老板,我是真心的 作者:cris
第24节
谷天骄:“能让你一晚上睡不着觉的,都不是小事儿。现在我们还差一个——”
喻承:“……”
谷天骄拉着他,立到一块太湖石前。石上红漆两个大字,“虫二”。谷天骄指了指太湖石:“你知道这俩字儿的来历吗?”
喻承一囧:“哥你别跟场外观众做互动,金玉良言喷起来!”
谷天骄开怀笑:“这两个字据说是乾隆题的,也是你最后一个结,你怀才不遇的职场路。”
喻承:“……原来我今天的落魄,几百年前就注定了?”
谷天骄不直接回答,而是说:“这两个字的典故是‘風月无边’,傻吧?”
喻承笑:“傻死了!”
谷天骄:“傻还被立在这里供人瞻仰,为什么呢?老板做什么都该被崇拜,这是我们的传统。老板决定你职场路的生死——我们话说回来,你觉得你的老板是谁?”
喻承:“……鲁翔呗!”
谷天骄:“再想想。”
喻承:“顶多加个鲁翔的老板,和他老板的老板,萨营华。”
谷天骄摇摇头:“你的老板,是所有可以决定你去留升降的人。包括你说的那三位,还有你现阶段的班主任,部门hr,你们平行团队所有的leader以及你们组里跟这些人有亲密关系的同事。”
喻承:“啊?那我哪儿舔得过来?”
谷天骄笑:“一般情况下你只用舔鲁翔,但假设你俩不对付,你就得多花点儿力气。如果这些人认为你能升,哪怕鲁翔不挺你,你也能照升不误。”
喻承:“真的?”
谷天骄:“给你一个忠告:接下去,你要掌握‘拒绝’的技巧,还要培养‘求助’的勇气。‘拒绝’可以让你更强大,‘求助’能让你遇到更多贵人。”
喻承呆了:“啊?”
谷天骄:“你先听着,慢慢消化。这关系到你今后为人处世的姿态,更关系到你的‘仕途’。毕竟如果你钱够多,你还是乐意给你妈妈盖宫殿的对吧!”
喻承往手心里哈气:“可不?钱要真够多,我就给全天下的人盖宫殿!”
谷天骄把他的手拿过去捂,谁知谷天骄的手比他还冰。两人对视笑起来。
喻承:“哥,你除了最初那位小气主管,还遇到过其他难搞的老板吗?”
谷天骄:“有啊,我现在的老板就不好搞。”
喻承:“不可能吧?……那,哥,你打算怎么办?”
谷天骄迎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睛,笑出来:“我只想帮你打通任督二脉,没想把你克/隆成我!鲁翔和你的关系,还得你自己摸索。”
喻承:“……”
谷天骄:“问题都说透了,湖上风太大,咱们回去吧!”
回到车上,喻承感觉被谷天骄拖着吹冷风这一趟,奇迹般让他心静下来,底气渐渐充足。空调把身体烘暖的同时,他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来自喻承妈,毫不含糊发来一个账号,说“谢谢幺儿咯”;另一条来自喻承爸,说:“老子才不要你的臭钱!呸!”
喻承给他妈打了两千,附信息:“一部分是外婆的,你愿意给多少随你,剩下是你的,春节快乐!”
接着就对着他爸的短信,微笑半天。
之后,谷天骄拉着他去了趟西湖银泰,两人一起给对方挑新年礼物,再去了趟家乐福购年货。
过程中谷天骄给婷婷妈打电话,请她放婷婷和他过年。婷婷妈好像不肯,他好说歹说,终于拿到婷婷跟他一块儿到奶奶家吃年夜饭的恩准。
喻承时不时扫谷天骄两眼,为他不平不甘,又为这个男人强大的内心深感折服。
晚上躺在被窝里,枕着谷天骄的手臂,喻承回想起湖心岛的对话,突然脑波一接——
碧波荡漾的湖水边,谷天骄说:“既然是爱人,你心里缺了一块儿,我不能光看不管。”黑漆漆的牢房里,陈青山说:“你的事,我怎会坐视不管?”
白墙青瓦边的绿树下,谷天骄说:“你身在其中,来历还那么重要吗?”寒山寺枫树边,京弘深说:“你见这枫叶,枫叶也就因你而红。”
喻承一愣,谷天骄当时的样貌跟这两人重叠到一起。
这又是什么鬼?!
谷天骄收紧拥抱,低声笑问:“阿龙,在想什么?”
喻承抽回神,把手放到胸口合十,心里默念:“陈哥哥、京哥哥、傅兄,您三位……不对,您一位,呃,跟您约,真的很开心很感动!不过,接下来七天您先别出现……”
谷天骄:“嗯?”
喻承说:“你。”他翻过身,笑眼迎接他男人,“谷哥哥,这几天,我什么都不想,只想你!”
第四十七章 聚焦点
春节七天,夹带初五当天的情人节,喻承过得欢天喜地意犹未尽。
谷天骄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出门,但他总是尽早回来陪喻承。两人一起贴春联,一起打扫房间,一起遛狗锻炼,一起看各台春晚。喻承心无旁骛,张开每个毛孔大口吞咽恋爱的滋味。
除夕那天,他挨个儿给亲人朋友们打电话拜年。
王西说:“晕!我连续一个月天天盼你回来,竟敢重色轻友!等我抽空来杭州,好好教训你!”
喻承嘻嘻笑:“来来来!我有粉妹一枚,给你俩牵线搭桥!”
跨年钟声前,他给大象打电话拜年,顺便问进展。大象神秘兮兮说:“五分熟,再等等啊!估计我得元宵节后回,再添把火!”
喻承:“好!只要你能成,多等几天都行!”
至于家里人,他分别给奶奶一脉和外婆一脉在团圆饭当晚,各给他们开了个“电话聚会”。这一次没了面对面扯闲淡打发时间的机会,大家挨个儿送不切实际的祝福算完。这种跟春节档各公益、商业广告推崇的“团圆精神”完全相反的相处方式,却让喻承首次有了对亲情的想念。
可惜时间不停止。初六晚上,谷天骄问喻承:“明天就要再见鲁翔,你准备好了吗?”
喻承点头。
谷天骄饶有兴致:“是嘛,快说给哥听听!”
喻承:“老板,就像爹妈。”
谷天骄:“……”
喻承:“我没法儿选爹妈,也基本上没条件选择老板。都是人的问题,不把人一个个攻克了,我哪怕再换个地儿,可能还会遇到不对盘的人。到时候怎么办?再换工作?可能嘛?”
谷天骄:“那你打算怎么攻克?”
喻承高深一笑:“见机行事~”
谷天骄:“等你好消息!”
初七当天,部门有十来个同事和半数老板都没回来,没课。鲁翔九点半才到公司,先召集众人围成一圈儿,挨个儿问年怎么过的。亲热劲儿均分,没对喻承搞区别对待。
聊完家常,众人回工位坐下,鲁翔到附近打探了一圈,再回来,喊了声:“咱们组的同学,来会议室,我们就工作计划碰一碰!”
喻承拿上纸笔起身。这个会在他意料之中。
新部门免不了这种事儿,超v部说到底,还是杨雨跟他那帮参谋部的大脑们拍脑袋开的局。大老板开局只想蓝图,钦差部门钱又多,三两下把人都招齐。但眼看四月初这部门就要正式下水,航行目标、“航船”内外部条件、水手素质,都要一再确认。
喻承想,鲁翔上岗第三天就开这种会,表明他进入角色很快。加上他有创业的经历,也许他是个实干派。
抛开对鲁翔个性的预判外,这会也有三个作用:第一,再度加深员工和老板的相互认知;第二,通过员工的讨论形态和内容,鲁翔可以观察他手下都是什么人;第三,万一真能碰出可取的想法,等管理层再开这种会时,鲁翔也有现成的货拿去抛。
不过喻承却没想到,这场会和开会前的一场“抢椅子游戏”,竟让他对于谷天骄之前说的,“拒绝让你更强大”,茅塞顿开。
付钱爽大楼的会议室配备精打细算,他们工位旁的会议室是这层楼最大的,也只配了十把椅子。鲁翔团队总共十六个人,喻承跟着第一拨人进去,呼啦啦一落座,椅子剩下三把。鲁翔站在门口等,后面几乎同时跟进来的,有九个人。
其中四个远视了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半分钟后拖了椅子进来默默坐好。
剩下五个人,离空位最近的两个p6,其中一个是小钢炮。她都站到椅子边了,还立马转身往外走;另一个p6叫“千儿”,是个皮肤黝黑身材丰腴的镜姐。千儿一把抓住小钢炮,再往身后看看,说:“你坐你坐!我拖自己的过来!”
小钢炮耿直推:“不要不要!你坐,我去拖!”
她俩后面跟的,是这个团队“唯二”的两个p7。男的叫宁康,三十五岁,身高185,戴一副黑框。头发长卷搭在眼睛上,沥青状。他乐于说话,平常不是调戏这个就是挤兑那个,浑身带着“春风得意”的气场,跟班上好几个女生关系暧昧。
千儿和小钢炮在他面前推来推去,他拨开两人,一屁股坐上其中一把,说:“哎呀!你们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宁康身后跟的另一个p7,就是“高端喷”,三十四岁。一米六,身材匀称,鹅蛋脸,单眼皮,永远摆认真脸,感情充沛说公司多么值得人感激、老板多么值得人舍生忘死跟随。她一看宁康坐了,认真脸用力堆起笑,吊高嗓子说:“哈哈!就是,我也不客气啦!”坐下。
眼看本属于自己的椅子竟然被后到的人占,千儿和小钢炮一囧,讪笑着一起出去。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p5,叫“阿俊”,二十八岁。个头一米七五,浑身裹满脂肪。板寸头,浓眉大眼像个花和尚。鲁翔让他坐最后一把,自己去附近拖。阿俊伸出双手拉住鲁翔,东北口音认真说:“头儿,使不得!您快坐快坐,我对您老崇拜了!老大要站着,吾等小辈不是都得跪下啊?”
鲁翔无奈笑:“靠!”进来坐下。
阿俊奔旁边工位,哗啦啦拖了别人的电脑椅回来,边进门还边继续说:“矮呀,真的老大,我特崇拜您!”
鲁翔失笑:“卧靠,你有完没完?”
阿俊:“真的真的,特崇拜!”
鲁翔:“……”
千儿和小钢炮回来,撞上这一幕,连同一圈看客都被窘到,各怀心思嘎嘎笑。
鲁翔关上门,坐下开场:“今天这个会分三趴。第一趴,我先公布一下目前你们的成绩总排名;第二趴,大家来献宝,说一下这两个月下来,你们都学到了什么,有没有知识漏洞要补充;第三趴,我们碰一下,各位看看我们今后要怎么走。”
他扫视一圈:“第一部分,嗯……排前面的我就不说了,垫底的,我提醒一下。”他目光望向千儿,“千儿,你们班主任对你评价不好,你注意一点。”
千儿黑脸一红,嘴唇就白了,推眼镜赔笑脸,细嗓子尽量驱散尴尬:“好的~我一定努力,老大放心吧!”
鲁翔再瞟了一眼花和尚阿俊:“阿俊……”
阿俊抢过话头:“老大!您不消说!有您为榜样,我一定痛改前非!”他边说边猛点头,下巴胸口的肉都在抖。
鲁翔没话说,直接进入第二部分。他翻开笔记本:“今天这会可能开得比较久,谁去买点零食,大家边吃边聊?”
小钢炮马上举手:“老大,我去!”
鲁翔:“你一个女生不行,谁陪一下?”
众人静了半秒,本来喻承想陪,但如今他在修炼“上行软功”,看到组里个个p级比他高都纹丝不动,他想不好原因,跟着没动。鲁翔笑呵呵看了看挤在他身边,目光奋力表现“崇拜”,几乎就要滴下口水的阿俊:“要不……”
阿俊啪地站起身,哗哗丢下纸笔:“矮呀!这必须爷们儿来!老大放心,我去当护花使者!”
阿俊今天两次开口,次次让人警醒:马屁这么拍,能奏效吗?同批反正没有人要看。两人出门,鲁翔回头就说:“那咱们开始第二趴,谁来做一下会议记录?”
喻承心里一动,千儿笑嘻嘻举手:“老大,我来!正好我学习一下各位的思想精髓!”
鲁翔看向她,不咸不淡说:“嗯哈,你是要好好学学。但你不能光是记,会开完了还要review哦!”
千儿推眼镜尴尬笑:“必须的!”
琐事搞了半天,会议才正式开始。
鲁翔让从他左手边起,一个个说。这个组里的幸存者,共有两枚p7,八枚p6,四枚p5,喻承是唯一一个p4。
以前作业讨论和汇报时他就观察过,他们团队,高端喷是真有宝。她之前自己开过服装工厂,又在怒汉学院当了三年讲师,是难得线上线下双透的人。其他人,新部门业务都是从零起。要说学习能力和思考维度,喻承不认为自己跟他们有差距。
很多人由于进公司太久,比如小钢炮,一直同一个岗位呆着,一呆七八年。过去学的东西都忘光了,眼下呢,除了本岗位的要求外,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勤于思考,却跳不开过去经验形成的圈,思维固化。
鲁翔这会开得突然,没人做过准备。众人一个个说,没什么新货。但就说话方式而言,有人思路较清晰,大部分人想到什么说什么,颠来倒去一不小心就陷入细节,忘记重点。
鲁翔还是老样子,边听,边在他的小本儿上记。喻承坐在鲁翔正对面,听得昏昏欲睡。他们培训两个多月,把全集团二十个子公司的业务知识,从大脑到神经末梢细细学了一遍。那么多知识点,哪儿能一个会说得完?轮了五个人后,一小时过去,其他人都不知道听了些什么。
就在众人集体飘魂时,门外响起小钢炮和阿俊叽叽喳喳的对话。鲁翔伸手开门,两人拿了五大个什锦果盘进来,脸上是付出辛劳后的满足笑意。
小钢炮热情解释:“公司的水果店还没开张,我们到寻宝旁边买的,全部现做!”
鲁翔哦了一声:“坐吧!大家都来吃点儿,发言的边吃边说。”
阿俊拿牙签给鲁翔叉了块哈密瓜,递到鲁翔嘴边:“老大,等急了不?快尝尝,这个新鲜!”
鲁翔大笑,抬起手边挡边退:“靠,滚开滚开,你吃你吃!”
场面松了五分钟,中断的论述才重新开始。喻承瞟一眼会议室的钟,快十二点了。
鲁翔看看表:“靠,我们这个进度……要不中午点外卖?”
小钢炮:“我来我来,今天就让我来服务大家!”
阿俊:“那必须我跟着去拿呀!”
鲁翔笑:“行,你俩继续搭档!大家先休息一下,饭来了我们一起吃,吃完接着干!”
吃饭的时候,鲁翔跟众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吃到一半,有人喊辣有人喊咸,鲁翔直接摸钱递给小钢炮,狡黠笑叫阿俊:“你俩去小超市,给大家买点饮料回来!”
那二位放下筷子,拿出十二万分荣幸的态度跑了。
喻承扫一眼他俩的背影,再联想到抢着干会议记录的千儿,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同样琐碎的事,以前在陈骁炜和苏凯团队,都是他在做。如今换个位子看别人——如果说,他们现在的老板是苏凯、杜强那种沉迷于“领导优越感”的人,这二位一定会得到额外的加分。
但从今早上起,到现在两个小时的观察结果,鲁翔的确更注重做实事,也更看重员工本职工作的完成质量。
既然老板都是人,人有千面,对不同的老板就要有不同的相处模式。
注重实干的老板,员工溜须拍马必不可少,但无论拍得好不好,都只能算“锦上添花”。员工自身的核心竞争力是“锦”,锦不存在,花有什么用?琐事费时费体力,分散去做的人本该集中火力拼杀的重点。时间一长,他们会不知不觉间沦为别人呼来喝去的边缘人。主业荒废,到头来,享受他们成果的人,没人会记得他们。
他们团队,小钢炮和阿俊在杂事上表现得不亦乐乎,好像天生就是乐于跑腿的料。到现在,鲁翔也飞快被养成“你愿挨,我就打”的心态,没把他俩放在心上。
职场理论里,无论写书人还是现实中的老板,都强调“界限模糊的事,谁乐于做谁就是优秀员工,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然而实际工作中,谁信这话,他老板才是真正的赢家。
经历过后换个位置看自己,喻承豁然开朗:市面上火的那些职场书,为什么讲起来头头是道,他在实操中却发现步步闷亏。
因为中国人笃信权威,写职场规则的人都有一大串头衔,个个成功人士。但这些成功人士写完了书还得干活啊!他们不是当企业聘请的员工激励演说家,就是干回自己作为职场领导的老本行。
说白了他们的书,也都是为上层建筑服务的。要真讲实话,今后还怎么混?
喻承不能再信书了,只能信谷天骄的建议和他自己的经历。谷天骄说的“拒绝”,喻承回想起今天鲁翔开放式提需求时,老甲鱼们宁愿错过顺理成章舔老板的机会、按兵不动的行为。本来他还没明白,现在懂了,不动,就是无声的拒绝。
拒绝做费力不讨好,对自己能力没有帮助的事。
想明白这个,新一个问题又来了。什么是“对自己能力有帮助的事”?鲁翔看重员工的“核心竞争力”,什么是“核心竞争力”?
在陈骁炜部门,喻承的核心竞争力是“笔头”,一般人想抢,难度系数大;在苏凯部门,他的核心竞争力是“忠心”,苏凯跑路前最信任的人是他;销售部当然是“口条”;现在,超v部看重对业务知识熟练掌握和运用的“大脑”。这方面,他还不算“核心”,顶多算做得不错。
就算胜任了超v的业务,但长远的未来呢?难道每次都这样靠硬啃知识现学现卖?
如果他不想一次次被打回原形,从头开始,总得有一样东西是他擅长,别人也愿意花高价买单的吧?
喻承含着筷头皱眉,想到了谷天骄一再重复的另一个问题——“我要什么”。
的确,他一直说“要做高薪高管”,但谁又不想呢?那是一个大方向。
公司那么多部门,做管理的人,尤其基层、中层管理,都各有专业偏重。比方说谷天骄,就是从销售上位。主管到经理,纯销售淡出,管理渐入;销售策划,策划加重,销售更轻,管理占比一半;修到了总监,工作剩下纯管理,他才完成一个转身,多个部门随便挑。
但即使这样,他肯定也挑不起技术、法务或者财务部的管理吧?连谷天骄这么圆融的人都有短板,有所短就有所长,扬长避短是万古不破的、用人和自用之道。
喻承想,那我又要怎么圈出我想要的?
他长远的目标是做有实力的管理层,最好是职业经理人。到哪儿都拿高薪下决策,执行环节让别人干。但短期内,他成长到那个阶段前,他想要什么?
总得自己有点儿谱,路才走得远。有谱了,“拒绝”也才有重点啊!否则胡乱拒绝,不小心就错失良机;什么都接,结果更不消说,万精油便宜治不了大病,谁又能成为章鱼手呢?
没等他想明白,会议下半场开始。
下一个发言的人,是高端喷姐姐。她先一句话否定了鲁翔持续一上午的“知识回顾”。
她感情深重,语言诚恳地说:“老大,我觉得咱们这么轮没什么意义。毕竟大家都是吃一锅饭过来的,重复分享太浪费时间。”
喻承精神一振,其他人眼睛终于聚了焦。
鲁翔想了想,点头:“也是,那我们直接进入最后一趴,大家来抛一下想法,今后我们要怎么干。”
高端喷接过话头直接开始,单喷二十分钟,喷完所有人鼓掌。
鲁翔点赞:“优秀,还有谁?”
喻承想了一下:“老大,我!”鲁翔目光笑望过来,喻承接着说,“咱们今后要干的事儿,大家都认同是带商家集体打折嘛!打折不难,找一个花钱的由头就行。春夏秋冬,换季、焕新、清货捡漏,全年的节日都能利用;没有节日,创造节日也能玩儿。但打折泛滥就伤品牌,伤平台。这活儿我们暂时得接,也要想招儿从长计议。”
众人静谧,鲁翔拿笔记。
喻承:“我们既然是跟商家打交道,实际上连商家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现在说‘怎么干’,跑不了纸上谈兵。不如咱们实地去商家那儿趟一趟深浅,两边互通有无,再针对性找合作点。”
喻承说完,鲁翔点头:“喻承的想法不错,还有没有别的?”
宁康终于hold不住了,刷的站起身:“高端喷妹妹说得对,喻承说的嘛,也是有点道理的。来,我们一起再给他们二位鼓个掌!”
众人郁闷被他莫名其妙指挥,无奈拉不下脸,就稀稀拉拉鼓了两下。
宁康满意,开讲“他自己的”观点。他的口头禅是“我的思考”,“我总结出来”,“按逻辑说”,可内容,全是高端喷和喻承的观点,变了前后顺序,加了无数语气词和口水话,把“话风”变成了他的而已。
鲁翔迷茫,频频点头。
没想到宁康才是真正的金刚喷嘴,一下午四小时的会,他单挑三小时。越说越远都算了,让人倍感神奇的是,单喷一小时后,他竟然开始车轱辘。鲁翔吸气又放气,没继续记,也没打断。
千儿会议记录手写好多页,看神情是快残了;其他人神飞到哪个星球都不知道。鲁翔呢,喻承有一秒从天外飞回来看他一眼,见他眼睛已变成双瞳,却继续甘心当点头娃娃和嗯嗯宝宝。
喻承心里笑了一下,继续往外飞。
他明白,鲁翔虽然是老板,但毕竟他新来,层级等同于p7,不好驳同级面子。宁康说的也都是“正确的话”,没有被打断和被制止的理由。
于是,说好的“碰撞”,宁康眉飞色舞罗里吧嗦喷到六点。外面天都黑尽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终于打住。
鲁翔站起身:“嗯,大家说的都不错,这种会我们要常开。今天没说话的同学,下次记得发言!”
他刚喊散会,宁康又兴致勃勃大声说:“刚刚说的观点,我有一个内部机密的ppt,想给大家分享一下。很难得的哦!外界拿不到的哦!晚上愿意听的同学么,就留下来,我们继续碰撞思想的火花!”
鲁翔说:“哦,宁康很有心。大家没事的就留啊!”
千儿努力配合:“哇,我要听我要听,小钢炮要不要留?”
小钢炮黑着脸笑:“……要的!”
高端喷察言观色:“宁康真的很优秀,建议所有同学都留下来。”
喻承:“……”
鲁翔夹着电脑拎包撤了,全组人眼神为难,脸色却都露出“认命吧”的意味。喻承笑笑,趁众人去食堂打饭时,偷偷摸摸闪人。
之后,培训课越来越少。二月工作日不全,部门就一个人没开。同时,鲁翔团队这种会真的每周来一次。高端喷、喻承和宁康顺利成为会议主咖,千儿成为御用书记,小钢炮和阿俊则成为会议零食、午饭及下午茶水果专职搬运工。
鲁翔在会中主要工作就是观察,很显然,他想通过观察,确定他今后管理团队的核心助手。
喻承也在观察。日子一天天翻篇儿,他更加确定鲁翔实干家的属性。
谷天骄说过,职场里大家苦哈哈整来整去,无非为一条财路。现在鲁翔是他的老板,创业团队相当于乱世,乱世需要英雄。换句话说,鲁翔作为返聘经理,在这个新部门要靠实干站稳脚,多少要倚重想得通、立得起的人。
喻承跟他利益一条线,眼下看来也算能扶,鲁翔不至于因为老婆几句话就废了他。
想明白了,喻承就放下心来。接下去要做的,除了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怎么要”之外,就是怎么跟鲁翔建立更深厚的“革命友谊”。
三月一号是周五,喻承对付完工作,回家跟谷天骄牵着迅速长大的梅干菜跑小区。经过他自己那栋楼时,收到大象短信:“我回来啦!好消息!快来拜见!”
两人上楼,开门就听到大象在他房间大喊:“啊……啊啊啊……啊,你轻点儿!”
老高:“你别动!我慢慢来……还疼吗?”
大象:“呜~呜呜……嗷——!”
喻承:“……”
客厅两人一狗惊恐相觑,这两口子又反cp啦?这才几点?卧室门也不关,没听到我们进来?
两人一狗正要偷偷撤,却见老高一脸大汗出来。咦?冠发不乱嘛!难道老高当攻,衣服都不脱?这……
老高亲热笑:“弟弟……妹夫,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喻承:“……我们其实不存在,你俩继续整,拜拜了啊!”
大象咆哮:“整个毛啊整!给我回来!”
喻承感到不对劲儿,赶紧丢下他的男人和狗射进房间。看到眼前场景,他吓一大跳:“啊?!你……残啦?!!!”
第四十八章 转不停的对立面
大象左半边胳膊腿儿打着石膏缠着绷带,活脱脱一个真人和木乃伊的结合体。
他靠在床头对喻承说:“嗨!”
喻承上下忙乱看半天,看看老高,再回头看大象:“……什么情况啊!不是好消息吗?怎么……”
大象在床上哼,冲老高说:“我口渴~”
喻承:“……”丫还有心思撒娇?
老高连忙噼里啪啦冲客厅烧水去,谷天骄也跟进来,问大象:“怎么样?”
大象离职一年多,面对谷天骄竟长久保持他身为爪牙时摇头摆尾的狗腿样,他朝谷天骄亲热笑:“我刚刚装的,让他心疼一下!其实没事儿,就桡骨和胫骨骨折!养养就好!”
谷天骄哭笑不得:“……是‘没事儿’,顶多轻伤甲级。”
大象哈哈笑,喻承迷茫:“你们出个柜,怎么都搞得非死即残的呀!……不是跳楼威胁,没留神成真了吧?!”
大象点头:“差不多!”
喻承:“……”
老高拿了三杯水进来,分给喻承和谷天骄。接着就默默坐床边儿,给大象那杯用人肉风吹凉。
谷天骄:“听众都准备好了,快说说你究竟怎么回事儿!”
大象嘻嘻笑:“哎,说来狗血!除夕那天看春晚无聊,我妈就拉着我,很自然开叨。说他们去年来玩那么久,没见我卖出几件衣服。怕我再不找份工作,将来没姑娘愿意随我。”
母子俩这种话题,大象爸没有参与,两眼盯着电视。但大象看得出来,他老人家也在竖着耳朵听。
大象:“我想时机差不多,就跟我妈说:‘有人无所谓我身无分文,打心里对我好。但那人不是姑娘,你们介意嘛?’”
大象爸妈都是在铁路上干了大半辈子的人,虽然嘴巴不笨,但心眼儿实。一听这种话,两人谁都没往玩笑上想,同时就愣了。
大象妈看看大象爸,大象爸看着电视,电视里节目欢腾而聒噪,时间有三秒凝固。
三秒后,大象妈眼睛闪烁:“不是姑娘?那是什么?”
大象嬉皮笑脸:“汉子呀!”
大象爸忽地回过头:“你……你真的在搞同性恋?”
大象一愣:“你猜到啦?但同性恋不是搞……”
话没说完,大象爸气急败坏“乓!”地一拍茶几,木桌板上的茶杯果盘同时一震。他一辈子和和乐乐待人处事,从没发过这么大火。大象妈两边受惊,直接傻了。
大象:“爸,你……”
大象爸忽地站起身,一根手指直接戳大象脸上,狂抖:“我就知道……你!你为什么不学好!!!……是不是跟那个小高?!”
大象想,咦,剧情进展比我设计的还快嘛!他还没答呢,大象妈就捂脸哭起来,哭两声,突然也站起来,抬手“啪”地给他一耳光,打完像是再次受惊,继续捂脸昂昂哭。
二老居高临下站在一起怒视他,大象本来心里就乱,顿时也火了,哗地站起来,弹开几步反俯视:“干嘛啦?!同性恋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踏踏实实过日子,丢我们家什么人了?!你俩至于跟我撬了铁轨、卖了国似的气嘛!”
大象爸瞪着他,呼哧呼哧喘几口气,瞥见老伴儿伤心,懵懂中去抱大象妈的肩,抖她两下以示安慰,再抬起手指着大象:“你赶紧跟他断了!要不然……我就不要你这个……王八犊子!”
大象气得嚷:“凭什么不要!凭什么断!我都不!”
这一句喊得,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接。
大象爸愣几秒,冲到大象面前:“你……你给我滚!!!”
大象:“我……你逼我,我卧轨去!!!”
他心一横,气呼呼往外冲。他家也住高层,冲到电梯口按下行键,无奈这么需要“拼霸气”的时刻,那电梯慢腾腾上。大象爸追出来,不知是想接着骂还是想拉他回去关门打狗。两人一对眼,大象转身就朝安全通道往下跑。
大象笑:“那天呢,哥点儿也背!冲得太急,楼梯上没踩稳,哗摔台阶上,头朝下摊平。点儿更背的是,我爹听到我摔了,跟着冲下来,没刹住车,整一个摔我身上了!”
喻承、谷天骄:“……”
喻承想了想:“这么说,叔叔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算命算的?”
大象噗地一笑:“要真这样,他老早就该认命了!我家算命的忌讳,不给自己人算!他们信‘命越算越薄’,他老人家哪儿舍得‘薄’我呢!”
喻承:“那是……?”
大象:“我后来才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我喜欢我们班上一男生,叫什么‘军’的,就给他写了封情书。他回我一封,说:‘不好意思,我们现在都该好好学习,而且,我只喜欢女生。’但他字儿忒好看忒潇洒了,我没舍得丢,夹书里忘了。上大学后,我妈说我爸每次想我,就到我屋里翻我书看。估计那时候发现的吧!”
喻承沉思:“哟,这倒是个好方法!预防针提前打起来!”
谷天骄、大象、老高:“……”
喻承回过神:“然后呢?”
老高递他吹凉的水给大象,大象喝两口:“然后就疼懵了呀!我爹飞身扑下,我听到咔咔几声,还以为他出事儿了呢,吓得要死!没想到他翻身就起,我起不来了……这断胳膊断腿儿的,是亲情的重量啊!爽/死我了!”
几个听众哭笑不得,喻承冷静了一会儿,问:“就这么一压,叔叔想通了?”
大象:“哪儿能呢!想通一半儿。他当时扶我,扶不起来,急了嘛!找我妈又找邻居,把我送医院。我到了医院就装死,跟你通完话之后,突然很想他,”他抬头看看老高,“就给他也打了个。”
喻承:“哈?当时你说成了一半儿,就是被废成这样儿后跟我说的?”
大象:“是不是很英勇?”
喻承:“……”
大象没给喻承说实话,也没跟老高说。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情侣之间的心灵感应,老高挂完电话就觉得不对,非要他发地址。除夕半夜直接开车到宁波,到医院把大象全家惊住。
大象大年初一做手术,在医院住了十来天。老高寸步不离陪护,自己弄重感冒也不歇,逮着机会就拉着大象爸妈絮絮叨叨表决心求宽容。
大象说:“他呀!人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几次说跪就跪,”老高脸一红,大象感慨望他几眼,“现在膝下只剩塑料了。幸亏过年,住院部照顾职工,手术能推就推,医院里没几个人……”
等大象出院回家,一家三口搭个老高,围坐客厅里。老高厚着脸皮奔前奔后,伺候这突然变哑巴的一家子人。大象爸吧嗒吧嗒抽烟,大象妈呆半天长叹一声,说:“算啦,儿孙自有儿孙福,小高你也真是……”没说完就又抹起泪来。
大象家里氛围一向和谐,大象爸大多时候都听大象妈的,所以,大象妈一松口,大象爸也就不再挣扎。
大象:“今天临走,我爸给老高包了个红包;我妈呢,把我外婆传给她的一只镯子送了他。”
一圈人感动失笑。
喻承拍拍大象的肩:“恭喜你,舍生忘死,终于换来新生!”
谷天骄若有所思,问老高:“那,你爸妈那边呢?”
老高笑笑:“家里好多年前就跟我断绝了关系,没人管我。”
喻承疑惑看看大象,大象冲他眨眨眼,众人接不上话。
好兄弟暂时性残了,老高为了照顾他,酒吧歇业一个月,在喻承房间借宿。喻承下班后回家瞧一眼大象,晚上也就长期住到了谷天骄家里。
据说大象身上多了几块钢板,要养一年左右才能拆。喻承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胳膊腿儿跟着痒痒。但痒归痒,得新生的人不是他,他还得正视眼前的路。
三月第二周,部门课程全部上完。预定四个月的培训,还剩大半个月空着。老板们琢磨了一下,竟真的决定让所有人跑一趟商家。
出门前,为了统一形象,萨营华亲自开动员会,让大家在商家面前自称“老幺”。
单单一个称呼,名堂也不浅。因为大商家都集中在寻宝和飞天两个平台,而这两个平台的工作人员,对外就自称“老幺”。超v部这么叫,一方面为了唤起商家“熟悉”的假象;另一方面,“老幺”按中华民族的伦理来说,是辈分儿最小,最该恭谦的那个。老板们想借此表达超v部对商家的服务姿态。
部门每人分到十五个网店,萨营华要求人们两两搭档。由经理轮组陪一次,十五个工作日内把分到手的商家过一遍。商家遍布全国,但大多集中在沿海,四个团队要按区域跑。鲁翔顾家,跟另外三个经理撕了半天,成功拿下浙江和上海。
喻承分到手的商家全在杭州,他的搭档就是他的昔日老板小钢炮。
见面挖人背景、拿人心里真正的目标,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何况他们每家客户就分了半天时间,排在上午的走访最多两小时,话题没有逻辑、提问散乱容易让人反感,所以,沟通内容必须好好安排。
喻承为这事儿,用了一个晚上设计出“环环相扣二十问”。问题按技术层面,含寒暄、一句话自曝、爬坡、深挖、转折寒暄、再爬坡、再深挖……到结束语,内容则涵盖商家的品牌定位、供应链、营销、服务和网售规划及实现过程遇到的各种矛盾等,每一个都是大问题。
他设计完后,谷天骄要看,喻承笑嘻嘻说:“给你看可以,但你不能提建议——我要‘求助’鲁翔!”
谷天骄失笑:“小狐狸!不过,既然你们要去拜访商家,一定要小心。”
喻承:“嗯?小心什么?”
谷天骄:“去了你就知道。你前科是‘涉嫌行贿’,这下,别把‘受贿罪’坐实啦!”
喻承狐疑,怎么可能有“受贿”这种事儿?以前做电销,大部分客户听到“十二怒汉”就头皮发麻,迫于十二怒汉销售的技巧真的太猛,不情不愿一不留神又把费用给续了。他们这次,不抱掏别人腰包的目的,别人还要上赶着送钱?
没想明白,第二天,喻承单独找到鲁翔,给他看“二十问”。鲁翔微调了一个问题,直接让他把这东西群发到全团队,抄送给他的老板。
下午,资深经理找鲁翔去聊了一阵,接着就亲自回喻承邮件,转抄给整个大部门,要求:“所有同学必须照喻承这一套来走。”
这样一来,身为部门唯一的p4,喻承顿时让其他人刮目相看。人们来来去去经过他工位,熟不熟的都特地打招呼,说:“优秀!”
团队两个p7,宁康看他一眼,带着酸劲儿说:“喻承,我们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大师’啊?你销售学到的那些东西,还是有点儿用的哈!”
喻承笑笑,懒得理他。
高端喷特地找喻承去抽烟,没夸他那二十问,又说了一通她对于部门、老板、公司的感激之情。但喻承想,没准儿人家想表达的,就是单独“诏见”的亲近态度呢!
但到了第二天,全部门就收到了高端喷在凌晨三点发的一封邮件。邮件是一套彩色表格,表格名目把喻承那二十问分得更细,还是两个页面。
第一页是“商家现状收集条目”,从上到下五十行;第二页是“商家线上表现情况及改进建议”,从上到下三十行。她说:“这是我个人梳理的一套思路,分享给大家。大家每天拜访完后,如果这个表格能填满,就表示客户那儿没白去,公司的钱没白花!”
资深经理又回邮件,说:“每家客户每个人都必须填!”
喻承看完那两张表就无语了。回想起谷天骄当初转给他那份“别人的周报”,感慨搞培训出来的人,搞细的,那真是把原子都能拆开的高手。
前期装备齐活儿,跑腿正式开始。
第一家是喻承的客户。这客户叫“倩影”,是放眼国内有名的线下女装品牌。在杭州,“倩影”跟“七色”、“秋意浓”、“江南水袖”等品牌销售额不分伯仲,典型的杭派女装。
上门前,喻承还怕人家身为线下大企业,不肯对他们两个小年轻说话。没想到他们刚自我介绍是“集团老幺”后,那电商部老板眼里就闪出“亲人呐”的光彩。
倩影老板奔走几步迎上来,热切跟他俩握手:“哎呀!!!什么‘老幺’啊!都是老大都是老大!领导!领导!我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他引两人到他们接待区坐下,回头就喊:“江经理,江经理!快把我们那盒狮峰龙井拿来!我们亲人来啦!”
喻承和小钢炮对视一眼,没见过这种阵势。
小钢炮实诚推挡:“哎,老板!不要麻烦,狮峰龙井好……”喻承回头给她使个眼色,她收声下来,低低说完“贵的”两字,缩沙发上窘了。
倩影老板笑眯眯回头:“不贵不贵,好茶配好领导,该的该的!”
四个人围茶几喝茶聊天,倩影老板特别配合,问一句答十句。喻承心思在工作上,每个问题能刨到底就往死里刨,为推断别人是讲真的还是糊弄,他有些问题还要变着方儿前引后穿。小钢炮战战兢兢品茶,一小盅水,愣是喝了两小时才喝完。
信息了解差不多后,将近十二点,倩影老板又领着他们参观设计室、摄影棚和工厂流水线。设计室里,工作人员忙着为冬装打板,一个长长的衣架上挂的十几件样货,全是已投产的秋装。
小钢炮随口夸了句:“蛮好看的耶!”
倩影老板:“领导也喜欢?”
小钢炮懵懂点头,倩影老板:“喜欢的话,你们的衣服,”他笑眯眯看回喻承,“你女朋友,妈妈,家里人反正女生的,全年的我们都包了!”
喻承大笑,倩影老板:“说真的……哎哟,也是!你们可能看不上!那其他牌子有没有喜欢的,杭州大厦里那些?有喜欢的我们现在就开车去拿!”
喻承:“……”
参观完后,江经理跑来,说饭菜订好了,在某某餐厅。倩影老板回头对喻承说:“走走走,先去吃饭!那家餐厅有南非运来的干鲍,三个头,我们一道去尝尝鲜!”
喻承:“……”
虽然还是没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大方,但喻承和小钢炮都明白,这种饭局,推了是不给人面子,不推,吃了就是死。所以他堆起笑脸,跟那两位吵吵嚷嚷软硬兼施搞半天,商定在附近小饭馆吃顿“工作餐”。
四个人,点了十来个菜。喻承偷偷看了看价目表,还好,五百以内,不至于“受贿”。
吃饭期间都拉家常,倩影老板说自己最近在戒烟:“我跟江经理约好了,违规一次罚款五十,痛都痛苦死我!”
喻承配合说:“是啊,公司事多压力就大,压力一大就想抽烟。”
倩影老板:“公事还好!主要是你们飞天上那些活动,总报不上!找老幺也不知道怎么找,哎,急的!”
喻承跟小钢炮对视一眼,这下,他懂了。
倩影老板察言观色:“咱们先不提那些!对了,我们这里挺偏的,领导们是怎么来的呀?”
喻承正要说是开车来的,小钢炮实诚,说:“打车呀!”
倩影老板立马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往喻承手里按:“下午还忙吧?这边不好打车,你们拿去开!”
喻承张开手心,车钥匙中间是“别摸我”的蓝白logo。他推回去:“好意心领了……”
倩影老板挡:“哎,没说送你呀!”他眼睛冲喻承和小钢炮笑着眨了眨,“就借你们开开!都说‘开宝马坐奔驰’嘛,好开就多开几天,不好开了跟我说,我上门去拿!对了,你们二位生日什么时候?”
喻承:“……”
一顿“工作餐”吃得惊心动魄,空气里遍布防不胜防的糖衣炮弹。饭后,两人好不容易推过倩影那二位,坐上去另一家的出租车,才松下气来。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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