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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颜第17部分阅读

    诛颜 作者:肉书屋

    诛颜第17部分阅读

    昏迷一两日便能醒过来。”

    “恕我直言,”我直视红夫人的眼睛,“你们有几层把握找到极品诛颜入药?”古痕之前没能从云楚那儿得到极品诛颜,短短二十日内,红夫人又怎么能拿到?

    红夫人面露窘愧,显然她也没有把握,只是安慰我道:“少夫人无需担忧,日前古府死士已赶赴助妍山,请少夫人耐心等待,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红夫人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心虚,更捕捉到了焦虑,那种锥心的焦虑并不亚于我。

    性情淡漠。

    那是对不相干的人吧!面对一个自己真心关心的人,要如何淡漠?又怎能淡漠呢?红夫人以镇定掩饰真情,怎可能瞒过我的眼睛,我的心?

    她是爱着古痕的。所以甘愿以一个尴尬的身份留在古痕身边,替他研制药物。有些事,红夫人没有说,我却已心中了然。无论古痕对红夫人如何,红夫人对古痕的情意,她为古痕所作的牺牲……都令我自惭形秽。

    自认识古痕以来,我为他做过什么吗?我一遍遍问自己,却只能一遍遍的摇头苦笑。

    “我让人为少夫人安排房间休息……”红夫人关切道。

    我戚然一笑,“不用了,准备马车吧,我稍候就回古府。”

    红夫人诧道:“天色已晚,少夫人有孕在身,不宜夜间赶路。”

    凝望着古痕苍白的俊脸,我早忘了时间,红夫人一语惊醒了我,“是啊,已经黄昏了。那就明日再回去吧,有劳红夫人了。”

    “少夫人客气,我这就去安排。”红夫人说罢出了房。

    不一会儿,她又回来请我去用晚膳,我根本没有食欲,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勉强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古痕房间守到了深夜,我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心潮翻滚,心情难以名状。只是夜越黑,我的心反而日渐清明起来。

    今夜无月,星空格外好看。

    星星眨啊眨,像一只只神秘的眼睛,注视着世间万物。这天底下的东西,有什么能逃过这些眼睛么?

    很美的星空啊,但少了古痕,窗棂外一切的美都还是孤独。

    “少夫人怎么还没休息?”红夫人忽然推门而入。

    我侧过头,“你不也一样。”

    红夫人窘迫一笑,“我睡不着,索性过来看看。既然少夫人在,我就不打扰了。”

    “红夫人,”我叫住正欲出门的红夫人,“反正睡不着,不如坐下来聊聊吧。”

    红夫人典雅一笑,在桌前坐下,“少夫人想聊什么?”

    “你认识那两颗星么?”我指着窗外最明亮的两颗星问红夫人。

    红夫人摇摇头。

    我知道她不认识,其实我也不认识,但我现在很想讲一个故事,“那两颗星,一颗叫牛郎,一颗叫织女。”

    我的话引起了红夫人的兴趣,“牛郎和织女?”

    我叹息一声,将牛郎织女的故事娓娓道来,红夫人听得很认真,听到动情处,她禁不住颤声道:“可叹仙后(王母娘娘)无情,竟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幸好还有喜鹊搭桥,他们一年尚能见一面……”良久,红夫人感叹完我的故事,“这是少夫人家乡的传说吗?”我含笑点头。

    “那少夫人为何将这个故事告诉我?”她恐怕怀疑我有别的企图吧。

    “讲故事也需要理由吗?”我失笑,我口说我心,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当是星星惹的祸,怪今夜星空太美,我禁不住就讲出来了。”

    “少夫人说话真有意思,星星怎能惹祸?”

    月亮都能惹祸(张宇有首歌叫《月亮惹的祸》),星星为何不能?只是这句话我没说出来,说出来她也不会明白,我与她的代沟不仅是一千多年的时间,还有一个空间阻隔。

    我只能付之一笑,转了话题。

    “我很好奇你如何知道我认识青冥?”红夫人在我面前提到青冥时,十分自然,仿佛早就知道我认识青冥。而我,也好奇她竟也认识青冥。

    红夫人了然笑笑,“我认识青冥,自然知道少夫人也认识他。不过我与少夫人不同的是,我认识青冥且知道他与少主的关系,只因这个药铺是少主转为他而设的。大夫要开方治病,必然要先认识病人,不是吗?”

    红夫人顿了顿,“我为少主办事已有三年,许多年前的事,少夫人或许知道一些。”我点点头,我知道她是古痕带回来本要娶的夫人,却阴差阳错变成了城主夫人。

    “少夫人一定不知道少主当初带我到醉城的真正用意。”红夫人眼神迷离的看向星空,“我想少夫人也曾与我一样,被少主扔在一个黑夜的旷野上。”

    我心中漏跳一拍,想起了那个我不愿想起的黑夜和荒野。

    红夫人继续道:“许多年来,不少女子都有那个旷野的记忆,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在漆黑的旷野镇定自若,除了少夫人你,那个夜晚,只有你令少主彻底臣服。”

    我没有出声,思绪试图将一个个画面衔接起来,我清楚,一个真相马上就要拼出来了。

    “少夫人失踪的那几日,正是少主最痛苦的几日。因为少主不得不承认,自己将最心爱的女人亲手送给了兄长,所以他日日去醉月院买醉。”

    我不惊不喜的看着红夫人,她也回视我,“少主带每一个女子回来的真正意图就在这里——送给青冥,但这些年来,真正见过青冥的,恐怕也只有少夫人与我。因为除了少夫人,没人通过那夜的考验,我也不例外。”

    我没有打断红夫人,“少主的身世,少夫人应该从容夫人那儿听说了,少主之所以能成为少主,是因为古府内所有的世子、小姐全都死了,而他们,全为青冥所杀。仅这份情,少主便不惜一切要医好青冥的怪疾,令他享受人间极乐。而在治好青冥之前,只有让他心有所系,方能留有眷世之心,不至坠入魔障,万劫不复。”

    “因此古痕不断的为青冥物色女子,却谎称会娶她们为妻?”我反问道,当初遇到古痕时的情景再度呈现眼前,冰冷的眼眸,冷傲狂放的话语。

    “少主或许冷酷,但他对少夫人你却极其用心。”

    “用心对我?”我不解。

    “少夫人摸摸脖子上的‘鹰链’,据说这是件神器,有消灾去病之能,这是少主的护身符,从不离身……少主能将‘鹰链’交给少夫人,岂不证明了少主早已倾心于你?”红夫人忽然柔和的笑了,“第一次见少夫人时,我就知道,少主心有所属了。”

    我看向古痕,他平静地躺着。我无奈的笑笑,回想到他曾有过的挣扎,他那时真爱上我了吗?他曾挣扎说,孰轻孰重?他还是选择了青冥,选择将我让给青冥。其实这个真相我心中早猜出了大概,只是现在从红夫人口中听来,心中难免有些不舒坦。

    “红夫人今夜为何跟我说起这些?”我扯出一抹淡笑。

    “这些难道不是少夫人想知道的吗?”红夫人巧妙回避了我的问题,与我玩起了太极。我决定扔一颗重型炸弹,“红夫人爱古痕,对吧?”

    红夫人果然大惊失色,极不自然道:“少夫人说笑了。”她站起身,努力掩饰脸上的窘境,“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休息了,少夫人也早点休息吧。”

    红夫人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古痕的病房。她再端庄大方,也毕竟是古代的大家闺秀,不及我这个现代人思想开放,我直白的问她,难怪她有些招架不住。

    红夫人走后,我彻夜无眠,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只是看着古痕整整一夜,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嘴边轻轻哼唱出旋律忧伤舒缓的《一眼万年》:

    泪有点咸有点甜

    你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

    回头看踏过的雪

    慢慢融化成草原

    而我就像你没有一秒曾后悔

    爱那么绵那么粘

    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

    海岸线越让人流连

    总是美得越蜿蜒

    我们太倔强

    连天都不忍再反对

    深情一眼挚爱万年

    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把岁月铺成红毯

    见证我们的极限

    心疼一句珍藏万年

    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

    要不是苍海桑田

    真爱怎么会浮现

    真爱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然而无论如何,我已作出了决定。

    日出星去,清晨到来,古痕还没醒来,我已决定回古府,我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甚至可能令古痕分心。用了早膳,备好车马,红夫人送我到镇口换乘“万里麒麟马”驾的马车。

    “少夫人回府后,多珍重身体。”红夫人温柔笑道,我听出了她话中的真心,回她一笑,“这些日子劳烦你了,帮我照顾好古痕。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对,古痕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感情,需要用行动证明,就像红夫人正在做的一样。

    [第三卷 争:第五十九章 比试]

    古巽与飞羽仍在苦口婆心的劝我,我依旧不为所动。

    想想,我几乎是以死相逼,才迫使他们二人就范。如今已到了日月国境内,我又怎可能轻易放弃返回醉城呢?

    自昨夜我拿着从古痕身上偷来的令牌,乔装出了醉城,至今已有一昼夜。记得刚入醉城那会儿,我曾为自己设想过多种出醉城的情景,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真正出来时,竟会是这般意想不到。而我出醉城的目的也再不如前,只简单而明确的赶去日月国的助妍山。

    我必须得到极品诛颜。

    因为,要治古痕身上的奇毒需要它,要治青冥的怪疾也需要它。

    如果有得选择,我绝不会去助妍山,绝不会找云楚。对他,我是真心实意的恨,恨入骨血。而且我知道即使我去了,他也未必会让我得到极品诛颜。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算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我抚摸着突起的肚子,肚里的宝宝一直很乖,车马劳顿,他却没有折腾我。他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云楚……或许会看在他的情面上让我拿到极品诛颜。

    这一昼夜,我一直在反思,我不是不知道,我的行为、想法,确实冲动、更显幼稚,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放弃。

    马车一路向西,沿途景观渐渐与醉城相异,百姓的服饰也渐渐不同,尤其是女子的服饰,醉城女子服饰讲求飘逸宽大,日月国女子着装却喜欢束腰,因而腰带的装饰异常讲究。

    马车急行,日间共经过了三道关口,我出示醉城商户的通关文牒,没想到异常顺利的入了日月国。

    日暮踏临,天地一线,红霞烧天。

    正是风景最美的时候。

    马车停在了繁华的乌飞城内,我戴上面纱,由飞羽搀扶着下了马车,进入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

    安排好住处,我要了一桌丰盛的晚膳。

    “怎么还不坐下来?”我放下筷子,看向飞羽与古巽。这两人真死脑筋,竟然还拘泥着主仆之别,不肯与我同桌而食。

    “奴婢(小人)不敢。”二人异口同声道。

    “如今什么时候了,还与我拘泥这个?”我扫视了一眼周遭,幸好没有人注意我们,“快给我坐下来,我说了,这是命令,你们这么站着还不引起别人怀疑?”在日月国内,我必须低调行事。

    飞羽与古巽互相对视一眼,似乎认同了我最后一句话,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快吃吧,照顾了我一日,你们也一定饿了。”我分别夹了些菜放到两人碗中,自己便吃了起来。古巽打听过,这里离助妍山还有近两日的车程,要想尽快到达,我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

    正吃着,忽然听旁桌的一个青衣公子对同桌的白衣公子道:“嘉兄可已有佳作?”

    白衣公子举起酒杯笑道:“看来陆贤弟已有腹稿了?”

    “小弟那点才学哪敢与嘉兄相提并论?只当凑凑热闹。”

    “哈哈,贤弟过谦了。愚兄敬贤弟一杯。干。”

    “对了,嘉兄可有听到消息?”

    “消息?何消息?可与杜小姐有关?”

    “哈哈哈,看来嘉兄时刻都想着杜家小姐呢?只怕这回的消息是个坏消息,嘉兄可是遇到劲敌了。”

    白衣公子顿住急道:“贤弟这是何意?”

    “嘉兄还不知道吗?愚弟听从商兄说,咱们那位风流潇洒的云世子也会参加明日的比试,他可是个劲敌……”

    “这消息可确实?”白衣公子急问。

    云世子?云楚么?他也到了这个乌飞城里?

    “此乃从商兄亲口所言,还能有假?”青衣公子忽然压底音量,“你又不是没听过咱们那位云世子,哪里有花哪里飞,像杜小姐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他能不来?……哎?嘉兄,嘉兄,何去?”

    青衣公子没说完,白衣公子已到了客栈楼梯口,“愚兄回房思量思量,明日比试可不能输了,娶不回杜小姐,我爹定然不会放过我。”

    青衣公子无奈的摇摇头,喝下杯中的酒,自言自语道,“去!凭你也想娶杜小姐?!”

    吃完晚膳,回到客栈房间,我让古巽去打听这事的来龙去脉,飞羽留下来照顾我。

    夜幕拉开,缀满了满天繁星。

    古巽这才回来,事情与我想象中相差不大。

    乌飞城内有一富商杜家,家中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杜如烟,自小聪慧有才,到了待嫁之龄,因此杜府举办了一个类似于比武招亲的“以才招亲”,希望为杜如烟觅得一个有才郎君。日月国不少富户公子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赶来参加比试,为的不仅是如花的杜如烟,更为了传说中十分丰厚的嫁妆。

    杜家的富裕在日月国商贾中可算数一数二,这笔嫁妆自然令人觊觎。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杜府眼下的当家乃是杜从商,杜公子。我暗笑一声,想必这位该是正版的杜从商,而非牧原的盗版杜公子了。据说这位杜公子刚从外地做生意回来,看来牧原做戏的确做足了全套,这也说明,真正的杜从商必定也是牧原的人。

    另外,古巽确定了所谓云世子正是云楚无疑。

    他来参加比试,也是为了那笔嫁妆么?我严重怀疑。似乎只要一想到他,我便自然认定他的目的绝不单纯。这种感觉就像条件反射般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既然云楚到了乌飞城,那么明日我也有必要走一趟杜府。

    安稳的休息了一夜,我恢复了精神,在客栈用了早膳,我将今日的打算安排下去,古巽,飞羽便各自去忙。半个小时后,他们准备好一切,我们雇了两顶轿子便赶往杜府。

    到达时,杜府门口已经停了许多顶华丽程度不一的轿子。

    我依然带着面纱,但换了身华丽俗气老气横秋的衣裳,一是巧妙隐藏我凸起的腹部,二是令人瞥过我一眼后不愿再看,目的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古巽从另一顶轿子内走出,一手拿着一柄系着翡翠扇坠的镂花象牙骨白绢面扇,一手拿着两颗玉石圆球,锦衣华服,脚踱方步,一派大富人家公子爷的派头。

    老实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一点儿都不错。古巽的相貌不算俊朗但他菱角分明,身材高大,经这一打扮,竟也霸气十足。

    古巽有模有样的走到我身边,托着我朗声道:“姐姐就等着看小弟将杜家小姐娶回家吧。”我忍住笑,怪声答道:“好,好。”

    我与古巽,飞羽一行三人走进杜府,古巽将拜帖递上,站门管家大声诵道:“醉城……商仁公子到!”

    他声音未落,就有家丁上来领路。

    参加这场比试的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多,家丁们来来去去,各种富家公子百态丛生,或耀武扬威,或假斯文真卖弄……偌大的杜府,庸气,俗气不绝,人气更是鼎盛,我们所过之处无一显得冷清。

    而且我明显有多心的嫌疑,根本不会有人留意到我。因为前来的富家公子或成群结队,或众人簇拥,派头很大,身边的陪同人员也是五花八门,更不乏女子,且个个妖艳妩媚。这些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来卖弄就是凑热闹的,毫无求亲者的专业水准。

    家丁将我们引到一处空地,看不出原来的用途,现在已经变成了比试场地。一眼看去,场上摆满了矮脚长桌,每桌有一个主位,两个副位,还真是为我和古巽、飞羽量身打造的安排。这时,场中已没有几张空桌。

    我们挑了一个后排的长桌,古巽自然的走到副位前就要坐下,我狠瞪他一眼,他立马反应过来,坐上主位,我在副位上坐下,飞羽则立在我身边,不肯入座,小声道:“少夫人,奴婢是下人,是不能入座的。”

    我往前一看,别的公子带来的丫鬟,家丁确实都站着,只好委屈飞羽了。

    不一会儿,时辰似乎已到,杜府的人却还没宣布比试,惹得场中公子颇有微言,就听我身旁一个瘦小公子十分不悦,对人道:“时辰已过,却还不开始,不就是在等云世子一人么?”

    另一公子附和道:“毕竟是云世子,架子自然大,只是可莫叫我们等到日上三竿……”

    这人话还没说完,前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却又转瞬间静寂下来,我抬眼望去,正是云楚来了。他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大队陪同人员,多数都穿戴整齐,穿戴的都是官服。云楚出行,官员陪同,架势不小,还真是劳师动众啊。

    所有的公子都站了起来,我与古巽也见势站起来,附和着众人给云楚行礼,云楚面无表情,随意挥了挥手,自己坐上上位,示意可以开始比试。杜府便有人开始说话,一通客气过后,又一一介绍今日的评判,共有五位,好在都是地方上颇有名望的名士大家,看那些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趋炎附势的人。

    这场比试的公正性应该多少可以得到保证。

    介绍完评判,杜府另一人忽然站起宣布比试正式开始。我眼一瞪,这人不就是我在醉城看到的“杜公子”?看来他才是真正的杜从商,因为他的声音与牧原不同。易容容貌容易,易容声音只怕不易,所以这人肯定是真真正正的杜公子。

    [第三卷 争:第六十章 断情]

    杜从商言罢坐定,比试开始,主考人出示第一道题目:以“情”为题,作诗,作词皆可。他还一再申明,不可作弊,否则必然被取消比试资格,并再度强调,每道题后,都会淘汰部分公子,言下之意,这是一场晋级赛。

    古巽咬着毛笔,装模做样的思考。我失笑,他一介武夫,从没听说会吟诗作对,我就不信他这回能思量出什么千古绝句来。我让他假扮贵公子,目的只是混进杜府,视机接近云楚,并未寄望他能在比试中胜出。

    我笑笑,看向其他人,大多数人正在冥思苦想,无意中让我瞅见两个奋笔疾书的公子侧影,正是昨日的白衣,青衣公子,回想他们二人的谈话,想来这二人与杜从商的私人关系极好,肯定事先已从他那儿知道了比试的题目,今日才能下笔如飞。

    呵,这个杜从商表面说要公平公正比试,原来私底下还留了一手。他这一招是否是专为对付云楚?我看极有可能,他是牧原的人,自然不希望云楚胜出娶她妹妹杜如烟,因此,他泄题给别人,让人早做准备增加胜算率也是合情合理。

    我仍思量着,众公子已将诗词交了上去,古巽也呈了上去,不知道他究竟写了些什么。收齐了所有公子的“答卷”,主考人将答卷交给一位评判当场诵读。

    胡子花白的评判登时一一诵读起来。

    第一首,临城马追风公子,《述情》:

    岂有佳人无绝色,

    哪能公子少才学。

    昨日乌飞富户女,

    明日临城马家人。

    评判诵完,冷眼叹息摇摇头,其他众位评判自制力都不错,仅仅很有风度的皱了皱眉,示意将此人剔除。但场中众公子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顿时嘲笑声四起,“俗,低俗。”

    “俗不可耐。”

    “简直狗屁不通!”

    “哼,他这叫自作多情,凭什么杜小姐成他马家人?”

    我举目望去,就连托腮慵懒斜坐在上座的云楚也扯出一抹嘲讽不屑的冷笑。

    不过最讽刺的还在后面,那位临城马公子竟仍能无事人般得意的扇着扇子与人争辩他有没有资格娶杜小姐。他这种超凡入圣的阿q精神真令我佩服不已。

    评判让众人安静,接着念下一首,鲁城白颐禹公子,《遇情》:

    河畔初识卿,

    黛眉眼下醉。

    但记窈窕姿,

    佳人定可追。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两声,这些公子还真是有发展成谐星的潜质,人家让他们写“情”诗,他们却只顾着表达追求杜小姐的心意。文不达意,乃是离题“作文”。

    这首诗自然也没有逃脱评判挑剔的眼睛与众公子的嘲笑。

    评判正了正嗓音,接着诵读,又是好几首“情”词当场献丑,我看云楚已被这些不知所谓的诗词逗乐,且乐不可支,好几次大笑出声。这时我才终于体会了杜从商将题目事先泄露给人的隐衷,看看这些公子哥的素质,不开口倒也人模人样,仪表堂堂。一写诗作词马上演绎“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经典讽刺,落得个哗众取宠的下场。

    当然其中也有部分真正有才的公子,好比白衣公子与青衣公子,二人做的诗,韵律、用词都算上乘,只是少了点诗词大师的气魄和才气逼人的感觉。

    评判继续诵读,众人对于烂诗也渐渐有了免疫力,刚听完一首极烂的词,大家连嘲笑也省了,只有几个好事者“哈哈”了几声。

    终于念到云楚的诗,众人瞬间都振奋了精神,就听评判诵道:“《断情》:古来山河未有门,今去风月影孤焚。铁骑金戈英雄志,流水落花朱颜魂。寒笛吹雪音不化,独梅去岁香无痕。十载将士喜功名,一朝白发恨黄昏……”

    云楚的诗,我越听越惊,起句“山河未有门”就直抒他称霸天下的野心,开口霸气十足,令人胆颤。而红颜在他的眼中,终究是要守候出征的离人,直至红颜变为白发,空恨黄昏。整首诗,好凌厉的气势,好无情的心态,难怪他要取名为《断情》。

    断情,在他的心里,除了称霸天下,哪里容得下一个情字?岂不就是无情?

    云楚的诗着实吓着了我,却得到了评判们一致的好评。一群马屁官员更是乘机将其吹捧到了天上。云楚冷眸慵懒,无可无不可的任那些人胡吹乱捧。

    而接下来又是几首相当平庸的诗词出场,这便进一步衬托出了云楚的才气冲天。不少马屁精仍在为云楚的诗叫好,云楚却斜倚而坐,显得意兴阑珊,无精打采,我想我应该很能理解他这种鹤立鸡群的孤独寂寞。

    看着评判手中所剩不多的“答卷”,我想也没什么人抱希望能再听到惊喜之作,连诵读的评判也有些懒怠了。

    “醉城商仁公子,《写情》。”

    古巽的诗?我竖起耳朵,看他究竟写出了首什么烂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啊!?我惊讶的张大了嘴,评判也有些诧异的盯着手中的诗,可能是没想到竟只有如此短短几句吧。

    古巽稍有些尴尬的看向我,我惊问:“你只记住这几句也敢写上去?”古巽更显窘迫。古巽啊古巽,你真不是一般的蠢武夫,“你这哪叫诗啊?”。这几句话出自《诗经&8226;邶风&8226;击鼓》,我曾闲暇时默写过一次,没想到从旁伺候的古巽记住了其中几句,竟在这里拿来用了。

    我还以为他有何高明,能自创一首呢,没想到还是借用了我祖宗先人的名言。

    而这首诗完整篇本为: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古巽靠着记忆截取了其中四句,凑了首“诗”……我想古巽肯定没戏了,也就住了口。这时众评判仿佛刚刚回味过来,一致眉开眼笑的称赞起古巽的诗,“唱响情之最高真谛……”不是吧,众人惊慕,刮目相看,我却简直快吃惊到面部肌肉抽筋,这些人大脑没出问题吧?

    一道犀利的眼神猛然间射过来,我迎视回去,看见的正是斗志昂扬的云楚。我没看错吧,云楚一改先前的无精打采,他眼中瞬息注满了精神。古痕说的没错,云楚真是个遇强更强的角色,而且只会对强悍的对手感兴趣。他这会儿兴许已经将古巽当成对手了。

    呵呵,云楚若是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是中国古代的贤人,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他现在注意到了古巽倒是好事,我原本还担心他那么多随从人员,我该如何接近他?如今让他注意到我,来主动接近我岂不更好?

    打定了主意,我决定尽力帮古巽出出风头。

    比试继续进行。第一道题淘汰了大部分滥竽充数的公子。

    第二题比试智慧。

    说白了也就是每人抽一道智力题,能解答的就过关,否则就淘汰。

    白衣,青衣公子,云楚等一一过关,轮到古巽时,他抽中一道“如何将竹篮装满水?”的题。题目很简单,我原以为古巽自己便能搞定,谁知他左思右想却挠起头来,我急忙低声道:“直接将竹篮放到水中……”

    古巽一听,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总算过关了。

    我提醒古巽时尽量保持嘴唇不开启,本以为瞒天过海了,云楚却适时荡开一晕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看我。看来他已经留意到我了。

    比试渐入佳境,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题分别比试了算术,对联,经商之理,有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作强力后盾,古巽总算有惊无险的闯过了重重“关卡”,而晋级的众公子中也只有云楚十分轻松。

    到第八道题时,比试的人只剩下了五人,古巽,云楚,青衣公子,白衣公子,还有一个似乎叫莫公子。

    主考人拿出一个锦囊,说第八道题乃杜如烟小姐亲自所出,我正好奇着,一听题目心凉了半截,我知道古巽这一关要落马了。

    这个杜如烟还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妙女子,第八道题居然是请诸公子依据自己第一题所作的诗,画一幅画,以诗成画,以画入境。

    只是……

    画……画!杜小姐这招高,实在是高。

    我无奈的看着古巽,莫说我不能帮他画,就算可以帮他画,我的画技也实在是……对不住观众。看来只好让古巽主动选择弃权,败也败得有风度,免得画砸了丢人,反正云楚已经留意到我了,主要目的已经达成。

    众人见古巽弃权退出,皆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古巽可能成为克制云楚的“黑马”,却哪知这匹马背后的我,已经无法推波助澜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第八道题的比试也近尾声,晋级的只剩下两人,莫公子与云楚。莫公子画风飘逸,落笔却苍劲,给人以胸怀坦荡,虚怀若谷的感觉。而云楚画风豪迈,但整幅画十分写意,落笔有神,或虚或实,斜阳孤梅,楼阁白发,战马萧萧,将士戚戚……景致若隐若现,错落有致,似实似幻,凄清落寞,血雨腥风……都跃然纸上,清晰中蕴含朦胧,且恰到好处,分寸拿捏适宜。

    [第四卷 宿命:第六十一章 交换]

    第九题,又是杜如烟亲自出题,她挺能折腾人,这回要两位公子以自己的画为基础即兴演奏一曲,乐器自选……

    我大脑里出现一个巨大的惊叹号,杜如烟这是在选夫么?我看整一个男子全能比赛,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那挑出来的不是圣人就是怪人。

    所有人都认为比试进入了白热化状态,鹿死谁手的关键时刻到了。众人纷纷揣测结果,有的更是激动不已,比自己参加比试还紧张。不过,最紧张的人该是杜从商与杜如烟,杜小姐蒙着面纱也亲临了现场,更惹来众人一片喧哗,增加了比试的精彩程度。

    云楚与莫公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竹笛,两人试了试音就要开始吹奏,莫公子自信满满,云楚满不在乎,轻蔑的挑了挑眉,根本没把莫公子放在眼里。

    然而比试尚未开始,紧接着发生了一阵马蚤乱,严重阻扰了这场扣人心弦,犹如“决战紫禁之巅”的比试。而马蚤乱的中心正站着一位绝色黑衣女子——玉逐云,她紧衣束腰,英姿飒爽,别有一番神秘的性感味道。直看得好色的富户公子们满眼桃花乱闪,春情荡漾。我这才想起来,云楚刚才比试时,玉逐云并没在他身边服侍,他们主仆不是一向形影不离么?

    那么,玉逐云之前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她此刻出现又是为何?

    但无论答案是什么,玉逐云的出现成功的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包括云楚在内,他漫不经心的慵眼睇着玉逐云,竹笛在手转了两圈,随后滑落。

    这意味着他放弃了比试,莫公子将自动晋级胜出。

    这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巅峰之战”竟这般荒唐,短暂而且意外的结束了。

    云楚,不仅没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更没把这场比试放在眼里。

    杜如烟痴痴地站起,凤眼中淌满了失落,她毕竟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女人,哪个小女人不受虚荣所惑呢?尤其云楚这种风流潇洒的皇族贵公子,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能令小女人窒息的魅惑,而且,显然云楚极会展现他的魅力,杜如烟这样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要想不对才华横溢的云楚倾心,实在太难。

    谁知,云楚却意外地弃权了……

    他这种随兴而为的弃权举动彻底摔碎了杜如烟先前被捧得高高在上的虚荣心。

    我为杜如烟扼腕叹惜,云楚这个人,早已“断情”,为他动心,只会苦了自己,玉逐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堂堂镇国将军之女,委屈自己做了云楚的丫鬟。不过,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或许玉逐云自己认为,只要能留在云楚身边就是一种幸福吧。

    回思云楚弃权这个小插曲,他的举动明显出离了我的估计,我原以为他对这个杜府“姑爷”势在必得,哪里晓得他根本毫不在意,即将到手的美人与财富也弃如敝帚。

    那他来做什么?好玩么?

    云楚,当真太难以捉摸。他究竟在想什么,以及他做一件事的目的,总是令人费解。

    “夫——人,稀客啊!远道而来,可否赏脸一聚?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云楚大步流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我,恶意柔声问道。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云楚果真认出了我,他的声音在外人听来谦和有礼,我却只感受到他眼神透露的狂狷不羁。他嘴角弯出一个习惯性的坏笑,伸手道:“夫人,请!”

    云楚此举成功地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到我的身上,有惊疑,有感叹,有揣测……而云楚故意忽视了一切,十分专注的盯着我,那眼神,外人一定会误解为含情脉脉,只有我能体会到云楚眼底浓浓的戏虐之意。

    他眉一挑,狂放道:“夫人此来,不就是为了见我么?你我同行可好?”

    云楚嘲弄的看我一眼,我心里害怕,却也不得不紧跟上他的步伐。

    出了杜府,云楚让我与玉逐云同乘一辆马车,古巽与飞羽只好进入云楚的随行队伍中,紧紧跟来。

    马车上,玉逐云与我分开而坐,相视无语,我与她实在缺乏沟通交流的话题。

    静默的境况一直持续到我进入一座华丽富贵的别苑。玉逐云将我与古巽,飞羽领到一处雅致的小院,看了我一眼,“爷安排少夫人暂时住在这里,若没有别的事,爷希望少夫人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走动?这就是要把我禁足吧!

    “你们这……”飞羽要为我争辩,我急忙制止了她。我们现在有求于人,自然不能与之讨价还价。

    玉逐云面无表情的看着飞羽道:“你小心伺候你家主子。”

    “不知云世子此时是否有暇,我想见他一面。”我试探道。情感上我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不想见云楚,但理智上,我不能不见他,而且要越早越好。

    “爷此时正在忙政事,稍后他自然会来见少夫人,还请少夫人先进雅房休息片刻。”玉逐云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院子。

    我只好进屋坐下。心情莫可名状,我明明恨着,怕着云楚,嫌恶与他的接触,却又不得不主动接近他,看他的脸色,那种感觉不是忍辱负重四字可以概括。我知道我不可能忽视掉心中对云楚的仇视感,因而不可能坦然无畏的面对他,我只能尽力控制情绪,想着古痕,不断给自己添加勇气。

    这么想着,便度过了一个下午。

    黄昏渐近时,几个丫鬟送了些精美的饭菜过来,我心里忐忑,只草草吃了点东西。用完了晚膳,云楚还是没有出现。我让这里的丫鬟小厮去传话给总管,说我想见云楚,但他们总回话说,云楚正忙。

    夜越来越黑,一抹淡淡的月牙儿斜挂高空,连星星也大多暗淡无光。

    这灰蒙蒙的夜空就像我心情的写照,泛着点点愁烦。

    “佳人倚窗冥思,可是在思在下?”云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斥退了下人,对我调笑。

    他换了身素白的衣裳,摇着一柄扇子,走近我。我慢慢移了一步,忍住心中压得喘不过气的厌恶感,深吸了一口气,“请你自重。”

    “自——重?”云楚邪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见我吗?就为了跟我说这两个字?那好,我这就‘自重’的离开。”云楚作势要走。

    我一急,慌乱道:“那个,请你留下,我有……”

    “有事对我说?”云楚得意道:“是有求于我吧。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极品诛颜,对吧?”云楚径直走到窗边,抬头看天,感叹道:“今夜的月色难衬佳人仙姿。”

    我回问:“你怎么知道我为极品诛颜而来?”

    云楚不屑的嗤笑一声,“我还知道,古少主让人从助妍山上窃去的都是普通诛颜,而他中了奇毒‘碧落’,又失了‘保命丹’,急需极品诛颜救治,对不对?”

    我惊呼,“你找了人监视古痕?”

    “监视?”云楚轻蔑道:“很不雅的词,这叫礼尚往来,他敬我,我敬他,彼此而已。少夫人何必说的像是古少主吃了大亏一般。再说了,我的人无非是跟着你,古少主的境况也是从你那儿得知。”

    “那好,”感受到云楚的蔑视,我忽然增了勇气,迎视他,“既然你早已知道我来的目的,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极品诛颜,你要怎样才肯给?”

    “哈哈哈,”云楚放肆的大笑起来,“少夫人的话真有意思,你知道古少主是我的死敌,他中毒身亡,我求之不得,我为何要给他救命的极品诛颜?少夫人再请想想,古少主一死,他的一切都可以是我的,你又能开出什么条件来交换极品诛颜?少夫人的想法实在幼稚得有趣。”

    云楚的话,我在来日月国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我要与他交换极品诛颜,必然要拿出一样我有他没有的东西。

    “我不觉得我的想法有趣,”我反驳道:“至少有一样,如果古痕死了,就更不会归你所有了。”

    “哦?少夫人认为还有何物是我云楚得不到的?”云楚漫不经心的挑眉问我,却又急忙补充道:“记住!千万别用你腹内的孩子交换。因为他,本

    诛颜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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