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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节

    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第58节

    “……”叶瑾想了一会,“你也看出来了?”

    沈千枫点头。

    “那就不大妙了。”叶瑾摇头,“这当口,自己人之间如何能有二心。”

    “所以皇上才要问。”沈千枫拍拍他,“不过也不必太担心,若是真有问题,皇上自然会找你我。”

    叶瑾一头撞在他胸前,为何秃子与秃子之间,居然也不能友好相处。

    真是活见鬼。

    晚些时候,楚渊和衣靠在床上,随着船只一晃一晃,想过几日的战事。

    隔壁有人敲墙。

    楚渊:“……”

    西南王伸手,在木板上捅出一个洞,然后便凑近一只眼睛。

    楚渊忍笑。

    “我过来睡?”段白月看他。

    楚渊道:“过来算你忤逆犯上。”

    段白月想了一阵子,而后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几步走到隔壁,连人带被子卷到怀里,抱着就往外走。

    四喜公公被吓了一跳:“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段白月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掀开被子挤进去:“喏,我可没抗旨,没去你床上睡。”

    楚渊拧住他的耳朵,扬眉:“胆子倒越来越大。”

    “吃准了你疼我。”段白月捞过他的腰,低头在他松散的衣领处吮一口。

    楚渊撇嘴:“胡说八道,你有什么好值得疼。”

    段白月想了想,道:“因为我颇有几分姿色。”

    楚渊表情僵硬了一瞬,实在没忍住。

    “肯笑了?”段白月和他抵住额头,眼底也是笑意。

    四喜公公在外头小心翼翼听着,房中两人先是低声笑闹,后头就停了下来。于是便也乐呵呵站直身子,打算回去歇息。

    妙心独在甲板上,闭着眼睛沐雨听风,似是在坐禅。

    如同众人先前所想,在眼睁睁看着自家国主被人掳走之后,白象国内可谓大乱。百姓自不必说,朝中官员亦是惶惶不安,心里多有埋怨——那暹远国吴登多精明,关闭港口囤积粮食,两头的闲事都不管,也没见被大楚的皇帝找麻烦。两下相比,便更觉得纳瓦是中了邪,硬要蹚这趟浑水,害了国民不说,连他自己也被楚军俘虏,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讲。再退一步,即便是楚皇愿意放人,只怕也要用半个国库去换,真是何苦。

    国不可一日无君,纳瓦既已被抓走,那剩下一个纳西刺,就算再草包也只能认。于是群臣打起精神去佛堂,想将老太后请出来,却在途中被聂远山阻拦。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恕在下直言。”聂远山道,“小王爷的品行,大家都是知道的,至于太后,则是年事已高向来多病,若是被她知道国主出事,只怕又会卧榻不起,更别提是主持大局。”

    “那丞相的意思?”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因此群臣并未觉察出异样。

    “诸位随我来。”聂远山转身,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只是没曾想,在众人都进屋之后,木门骤然便被落了锁,而后便有冰凉的钢刀架上脖颈,于是个个骇然。

    “诸位,得罪了。”聂远山漫不经心挽了挽袖口,“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是看书的地方,我可不想沾上血。”

    “你想做什么?”有人壮着胆子问。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聂远山一笑,“诸位愿不愿意陪着我一起做,才重要。”

    另一处院落里,刘锦德正坐在桌边,手中把玩两枚玉球,眼神漠然,许久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是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翌日清晨,便有一张榜文贴到了闹市,落款是纳西刺的印章。说白象国不会出战,而是要与楚国商谈,将国主换回来,让大家在约定之日全部前往海滩,求大楚的天子宽恕。百姓看过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就是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与叛党勾结,平白生出这许多事端。

    而与此同时,另一封信函也被使臣送到了楚军大营中,内容与榜文并无二致。

    “纳西刺?”段白月道,“这阵对方倒是想起来了,还有这草包能用。”

    “公然表明态度不会出战,那便说明不会动用白象国的军队,楚项理应也不会调他自己的军队过来。”楚渊道,“接下来要唱哪一出戏?”

    “猜怕是猜不到了。”段白月道,“约定的日子是三天后,到时候便知。”

    “不怕有陷阱?”楚渊问。

    “不是怕有陷阱,而是必然会有陷阱。”段白月握住他的指尖,“行军打仗,比得就是阴谋诡计。”

    楚渊跨坐在他腿上,“说说看,你的想法。”

    “这封信只说了一件事,三天后,会率领臣民在海滩恭迎大楚的天子。”段白月道,“那时可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楚渊皱眉:“人多又如何?”

    “人多便容易出乱子。”段白月笑笑,“国主被别国俘虏,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就算要赎回,也该灰溜溜地暗中进行才对,谁会让百官与百姓都站在海边,只为了等着看自家国主是怎么被放回来,还嫌人丢得不够多?”

    “所以你的意思,楚项是想将百姓都聚集在一起。”楚渊道,“可都是些渔民商贩,又能做什么?我明摆着不会下船,甚至不会去近岸,他还能在人群中隐藏杀手不成。”

    “所以才说要静观其变。”段白月道,“装神弄鬼,多是因为没有别的法子,否则楚项若能有数十万铁甲战船玄衣将士,哪至于在区区一个白象国上花费如此多的功夫。”

    楚渊皱眉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头不畅快。

    “有我呢,怕什么。”段白月将人拉进自己怀中,“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阵仗算什么。”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一杯酒赐死了他。”楚渊道,“埋了干净。”

    段白月捏捏他的后脖颈:“现在不想了,晚上再与大家一同商议。”

    “再捏一下。”楚渊道,“昨晚落枕。”

    段白月一边捏一边道:“如此有力道的手法,一般都是要收银子的。”

    “赏你便是。”楚渊闭着眼睛倒吸冷气,又痛又舒服。

    段白月被他的表情逗乐,捏了一阵子便上去亲一口:“都红了,好没好?还疼就该去找叶谷主了。”

    “都是你。”楚渊活动了一下脖颈。

    段白月道:“是是是。”胳膊毕竟没有枕头软,但给你枕头又不肯睡。

    楚渊双手环着他的肩膀,还想要继续方才的话题,段白月却凑上来,吻住了他的双唇。

    虽说有些突兀,但有情人做这种事,也是再自然不过。楚渊很快便放软了身体,迎合他吮吻了一番,方才将人推开:“好了,接着说正事。”

    “舔舔。”段白月凑近。

    楚渊往后躲了躲。

    段白月眼神颇为受伤。

    楚渊好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舌尖扫过唇边的一丝水光。

    段白月嘴角一勾,眼神向窗外扫去。

    妙心裹着僧袍,双目微闭,正在甲板上低语念经。

    “皇上。”温柳年在外启禀,“下官有事求见。”

    “去吧。”段白月将他放到地上,“我也正好要去找瑶儿。”

    温大人笑容很纯良,他自然知道此时不该打断皇上与西南王,但这事拖不得。

    段白月独自走向船后。

    妙心道:“西南王。”

    “大师。”段白月笑笑,“找本王有事?”

    “大战在即,王爷或许可以收敛一些。”妙心与他对视。

    “这就没道理了。”段白月转身往后看了一眼,“本王若说有错,也只错在忘了关窗,可没专程请大师往里看。”

    妙心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肩负万民苍生。王爷既为臣子,便该有臣子的本分。”

    “西南府的人,从来就不知何为本分。”段白月收了笑意,“皇上视大师为知己,极为尊敬仰慕,提及时也只说飘然超脱。可在本王面前,大师似乎像是完全换了个人,这又是为何?”

    妙心兀自握紧手中念珠。

    “无妨,大师慢慢想。”段白月与他擦肩而过,“何时想清楚了,再来找本王也不晚。”

    第一百三十五章 突变 什么是恶影

    温柳年来找楚渊,只为了一件事,说是前往白象国的暗线已经回来,城中并无动乱,百姓都打算几日之后前往海边,迎接纳瓦回宫。聂远山则是称病卧床,一直待在府里闭门未出,其余官员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未见有楚项的人出现。

    “如此风平浪静?”楚渊皱眉。

    “的确如此。”温柳年道,“微臣也觉得有些奇怪,却想不通对方究竟意欲为何。”这当口,谁都清楚皇上定然不会上岸,甚至根本就不会接近白象国,除非楚项能在海底布下机关,才能解释清楚这一切,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来想去,温柳年又猜测:“莫非对方想对付的,是护送纳瓦回去之人?”

    “朕顶多派出精兵两千,楚项的胃口可不止这些。”楚渊道,“那假冒纳瓦之人,可曾问出了什么?”

    “回皇上,西南王与微臣昨日审过了。”温柳年道,“他的确不是什么心腹,饿了三天便什么都招了,却也没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顶多算个傀儡替身罢了。”

    叶瑾端着汤药,在窗户口往里看。楚渊上前打开门:“找朕有事?”

    “温大人也在啊。”叶瑾道,“煮了些驱湿气的汤,趁热喝了才有效。大人若想要,厨房还有。”

    “爱卿也去喝汤吧。”楚渊吩咐道,“管他背后在耍什么心急,几日后自会见分晓,多加小心便是。”

    温柳年领命,退出了前厅。叶瑾问:“又在说楚项?”

    “装神弄鬼。”楚渊道,“论起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当真没人能比得过他。”

    “方才我遇到了妙心大师。”叶瑾看着他吃东西,“他说愿亲自送纳瓦回宫。”

    “是吗?”楚渊搅了搅碗里的汤料,“若如此,倒也行。”

    “那位大师,”叶瑾斟酌了一下用词,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有些六根不净?”

    楚渊无奈呵斥:“胡闹,这种话不准乱说。”

    “谁胡闹了。”叶瑾道,“他前段日子还来找过我,让劝你尽快纳妃立后,还说皇家理应子嗣绵延,方能江山永固,比护国寺的方丈管得还要宽,快赶上了陶太傅。”

    楚渊表情僵了僵:“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叶瑾莫名其妙,“他先前没找过你?”那为什么要跑来找我,我也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啊,难道真有人相信江湖中温婉贤淑那张破榜。

    楚渊皱眉。

    “如此盼着天子大婚,莫非他老家也有个入狱的三娘舅?”叶瑾推断。

    楚渊哭笑不得:“你啊。”

    叶瑾撇撇嘴:“好了,歇着去吧,我去厨房收拾。”

    楚渊将空碗递给他,还在想妙心之事。过了阵子段白月回来,见他独自在桌边出神,于是凑近道:“在想我啊?”

    楚渊答:“在想妙心。”

    段白月:“……”

    谁?

    “方才小瑾来找我了。”楚渊道,“说妙心前几日去找过他,你猜是为什么事?”

    段白月趴在桌上,缓慢地,坚定地,捂住耳朵。

    楚渊好气又好笑,将他的胳膊使劲拉下来:“坐好!”

    “他找叶谷主做什么?”段白月将人抱到怀里,语调泛酸。

    楚渊道:“催我大婚。”

    段白月倒是意外:“和我啊?”光头开窍了不成。

    楚渊:“……”

    段白月和他对视,那和谁?

    楚渊道:“和陶大人一个论调,立后纳妃充盈后宫,再为皇家开枝散叶。”

    “饭吃多了吧,干他甚事。”段白月奇道,“朝中那帮死老头还能说得通,他一个出家人,管得倒是宽。”

    “他不喜欢你,又逼着我快些成亲。”楚渊捏住他的脸颊。

    段白月接话:“所以一定是陶大人易容。”

    ……

    楚渊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挥手:“行了行了,朕要安静一会儿,你退下吧。”

    段白月笑着搂紧他:“看你这几天一直眉头紧锁,想逗个开心也不行?”

    “那现在说正事。”楚渊道,“不准再闹。”

    “说什么正事,妙心?”段白月道,“我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想让你离他远些,你也未必愿意。”

    楚渊扯住他的头发:“你当真不喜欢他?”

    段白月告状:“他都不喜欢我,我为何要喜欢他?”

    楚渊拍拍他的侧脸,凑近亲了一下。

    “那以后你再见他,我都跟着?”段白月得了便宜,又趁机将人抱在怀中,又哄又亲,“好不好,嗯?”

    楚渊皱眉:“你跟去作甚。”

    段白月用下巴在他脸上蹭,嗓音低沉又沙哑,又有几分耍赖:“不管,说‘好’。”

    楚渊被他弄的痒痒,又推不开,于是头疼道:“好好好,答应你便是。”

    段白月心情很好,得意洋洋,大手拖住他的背。恃宠而骄这种事,果真滋味还挺好。

    不过在后头几天,妙心却都未再找过楚渊,只在约定前一日,众人一道商议行动时,又说了一遍愿亲自率军,护送纳瓦回宫,待到扫清叛党后再回来。

    “明日先看看楚项到底想做什么。”楚渊道,“而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妙心低头:“是。”

    这一夜过得安稳,船队依旧按照原计划前行,第二天早上,恰好抵达白象国海域,远远就见沙滩上站满了百姓,黑压压一大片人。

    “楚皇。”打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官服恭敬行礼,却不见丞相聂远山的踪影。

    赵越在高处看了一阵,未见有何异常,于是跳到甲板上,道:“不像是有官兵,都是些百姓。”

    楚渊点头,命人将纳瓦请了出来,至于纳西刺,则暂时未露面。妙心带他上了一艘小船,两人一道向着白象国的方向驶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百姓也看得清楚,见自家国主并未缺胳膊少腿,神情也未见痛苦,理应没吃多少亏,于是纷纷跪地俯首恭迎。纳瓦目光极快扫了一眼,见官员们都垂手而立,除了聂远山外一个不缺,周围也未见陌生面孔,一切都像是极为正常,却又实在很不正常。

    妙心手中握着佛珠,面色淡然,眼中亦是无风无浪,待到船只停稳后,便带着纳瓦一道下了船。

    有小姑娘伏在地上的,此时也好奇头瞄了一眼,脸跟着一红,这大楚来的师父可真好看。

    “国主。”几位大臣赶忙迎上前,“此番受苦了。”

    纳瓦心中各种情感沉浮,回首望了眼大楚战船的方向,就见楚渊正站在甲板上,也在看着自己。

    四周一片寂静,百姓心里都在忐忑,不知那不远处的战船,是否会在下一刻边开向岸边。

    纳瓦右手放在心口,微微躬身行礼。楚渊笑笑,抬手示意大楚战船后撤,像是要准备离开。百姓见状自是松了口气,还在想着往后便能像那暹远国一般,安安生生过日子,脚下却骤然传来轰鸣声。

    浓烈的火药味充斥在空气中,楚渊心里一紧,急走几步走向船头,远看就见迅速升起一片滚滚浓烟,爆炸声伴随着百姓的惨叫声,沙滩不多时便被染成血色。

    妙心拦腰抱起纳瓦,飞身跃过海面,足间踩过水面折返船队,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岸上出了什么事?”温柳年惊问。

    妙心摇头,看向白象国的方向。短暂而又惨烈的爆炸已经结束,呻吟痛呼此起彼伏,海面上漂浮着尸体,沙滩上有无数人翻滚,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由人头攒动的港口变成了修罗地狱。

    看着那血红的海岸,暗色的海水,与惨叫的百姓,楚渊脸色苍白,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段白月扶住他。

    楚渊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冷静:“没事,去救人。”

    “带皇上回船舱。”妙心沉声道,“别再看这些。”

    段白月握住他冰冷的手,稍微犹豫后,便带着人回了住处。

    叶瑾急匆匆吩咐沈千枫去调遣军医上岸,自己则是掉头跟去船舱,心里万分不解。这一幕固然惨不忍睹,但楚渊也是东征西战沾了无数鲜血才登上皇位,方才何至于会连站都站不稳。

    沈千枫抽出两千精兵,带着军医一道登岸,检查过四处无异后,方才就地替幸存之人治伤。纳瓦重重跌坐在甲板上,远远看着,木讷如同木雕,像是还没从方才的惨剧中回神。

    段瑶蹲在旁边,伸手拍了拍他,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恨那幕后之人凶残,自知无法与大楚抗衡,竟然会拿无辜百姓的性命泄愤。

    “没事了。”船舱内,段白月将人抱紧,轻声道,“都交给我,你不准再想。”

    “我没事。”楚渊握着他的衣袖,后背湿冷。

    叶瑾与段白月对视一眼,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先取了两丸安神的药让他服下,先冷静下来再说。

    妙心急急过来,道:“皇上如何了?”

    “留步。”叶瑾果断拦住他,问,“大师方才为何要让西南王将皇上带回船舱?”

    妙心答:“皇上宅心仁厚,自然见不得这些。”

    叶瑾道:“大师若不肯说,那便不用进去了。”

    妙心却坚持:“九殿下再问,小僧也只会答这一句。皇上如今被恶影相缠,还请九殿下莫要再拦着小僧,以免误事。”

    叶瑾不解:“什么恶影?”

    妙心摇摇头,绕过他大步进到船舱。

    楚渊爱吃过药后,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段白月将他放在床上,轻轻盖好被子,又在那潮湿的眼角落下一个亲吻:“好好睡。”

    声音很低,也很熟悉。楚渊手指颤抖了一下,呼吸慢慢平稳起来,却依旧与他交握着手指。

    妙心站在床边,手指探上楚渊的脉搏。段白月抬眼,与他对视。

    须臾之后,妙心垂目道:“皇上龙体暂时无恙。只是有些事,西南王不必问小僧,也不必再问皇上,徒增麻烦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魇 等哥哥好了那个谁还是要阉掉

    叶瑾在外头往里看,就见段白月正坐在床边,与楚渊十指相扣守着他。心上人病了,此等画面倒也正常,但旁边偏偏还站着个和尚,不动也不说话,不知要做些什么,又不像是在做法驱魔,于是撸撸袖子,进门将人硬拉了出来。

    妙心:“……”

    叶瑾道:“方才的话,大师可还没说完。”

    妙心只道:“是心魔作祟。”

    “你的意思,是说方才楚项滥杀无辜,是为了唤醒皇上的心魔?”叶瑾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他先前以为是什么妖法,若只是这样,那事情还要好办一些。

    外头闹哄哄的,段白月关上窗户,又靠回床边,双手轻轻捂住他的耳朵。楚渊将脸埋在他胸口,鼻尖是熟悉的熏香味,梦境也更安稳了些。

    “国主。”叶瑾扶住纳瓦,“先回去歇着吧。”

    “我去岸边看看。”纳瓦脸色惨白,想要挣开他自己站起来。

    “有千枫在,会妥善处置受伤的百姓。”叶瑾道,“现在百姓情绪激动,又不明真相,国主若是上岸,怕是会被误伤。”

    纳瓦道:“出了如此惨案,我又岂能躲在后头。”

    “这不是躲,而是权宜之策。”叶瑾道,“这当口,能上岸的楚军数量有限,一兵一卒都要用来护着百姓,若是再抽调出一支队伍保护国主,只会延误救治百姓的时机。”

    纳瓦喉咙滚动,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被他搀着进了船舱。

    为了迎接纳瓦,几乎城中所有的百姓都被聂远山集中到了港口码头,一轮爆炸之后,城里也空了大半,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与少数未被殃及的年轻男子。卓云鹤派出一支军队前往附近的岛国收购药草,又在城里集中收拾了一片空宅,将伤员全部抬了进去,一直忙到深夜,方才安置了不到一半人。

    船舱里亮着一小盏烛火,楚渊睁开眼睛,后背有些濡湿。

    “醒了?”段白月依旧靠在他身边,低头在唇上贴了一下,“饿不饿?”

    过了好一阵子,楚渊才稍微清醒了些,问:“外头怎么样了?”

    “沈盟主与卓云鹤带着人,在救治百姓。温大人与赵大当家陪着纳瓦。”段白月道,“城里药草不够,已经去别的岛上找了,顶多三日,便能将伤员处理完,其余事情与纳瓦商议之后再定夺,也不迟。”

    楚渊点点头:“嗯。”

    “你呢?”段白月将人抱进怀里,“外头的事情说完了,你怎么样?”

    “没事。”楚渊搂着他的腰。

    段白月道:“没事?”

    “许多年前了。”楚渊道,“那阵我还是太子。”

    “嗯。”段白月在他背上轻拍。

    “青州边境有部族作乱,父皇便派我与楚项去率军剿灭。”楚渊道,“后来他设下圈套,煽动当地百姓,将我与三十影卫围在了格木湖边。”

    “百姓?”段白月皱眉。

    楚渊又往他怀中缩了缩:“边境部落的牧民,不通汉话,加起来约莫有五六百人,也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当时我知道他们无辜,也能轻而易举便杀出去。可若留下活口,他们惊慌失措下便有可能会逃出大楚,前往漠西一带求援。那时西北边境本就不安稳,再让古力一族得知大楚兵马与百姓起争执,有了此借口起兵,那时便不是匪祸,而是战乱了。”

    段白月抱紧他。

    “自那之后,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梦。”楚渊声音低哑,“梦里都是血,整片湖水被染成红色,无数双无辜枉死的眼睛都看着我。”

    “别说了。”段白月手掌拖住他的后脑,将人按在自己怀中,“即便是错,也是楚项的错。”

    “楚项趁机上书父皇,说我带兵作乱滥杀无辜,想让父皇废了太子之位。”楚渊道,“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如他所愿,父皇只是罚我跪了三日,又领了二十军棍,此事便过去了。”

    段白月问:“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我想忘了这件事,可是却偏偏忘不掉。”楚渊道,“那阵所有太医都围着我转,可不管吃多少药,该睡不着也依旧睡不着,一来便是许多年。直到后来妙心进宫,听他讲经论道,才能勉强睡一阵子。”

    段白月与他十指相扣:“我叫些热水,来给你擦擦身子,然后吃点东西好不好?”

    “小瑾呢?”楚渊道,“今日怕又让他担心了。”

    “我去告诉他这件事?”段白月道,“叶谷主是大夫,或许能开些药方安神。”

    楚渊点头:“嗯。”

    段白月起身去了船舱外,段瑶与四喜在外头说话,看着后赶忙过来:“嫂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段白月低声吩咐,“在这守着,谁都不准放进去,若有人要硬闯,宰了他。”

    “好。”段瑶一口答应,一句理由都不多问。

    段白月大步去了后厨,正好叶瑾也在熬药。

    “皇上醒了?”叶瑾站起来。

    “嗯。”段白月点头,将方才的事情大致与他说了一遍。

    “那就和妙心说的一样了。”叶瑾道,“下午的时候我追问,他也说是心魔作祟。楚项可当真不是个东西,只是为了刺激皇上,居然能如此毫无人性,那可是数百条无辜人命啊。”

    “有药能治吗?”段白月问。

    “心魔要怎么治,顶多只能安神罢了。”叶瑾道,“不过也不必担心,皇上不是一般人,是从血里一路踩上去的,你多陪着他些,心结打开也就没事了。”

    段白月笑笑:“多谢。”

    “谢什么。”叶瑾撇嘴,往炉灶里捅了一根烧火棍,现在情势特殊,勉强认了这个什么,那个,你。但等哥哥恢复之后,该阉掉的,那还是一样要阉掉,毕竟秃头治不好。

    厨房很快便送来热水,段白月替楚渊擦洗了一遍,又换上干净里衣。四喜送来了粥饭与小菜,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见皇上神情如常,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便放了心,又躬身退了下去。

    “明日叫纳瓦过来吧。”楚渊道,“若是国中重建人手不够,便留下一支军队帮他,再让暹远国也抽派一些人。其余大军顶多只能在此处停留三天,否则便会延误战机。”

    段白月点头,喂他吃了一勺粥:“好。”

    “还有,不知楚项还会不会在白象城中有下一步举措,但务必不能有谣言传开,将此惨案推给纳瓦。最差便是赖到楚军头上,那也成。”楚渊道,“这当口,只有让纳瓦威望尚存,才能让百姓不生二心,有他在王位上,一切都好说,否则只怕后续麻烦会更多。”

    段白月道:“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先吃完饭行不行?”

    楚渊道:“还有件事。”

    段白月无奈:“媳妇不服管。”

    楚渊道:“妙心是小叶寺的住持,让他去做场法事,超度那些无辜亡魂吧。”

    段白月摸摸鼻子:“那位大师方才想进来看你,被瑶儿硬挡了,不如这事交给温大人去说?”

    楚渊:“……”

    “这可不怪我。”段白月道,“你昏倒的时候,我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说话说一半,我自然放心不下。”

    “又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说就对了,难不成还要逢人就讲?”楚渊敲他脑袋,“下回不准。”

    “我又不是外人。”段白月索性坐到他身边,“难道不该将你的所有事都告诉我?喏,你想知道我的事,我能都三岁记事起说到现在。”

    “油嘴滑舌。”楚渊撇嘴。

    “那你还要见他吗?”段白月酸溜溜道,“我去请。”

    楚渊好笑,吃完最后一勺粥饭,将空碗塞给他:“明日再说。”

    “那接着睡?”段白月道,“还是想出去吹吹风。”

    “走吧。”楚渊站起来,“船舱里头闷,透个气也好。”

    段白月扯了厚厚一件披风将人裹住,方才带着出去。原本只想着看看海,楚渊却自己绕到了前头。

    段白月将人拉住。

    “无妨的。”楚渊道,“看看百姓,我心里也踏实。”

    “先说好,看可以,可不准再内疚。”段白月皱眉,“这罪孽是楚项的,将来我们把公道替百姓讨回来便是。”

    楚渊点头:“嗯。”

    段白月牵着他的手,陪着一起站在围栏边。远处沙滩上火把绵延,篝火堆也燃得旺盛,不少人穿梭往来,抬着百姓往城里走。黑色的天幕遮盖住了沙滩上的暗红,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已经被风吹散去。

    楚渊将头靠在他肩上,眼睛映着远处的火光。

    叶瑾抬着药筐,远远往过看了一眼,然后便绕了好大一个圈,没有打扰两人,从另一头将药材递给了下头等着的小船。

    “现如今白象国遭遇重创,是否能重建,将来可就靠小王爷了。”船舱内,温柳年正双手扶着纳西刺的肩膀,目光殷殷。

    赵越:“……”

    纳西刺受宠若惊,又惊慌失措:“我我我我?”

    “是。”温柳年点头,“你。”

    纳西刺双腿打颤:“可我什么都不会。”

    赵越在心里摇头,这阵倒是有自知之明。

    温柳年笑眯眯道:“不会不打紧,本官教你,该做什么说什么,有样学样便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善后 不举的那个谁在厨房

    由于对方基本是个草包,又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温柳年足足教了大半夜,确定不会再有问题后,方才叫赵越将他暗中送回白象国。

    “早些回去睡。”临走前,赵越叮嘱。

    “好好好。”温柳年点头,笑如春风。

    赵越又道:“不准再去吃夜食。”

    温大人:“……”

    赵越叫来两个侍卫,送他回船舱。

    温柳年一边走,一边摆出官威来,沉声道:“本相去厨房看看。”

    侍卫只当没听到,一人一边架着他,强行带回了住处。

    温柳年趴在门上,愁思如潮,很想写一篇凄楚文章。为何当了丞相也不能在半夜喝黄酒吃肘子,那人生还有何意趣。

    出了惨案,白象国内人心惶惶,皇宫的守卫自然也就松懈了许多,部分城门已经由楚军暂时监管,赵越轻松便带着他去了后院佛堂,挥起一拳将人打得鼻青脸肿,又扯烂了衣裳抹上土,从窗户里踢了进去。

    屋子里头传来惊呼声,而后便是一阵骚动,与纳西刺声泪俱下的哭诉,倒真是与温柳年教得一字不差,赵越听得好笑,抱着刀翻身上了屋顶,坐着等天亮。

    天光一点一点泛出白,海滩上的伤民已经差不多都转移到了城中,正在登记名册。其余遇难者则是找了艘大船,在海中火化送别。哭声连绵一片,听得旁人心里也要落泪。妙心长叹一声,替亡者诵经超度,只求来生能平静安稳,免受乱世之苦。

    船只带着残余火光沉入海中,连最后一缕烟也被吹散。段白月单手环着楚渊的肩膀,道:“好了,回去吧。”

    “叫纳瓦过来。”楚渊道,“还有千枫与薛将军,温爱卿也一道吧。”

    段白月点头:“好。”

    沈千枫与薛怀岳皆是忙了一夜没合眼,不过也不知叶瑾熬了什么汤,喝下去倒也不见困乏。楚渊道:“城中情况如何了?”

    “卓统领已经带兵搜过一遍,并未发现楚项等人的踪迹。”薛怀岳道,“朝中臣子被炸死了大半,只剩下不到五人,都说是聂远山逼迫他们带领百姓,前往海滩迎接纳瓦。否则按照惯例,这种国主被俘丢人现眼的事情,定是不会大张旗鼓的。”

    “司空兄已经带人出海去寻药,他对南洋极为熟悉,说两三日便能折返。”沈千枫叹气,“伤员倒是不多,军医足够照料他们。那炸药极烈,多数百姓都是当场殒命。”

    纳瓦坐在一旁,脸色白了又白,整个人都神思恍惚。

    楚渊走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国主可还能上岸?”

    纳瓦点头:“自然。”

    “上岸不是为了触景伤恸,而是为了重建家园。”楚渊摇头,“若国主这副样子,莫说是朕,就算是贵国百姓,只怕也不会信服,还不如一直待在船上,将这国家让给旁人。”

    “楚皇。”纳瓦赶忙站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你。”楚渊道,“既是一国之君,为了子民与疆土,无论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只有赤着脚踩上去,没人能替你。”

    “小王明白。”纳瓦微微低头。

    “温爱卿。”楚渊又转身回到龙椅,“纳西刺如何了?”

    “回皇上,该教的都教了,看起来学得似乎还不错。”温柳年道,“只要还没蠢得无药可救,那便不会有问题。”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在想,那人似乎还真就是无药可救。

    ……

    温柳年又赶忙道:“若当真没救了,说错了,阿越会一直在他身边,一刀打晕了拖走便是。”

    薛怀岳觉得,自己对“文人”的印象,已经因为这位大楚丞相,改了远不止一回——审案像流氓,缺德起来一个顶十个,还说打人就打人,一点都不斯文。

    楚渊点头:“甚好。”

    温柳年喝了口茶,又细细将计划给纳瓦说了一遍。

    城中处处扎起白布,妙心赤脚一路走过小巷,喃喃诵经超度亡魂,由北到南,户户都是屋门紧闭,并无人出来给他一盏茶饭。突然遭此惨祸,百姓心里都是忐忑,虽不知究竟幕后之人是谁,但凭着本能一猜,也觉得十有八九是与大楚有关——若非他们绑走了国主,大家又怎会一道去海滩上,这种乱世,躲在家中尚且还怕不安稳。

    心里生了疑惑与怨恨,却又不敢说出来,毕竟现在城中处处都是楚军在巡逻,受伤的亲人也要靠着大楚的大夫才能治,便只有锁好了屋门,只求莫要再生事端。

    茫茫南海,正停着另一艘大船,楚项靠在软榻上,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却是当初从天鹰阁逃出来的厉鹊。她自从那日看清楚渊的长相后,又听哥哥与沈盟主说过楚项之事,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在家中也是被软禁,索性便逃了出来,只想知道当初扰乱自己心神的人究竟是谁。一路乘船出海下南洋,在传闻中的翡缅国外徘徊,最后竟是硬被她找到了楚项。

    “女人一旦傻起来,可当真是傻。”楚项看着她啧啧,“怎么,要来寻仇?”

    厉鹊与他对视,两行眼泪悄然落下。她也不知,自己此生唯一一次心动,为何便给了这人。

    自那之后,她便留在了楚项身边,即便知道他做的事一旦失败,便是死路一条,却又觉得即便是死了,好歹也厮守恩爱过,总好过独自一人被关在绣楼中,只能望着头顶一片天。

    “主子。”有人在外头道,“刘将军回来了。”

    “进来吧。”楚项放开手,示意厉鹊暂时退下。

    刘锦德推门进来,将带了水雾的斗笠放到一边:“为何你不守在翡缅国?竟亲自来了。”

    “翡缅国有黑鸦守着,不缺我。”楚项道,“我怕你一旦见到心上人,会情难自禁,便过来看看,或许能帮上忙。”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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