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第53节
段瑶不得不将人强行拖走。
叶瑾对月长吁短叹,后宫太淫乱,长此以往,大楚怕是要亡。
第二日在散了早朝后,一行人便去了纳瓦的住处。坤达正在院中晒太阳,金姝在旁陪着他,看起来颇为恩爱。
“纳瓦国主就在里头。”楚渊道,“进去看看吧。”
叶瑾点点头,拎着药箱与沈千枫一道进了内室。坤达被人打伤了后脑,因此楚渊并未让他起来行礼,差人往院中放了几把椅子,坐着闲聊。
金泰前几日就回了高丽,少了他的大嗓门,院子里倒是清静不少。金姝只在段白月进院时看了一眼,便继续替相公喂水。倒是坤达,在知道了此人就是西南王之后,顿时警惕起来,毕竟当初全大楚都传得沸沸扬扬,他也不可能毫无耳闻。
“太医方才说了,再有十余日,这伤势便能痊愈。”楚渊将段白月拉到自己身后,神态自若道,“纳瓦会暂时留在大楚,二位若是没有急事,最好也能留在宫中,暂时就别回去了吧。”
“我们明白。”金姝点头,“一切但凭皇上决定。”
“暹远国境内,在二位离开之时,可有何异常?”楚渊问。
“没有。”金姝道,“当时正在办商会,热闹得很。国主也亲自来了家中,还说若是明年人再多,便要与白象国合开一场商会,后头又聊了些事,也都是要坤家好好做生意,并无什么特殊的表现。”
“金泰也算是自家人,朕就不拐弯抹角了。”楚渊道,“白象国如今局势未明,依公主所见,暹远国是否有可能被叛党拉拢?”
金姝摇头:“按理来说不可能,暹远国主一直便想与大楚拉上关系,不过若是刀架在脖子上,可就说不准了。”
这几年间,南海上头波诡云谲,总有人能觉察出异常,因此风言风语也有不少,都说翡缅国境内有神鬼兵,听着神乎其乎,倒更像是精怪传说。
“若叛党铁了心要对付大楚,而暹远国主又一直不肯配合,那刀架在脖子上,也并非全然不可能。”楚渊道,“朕了解他的性子。”
至于这个“他”是谁,金姝自然能猜到几分,却也没多问,只是道:“大楚必然会胜。”
屋门吱呀作响,叶瑾从里头走出来。其余人都站起来,楚渊道:“纳瓦国主伤势如何了?”
“扎了几针,精神好多了。”叶瑾道,“他说有话要讲。”
楚渊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纳瓦正靠在床上,看着脸色果真红润了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扎针着实剧痛,还被中原武林盟主按着不让乱挣扎,所以气血上脑。
“楚皇,西南王。”见到两人进来,纳瓦微微低头。
“国主不必多礼。”楚渊道,“听小瑾说,国主有事情要告诉朕?”
“是关于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纳瓦长叹,“还请楚皇将来能饶他一死。”
段白月心里摇头,这天下惹人头疼的弟弟也着实是太多,这里一个,飞鸾楼算一个,外头的神医……咳,也算一个,或者算两个。
叶瑾坐在院里晒太阳,顺便刷拉抽出一把刀,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要做什么?”沈千枫问。
叶瑾一言不发,幽幽盯着房里的秃子,你还能站得更近一点。这么喜欢挨着人一起坐,为什么不去抱住纳瓦,他方才疼晕了三回,此时应该很需要安慰。
楚渊余光扫见,于是用眼神示意四喜,去关上了门。
叶瑾:“……”
沈千枫忍笑,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低声道:“乖。”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旧殿 龌龊人的龌龊心思
在南洋诸多岛国中,白象国显然能算得上是最有势力,再加上地处交通要道,因此楚项曾暗中托人拐弯抹角,拉拢了不止一次。只是纳瓦为人向来耿直谨慎,对这位落魄皇子的计划并不看好,一门心思只想与楚渊搞好关系,共同开发航线,因此回回都是打太极将说客劝走,任凭对方许下的好处越来越多,也是一样毫不动心。
只是纳瓦虽拒绝了对方,纳西刺却未必与大哥一心。他向来便野心勃勃,对大楚的地广物丰更是早有垂涎,楚项或许是得知了这一点,所以便改了策略,开始频繁派人与纳西刺接触。
纳瓦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派兵包围了纳西刺的府邸,责令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后,纳西刺痛哭流涕跪地谢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与叛党有任何关联,再加上母亲求情,纳瓦才勉强原谅了这个弟弟。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我以为他当真已经浪子回头了。”纳瓦长叹,“其实如今想想,在我为了北上做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确有许多时间都表现异常,像是迫不及待希望我离开。”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再回忆起来,却连骨头缝都发凉。
“朕的弟弟前日回王城,也说白象国似乎有异动。”楚渊道,“楚项的人频繁进出皇宫,这回可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
纳瓦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不过无妨。”楚渊拍拍他的肩膀,“国主对我大楚一片赤诚,朕自会帮你夺回王位。不过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国主。”
“楚皇请讲。”纳瓦点头。
“白象国与暹远国间贸易繁多,不知国主对吴登可了解?”楚渊问。
纳瓦略略犹豫了一下,道:“吴登为人很精明,也极会观风向。不过他与坤达一家算是远亲,而坤达又娶了高丽公主,据说还想通过金泰与大楚沾上关系,理应不会这么快就被楚项收买,顶多两头不沾。”
“这样啊。”楚渊点点头,“朕明白了,多谢国主。”
“楚皇有何计划?”纳瓦问。
“待国主伤愈之后,随朕一道出征吧。”楚渊道,“去将失去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纳瓦微微俯首:“多谢楚皇。”
待到两人走出卧房,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四喜在门口守着。说是金姝已经扶着坤达回去歇息,叶瑾则是被沈千枫半强行抱走,说是要去外头吃夜里才出来的烧鸡摊子。
段白月觉得将来若是有机会,自己定然要与沈盟主单独喝一顿酒。
“夜已经这么深了。”楚渊看了眼天边皎月,“走吧,我们也回去歇着。”
段白月很喜欢这句话,于是牵住他的手,一道往寝宫里头走。
“你在想什么?”楚渊问。
段白月道:“战事。”
“还没开战呢,想什么战事。”楚渊道,“不准想。”
段白月答应:“好。”
过了一会儿,楚渊又问:“现在在想什么?”
段白月道:“你。”
楚渊嘴角一弯,继续慢悠悠踩路上的石子。
四喜跟在后头,掩着嘴也偷摸笑。
“哥哥,皇上。”穿过一条小路时,恰好看到段瑶正在往过走,手里抱了一堆东西。
“方才去哪了?”楚渊问。
“木痴老人那里。”段瑶道,“前辈说有好玩的东西要给我,喏,就是这些。”
“暗器?”楚渊问。
“也不全是,也有木哨和木喜鹊。”段瑶道,“那里还有许多边角余料,前辈让我明早卯时再过去,说要教我做手艺。”
“卯时?那可该早些睡。”楚渊道,“否则明天该起不来床了。”
“那我回去了。”段瑶将怀中不断往下掉的小东西归拢了一下,“皇上也早些歇着。”说完又补充,“还有哥哥。”虽然并不是很重要,但还是要适当提一下,免得被打。
“去吧。”楚渊替他整整头发,笑着目送他离开。
“干嘛对这小鬼这么好?”段白月酸溜溜地问。
“对瑶儿好的可不单单是我一个。”楚渊道,“玄天前辈愿意教他解焚星,木痴老人愿意教他做手艺,你可知这是中原江湖中多少人都想要的机会?”
“瑶儿打小就命好。”段白月道。
楚渊问:“你呢?”
“我也命好。”段白月单手环住他的腰,“有你在,我的命最好。”
“那是自然。”楚渊手背拍拍他的胸膛,“皇后娘娘么,谁的命能好过你。”若是传出去,全天下的女子都要揪手帕。
路过藏书塔,却见院中还亮着灯。四喜在旁解释:“回皇上,是温大人。”
“温爱卿啊。”经他提醒,楚渊才想起来,“还没回去呢?”
“没回,赵大当家也来了,陪着温大人一道看书。”四喜道,“这藏书塔可足足有七层,就算温大人看书能一目十行,爬也要花上月余才能整理完。”
“让御膳房准备些宵夜送过去吧。”楚渊道,“再告诉温爱卿,早些回去歇着,不必太累。”
“是。”四喜招手叫来内侍,低声吩咐下去。楚渊又问段白月:“你呢?要不要吃宵夜?”
“你饿了?”段白月道,“我陪你吃。”
“我不饿,没胃口。”楚渊指指旁边,“你儿时也经常来宫里头的,还记不记得这里?”
“楚项的景璠殿,自然记得。”段白月道,“如今有人住吗?”
楚渊摇头:“楚项被流放后,这里也就空了下来。”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门里跑出来,熟门熟路跳进了花丛中。
楚渊皱眉嫌恶。
“没查封?”段白月问。
“抄家之后,自然是要查封的。”楚渊道,“只是时间久了,这宫里人又多,难免有人想要偷鸡摸狗,一张封条一条铁链而已,拆了也就拆了。”即便是值钱之物都已经收归国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项又是出了名的奢侈成性,哪怕官兵只是遗漏了一个玉佩一斛珍珠,也够普通百姓过好几年日子了。
“明日再找人来封一次吧。”楚渊道。
“是。”四喜道,“老奴明日就通知王统领。”
“走吧。”夜色寒凉,这里又阴气沉沉,段白月片刻也不愿他多待。
楚渊点点头,转身刚想离开,却又有一只大老鼠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块明黄色碎布,虽是又脏又破旧,却依旧能看出上头的祥云环日底纹。
“这……”四喜有些愣住。虽说明黄色的料子皇子都能用,可这祥云纹路却只有太子才能穿,如何会出现在别处。
“你的衣裳?”段白月将老鼠赶走,蹲下看了看那块布——是贴身穿的里裤。他打小就闯惯了太子寝宫,自然能认出来。
楚渊看了眼四喜。
“的确是皇上的贴身衣物,看大小该是八九岁的时候。”四喜答,楚渊从五岁开始就由他伺候,穿过什么衣裳戴过什么帽子,都记得清。楚渊冬天怕冷,不肯穿绸缎,因此皇后娘娘便下令织了这批料子,与其余皇子的都不同,要软上许多,也没锦缎那么光亮,很好辨认。
段白月道:“我进去看看。”
楚渊皱眉:“我也去。”
段白月伸手推开门,灰尘扑簌往下落,看来这里也早就被搜刮一空,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院中枯树在火把的光亮下,在墙上投下不断变化的影子,若再来几声寒鸦鸣,可就当真是毛骨悚然了。
先前的老鼠又从门缝里挤进来,也不怕人,只管往后头跑。段白月与楚渊跟过去,就见它钻进了一处破屋内,过了阵子,又拽了一件衣裳出来,看架势像是要垫窝准备过冬。
段白月举着火把,一脚将门踹开。里头并没有人,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桌椅凌乱床铺坍塌,帷帐上挂满了蜘蛛网,一切都是灰沉沉的,只有地上堆着不少衣裳,看着还有些别的颜色。四喜凑近一看,惊道:“皇上,这都是您幼时的贴身衣物啊。”
段白月道:“应当是被人藏在床中暗格,结果被白蚁蠹空了木板坍塌,才会被老鼠拽出来。”
楚渊神情极其难看。
段白月拔剑将床板又劈开了些,里头依旧是塞满了衣裳,还有些小玩意,木哨玉笛发簪,以及一张画像,是楚渊年幼时的脸,姿势却淫秽不堪入目。
四喜胆战心惊,这……
段白月脸色铁青,将画像捏得粉碎:“老子活剐了他。”
“这可不是楚项的卧房。”楚渊看着他。
“那是谁?”段白月问。
楚渊顿了顿,道:“刘锦德,他年长楚项十岁又武功高强,经常会陪他练剑,若是时间晚了,便会歇在此处。”
“先回去吧。”段白月道,“明日我再来搜查一遍,今晚西南府的人会守在此处。”
楚渊被他握着手,掌心却冰凉。他从记事开始,便只爱过一个人,觉得与他做一切事情都是甜蜜,拥抱,亲吻,以及水到渠成的缠绵欢好。眼底从来就没有过其余人,因此也从来就没注意到,自己居然会被旁人用如此下作的方式惦记了十几年。现在再想起当初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身体触碰,简直几欲作呕。
“好了。”回到寝宫后,段白月拍拍他的后背,“没事。”
楚渊道:“嗯。”
“带你去泡个温泉?”段白月问,声音温柔又低哑,“累了就睡,我抱你回来。”
楚渊道:“好。”
段白月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出了寝宫。
楚渊一直将脸埋在他胸前,四喜却看得清楚,西南王的眼神,可从没这么冷过。
第一百二十章 南下 这也好意思拿来送礼
温泉殿刚刚翻新过一回,比先前精巧了许多。内侍早已退下,段白月将他抱在怀中:“这里改建过?”
“嗯,是木痴前辈。”楚渊抬头看着上方,“他亲自改了这温泉殿的屋顶,一是为了散水汽,二是为了能让星光透进来。”
“镂空是好看,若漏雨要怎么办?”段白月问。
“所以说你这人毫无情趣。”楚渊靠在他胸前,伸手扯住一缕头发道,“若换成旁人,能在这温泉中独听一夜风潇,看雨落涟漪,是要配诗与酒的,求之不得的意境与心境,你却在想漏水要怎么办。”
段白月:“……”
那还有刺客呢。
楚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安慰:“不过也无妨,朕不嫌你。”粗鄙就粗鄙了,人就这一个,也没得挑,只有认。
段白月在他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楚渊笑着想躲开,却被反手拉进怀里,两人追追打打闹了好一阵子,方才消停下来。段白月哭笑不得帮他按揉额头:“那边是柱子,怎么也不看着些,撞傻了怎么办。”
楚渊道:“是你的错。”
“自然是我的错。”段白月很上道。
楚渊道:“喝酒吗?”
“只一杯。”段白月取过酒壶,“这壶酒太烈,喝多会醉。”
楚渊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这次的酒叫什么名字?”
“霁染。”段白月道,“酿云光的时候,顺手多封了几坛,原本不想带给你的,不过尝尝也无妨。”
烈酒入喉,不多时人便懒起来。楚渊闭着眼睛,一下下听他的心跳声,不多时便睡了过去。段白月抽过一边的毯子裹住他,将人小心翼翼抱回了寝宫。
“接着睡。”段白月替他盖好被子,四喜也进来,将灯火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盏琉璃小灯。
有他在身边,楚渊整个人都是放松而又毫无防备,很快便在柔软的被褥和熏香中沉沉入梦,这次睡得很熟。
段白月翻身下床。
“西南王。”四喜正在院中候着,自打从景璠宫中出来,他就知道王爷定然会找自己问一些当年的事情,因此并未回去歇着。
“有劳公公。”段白月道。
“西南王言重了,这是老奴的分内差事。”四喜道,“那刘锦德原是刘府中最受宠的少爷,自幼生得高大魁梧,八岁便能打遍府中武师,十八岁时入的宫,一直陪在当时的高王楚项身边充作贴身护卫与玩伴,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留宿在景璠宫。”
“入宫之后,他可曾经常来找皇上?”段白月问。
“先前没在意,可现在想想,他的确会找各种借口,想来太子宫。”四喜道,“只是皇上打小脾气就倔,又不喜欢刘家人,因此常常一见他就走。先皇因此还训了皇上几回,可也没见有什么用。”
至于刘锦德为何会被调往辽州,也是因为楚渊在先帝面前的坚持——楚项虽想让人留在宫中,甚至长跪景泰殿前不起,却最终也没能被召见,刘锦德依旧在三天后便离开了王城。
在那之后,楚项在看向楚渊的眼神里,便更多了几分恨意,四喜偶尔扫到,也是胆战心惊。
“仅仅这些?”段白月道,“在刘锦德被调任辽州后,楚项若心怀恨意,按照他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暗中报复。”
“倒是没有。”四喜道,“一直就风平浪静。”
“如此啊。“段白月点头,“多谢公公。”
“皇上可不是好欺负的性子。”四喜压低声音道,“西南王尽管放心,打小到现在,只要两方有冲撞,一直都是高王吃亏。”
段白月失笑:“好。”
南洋海岛上,一名男子正锦衣华服,独自坐在礁石上,看远处的惊涛骇浪,以及浓重不散的白色迷雾。身材魁梧,五官算是周正,眼神却透着一股阴寒。
身后传来脚步声。
楚项问:“在看什么?”
刘锦德并未回头,只是道:“大楚。”
楚项道:“你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很快就能回去?”刘锦德道,“别忘了,你我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是你我,是你。”楚项冷冷道,“若非你当年心慈手软,他也没命活到现在。”
刘锦德道:“现在我也不会让他死。”
“若我一定发要杀他呢?”楚项问。
刘锦德道:“那我便先杀了你。”
楚项与他对视片刻,而后冷笑一声,转身回了住处,只留下一句话。
“看来我这个弟弟,还真是讨人喜欢,只是有件事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世间惦记着他的,可不止你一人。”
刘锦德眼底泛上浓厚杀意:“还有谁?”
一个巨浪扑来,重重打在礁石上,将那声回答卷入了海中。
秋雨时节,从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段瑶嫌撑伞麻烦,因此一路用轻功往木痴老人的住处跑,将前来上朝的大人们吓了一跳,还当是谁养的鹞鹰落在了房檐上,一晃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少英雄,年少英雄啊。”刘大炯语调中充满赞叹。
“这可是西南府的人。”陶仁德赶紧提醒,“乱说不得媒。”
“西南府怎么了,咱皇上最近和西南王好着呢。”刘大炯道,“御膳房日日做菜非酸即辣,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要一道打仗,关系自然要亲近一些的。”陶仁德坚持,“待到南洋平定,这朝廷与西南府的关系,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你说什么都对,都对。”刘大炯双手揣着袖子,就差将“敷衍”二字写在脸上。
陶仁德在他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气不过,于是随手拉了个人过来:“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什么我以为如何?”温柳年问。正在同张大人聊哪家的肘子好吃,就被平白无故拖到了这里评理,他有些茫然。
陶仁德压低声音:“皇上与西南王的关系。”
温柳年立刻正色道:“自然是君臣之谊。”
“现在是君臣,将来可就难说了。”陶仁德拐弯抹角暗示他,毕竟西南府狼子野心,大家都是知道的,打完南洋之后,保不准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温柳年发自内心附和:“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这么想。”将来的确很难说。
“听到没有。”陶仁德用胳膊捣了一下刘大炯,“温大人也这么想。”
刘大炯抽抽嘴角,蹲到一边台阶上,并不是很想说话。
同僚数十载,怎么就没发现,这只老狐狸一旦蠢起来,也是当真令人折服。
“前辈。”段瑶抖落身上的雨滴,推门走进殿中。
“怎么也不撑一把伞。”木痴老人正在做一把木琴,见到他后笑呵呵问,“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段瑶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琴身,“前辈要做风芜?”
“哟。”木痴老人吃惊,“你还能看出这把琴是风芜?”
段瑶道:“先前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为了查案子去过琴馆,见过不少名琴。”
“你去的那家琴馆,叫飞柳亭吧?”木痴老人道,“如今这天下能见到风芜的,可就只剩那一处地方了。”
“嗯。”段瑶点头,“也是前辈制的吗?”
“不是我,那里的琴,都是古琴。”木痴老人将风芜放在一旁,“今日不教你做琴,教你做别的。”
“机关?”段瑶问。
木痴老人道:“你想学机关?”
“随口说说而已,我什么都能学。”段瑶道,“在这宫里横竖无事可做,桌椅板凳都成。”
木痴老人笑道:“那今日就做个板凳吧,一步一步慢慢来。”
段瑶很爽快地答应,挽起袖子去隔壁抱了木材过来。
木痴老人教他如何分辨木料,不知不觉的,一晃便过去了一整天。
段瑶抱着板凳往回走,心说明日再做一个,刷上红漆,给哥哥和嫂子大婚用。
“学了整整一天?”段白月在听说此事后,笑道,“平时看瑶儿毛毛躁躁的,还当坐不住,却没想到既能下棋也能做手工匠人。”
“或者瑶儿会因此再多一个师父,也说不定。”楚渊道,“木痴前辈先前一直在说,收徒这种事要看缘分,强求不得。瑶儿脑子机灵又嘴甜,理应很讨长辈喜欢。”
“都说了,这小鬼命好。”段白月道,“只是木痴前辈年事已高,此番当真要随军一道出海?”
“我也说了不用,前辈却执意要跟。”楚渊道,“说鬼木匣的图纸是当初他亲手所制,若不亲手毁了,将来就算进了棺材也良心难安。”
“不然让瑶儿再劝劝?”段白月问。
“劝倒是能一直劝,只怕前辈怕是未必肯听。”楚渊道,“不过有小瑾在,小病小灾应当不用担心。”过了阵子,又拍拍他,“反而是你,要多小心,听到没?”毕竟是贤良淑德的“这位神医”,漫天撒药的时候根本就不吓人。
西南王揉揉太阳穴,考虑要用什么来收买沈盟主。
两日之后,段白月率部离开王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西南。
段瑶则是留在了宫中,跟着木痴老人做桌椅板凳,顺便等着同嫂子一起南下。
又过了一个月,楚渊御驾亲征,出兵直指南洋。
大军统帅名叫薛怀岳,是与沈千帆齐名的大楚虎将,二十出头便已战功赫赫,尤擅水面作战,一年前刚被楚渊下旨从北海召回王城。
“这回还真不是沈将军啊。”朝中有人犯嘀咕。
“咱大楚就一个沈将军,打西北东北东海都是他,还不能歇一回了。”旁边的人道,“薛将军虽说出身不算好,可行军打仗谁比这些,他可是和沈将军一样,从没败过。”
陶仁德与刘大炯照旧去吃火烧,正阳街上送别大军的百姓刚刚散去,路面还有些狼藉。
“吃顿好的?”刘大炯问。
“皇上才刚走,你这就光惦记着吃好的?”陶仁德道。
“此战大楚必胜,就当是提前庆贺。”刘大炯数了数铜板,递给火烧摊子的老板,叮嘱要加三倍的肉,方才坐在板凳上道,“皇上御驾亲征,薛将军战无不胜,西南王与赵大当家的功夫都是出神入化,沈盟主更是天下第一——”
陶仁德纠正:“现如今的天下第一是追影宫主。”这就是看过小话本的好处。
“你说谁就谁吧,再加上九殿下,还有西南府的小王爷,这仗能输才是见了鬼。”刘大炯喝了口绿豆汤,“更别提还有温大人,他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只怕到时候两军对垒不用打仗,丢他出去声情并茂朗诵一番,便能将叛军煽动到倒戈相向。
“阿嚏!”温柳年在马车里打喷嚏。
楚渊递给他一盏茶:“风寒当真好了?”
“回皇上,微臣已经没事了。”温柳年擦鼻涕——他是个书呆子,很文弱,就算吃得多,身体底子到底也比不上习武之人。所以刚一出王城就生了病,过了足足半个月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段瑶嘴里叼着一个野果子,单手攀上道边大树,将掉出窝的雏鸟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叶瑾站在下头,指挥他用树枝将破损的鸟巢补好,又倒了几条半死不活的虫进去,给母鸟做食料。
木痴老人坐在马车顶上晒太阳,看他二人小娃娃一样站在树下,眼巴巴等母鸟回来,自己也乐呵呵笑出来。
数万大军行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方才抵达斩水城。
“往西走便是蜀地了。”这夜,沈千枫道,“只可惜没时间,否则还能去看看少宇与凌儿。”
叶瑾守着火堆,用干柴在地上画出一只胖乎乎的小凤凰。
“啾!”头上似乎有声响。
叶瑾狐疑地皱眉,然后猛然抬头。
一团黄黄的毛球从天而降,翅膀笔直。
……
砰!
看着落在自己手心的小东西,叶瑾有些头晕目眩。
“秦宫主来了?”温柳年大喜过望。
树林中隐隐传来马蹄声,而后便见一伙黑衣人斜着杀出,颇有几分土匪气场。
“参见皇上!”
声音吼得特别整齐,一看就知道排练了许多次,很有诚意。
“怎么只有你们,少宇呢?”叶瑾站起来。
毛球蹲在他肩头,小黑豆眼熠熠生辉。
“回谷主,我家宫主与公子有事,去了淅川府。”暗卫道,“临走前让我们留在此处,送皇上一份大礼。”
“大礼?”楚渊失笑,“是什么?”
暗卫从树林中拖出来一个人,抽掉了头上的麻袋。
叶瑾凑近仔细看了一下,莫名其妙问:“这谁啊?”
认都认不得,也好意思拿来送,寒不寒酸。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易容假人 听说叶谷主贤良淑德得很
楚渊上前看了看,就见那人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鼻青脸肿,只怕亲爹也未必能认出。
“是纳西刺。”暗卫解释。
此言一出,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围上前再度仔细看:“为何纳西刺会落入追影宫手中?”
“楚项要杀他,被宫主救了下来。”暗卫道,“想来应该还有些用途,于是便令我们在此处等皇上。”
“楚项要杀纳西刺?”楚渊对此倒是颇为意外,“按照他的性格,哪怕仅是傀儡,也应该一直养着才是。”
“此事说来话长。”暗卫肚子咕咕叫,“可否先借个火堆,我们烤几只山鸡吃。”
叶瑾:“……”
楚渊笑道:“营帐中还剩了些点心与烧鸡。”
“这倒不必。”暗卫将山鸡从背囊里拖出来,蹲在地上拔毛,“公子叮嘱过我们,不能占楚军一丝便宜,哪怕是一个馒头一碗粥。”
现场有将士听到,立刻就对追影宫刮目相看——似乎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魔障,还是颇有几分原则的,什么仗势欺人到处收保护费,怕是其余门派的诋毁谣言。
肉在火堆上冒出滋滋香气,简单地撒上盐巴便已是美味,看着挺诱人,连楚渊也从他们接过一只鸡腿,一边用手撕着慢慢吃,一边听白象国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根据暗卫所言,在纳瓦刚离开的时候,白象国的确是由纳西刺掌管,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对此毫无异议。只是时间还没过一个月,楚项的人就已经开始自如进出王宫。这些年楚项在南洋频繁动作,白象国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而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官员都在期盼着能与大楚合作,可是想都没想过与叛军扯上关系,因此翌日便有一群大臣前去请命,让纳西刺能保持中立,切勿被小人利用。
“然后呢?”楚渊问,“他答应了?”
暗卫道:“没有。纳西刺看上去已经铁了心要与楚项合作,因此非但没有听劝,反而还将前去进谏的臣子全部赶了出去。”
“一听便知是个蠢货,难怪会被楚项蒙蔽。”叶瑾摇头,“哪怕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也该做做样子才对,哪有直接撵走的做法。”
“谷主所言甚是。”暗卫道,“纳西刺行事独断,臣子们也不服他,没多久朝中便乱了起来。半数大臣称病在家,不上朝也不理会纳西刺,只一心等着纳瓦回去。”
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民间,别有用心之人蠢蠢欲动,眼看一场动乱即将掀起,纳瓦却突然回去了。
楚渊微微皱眉。
“楚项找人易容,假扮成了纳瓦。”暗卫道,“而在当夜,纳西刺便被下了毒药,身亡后又缠上巨石丢入了海中。幸好宫主一直命我们暗中监视宫里的动静,才能将毒药换成假死药,又及时将他捞上了船。”
“此番真是有劳秦宫主了。”楚渊道,“他日若能得胜而归,朕……定以万金相酬。”他原本想说去追影宫当面道谢的,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这些年来朝廷与追影宫的关系一直微妙,贸然前往,只怕也不讨喜。
“平白换了个人,朝中大臣觉察不出来就罢了,连太后与皇后妃嫔没发现?”叶瑾皱眉。
“这回楚项可做得机灵。”暗卫道,“谎称纳瓦在途中遇刺伤了脑子,事情记不全,性格时好时坏,用来掩盖所有破绽。至少在我们离开之时,白象国并没有大的异常。”
“那金姝与坤达的去向呢?再者,他杀了纳西刺,又要如何交代?”楚渊问。
“他派人往暹远国坤达家送了封书函,不过内容是什么,便不清楚了,倒是没听说那头有何异常。”暗卫道,“至于纳西刺,楚项刚开始是不想杀他的,可惜此人着实又狂妄又暴躁,纯属自己找死。楚项在将他丢入海底后,便说已经送往暗室思过,暂时瞒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叶瑾问。
“当初调兵围攻流觞剑阁,楚项现在定然已经知道,真的纳瓦在我们手中。”楚渊道,“找个冒牌货顶替,着实是下下之策,因为只要我们抵达白象国,一切假象便会不攻自破。”
“那他为何要这走这步棋?”叶瑾又问。
“他可不蠢,既然这么做,八成是有了主意,要赶在我们之前完全接管白象国。”楚项道,“换言之,就是将纳瓦变成可有可无,亦真亦假的人物,甚至让百姓开始厌恶他,明白吗?”
叶瑾微微皱眉。
“方才追影宫的诸位少侠说过,现在全白象国的人都知道纳瓦遇刺伤了脑子,既然伤了脑子,到了真正发疯的时候,还有谁会将他的话当真?”楚渊道,“这可是一手好算盘,现在先用纳瓦稳住局势,再赶在我们之前将他变成疯子,到那时就算真正的纳瓦说出真相,又有几人能信?甚至若我没猜错,这几日便会有故事在白象国传开,从纳瓦北上被绑架开始,到被朕所救一道南下结束,将实情完完全全复述一遍。而此时纳瓦分明就正在王宫里,百姓自然不会相信,只会当成故事听。头回听稀罕,二回听也凑活,三回四回十几回,谁还会有兴趣再重复?”
叶瑾道:“那还有坤达与金姝呢?”
“按潇潇儿当初供认,在金姝逃走之后,为了避免麻烦,他倒是写了封书信给楚项,推说不小心将她给杀了。”楚渊道,“至于坤达,就不知道楚项打算如何应对了。”
“先派人去暹远国查探一番吧。”叶瑾道,后又拎起旁边的纳西刺,“要先弄醒此人吗?”
楚渊点头,差人将纳瓦带了过来。
“这……”看到昏迷不醒的纳西刺,纳瓦果然大惊失色。
“国主不必担心,还活着。”暗卫立刻安慰,并且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又讲了一遍。
纳瓦闻言眼前发黑,若白象国目前还是纳西刺掌权,那至少自己的母亲是安全的,若换成是楚项,那可就一切都难说了。
楚渊叫来几名影卫,命他们快马加鞭先离开,暗中前往白象国。一为刺探情报,二为保护女眷。
叶瑾撸起袖子,将纳西刺一银针扎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围在旁边看,甚至还要挤位置。
纳西刺:“……”
纳瓦怒从心中起,照着他的头就是一脚。
段瑶立刻觉得,还是自己的哥哥好。
纳西刺再度晕了过去。
叶瑾只好又扎了一回,并且示意段瑶挡住纳瓦。
纳西刺又睁开眼睛。
照旧是一圈充满好奇的眼神。
纳西刺满心茫然,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终于和纳瓦四目交接。
……
叶瑾及时提醒:“问完了再揍。”
纳瓦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几乎要喷出火,带着万钧咆哮怒吼:“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西刺身体晃了晃,险些又昏迷倒地,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将事情始末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回——却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一切都与众人先前猜测的一样,楚项派人前往府中拉拢纳西刺,许下重金与大楚五州六城十七镇,将人哄得心花怒放,有一说一。在听闻纳瓦被绑架后,立刻迫不及待上位要称帝,却又因为太蠢很快就被楚项嫌弃,直到被灌下毒酒,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对。
叶瑾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就这脑子,还想要五州六城。
楚渊叫来侍卫,将纳西刺暂时带了下去,又差人先扶纳瓦回去歇息。
“事情办妥了,我们也该去追宫主与公子了。”暗卫道,“告辞。”
“此番多谢诸位。”楚渊点头。
暗卫伸出手。
叶瑾:“……”
“啾!”小凤凰蹲在他手心,兴致勃勃展开短短的翅膀。
第5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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