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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第6节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身子一软,直挺挺晕了过去。

    别无他法,段白月只得先将人带出禁地,安置到西南王府客房,请来大夫医治。

    段瑶趴在门口,露出半个脑袋看。

    “进来。”段白月道。

    段瑶心虚无比:“我真将他打伤了?”不应该啊,只是一掌而已,不说这人功夫邪门得很?

    “好端端的,跑去那里做什么?”段白月头疼。

    “我又不是存心去闯。”段瑶老老实实道,“在后山看到一条七步青,我就追了过去,也没注意已经到了禁地。后头他突然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出招,我情急之下挡了一掌,然后就跑了。”说完又补充,“并没有打得很用力。”

    “罢了,以后小心着些。”段白月道,“回去歇着吧。”

    “他没事吧?”段瑶往卧房里看了一眼。

    段白月道:“大夫说是急火攻心。”

    “就因为我打了他一掌?”段瑶不可置信。

    段白月摇头,事实上,连他也未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为什么?”段瑶刨根问底。

    段白月将方才在林中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这样也能晕。”段瑶发散思维,“莫非这人暗恋爹?”

    段白月狠狠拍了把他的脑袋。

    “王爷!”金婶婶恰好端着汤药进来,见着后埋怨,“说了多少回,不要打小王爷,要打也不能打头。”

    段白月淡定收回手。

    “婶婶,你认识这个人吗?”段瑶伸手往屋里指了指。

    “不认识,却知道。”金婶婶道,“他原先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名叫屠不戒,原本与西南王府毫无渊源,后来有一天却大杀四方闯进来,说要将三王妃带走,还吼着要与王爷比武。”

    当时三王妃身怀有孕,段景宠在手心还来不及,此番却遇到这么一个疯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将人打出王府之后还嫌不够,又塞了一把毒药,里头甚至还有虫。

    屠不戒不堪受辱,两人的梁子自然也就结了下来。此后每隔三年,便会上门挑衅一回,虽说回回都被打跑,却回回都不死心。即便是三王妃抱着小王爷段玙出来亲口劝慰,也不能将其说动半分。到后来段景身染恶疾,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在他最后一次上门比武时,便将人打晕关在后山禁地,屠不戒也由此被囚禁了十余年。

    “说来也怪。”金婶婶道,“后山既没牢笼也无铁索,按理来说就算是个小娃娃也能轻易离开,他却一待就是数千日,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

    段白月与段瑶不约而同地想。

    肯定是被坑的。

    “来人!”屠不戒在房中大喊。

    段白月起身走进去。

    “你爹当真已经死了?”屠不戒已经下了床。

    段白月点头。

    也的确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于是屠不戒双手抱拳:“多谢贤侄替在下解毒。”

    段白月笑容淡定:“……前辈不必客气。”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屠不戒道,“不知小小人在何处?我想与她道个别。”

    赵小小便是段景的三王妃,原是西南一名歌姬,想来屠不戒也是由此才会将她当成红颜知己。

    段白月道:“三姨母在前些年,也已经病逝了。”

    屠不戒闻言震惊,眼底很是悲怆:“那小玙呢?”

    “说是要出去闯荡江湖,现在该是在蜀中。”段白月道,“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照顾好他。”

    屠不戒长叹一声,抬腿想往外走,却又顿住脚步:“不知我先前所中的是何奇毒,为何必须待在那棵红泪树下,方可保命?”

    段白月冷静道:“七叶海棠。”

    屠不戒点头,而后便头也不回,大步出了王府。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段瑶才问:“他当真中了毒?”

    段白月道:“自然没有。”但这当口,若是不随口编一个,只怕此人会跑去刨段家祖坟。毕竟江湖中人,被打输了囚禁十余年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平白无故,被骗了十余年。

    “老王爷也真是。”金婶婶也是无奈,临终前只说要按时往后山送饭,让其余人没事莫要招惹他,却也再无其他遗嘱。此番若不是小王爷误打误撞去抓蛇,也不知这倒霉的武林中人还要被关多久。

    “我还当禁地是有多神秘。”段瑶揉揉鼻子,却原来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段白月对此倒是丝毫也不意外。

    按照他爹的做事风格,如此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估摸着也是因为有三姨母从中周旋,对方才得以保全性命。

    不过也无人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屠不戒大家都不熟,走了也就走了,还能省下一天三顿饭。

    “王爷!王爷!”这日下午,下人嘴里喊着跑进来,“南师父又从坟里钻出来了!这回身上干净得很!”

    ……

    段白月在书房揉揉太阳穴,从琼花谷回来了?

    “师父!”段瑶也从房顶跳下来。

    南摩邪将他接在怀里:“前头那缸胖虫是你养的?”

    “嗯。”段瑶得意洋洋。

    “不错。”南摩邪拍拍他的脑袋。

    “师父。”段白月站在书房门口,“怎么也不事先送封信回来。”我好提前走。

    “为师有话要跟你说。”南摩邪进了书房。

    段瑶也想跟进去,却被生生挡在了外头。

    ……

    段白月拍拍他的脑袋,转身跟了进去。

    段瑶愤愤,蹲在院子里刨虫玩。

    凭什么!

    “师父有何事?”段白月替他倒了一盏茶。

    “再过一段时日,便是你体内蛊虫苏醒之时。”南摩邪道,“如今天辰砂尚未找到,若想安然渡过此劫,最好能随为师一道闭关。”

    “师父言重了。”段白月摇头,“区区几条蛊虫而已。”

    “虫是我养出来的,会有何后果,我自然比你更清楚!”南摩邪道,“总之此事没得商量。”

    “承蒙师父暗中散布谣言,现在中原武林人人都在说,瑶儿练过菩提心经。”段白月凉凉提醒,“光这一个月,西南王府前已经来了十几拨人要与他成亲。若在这当口你我闭关,只怕等出关之时,瑶儿不仅人被抢走,说不定连儿子都已经有了。”

    南摩邪:“……”

    “徒儿自有分寸,师父就莫要担心了。”段白月道。

    南摩邪却不打算妥协,连夜便出了府。

    段白月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些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南摩邪便又自己跑回来,还顺便带了个人——王城歌坊染月楼的大当家,顾云川。

    “顾兄?”段白月心里纳闷,“你怎么来了。”

    “我要回江南,顺便来这西南买一批药材,原本打算后天再来拜会段王。”顾云川道,“谁知今早恰好在街上遇到南师父,不由分说便将我拉了过来。”

    “瑶儿。”南摩邪伸手叫。

    “师父。”段瑶一蹦一跳,手里捏着一条胖虫跑过来,“要去街上买早点回来吗?”

    南摩邪手起掌落,将他干净利落一掌拍晕。

    顾云川:“……”

    段白月:“……”

    如此天真烂漫,也舍得?

    “有劳顾少侠了。”南摩邪将人递到他怀中,“最近有人想找瑶儿的麻烦,烦请先带回王城养一段日子,三五月后自会有人来接。”

    顾云川很想收回手:“方才说了,在下是要回江南。”

    “那便带去芙蓉苑。”南摩邪倒是不挑,“都行,都行。”

    顾云川求助看向段白月。

    段白月揉揉太阳穴,叹气:“有劳顾兄。”

    顾云川觉得自己很是吃亏。

    谁不知道西南王府的小王爷又凶,功夫好,还爱给人下毒撒蛊。

    原本只想来买些香料带回去,却没想到竟会惹来这个麻烦。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也只好长吁短叹,带着昏迷不醒的段瑶一起上路,往千叶城而去。只求能找个机会将人丢给日月山庄,自己也好求个清净。

    段瑶一走,西南王府便更加寂静。段白月每日早上都会去石室打坐,等着什么时候体内蛊虫苏醒,再前往墓穴闭关。

    又过了半月,西南漫山遍野开出了火一般的落绯霞花,摘下花瓣用来酿酒,连酒液都透着红,入口余味绵长,看着也煞是喜庆,因此价格极贵。

    数十匹快马一路昼夜不懈,送了一大车前往王城,名曰贡品。

    楚渊习惯了勤俭自律,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因此这十几坛绯霞,一大半都被赐给了群臣,只留下了一坛在宫中。

    这可是西南王送来的酒啊……众大臣惴惴不安,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里头定然会被下毒种蛊。楚渊却不以为意,自顾自饮了一杯,脸颊上也有了暖意。

    “皇上喜欢这酒?”四喜公公又替他添了一杯。

    “有些淡。”楚渊道,“不过余味泛甜,与去年送来的绯霞不同。”

    “可不是,听送来的人说,今年这十几坛酒是西南王亲手酿制。”四喜公公道,“自然与外头买的不一样。”

    楚渊:“……”

    嗯?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大批御林军被派出宫,将先前送往诸位大人府中的酒坛子,又重新给囫囵抱了回来。

    亏得是还没喝啊……众大臣庆幸不已,果然有毒。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这个夜晚,楚渊难得一夜安眠,第二日早朝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站在前头的刘大炯大人心想,平日里见着皇上都是一脸威严,这偶尔笑起来,可当真是英俊好看。

    十分想给说个媒。

    时间一日一日,过得说慢也慢,说快却也快,一晃眼就从夏到秋,再一晃眼,山上已被红枫染了霞。

    “快入冬了。”西南王府内,段白月道,“已经过了日子,想来今年蛊虫不会再醒,师父也不必劳心费力,替我涤清内力了。”

    “还有四个月。”南摩邪摇头,“在年关之前,都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离家半步。”

    “可若是再不把瑶儿接回来,顾兄的家当也该被他拆完了。”段白月提醒。

    “你堂堂一个王爷,还怕赔不起一座青楼?”南摩邪瞪眼。

    段白月语塞。

    幸好这时恰好侍卫来报,说是有一封宫里送来的信函。

    南摩邪眼神别有深意。

    段白月转身离开,只求不要再被拉住,劈头盖脸传授一些……男男交欢之法。

    此等师父,是当真很想重新埋回坟堆里。

    密函只有寥寥数笔,不过段白月在看完后,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来。

    “王爷。”段念端了汤药进门,“金婶婶刚熬好,叮嘱王爷在服药前,务必吃些点心垫肚子。”

    “多谢。”段白月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找卢峰进来吧。”

    段念试探:“卢将军?”

    “否则呢?”段白月笑笑,“怎么,连这也要问?”

    “属下不敢。”段念道,“只是南师父与金婶婶都说过,余下这几个月,王爷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做。”能吃完睡,睡完吃,就再好不过了。

    “去吧。”段白月摇摇头,“一盏茶的时间,我要见到人。”

    “是!”段念抱拳,大步退出书房。

    段白月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看着外头,眼底却有些笑意。

    与此同时,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沐浴星光前行。四喜公公倒了杯茶水双手呈过去:“皇上。”

    “还有几天路途?”楚渊回神。

    “回皇上,约莫再有三十来天,便能到欢天寨。”四喜公公道,“那李家小姐的比武招亲在下月二十八,时间刚好。”

    楚渊点点头,继续闭着眼睛休息。

    此番暗中离开王城,对外只说是龙体欠安,前往承安山庄休养一段时日,暂由太傅代理朝中事务,最终目的却是西南,或者说是漠北。

    坦白来说,先前段白月的建议的确可行。先假意让楚军与西南军产生冲突,待漠北众部以为两方已经开战,按捺不住想要趁机南犯分一杯羹之时,再出其不意一网打尽,才可名正言顺将其斩杀驱逐,永绝后患。

    而在三天前,沈千帆已经接到密旨,从西北策马,一路前往西南欢天寨。

    为了……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南摩邪从段白月手中抽走密函,草草看了一遍,然后道,“不行!”

    “为何不行?”段白月道。

    “为何要行?”南摩邪瞪大眼睛,“这场战役,对你而言可有半分好处?”

    段白月道:“有。”

    南摩邪鼻子都气歪:“什么好处?”

    段白月道:“心情好。”

    南摩邪:“……”

    段白月继续道:“此战之后,楚皇许我整片西南。”

    南摩邪很想脱鞋拍他的头。

    “总之这趟欢天寨,我非去不可。”段白月道,“师父即便想阻拦,只怕也没用。”

    南摩邪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然后停下道:“你就不怕蛊毒发作?”

    段白月答:“有师父在,自然不怕。”

    南摩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去,死也不离开西南王府!”

    段白月遗憾道:“那本王就只有客死他乡了。”

    南摩邪眼前发黑。

    段白月道:“还请师父好好照顾瑶儿。”

    南摩邪觉得自己这回要是再死,一定不是因为菩提心经,而是因为被他活活气死。

    堂堂一个西南府的王爷,跑去比武招亲?

    即便只是个借口,传出去也当真是丢人现眼,估摸着能把老王爷从坟里气出来。

    不过段白月却不以为意,在一个月之后,便带着五名亲信,前往欢天寨而去。

    南摩邪心里窝火,收拾了个小包袱在后头跟上。

    若放在中原武林,欢天寨自然算不上是大门派。但若在西南,还能算得上是有些规模,再加上李铁手为人素来慷慨,因此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前来凑趣,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比武招亲的小姐名叫杜筝,是多年前欢天寨从秦淮河畔赎回来的歌女,据说容貌很是清雅脱俗。一般富户赎身都是为了做妾,李铁手却带回家认了养女,当时也被传成美谈。

    既是美人,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会少。在这回比武招亲开始之前,就已经有各种流言扬扬散开,从江湖侠士到江浙富户,几乎人人都与杜筝有过一段,更有甚者,说是当朝大将军沈千帆与西南王段白月,也都对杜筝倾慕有加,甚至还要来比武招亲。

    其余人听到之后,也纷纷受了一惊。虽说武林中比武招亲并不罕见,但那也只是江湖中人凑热闹,怎么这回连边疆封王与朝中大将都要来?

    “就说那李家小姐不一般啊!”街头老树下,乡民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飞溅,“秦淮第一美人,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能比得上?啧。”

    百姓也围在两边七嘴八舌,若是西南王与沈将军要来,那杜筝怕是也落不到旁人手中,只看这两人谁有福气,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在距离欢天寨不远处有座宅子,主人家姓周,明着是做米粮生意,暗中却是朝廷派在此处的眼线。

    楚渊此行,便是住在周府里头。

    段白月坐在城中一处酒楼二层,仰头饮下一杯酒,远远看着周府门口两盏大红灯笼。

    “既然来了,不去找,还能凭着眼珠子将人活活看出来不成?”南摩邪酸道。

    段白月笑笑:“若他想见我,自会派人来请。”

    居然还想着让人来请?南摩邪哀声叹气,这点本事,后半生也别想着娶媳妇了,打光棍挺好。

    “走吧。”段白月道,“回客栈。”

    南摩邪心想,这次回西南府,定然要找城里的张木匠,搞个金光灿灿的“情圣”的牌匾挂在中堂。

    而在周府内,楚渊这几日的心情倒是不错,因为叶瑾也在欢天寨中,甚至还来一道吃了顿饭——虽说依旧哼哼唧唧,一脸不熟,但知道他性子如此,楚渊也未计较,一派融融和乐。

    “身子太虚,又一直熬夜?”这日下午,叶瑾抓过他的手腕试了试脉,“等着,我去街上给你抓些药吃。”

    楚渊点头,目送他出了宅子,而后便转身回了卧房。

    却有人正在桌边等。

    ……

    “别来无恙。”段白月放下手中茶盏。

    “若朕没记错,约定见面的日子不是今天。”楚渊语调无风无浪。

    “闲来无事,就不能来看看?”段白月笑笑,“更何况若非楚皇,比武招亲这种事,只怕本王下辈子也不会有兴趣。”

    “只是演一场戏而已。”楚渊坐在桌边。

    “虽说只是演一场戏,不过若是弄假成真,那要怎么办?”段白月声音很轻,微微凑近。

    楚渊将人一掌拍开,冷冷道:“那朕自当恭喜西南王。”

    段白月笑着摇摇头:“胡言乱语逗个趣罢了,我如何会娶别人。”

    “城里人多眼杂,若是没事,便请回吧。”楚渊错开他的视线,“三日之后比武招亲,千帆自会输给你,不过你若是真将他打成重伤,朕定不饶你!”

    屋内寂静沉默,许久之后,段白月才笑了笑:“好。”

    楚渊也未说话。

    段白月起身,在推门而出的一刹那,却觉得心口有些生疼。

    之前也不是没疼过,只是这次……却似乎不太妙。

    段白月苦笑一声,独自回了客栈。

    “如何?”南摩邪目光炯炯,“为师给你的药,可派上用处?”

    “扔了。”段白月回答。

    南摩邪痛心疾首:“你说什么?”那可是高价买来的,比黄金还要贵上三分。

    “春闺醉是用不了,不过别的药或许有用。”段白月撑着坐在桌边,额头冒出冷汗,“至少在比武招亲之前,让这些蛊虫先乖乖蛰伏回去。”

    第十六章 这位公公 不如我们一起去烧热水

    南摩邪眉头一皱,握过他的手腕试了试脉相。

    段白月脸色苍白,口中隐隐有腥甜气息传来。

    南摩邪抬掌拍在他身后,缓缓度了几分内力过去。段白月凝神调息,直到体内真气渐渐平复,方才睁开眼睛。

    “你打算胡闹到何时?”南摩邪头痛。

    段白月擦掉嘴边血迹,问:“小玙如何了?”

    明知他是岔开话题,南摩邪叹气道:“还在明水村中,你当真打算带他回西南?”

    “王府是他的家。”段白月倒了杯茶水。

    “何必要从秦少宇手中抢人。”南摩邪道,“况且小玙与瑶儿不同,他心在江湖,从来就不在你身边,就算是强行带回去也没用。”

    段白月摇头:“中原江湖太过水深,多少人对追影宫虎视眈眈,我不想让他以身涉险。”

    “总不能将人绑在你身边一辈子。”南摩邪提醒。

    “此事我自有考量。”段白月道,“师父不必忧心了。”

    段玙是段白月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人憨厚耿直,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对段白月为一统边境,率部大杀四方之举也颇有微词。自从母妃去世之后,便留书出走闯江湖,后来留在了蜀中追影宫,化名赵五,做了秦少宇的手下。段白月一直想将他召回身边,却屡遭拒绝,这回恰好在距离欢天寨不远处的洛萍镇遇到,兄弟二人毫无意外再次起了冲突,段白月一怒之下,索性将人囚禁在了一处村落,与此同时被囚禁的,还有赵五的未婚妻,追影宫左护法花棠。打算在这场比武招亲后,带两人一道回西南。

    “有些事情,你以为好的,未必就是好。”南摩邪苦口婆心劝慰。

    “那如何才是最好?”段白月问。

    南摩邪回答:“我认为好的,才叫好。”

    段白月:“……”

    “兄友弟恭这种事,强求不得。”南摩邪摇头晃脑,“床笫欢爱倒是可以强求一番,总归心里已经有了彼此,说不定反而会别有乐趣。”

    段白月不屑:“说得好像自己成过亲一样。”

    南摩邪怒道:“逆徒!”

    “说正事。”段白月饮下杯中茶水,“比武招亲在三日之后,我不想有任何差池。”

    “这话难说。”南摩邪揣着手,斜眼道,“蛊虫僵而复生,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饱肚子,既然活在你体内,又如何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段白月道:“待到比武招亲之后,它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南摩邪又改了主意,“情圣”二字根本就不该做成牌匾挂中堂,而是应该直接刺在他脸上。

    段白月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南摩邪唉声叹气,也只好暂时给他扎了几针,只求能熬过这三天,然后再回府慢慢调养。

    又过了一日,段白月拿着好不容易才找人绘制的西北地形图,暗中送到了周府。

    回来之后,南摩邪问:“如何?”

    段白月答:“甚好。”

    南摩邪戳破:“看你这副模样,便知好个屁,被人赶出来了?”

    段白月冷静推开门:“本王要调理内息了。”

    南摩邪连连叹气,老子三妻四妾风流快活,儿子怎得就连一个都吃不到嘴。整天苦叉叉也就算了,还将自己整出了内伤,若是被老王爷知道,估摸着会直接来自己坟里彻夜长谈。

    房内,段白月强行运功,将体内乱窜的真气压回去,又一口气灌下半坛浊酒。若是醉不死蛊虫,那便醉了自己,也好过周身疼痛,彻夜辗转。

    周府里头,楚渊靠在窗前,看远处星火闪烁。

    坦白来说,这次西南之行,他原本可以不来,只需递一封书信将事情说清便可。但在思量再三后,还是不远千里,从王城来了这欢天寨。

    是何原因,不用想,也不愿想。

    身为帝王,他很少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浮于脸上,却唯独在面对段白月时,所有伪装似乎都开始变得不堪一击。对面的人只需一眼,便能轻易看进心底。

    这种感觉当真算不得好,却又不知道,如何才会更好。

    楚渊微微闭上眼睛,仰头饮下一杯酒。

    四喜公公站在门外叹气,陪了他整整一夜。

    比武招亲当日,南摩邪心里到底担忧段白月的伤势,一直在暗中看着擂台,打算若是中途出了意外,便冲出去将人强行带走。不过或许当真是前日服下的药物起了作用,段白月在与沈千帆交手数百招后,并未出现任何不适,最后顺利按照计划,将人一掌击落擂台。

    事情原本可以到此为止——沈千帆身受重伤,楚皇闻讯雷霆大怒,又对段白月的狼子野心耿耿于怀,此番正好有借口出兵。一切都按照预料之中的路线进行,只等漠北部族上钩,便皆大欢喜。岂料段白月这头赢了比试,人还未下擂台,却又有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语调僵硬要抢杜家小姐。

    南摩邪皱眉,擂台下其余人也面面相觑,不懂这又是什么情况。

    对方出手狠辣阴毒,段白月勉强与他过了十几招,胸口隐隐生疼,脸色也有些发白。南摩邪刚想出去捣乱搅局,那黑衣人却突然出手,攻向了人群中的追影宫秦少宇。

    对方目的是谁显而易见,南摩邪心里窝火,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直接报仇,还要迂回一下,拖我徒弟下水作甚,而且非挑此时此地,就不能找个别的日子?

    人群乱成一团,段白月抬手封住自己身上三处大穴,助秦少宇将那黑衣人制服。

    若非是怕被叶瑾看出端倪,南摩邪简直想站在屋顶上骂娘,自己尚且有伤在身,还有心思管这档子闲事?

    大内影卫也回了周府,将这一切悉数上告。

    “有人捣乱?”楚渊皱眉。

    “倒不是冲着段王与沈将军。”影卫答道,“那黑衣人已自尽,据说是追影宫主曾经结下的梁子,此番趁乱来寻仇的。”

    “可有人受伤?”楚渊问。

    “有。”影卫道,“沈将军当场吐血,昏迷不醒被人抬了下去。”

    楚渊微微叹了口气。

    四喜在一旁问:“那段王呢?”

    楚渊:“……”

    “段王没事,已经回了住处。”影卫回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四喜公公笑呵呵挺着肚子,“皇上见谅,是老奴多嘴了。”

    楚渊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一个月,不准沾荤腥。”

    四喜公公:“……”

    影卫眼底很是同情。

    客栈内,段白月泡在滚烫的水中,脸上却依旧没有血色。房间里满是药味,段念每隔一阵子就进来一回,替他往浴桶里加入热水。整整一夜一天过去,脉相却没有丝毫要平稳的迹象。

    “南师父,这要如何是好?”段念心中焦急。

    南摩邪吩咐:“客栈太过嘈杂,先去城中寻一处安静的宅子。”

    段念点头,先下去问了小二,回来却说这城里由于欢天寨在比武招亲,早就住满了人,莫说是空院落,就连空房也是高价难求。

    南摩邪问:“周府呢?”

    “周府?”段念一愣,反应过来后道,“但那是楚皇的住处。”

    “就因为是楚皇的住处,才更合适。”南摩邪往段白月嘴中喂了一丸药,“安静无人打扰,还有御林军暗中把守,安全。”

    段念:“……”

    似乎也是这个理。

    自家王爷看上去情况着实不算好,于是段念也顾不得太多,骑马便径直去了周府。

    天色已经昏昏暗暗,楚渊沐浴之后,正在桌边看书,突然却有人急急敲门:“皇上。”

    “进来,”楚渊问,“出了何事?”

    “皇上,方才客栈那头来了人。”四喜公公脸色有些惶急,“说是西南王受了伤,现昏迷不醒,想要找处僻静的宅子疗伤。”

    “受伤?”楚渊猛然站起来。

    “话是这么说的,皇上您看?”四喜公公试探。

    “跟两个人过去。”楚渊吩咐,“先将人带过来再说。”

    “是是是。”四喜公公不敢懈怠,转身便往回跑。这么长时间下来,就算再深藏不露,也总能揣摩出一点圣意。

    半个多时辰后,一架马车趁着夜色从后门驶入周府,段念先从车上跳下来,而后便是个脑袋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老者。

    四喜公公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当日在琼花谷中的九殿下。

    南摩邪嗓音低沉,指挥人将段白月抬进了厢房——事出突然,他也来不及易容,却又不能被楚渊认出,只能如此。

    幸好也并未有人在意他这副怪异模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楚渊问。

    “回楚皇,王爷先前练功之时,曾不慎走火入魔。”段念按照南摩邪教的说,“此番又在擂台之上强行运功,所以伤了心脉。”

    楚渊握住他的手腕试了试,脉相紊乱一片。

    “这……可要请九殿下前来看看?”四喜公公问。

    楚渊点头,还未来得及派人去找叶瑾,南摩邪却已经挥手制止:“我来便好。”

    嗓音尖锐,四喜公公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冷颤。

    段念在一旁扶额,要装也要装成一样,哑一阵尖一阵是要作甚。

    楚渊目光疑惑:“阁下是?”

    “回楚皇,是我家王爷的师父。”段念答。

    既然是师父,那应当也很是靠谱。楚渊点点头,主动让开床边的位置。

    南摩邪摩拳擦掌,撕拉一声便扯开了段白月的上衣,然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又去解腰带脱裤子。

    “这位公公!”段念一把揽住四喜,“不如带我去厨房?烧些热水,等会王爷好用。”

    第十七章 天辰砂 说不定能找到

    四喜公公虽说身形胖了些,看着挺敦实,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因此轻而易举便被段念架了出去。

    屋内很是安静。

    楚渊眼睁睁看着南摩邪下手如飞,将段白月扒得只剩一条里裤,露出精悍结实的上半身。

    ……

    “替我抱住他。”南摩邪吩咐。

    楚渊短暂犹豫,而后便依言扶起段白月,让他半靠在了自己怀中。

    南摩邪取出一根银针,朝着他的一处穴位就扎了下去。

    没有别的用途,就是疼,锥心刺骨之疼。

    即便段白月此时正昏迷不醒,也咬紧了牙关,指间骨节泛出森白。

    南摩邪继续叮嘱:“千万要抱紧。”

    楚渊:“……”

    半个时辰里,南摩邪少说也往段白月身上施了数百根银针。

    一半为了治伤,一半则是为了……看起来更惨。

    感觉到怀中人一直在闷哼,楚渊不自觉便收紧双臂。

    南摩邪对此很是满意。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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