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旅程 作者:亦诚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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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旅程》作者：亦诚

    文案：

    回味每一个少年时期的梦，仿佛就像走过了一段段漫长的旅程。大学时期写的“少年旅程”系列。当初一共写了10个小故事，现在放上来的有8个。最后一篇是新写的。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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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看了看表，已经是将近零点。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于是便放下手中的历史书，让在凳子上蜷着的双脚稍微舒展了下，穿上了凉拖，走到厨房，发现晚上的剩菜剩饭已经被老妈处理掉了。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酸奶之类可以填充肚子的东西也已经没有。他探出脑袋往父母的卧室看了看，门是紧闭着的。

    还是不要去打扰父母了，准备高考累着的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父母也替他操了不少的心。况且，又是自己坚持要看到这么晚的书。

    但这种坚持是值得的吧，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证明。

    不过，下回得去准备点东西囤在冰箱里，以备不时之需了。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准备走回卧室。突然又透过厨房的玻璃，看到了对面街边的那个还亮着明亮灯光的便利店。

    那么就去那里买点充饥的东西好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好像已经闻到了便利店柜台上的关东煮和茶叶蛋的香味，即便开着空调的便利店一直关着门。或许是自己饿昏了头，他自嘲地笑了笑，走进了便利店，感觉瞬间进入了一个和外边不一样的清凉世界。

    “嘿，欢迎光临。”店员是个青年，一身便利店的制服，清清爽爽，而且此时他的精神很好的样子，很不符合现在的时间点。青年脸上的笑容就像夜一样凉爽，即使现在是夏天。

    “嗯，你好……我想要买些关东煮……”他觉得自己在面对青年的笑容时，好像有点紧张。

    “这么晚还吃东西？熬夜？”青年笑着，边按他选的鱼丸，将它们放入碗内，再给他舀了些汤。

    “嗯啊，晚上在复习呢。”他接过青年递过来的关东煮，把零钱如数给他。

    “原来是为高考准备对吧？”青年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抿了抿嘴，“真够辛苦的啊。记得我当初也没你这么刻苦，注意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他听着青年说着，不过他有点羡慕青年已经脱离苦海，其实他宁愿闲着在便利店里守着，一天下来，感觉能认识社区周围不少的人，就算无聊，倒也是好事。

    不过每个人想的总是的不同吧。

    “嗯。”面对青年的视线，他低下视线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目光又看见青年清风版的笑容，觉得心率有点不对，“我得先回家复习了……再见。”急忙告别。

    “再见，加油。”青年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挠痒痒似的挠在他心里，却让他感觉挠得不是不够过瘾。

    他没敢回头再看青年，头也不回地，有点像逃似地跑回了家里。

    够奇怪的。

    不知不觉，已经吞完了所有的肉丸。但是刚刚的微妙感觉，还是那样挥之不去。虽然他是文科生，不懂得什么化学反应，但是还是懂得那种感觉用这种形容，最恰当不过。

    突然觉得看不进眼前的政史地书本了，倒不是因为以前的那种三分钟热度退去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明白是为什么。还是早些睡为好。

    好梦。他心里默念着，不止是对自己这么说。没有觉得睡不着，或许真的是累了，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来，想去买早餐，本是打算去旁边的早点店买点平时吃的蒸饺和豆浆。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走进了昨晚的那家便利店。24小时都开着的便利店。但是走近的时候，发现站在柜台前的身影，并不是昨晚的。正想着，脚步却已经踏进了便利店。

    或许是他只在晚上值班吧？他没敢问现在在柜台对面的那个女生。虽然女生也是带着令人舒心笑容，但是，却没有昨天那种感觉，什么样的感觉呢？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是因为白天了，燥热起来了么？也许吧。

    一天的时间，就在学校中反复做试卷、考试的光景中走过了。中饭晚饭是妈妈做的菜，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吃得多，虽然觉得味道好像也就那样。多少为自己省下点零星时间去看书。昨晚的关东煮，不也是这样就不知不觉吞完的么。他不自觉笑了笑。

    深夜的时候。肚子还是照以前那样，准时响起。饿了。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最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便利店，光买了关东煮，忘记囤粮了。不过也好？为什么是“也好“。他自己似懂非懂。

    在纠结与晃神中，他又站在了便利店门口，好像里边的身影也是望着门口的，是昨晚的那个青年。他微微咬了咬牙，握了握拳，走了进去。

    “你怎么又复习到这个时候啊？”青年语气似乎夹杂点责怪，却又是昨晚那样的笑容，他在心底里称之为夜一样令人舒心的笑容。但是他却脸一红，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走到关东煮柜台前，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开口。

    “还是吃昨晚一样的？”青年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还要杯咖啡。”说着他打算去冰柜去拿一瓶。

    “诶？别喝那个。”

    “嗯？”他回过头来看见青年微敛笑容，放下手里的关东煮。

    “你还打算看到几点呢？早点休息比较好，喝点牛奶或是酸奶吧。”

    “哦。”好像青年的声音带有魔力，他伸向咖啡的手，转而伸向了旁边的酸奶。走到了柜台边，青年脸上，还是一样的笑容，仿佛刚才微变的脸色一直不存在。

    “记得早点休息。”不是昨晚的“再见，加油”。

    “啊？嗯，你也是。”虽然知道他是值晚班，还是这么回了句。好傻。他没有像昨晚那样逃似的离开，他看着青年，好像青年的笑容就刻进了脑海里。好像比以前的笑容更加好看了。他这么确定。

    几个晚上，他都是这样，复习到深夜，饿了去便利店，有时候觉得学习累了，索性在店里和青年聊天，在便利店里就把吃的给解决干净。囤粮什么的？不去想了，每天都过来不挺好的么？他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默默地吞着关东煮，青年在一边默默地，笑着看着他。

    某天，天气又往上热了一个级别，那天晚上，他听见青年说，“你要不要来这里看书？”

    “诶？”他咽下了关东煮，用疑惑又惊讶的眼神看着青年。

    “我是想，今天比较热，这里有空调，你要不要来这里看比较凉快？反正晚上这里也没什么人，除了你和我。”青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也还是看着他，眼神没有闪躲，笑容似乎带着点诱惑。

    “额，不用了吧。”这样我还看什么书。看你得了。

    “额，不好意思，我忽略了，你还需要休息。不好意思。”青年又挠了挠后脑勺。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嗯，家里不会很热的，谢谢。”他感觉心里像流过什么似的，很舒服。他笑了笑，丢掉手中的空碗，准备离开，按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说了句，“晚安。”

    “晚安。”青年眯着眼睛，好看地笑着。

    到了复习的前几天，天气又热了起来。他开始想起那个夜晚中的明亮便利店，就像是涓涓细流一般，光是想着就能让自己身上的燥热感褪去一些。

    由于要养好睡眠，他没能再熬夜。没熬夜，自然没去便利店那里。

    考试那几天很顺利。他什么都没想，青年的笑容好像也只是会在自己躺下，默默道晚安的时候想起。

    那会分心。他知道。所以他也很顺利的没想青年。

    考试也很顺利，父母很高兴他自己能够有很好的感觉。决定带他出门去旅游，什么都不想，要出成绩的那天再回来。

    这时候他才想起了青年的笑容。也许以后出去读大学，就见不到青年了吧。

    虽然自己明确了自己心底里的某样东西的定义，但是现在却感觉遗憾。满满的遗憾。

    成绩是预料中的好，那么，他真的要离开家乡了。父母替他高兴，也舍不得儿子要出远门读大学。

    他填好了志愿，之前还幻想过会在家乡读大学，但终究没有像里那样，为了谁谁就改志愿，留在家乡。

    会忘记他的笑容么？会吧。复习那几晚的事，可能以后想起它就会和这些天的努力一样，可能会像青年那样，舒心一笑。那么就让它成为回忆吧。很多事情，没有结果倒是好事。他舒了口气，感觉释然。

    晚上和同学聚会，他被同学灌醉了，或许是因为离别的悲伤吧，悲伤从何而来，无从追究。他拒绝了同学的陪同，坚持自己回家，好像还残留那么点理智，下了的士，走到了家门前的便利店。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反正至少第二天清醒的时候，是没有想起昨晚自己做了些什么。他不敢去问。

    只是以后的晚上，他不敢再走进那个便利店。哪怕黑夜之中的那道醒目的亮光是那么有诱惑力。

    自己做了什么？去学校的前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却微微忐忑地走进便利店，准备买好去学校路上吃的东西。便利店里不是那个青年，换了一个女生。

    虽然觉得有点无厘头，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她，“以前那个晚上在这里上班的青年呢？”

    “他是兼职，大学开学，他回学校了呢。”女生笑着，依旧不是那种他所熟悉的笑容。

    在学校整理好宿舍的一切，他汗流浃背，明天得和舍友商量着要装空调了。炎热，真是让人受不了的东西。他又想起了青年夜一般凉爽的笑容。那个之后出现在自己梦里多次的笑容。

    去学校对面便利店买点吃的，囤在宿舍好了。想起便利店，此时却是有点如上次没能买的咖啡一样，带着微苦。他边下楼，边吐出自己心中的郁结。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不要再什么？他的脚步顿住。

    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确定，但是直到对方的笑容落入自己眼中，然后自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啊学弟！”

    他愣住，随即也亮起了一个笑容。

    夜的结束，总是另一个光明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是我死党们最爱看的一篇之一，也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短篇。

    ☆、风

    开学第一天，亦按照老师安排好的位置，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望向旁边，同桌是一个穿着白净校服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睡。窗外一阵风吹进来，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道为什么，亦在那一瞬间失神，望着少年脸庞发呆，感觉少年的样子似曾见过。

    而没过多久，少年睁开了眼睛，和亦四目相对。亦心里一慌，立刻移开了目光。脸上有些发烫，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就这样看着别人出神了，真糗。这么想着，又用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少年，发现他一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没有移开。亦觉得有点不对，又看向少年，他的确是在看着自己的，那是有些疑问的眼神。

    那么索性，“你好，我是你的同桌，亦。”

    亦克制住心底里那种痒痒的感觉，露出自己最自信的笑容，同时也向少年伸出自己的右手。

    少年看了看亦的手掌，又看向亦，把手放在了亦的手掌上，没等亦握住又立刻移开。

    “我是辰。”然后少年继续睡去，留下亦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还放在刚刚辰所在的地方。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不友好的首次问好方式吧，亦的思维还没能好好转过来。这应该是亦第一次向人自我介绍并伸出友好之手，可是却以这样的冷场结束。缓缓放下手，看着呼吸均匀睡下的少年。亦想这个家伙真，估计以后相处还会有各种难处，他估计比较不爱说话，应该是喜欢与别人保持距离的那种吧。

    而事实证明，亦的猜想是没有错的。

    上课时，辰缓缓地从课桌上爬了起来，看了亦一眼，然后无声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从课桌里拿出课本和笔开始进入状态听课。旁边的任何事情都好像和他没关系，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

    下课时，辰不是趴在课桌上睡着，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一天下来，除了最先的自我介绍，辰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其实那不算什么正式自我介绍吧，就像是打个招呼而已，亦在心里想。

    “在学校的第一天，怎么样？”妈妈在饭桌上一边给亦夹菜，一边问着亦的情况。

    “嗯，同学和老师都不错啊。”亦想了想，“倒是同桌的少年挺怪的，不说话，不和同学接触打闹，而也不是内向害羞的样子。”

    “这样啊。”妈妈听着亦说了辰第一天的一些表现，若有所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什么原因造成的吧，家庭或是其他方面的。”

    亦觉得妈妈的话有些道理，爸爸也在一旁说了，这个年龄的少年，不应该是这样的。

    妈妈又给亦盛了些汤，“你自己多多注意，多和那孩子接触接触吧，他有什么困难帮帮他，主动点。”

    或许是妈妈是好心肠，亦也继承了这点，觉得妈妈说的极是，他应该主动去了解辰，或许他真有其他方面的难题呢。不用妈妈说，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帮他。哪怕他和辰是同龄人，自己的力量能有多少，亦其实没有想太多。

    在晚上入睡时，亦望着天花板还想着辰的事情。为什么辰会是那样的沉默的一个少年？还有为什么自己当时一见辰就那样失态地望着他？各种辰的奇怪，各种自己在辰面前的囧状，让亦纠结着，想着想着便入睡了。

    “早上好。”亦朝着已经到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的辰，笑着说道。

    “嗯。”不冷不淡的回应。

    这应该是亦第一次向同学说早上好，以前他觉得这样好做作。但是语言是互相了解的第一步，为了和辰进一步说上话，他觉得这样值得。虽然辰还是那样简短地回应他，但是他从辰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排斥，这就让他有勇气继续这样和辰说话。

    上课时。

    “哎，老师说的这个知识点你听清楚了没，我还不懂啊。”亦凑过去，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辰的肩膀，依旧露出自己那最好看的笑容。

    辰看了一眼亦，然后拿过亦的书本，用笔在书页上划出几线。

    啊，原来书上就有。自己光顾着想着怎么搭话了，根本没怎么去注意老师讲的和课本上的内容了。看来这是一个好烂的搭话啊……糗了。亦微微憋红了脸。

    “刚刚老师讲的那个公式是什么啊……”老师好像已经把黑板上刚刚写下的东西给擦了，速度也太快了点。亦在心底里抱怨着，这次是真的没懂，而书上也没有这内容。

    辰这次没有抬头，直接拉过亦的书本，在相关的公式旁边写下了老师刚刚的板书，然后轻轻地推开，示意写完了。亦拿过课本，真好看的字啊，果然沉默的白衣少年才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么。

    少年，看多了吧？亦不知为何想笑，还好忍住了。

    “别东想西想。”亦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听见了这么一句。亦回过神来，发现辰正做着笔记。那句话应该是辰说的么？他是对自己说的吧？他竟然主动说话了？奇迹发生了么？

    不过的确，是自己分神太过了，连认真听讲的辰都注意到了。不然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用意么？

    亦再次憋红了脸。不过这回他没有看到，旁边的辰微微弯起了嘴角。

    下午放学时候，亦本想跟着辰跟到辰家里的，亦把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还容不得他想自己刚刚那个成语用没用对，亦已经离开教室回家了。想要追出去，却发现自己今天要值日打扫卫生。此时的亦焉巴了下来。计划宣告失败。

    “真是郁闷。”晚饭时间，亦在饭桌上把今天的事情和爸爸妈妈说了，想要帮助人家结果被人家帮助了，前面那次装的不算，后面那次是真的帮助，而且还被人家提醒不要分神。

    闻言，爸爸笑出声来，妈妈更是放下碗捂着嘴巴笑，差点呛住的样子。

    “哎，别笑了。”真是一天比一天囧。不过，和辰了解的进度他还是不想放下。

    明天该咋办呢？亦想着明天和辰的事情，一直想一直想，这样催眠的效果倒是很好，什么都没想出来，自己已经睡着了。

    “早上好。”

    “嗯，早。”

    嘿嘿，多了一个字，有戏！亦暗喜。有什么戏啊，汗。接着，亦内心世界开始纠结。不过这是意味着他们俩越来越熟络了吧？亦偷笑，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辰有看向他。其实现在在辰眼里，或许亦自己才是奇怪的物种了吧？

    “诶？！”上历史课的的时候，亦觉得老师讲的实在是索然无味，索性接着昨晚睡前的思路开始想怎么和辰进一步了解。某一瞬就突然有了想法，轻轻喊出声来。注意到时，才回过神来，不过还好老师没发现，倒是旁边的辰侧过目光来，目光里透露着疑问。不知道是不是辰认为亦这孩子有点不对劲了，不过在亦看来这应该算是某种关心吧。亦还是微微红了脸，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辰。”下课时，亦看着辰趴下又要睡觉的样子，急忙喊住他。

    辰趴着，转过头来看着亦，亦心里又一紧张。

    “那个，我爸妈今天出差了，明天才回来，我没带钥匙，那个……你能不能帮帮我，今晚可以麻烦你，住你家行么？”想要去他家更了解他，亦找的这个算是一个很蹩脚的理由吧，辰会相信么？而且就算是真的，好像显得自己好笨的样子。算了不管这么多，而且自己都已经做出了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了，直接跑去人家家里也是为了帮助他嘛。

    “我上课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的，现在爸妈应该都早离开市里了……”看见辰有些不信的样子，亦慌忙补充道。上课那一糗算是帮了自己的忙吧。

    “这个班里我就和你熟了。”见辰犹豫的眼神，自己又补了一句。慌忙的语气好像是怕辰拒绝的样子，其实这应该是亦自己的心虚造成的慌乱吧。

    “嗯。”辰轻轻皱皱眉，若似不经意似的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转回头去继续睡觉。

    而亦在这边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这应该算是阴谋得逞吧？而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想要了解辰的程度是否超出了某个界限。

    下午放学，亦慢慢地收拾书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旁边的辰站着，亦抬起头来看着辰，辰把头往门口方向侧了侧，亦才想起今天要和辰一起去他家的，自己差点忘了，还在慢慢吞吞。于是立马加快速度，喜滋滋地收拾好了书包，跟着辰离开了教室。

    公交车是坐53路，亦暗暗记住，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因为算是下班放学高峰期吧，车内不算怎么挤应该算是庆幸了。亦站在辰的后面，握住拉环站稳。车缓缓开动，亦的思绪开始飘忽，风从车窗吹进车来，辰的微长头发和后衣领随风飘动着。辰到底是个怎样的少年，他的家庭到底是怎样的？

    车一个急刹，亦因为出神，没有抓紧拉环，随着惯性向前扑去，扑到了辰身上顺手抱住了辰的腰，前额也撞到了辰的后脑勺。亦瞬间眼冒金星，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自己怎么越来越笨了，一只手腾出来揉着额头，另外一只手仍然在辰的腰间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亦还没缓过神来，没发现自己手正在辰身上。

    “好些了没？”辰侧过头来，看着亦。

    “没事。”亦看着辰，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摆放的地方不对，迅速抽回来，脸又立刻憋红了。

    辰有些忍俊不禁，眼前这货的确是有点少根筋啊。辰大概能知道亦在想什么，但是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想做什么。因此他难得没有说破，也没有拒绝。

    没有注意到辰表情的亦边揉着额头，边暗暗骂自己。

    “到了。”辰在前面走着停下脚步。

    “哦。”不敢再分神的亦也停了下来，所以没有再次撞上辰。亦看了看房子，好像比较旧的样子。这里就是辰的家啊，比起自己家来，好像是有点寒酸。亦心里觉得现在妈妈说的辰家里可能有难处的猜测，有几分准确了。

    “第二层，201就是了。你先回去？”辰掏出钥匙，拿着准备递给亦。

    “诶？你不回家去干嘛？”没有来得及思考这是否是辰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亦的疑问放在了此时辰的举动上。

    “去做兼职，晚上才回。”辰晃了晃钥匙，示意让亦接住。

    “我和你一起去。”亦坚定地看向辰。自己本来就是来了解辰的，一个人呆在他家能做什么了解啊。而且现在还是高中生的辰，已经做起了兼职，或许这事情里就有亦想要挖掘的信息，所以自己更加要跟着去了。只是辰好像不怎么愿意的样子，和亦四目相对。

    僵持了一会，辰移开目光，收回钥匙，算是默认了亦的选择。开始带着亦向旁边的街道走去。

    两个人在一家小面馆里解决了晚饭，简单的面条却很是好吃。就几平方米的小店，亦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吃东西。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看着辰露出了笑容和老板说话，好像很熟的样子，应该是经常来这里解决晚餐吧。唉。辰到底有怎样的难处。

    理所当然地让自己抢先付了钱，说是算今晚在辰家里住的补偿，辰没有拒绝。亦嘿嘿一笑，然后跟着辰向他兼职的地方走去。只是，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本市最大的酒吧街了吧？亦边想在着边往家里发信息说今天留宿同学家。

    过了几分钟，亦发现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辰应该是在酒吧里做兼职了。然后又过了一会儿，进了酒吧后，亦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辰的工作，其实是做酒保兼陪酒。而且这里来喝酒的好像大多都是男人。亦按捺住自己的惊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这地方自己是第一次来，以前有过耳闻。

    不过话说这种地方招童工真的没问题吗？而且辰为什么会选择这种酒吧工作呢？辰在这里工作安全吗？难道辰是？亦心里止不住的问题一个个窜出来。

    和领班打了招呼后，辰便换好了工作服，示意亦在旁边坐好就行了。

    一工作起来，辰就开始忙了起来，一杯一杯酒地开始调配，偶尔会有客人来吧台让辰陪他喝，辰都不会拒绝。等又一个客人离开时，亦望着脸颊微红的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这个年龄的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不要喝了。”亦握住辰的手腕，摇了摇。

    “没事的。”辰轻轻推开亦的手，开始继续调酒。亦仿佛看见辰刚刚的嘴角有一丝笑意，转瞬而逝。

    又一个客人来的时候，亦推过辰，深吸一口气，拿过杯子朝着吧台对面的男人说：“我陪你喝怎么样。”

    客人以为亦是新来的，看他同样也是一个和辰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自然乐意。辰在旁边默默看着亦，没有来阻止。也好，亦想着，算是让自己也体验一回辰的生活吧。不然自己要以什么立场去让辰开朗起来呢？

    毕竟是少年，不觉得酒很难下咽，只是这后劲很足。亦有点晕。

    辰继续调酒，而亦在陪了三个客人饮酒后，便支持不住了，脚软得很。亦想着，自己真没有用。倒是对面的男人们看着亦晕乎乎的样子，眼神朦胧，很满意似的笑开了声。辰看了一眼亦，不发一言，把亦扶到了一旁让他躺着，自己继续自己本该做的事情。偶尔会有客人对辰言语调戏，亦却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去阻止。亦的头脑说不上多清醒，他明白这些是什么情况。好在辰应付这些情况没有问题。

    看来辰做这份工作的时间应该很久了，有了些经验。亦看着辰的侧脸，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很多是他不了解的，别说那些他不知道的地方，就连他看到的，也不太能明白，但是他觉得自己是要继续了解下去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但是他觉得，是有这个必要的。

    晚上九点左右，辰下班了，带着亦离开了酒吧。酒吧外的风把亦给吹醒了几分，想起身后酒吧里的环境，他是不想再踏进这个地方一步了，当然也不想身边的人再踏进。但是关于辰的选择，他没法干涉。亦低下头，觉得很无奈，因为自己帮不上忙。

    “我们回去吧。”虽然脚步有点软，但是亦还是能够紧紧跟着辰的脚步。

    只是低下头揉了揉有点晕眩的头，亦便撞上了辰的后背，是辰停下了脚步。亦一看，是刚才酒吧里的几个男客人，喝得烂醉的样子。

    “嘿，小孩过来啊。”他们是在招呼辰过去。

    “不要理他们。”亦想也没想，拉过辰绕道走开。

    “诶，这个新来的小孩儿也在啊。”一个酒鬼的手碰到了亦的袖子，还没来的及甩开，旁边的辰就已经出手打掉了男人的手。反拉紧亦的手，加快步伐走远了。亦在后面，跟个娃儿似的，任由他牵着走，脸庞微红发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着，他看着辰拉住自己的手，觉得好温暖。这样挺好的。

    坐在辰租下的简陋的一室一厅的家里，亦发现并没有辰的父母在，应该是辰离家出走还是因为他是孤儿？不过看着客厅某一角上摆着的全家福，亦觉得这两个想法都不怎么对的样子。面前的少年，太多秘密了。

    “今天的情况，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辰端过来一杯水，示意让亦喝下醒醒酒。

    “嗯。”亦喝下水，握住杯子，抿紧了嘴唇。

    “我的生活，还要继续了解下去么？”辰看着亦，眼光柔和，这是亦从来没见过的。原来辰早就了解亦的举动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慌乱地不知道看哪，反正是不敢对上辰柔和的目光的。辰见亦沉默，便向他说了自己的性向，也说了这样是赚钱最快的地方。

    辰没有说自己的家庭，看着眼前这个鲜有笑容，此刻却眼神温暖，说自己的一些事情，就像是说故事一般，仿佛不关他什么事情。这是要怎样的妥协，才能让辰接受现在的一切？亦发现自己不想再问什么，他索性腾出一只手来，握紧了辰的手，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辰一怔，再次笑了，风吹进了屋子，亦有点失神。

    第二天，两个人同时间醒来。洗漱好一起去上学，辰还是一如既往地少语，但是亦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变了。

    公交车依旧拥挤，亦趁着清醒，以及记忆还算清晰，正回想昨天的事情。又是一个急刹车，没有惯性带着自己向前冲去。回过神来，是辰一只手抱紧了自己，所以自己才没有摔过去。看着辰不动声色地松开手，目光依旧放在其他地方，但是脸却微红的样子。

    “这路车的司机开车跟飞一样，你抓稳。”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亦看着辰脸上的红晕，偷笑了起来。辰听见笑声，窘迫地看着亦，脸就像以前的自己那样，憋得那个红。这个样子的辰真是奇观哪，亦笑得更欢了。

    上课，两个人一起认真听课。下课了，两个人一起靠在窗边看着教室里的同学们打闹，亦发现今天的辰大多时候是眼神柔和的，没有带有以前的疏离，自己而是傻笑更多。放学了，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开，亦在心底里默默说再见。

    其实亦还是想跟着辰一起去酒吧，一起去那个小小的家里。但是，自己都没有勇气说出口。而他不知道，辰也忍住了没有开口喊他一起，他没法说出口，让亦去接近这样的生活，走近这样的自己。辰站在公交车上，分神想着。这路公交车特色的急刹车，让他一个不小心往前面栽去，还好握紧了拉环。此时的辰，有点理解了亦的各种不靠谱，笑了出来。

    某天，雨来的让人措不及防，到了放学的时候还没能停下来，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迹象。亦打电话让父母来接，一边留下辰一起走，因为两个人都没带伞，雨下的很大，不适合冒着冲出去。

    当两个人坐在了亦的爸爸的车上时，亦的爸爸回头过来看着辰，怔住。

    “小辰？”亦的爸爸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喊了一句。

    辰本正在拿着亦递过来的干毛巾擦干头发，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舅舅？”同是惊讶的表情。

    “诶？”倒是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到家，妈妈已经把煮好的饭菜放在了餐厅，看见亦和亦爸爸身后的少年，也呆住，然后满眼泪花，扑了过来抱住了辰。

    原来，辰的妈妈是亦爸爸的姐姐。

    前几年，辰的爸妈为了庆祝结婚纪念日，一家三口一起去旅游。结果遇上山洪爆发，辰的父母不幸遇难，而辰自己得救了同时也受了重伤。家里的积蓄还光了医疗的钱后，辰的家里也被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来自父母家的所谓亲戚，分走了不少财产。还为了争这些，在家里吵架。

    后来辰在当时学校和老师的帮助下，卖掉了自家剩下的房子和可以卖掉的东西，离开了曾经自己长大的地方。还只是初中的他承受了莫大的悲痛，同时他也灰心了，不敢再相信那些所谓亲戚们，自然地，也就没来找亦他们家。这些年来，靠自己的力量，和学校以及政府的一些补助，上学并维持生活。

    听到这里，亦的妈妈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泪。亦的爸爸也在一旁叹着气，后悔自己没有继续找辰的下落。

    怪不得第一次见辰，仿佛似曾相识一般。小时候，亦是和辰在奶奶家一起玩过一个暑假的。后来奶奶去世，两家人也没再有什么机会聚在一起。那时候的记忆能留下多少呢，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亦爸爸能勉强认出辰，或许还是出于血缘之间的冥冥羁绊。

    不管过去如何，亦想着，辰还在，能找到辰，这就是万幸。

    亦听着辰亦父母陈述过去的，他们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仿佛感同身受一样，亦心里很是难受。手上传来温暖的感觉，亦回过神，是辰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亦回以自己的微笑，和手指间的紧握。

    两个少年今晚一起睡下，在亦温暖的卧室中，亦先睡着了，睡得很是安心。辰对这里陌生的气味没有不习惯，反而觉得这里充斥着的亦的味道，无比安定。辰在卧室的黑暗中，眼眸确如窗外天空星辰一般明亮。仿佛有风吹进卧室，辰想着，未来的旅程，自己不会再像风一样，无所归宿。

    “辰，不回那里了好么？”夜晚，亦睡梦中的呓语被一旁还没睡着的辰听见。

    “好，我答应你。”辰轻轻回应。

    睡梦中的亦，握着辰的手。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也被紧紧回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树懒。

    ☆、尘

    眼前是一片火海，烧红了半边天。莫站在火海前，眼神里只有一片炙火映出的烈红，从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终于报仇了。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心中，没有当初设想的那样畅快。为了报仇，他从小跟着师父隐于林中，刻苦习武，为的就是今天能够站在仇人们面前，斩除他们，以祭奠自己死去的族人。

    莫不会笑，从小就不会，他总感觉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自己开心的。除了报仇。但是现在的自己，却笑不出来。在杀那些仇人时，莫看尽了他们眼底里露出的恐慌和不解。他来不及细想，像本能一样地施展自己所学剑法，杀掉他眼前的一个个仇人。等到最后一个人咽了气，用一片大火烧光了这些人的寨子。

    这些红发的恶魔，就当以火红的烈焰烧光他们的一切。

    但是，做完这些，莫却发现，自己和当初恶魔般的他们，没有什么区别。自己一头的纯净的白发，却不如自己族人待人的和善心境一般。自己的心，也许早已经是恶魔一般了吧。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要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不过还好，结束了，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太累了。从小到大十几年的蒙蔽在自己世界的抑郁与灰色，莫觉得自己在那片灰色里呆得够久了。今天把它们都一股气泄出，以后就不用再管什么仇了。

    此时，莫准备收剑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阵哭声。莫一怔，又像是本能似的转身冲入火海，抽出背后的冷剑，除掉了所有眼前的障碍，冲进一间房子。只见床边有一个红发男孩正在费力地哭喊着，咳嗽着。他来不及多想，抱上这个孩子就飞出了火海。刚一逃离出那个炼狱般的房间，身后便是一阵房屋倒塌声。

    莫被火烧起的浓烟引得咳嗽了两声，看了看怀中的男孩，男孩已经晕了过去。他看了看周围火光映出的山林，净是一片荒凉，叹了一口气，抱紧了这个孩子，离开了那个火毁尽的山寨。

    回到自己的小屋，莫把男孩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他，心中却是一阵怅然，有点后悔之前自己如恶魔一般的屠戮。此时眼前的红发男孩，就和当初的自己境遇一样。

    “莫，吃饭了。”红发少年在后面喊着，莫睁开眼。刚才自己正在小屋的湖边打坐，不知为何又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了。他起身，站起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满脸笑容的红发少年。这个少年，正是当时的那个莫火海中救起的男孩，他叫做燃。

    当时候在听到他说出自己的这个名字，并写下时，莫觉得这个好讽刺。自己正是用一把火，燃尽了这个少年曾拥有的幸福的一切。让莫奇怪的是，燃清醒过来后，没有问过莫关于自己家的寨子为何被灭以及更多，也许他明白这些，不过没有说而已。就像当初自己一样，没有人教自己仇恨，自己却染上了这种黑暗的情绪。

    当然莫也不会告诉他一切，他很少言，对燃也是。正常人都没法面对自己的罪孽，更何况少言如莫。莫总觉得，过去的都该让它翻篇，成为过去。哪怕此时的燃没有把自己当成救命恩人，认出了自己是仇人也罢。以后和未来的事情，他都不愿去想，或是说懒得去想了。就当做现在是在赎罪好了。

    既然有赎罪，何必犯下滔天罪责？莫不懂。

    “今天我有在山上打到野兔子哦，来尝尝看。”回过神来的莫，看到自己的碗里多了块野兔肉，发现眼前少年的眼睛亮亮的，期待着自己的肯定。

    “嗯。”莫怔了怔，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想来，自己还是托这个少年的福，能够吃上不少野味。也许燃真是把自己当成了恩人，他从来没提过报仇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让莫教过他一招半式。

    这样也好。他们远在深山中，就自欺欺人地当作是远离尘世的一切。燃能够不追究过去的一切自然对燃自己来说是好事，对于莫则无所谓，自己当初已经陷进了这个仇恨的魔咒里，只是希望燃不要步上自己的后路。不过，作为燃真正的仇人，莫觉得自己真没有立场替他这样想。莫只盼时间和深山的修炼，能够淡去自己身上的罪孽，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因为它比当初的复仇，还要沉重。

    “正面回答我，好吃不好吃，别老是嗯来嗯去的！”燃放下筷子，有些嗔怒，不满莫敷衍似的回答。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兔子，然后又辛辛苦苦地烹饪成美食，可不能让他简单一个字就这么应付过去！

    莫抬起头，看着燃生气的真实样子，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觉得特别舒心。这是自己以前没感受过的感觉，却能够在和燃相处的日子里感受到很多次。莫甚至觉得自己养大燃不是在赎罪，而是在接受对方的恩泽。莫不知道想笑是什么感觉，这种时候他会想要自己露出温和一点的表情，但是他也不会。

    “好吃。”

    “这还差不多。”燃听了，满意地露出笑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自己可早就饿了，也好久没吃上这么美的野味了。

    对面的莫，已经吃完，静静地看着燃香香地吃着饭，眼神里的东西，深得让他自己都不懂。更不知燃有没有替他读懂。

    “莫啊，教我泳，可以吗？”一天，莫正打坐修炼完毕，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扑来。不用听声音，他也知道是谁。深山里就他们两个，而且会在自己练功完后扑上来的，除了燃，没有其他人了。

    泳？这个有点难度，而且还是让自己去开口教他，这对习惯于沉默的莫可是难度极大。于是莫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我要学！”燃看着莫摇头，气得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

    又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漫上心头，看着燃的样子，莫不由自主地用手覆上了他的头顶，刚摸上，就被燃给打了下来。

    “不教我泳，不让摸！”蛮横的声音。

    莫虽然不会笑，却感觉此刻那种陌生的开心情绪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胸腔。

    “危险。”虽然这个是借口。但是的确，万一自己哪次不注意，燃在水里发生意外，怎么办？

    “我不管，你不教我，你就别想吃我做的好吃的！”

    “……”

    “你不教我，我就以后专门趁你修炼的时候打扰你！”

    “……”

    “并且扒光你衣服！”说这句的时候，燃有点窘得脸红。是气话，但是这样的轻佻话已出口，他也只有自己羞的份。

    “…………”莫也第一次体会到了羞而窘的复杂情绪。

    “然后脱光你裤！”既然自己开了头，就索性继续放纵地说下去好了。燃闭上眼睛。

    “教你。”莫在燃准备吐出更尺度大的句子时候，无奈之下，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或许是自己惯他，燃的要求自己一般都没有拒绝过，就算拒绝了，也会在燃的纠缠下答应。这点从来没变过。不过这种无奈，却有点自己也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懂得这种感觉，在以后被自己定义为幸福的一种。

    “好诶！”少年跃起来，跳上了莫的身上，抱着莫的脸啪唧了一口。

    或许是燃自己太高兴，本能的动作发出之后，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被自己出格的行为惊呆，就已经被莫一慌手，给推进了旁边的深深的湖中。

    “咚——扑腾扑腾——”

    “啊，救命……”莫回过神来，赶忙把湖水中的燃给捞了出来，提起他后肩的衣服，提到和自己一般高度。燃还没来的及感叹莫实在比自己高出太多，便见莫用有些责怪的眼神看着燃。

    燃读懂了莫眼神里的话，意思就是你活该，谁让你亲我了？

    燃“噗”的一口，把刚才不小心喝进嘴里的湖水全喷到了莫的脸上。喷完，便见莫一脸的窘迫，从未所见。

    “哈哈哈哈哈哈……啊——”燃正大笑着，莫一松手，再度让他掉入了水中。

    “咚——扑腾扑腾——”

    “啊，救命啊啊啊……”看着水中扑腾的少年，莫感觉自己嘴边扬起了只有自己能够注意到的弧度。

    这就是笑吧。和燃在一起的日子，总是会发生自己很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感受到很多未感受过的很多感情。每天都是精彩的。但是莫自己把这些都给藏住了，没有让燃知道。就算他一直说自己是木头，是石头。

    可是你可知道，你眼中的木头，毁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

    “咱们下山去玩玩怎么样？”记忆里，好像还没和莫下过山。因为每次莫都摇头，不同意，因为他不想接触尘世间的一切。燃也好像懂这点似的，也没有再要求过。

    “好。”莫点了点头，这让燃很是惊讶这次他这次的同意。

    好像看出了燃的疑问，莫指了指燃身上已经不合身的褪色衣服。

    “丑。”

    “你才丑！木头你最丑！！”燃一生气就会跳上莫高高的背上，然后用双手把莫的脸往后拉扯。每每这时候，莫就会觉得很费力，生气爬上自己身上的少年就和蚂蟥一样，扯也扯不掉。但是莫总忍不住去逗一逗容易炸毛的燃。

    “好热闹啊。”燃拉着莫的手，在小镇的集市里上穿过来穿过去。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莫总觉得有些不自然。但是他却一直握紧着前面燃的手，怕他走丢，也就不顾周围人觉得奇怪的眼光了。

    在买好衣服后，两个人在食肆坐下来，吃饭。燃一直拖着莫跑过来跑过去，早就饿了。

    “诶，你说我做的饭菜好吃还是这家客栈的？”少年的眼睛又是亮晶晶，不用说，希望得到肯定的时候，燃就是眼前的这个样子。

    “猜。”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染上喜欢逗燃的恶习。“猜”，是不久前莫发现能够让燃炸毛起来的一个词之一。

    “当然是我的了。”这回燃没有着他的道儿，首先就自己肯定自己，笑着放下了筷子，喜滋滋地挺起了胸膛。

    “再猜。”没有想到莫还有这么一句，燃瞪着眼睛，把菜盘里的一个大狮子头整个塞进了莫的嘴巴里。

    在看到莫意外而惊讶的眼神后，还有那扭曲的表情，微红的脸，燃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莫吃力地咽下食物后，看着少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只是眼前的少年没有看见。

    “诶，你说为什么他们都是黑发，而我们俩是红发和白发呢？”燃突然严肃下来，问了这么一句。

    莫一顿，没有料到他问了这么一句。

    见莫没有回答，燃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食肆外走过的另外两个红发人。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燃站起身来，脸上没有很多的表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但是莫猜不到。

    这样的少年，莫觉得很是陌生，觉得很害怕。他其实在答应燃出山的时候，就觉得今天的感觉不太妙，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虽然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怕过什么事情，但他害怕燃出什么事。于是莫便摇了摇头。

    “我马上就回来。”燃的视线没有看向莫，似乎在盯着什么东西。转身离开了食肆，莫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在燃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还好已经不是上午闹市的时候，午后的街上的人没有这么多，所以燃的身影一直是在自己视线里的。

    快到街的尽头了，燃应该会停下来了吧。莫想着，却见几抹红色的身影，把眼前的燃给带走了。莫一惊，立刻追了过去。在翻过不知道多少个屋檐后，前面的身影停下来了。莫也停了下来看着他们，却觉得胸口一窒。

    他们都是红发的人，和燃一样。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莫感觉自己的心不住地下坠。他终于知道自己整天不妙的感觉是什么了，他后悔今天下山的决定了，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带燃回去山里。他无助地看向燃，却见燃是一脸平静。

    “燃。”莫伸出手，期待燃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递过来让自己握住。

    “……”燃看着身边和自己一样的红发人，没有回应莫。

    “燃是我族的少主，岂是你等罪孽深重的人所能直呼的！”一旁的红发人呵斥着。

    “别装傻，你就是我族的仇人！”又一个男人大喊着。燃听罢，身子一颤。

    “当年就是你屠了少主所在的那个山寨！”燃听罢，身子仿佛软了下来。

    “燃……”莫本能地不去想燃是什么族少主，也不管自己是谁。莫依旧喊着他，语气间的祈求满是希望听到回复的声音。燃听着，莫说话何曾带过如此情绪。此时此刻，他也想忽略掉身边的人和事，和莫一起回去从前。可是，能回得去吗？

    “保护好少主！杀了他！”其中一个男人一声令下，四周的红发人都出动了。但是他们却被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剑法给废倒在原地。看着和自己一样红发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们抱着自己被挥断的手筋和脚筋撕心裂肺地喊着“少主快走”。燃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情绪被抽了出来。

    “为什么？”燃轻轻地问，声音大小却像是在问自己。

    莫却听到了。仇恨曾让他悟出出手即置人于死地的招数，他这些年沉浸修炼，就是为净化自己的心境。此刻他不知道如何阻止这些陆续出现的红发人的行动，他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制止，面对对方的杀招，他能准确地脱身已经很难，出于无奈，只能一个个废了他们的行动。不然离开不了这里的，就是自己。

    莫担心更多的红发人出现，一鼓作气用剑风挥开所有人，拉上燃，背上他逃离。他要回家，他要带燃回家。他真的很后悔带他出来。尽管现在晚了，很晚。

    不知道背着少年飞奔了多远，周围早已是深深的山林。阳光照不进，仿佛夜幕早已降临。

    “停。”和自己当初一字直截了当的话，还有一样冰凉的语气。莫只觉得山林的温度突然变得很是刺骨。

    但是他没有停下，依旧带着燃在树林中穿梭着。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带着燃回家。

    “停下！”燃一边吼叫一边挣脱着，不管莫此刻已用轻功带着他飞到了树林一般的高度，此刻他只想挣脱，莫无法稳定住他，险些让他掉下去。

    莫担心燃掉下去，只能落地。刚一碰地，燃便立马挣脱了莫的控制，离莫远远的。

    莫带着燃奔了很远，第一次想要主动想说点什么，却只剩喘气。只能静静地看着燃，希望找到以前活泼的阳光的，那个自己认识的燃。但是没有。他从来不知道，曾经那个难以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小蚂蟥，竟是如此容易从自己身上脱离下来。一瞬间很是心痛。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莫心里一颤，无言看着燃，燃低着头继续说着。

    “当你救下我的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克制自己不要想那之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一直都想安安静静过着日子，仇恨对我来说，一直都不是我所应该学会的。”

    莫听着他这么一说，胸口起伏更剧烈。几乎激动得想要一把拉过燃。可是伸出的手却被燃一把打下。

    “但是今天，我看着自己的族人，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弃之不顾。我记忆里从小到大的一幕幕，都是这样亲切的人陪伴在我身边，我那些快乐的日子都是和他们在一起。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亲人们……当我再度看着自己的族人倒在你的剑下时，我发现我根本不能放下这些，我是少主，而你毁掉了我的族人，毁掉了我的家！你知道吗？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没了！”

    莫伸出的手，颓然无力的垂下了。他何尝不知道燃此时的感觉，这是当初他曾经历过的，曾切身体会过的。他真的不想燃走到自己这一步，但是该来的，还是回来。他无力阻止。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要毁了这一切？”燃几乎是吼着喊出这些话，仿佛要震动了整个寂静的山林。

    “……”莫发过誓，不再提过去的事情，所以他只是随着喘气，微微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以前自己族被灭的事情，他不愿再提起，因为那对于自己也是撕心裂肺的。自己的恨早已同当初的杀戮而逝，他现在心中最重要的燃。他不能没有燃。

    “你说啊！我有权知道这一切！”燃还没有说完，却见身旁一阵风拂过，不知道多少红色的身影冲向了莫。

    而没过多久，这些身影都在自己面前到底惨叫。和自己一样的红发，和自己家人一样的亲切面孔……

    燃只觉得现在胸腔充满着恨意，对莫怒目而视。而莫则眼神柔软，毫不避讳和他四目相对。燃多希望莫此刻的温暖眼神，不是出现在当下这样的背景。

    此刻他们两个都站在仇恨的两端。只是燃不知道，莫早已经放下了仇恨。他现在只是单纯怕燃离开。他不知道红发人还有多少，他不想杀了那些人，因此废了他们的行动，是一个习武之人本能的选择。

    “燃，走。”莫觉得不能再等，索性一把背起燃，准备继续带他往回家的路上走。

    “停下！”燃用一把短刀抵住了莫的后背，莫身子一僵，骤然停下，放下了燃。燃的短刀很锋利，在莫的背上划下了一道的血口子。

    莫转过身来，眼里尽是害怕。燃当他是在害怕死亡，但是莫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发现以前的燃已经完全离他远去了。就算他们回到家里，他们也永远都回不去了。

    燃的短刀刀尖此刻抵着自己的胸口，莫松了口气。换上以前燃所熟悉的柔和眼神看着他，丢下了手中的剑。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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