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 作者:木随风
第7节
青柠回想起前些日子时不时失踪了的大门监,又忍不住往台上那个婢子处瞧。沈满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也往下看。青柠便莫名其妙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半边面具之下,有两个利涡旋挂在那儿,甜甜美美地。
沈满脑海中有影子一晃而过,总觉得这样的利涡旋好像不久之前刚见过,在在哪里呢……
连依站在大门监后头,不服气道,“在场上没有位置坐也就罢了,下来还是没有,这宴会何时才能结束?”
大门监道,“等你赢了就结束了。”
连依哼了一声。
出去找朱钗的两个将士很快便回来了,诸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聚集到了这边。
贵妃也忍不住问道,“找到了?”
其中一个将士道,“启禀贵妃,已经找到一只朱钗。”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包裹了东西的手绢,由小德子放在托盘之上拿给贵妃。
贵妃打开手绢,眼睛一亮道,“正是此物!”
☆、第025章
众人虽不知宁贵妃手上所拿着的朱钗是谁找到的,但还是啧啧称奇。这些皇族贵人们极少研习阴阳道,就算曾经想去学,也因为天资不够而被大门监毫不客气拒绝了,就算是大皇子也是如此。
然而——
德成公主却能够去天文门学习一二,当然,大门监并不知道这回事。天文门的官员被皇帝特地叮嘱务必瞒住,否则便革职查办。
故而德成经常在天文门出入,平均一月才去天文门一次的大门监每次来的时候,都觉得周围之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门监没空理会这等小事,连掐指一算都省却了。
那些人都以为德成悄悄地来,是应了大门监那一句“红鸾星动”来看大门监的,所有人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着不将德成天天来看大门监的消息走漏出去。若是大门监真的和德成公主成了一对,那实在是锦上添花,当然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大门监实际上是个女子,若真的和德成成了一对,乃是破天荒。
洪道一站在宁相身边,睨着连依,见连依脸上神情焦灼,稍稍宽心。连依暗自懊恼指甲断了一截,这好不容易养长的,断了便参差不齐,影响美观,于是纤眉紧紧蹙着,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
贵妃问那送来朱钗的将士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将士回禀,“从相府的东南边角院落找到的。”
听到此处,相爷脸色稍霁,得意地看向大门监。大门监感受到了他炫耀的目光,握着茶盏的手略微一顿,然后抿了口茶。
台上的沈满一愣,东南角的院落,那岂不是自己被关押的地方?慢着……她重新望向大门监身边一人,看着她的半边脸,脑海中的模糊的影像越来越清晰……难道早上见到的人是……
洪道一此刻得意到不行,目中露出精光,他写的正是这个地方。又看了眼宁相的后脑勺,洪道一隐约觉得有些羞愧。学习阴阳道多年,本以为能够将“北斗探物”发挥得淋漓尽致,却没想到马失前蹄,竟然连朱钗的影子都找不到。若不是宁相提前叫人准备好了并将藏物地点告诉了自己,自己今日怕是要输给那个丫头了。
台上贵妃看到朱钗,心里也稍稍安定。她望向宁相,觉得此事办的似乎不太光彩。但自己的一个弟弟在陈州身亡,说她不怨怼大门监是不可能的。即使知道大门监掌握了能够影响自己的权利,即使心有不忍,但到最后,还是选择了与父亲一道,对大门监小惩大诫。毕竟今日,若大门监输了也只是丢了脸,这个叫连依的美貌女子无法继续担任天文门的门监而已。自己这方没掉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身为当事者的连依却镇定自若,只偷偷地瞧青柠的指甲,觉得她的指甲又有光泽又修剪的极为漂亮,神而往之。
大皇子朱奎道,“看宁相和洪道一的样子,朱钗应该是他们找到的,这下大门监可不好收场了。”
德成道,“这是宁相的府邸,还是宁相的寿诞,就算是大门监输了,也不会丢太大的脸。”
朱奎无奈笑笑,“你倒是让皇兄刮目相看了。”
德成也笑着答道,“难道皇妹以前就那么上不了台面吗?”
朱奎看着她的笑脸,哽了一哽,接着回道,“皇兄不是那个意思,只觉得皇妹成长了许多,父皇母后可以放心了。”
这难道是因为大门监在场的关系?每次大门监在场,德成的表现似乎都会成熟一些。
德成却不知道朱奎心中的想法,时不时往中院那人方向偷瞄,那人还在觥筹交错,谈天论地,一次也没有往内院看。
德成心里稍稍失落,仿佛空了一块。
“贵妃娘娘,既然都已经找到朱钗道出朱钗下落了,何不揭晓二位阴阳道师的答案,宣布谁的测算正确,好比个高下?”小德子提醒道。
贵妃点了点头,翻开了二者写下的答案。在翻开的一刹那,脸上挂着的笑容僵硬了,她问那位递上朱钗的将士道,“你说是在东南角荒芜的院子里找到的?”
“是。”
“那么你呢,你去了何处?”宁贵妃问另外一个将士道。
将士答,“末将也是去了东南角的那处院落。”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这么说,洪道一和连依都测算出了朱钗的下落?!
洪道一惊讶地合不拢嘴,自己是怎样写出答案的自己再清楚不过,但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也测算出了结果,且和自己的相差无几,难道她的能力果然高于自己?!
这怎么可能!
宁相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了。
大门监冲着宁相举举杯。
宁相狠一扭头,不去理她。
贵妃沉默了一阵,似是接受了命运一般轻叹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苦笑道,“诸位,两位阴阳道师虽然测算的大致方位一致,可是,却又有细微处的不同。本宫知道用‘北斗探物’需要极高的修为才可为之,两位能够测算出朱钗的方位,同时进准到相府的东南角院落,已然是了不得了。”
青柠勾起嘴角,她知道贵妃这番话的后头定然还有个“但是”。
果然,贵妃接着道,“但是——”她定眸瞧了瞧大门监,再看了眼宁相,而后道,“但是,这其中有一人测算的更加准确。”
洪道一手心冒汗。
朱奎和德成好奇不已。
大门监那边的三个人表情和方才一样。
宁纯也很好奇究竟谁能赢了。
沈满的心中越来越明白。
这一局,赢定了。
“连依门监,洪道一师傅,你们二位上前来,各自与本宫及在场各位说下你们测算出的地点,以表公正。”贵妃道。
连依和洪道一又回到了场中,连依道,“我算出的地点,在相府东南院落,柴房的墙角一块砖头之下。”
洪道一道,“草民测算的位置,也在相府东南院落,柴房院前走廊的一根柱子之下。”
宾客纷纷赞叹,都说北斗探物的术法精妙,却没想到能够细微到如此境地,这二人无论谁胜了,都不会胜之不武;无论谁输了,也都输的光彩。
宁贵妃对着那找到朱钗的将士沉吟道,“你大声地告诉他们,这朱钗是从何处找到的。”
将士朗声道,“启禀娘娘,末将的这个朱钗,是从相府东南院落里找到的,就在——”
众人屏气凝神。
“就在柴房墙角的一块砖头之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空气静默了片刻。
大皇子朱奎想了想,对着德成叹气道,“果真是大门监赢了。”
德成先前显得心不在焉,此刻真的听见了也有一瞬的愣怔,她明白朱奎话语里的意思,扭头望向大门监道,“的确是她赢了,她真的赢了。”
其实在德成的印象里,大门监从不会输,就算输了也不会如何。但今日她赢了,却输了一样东西。大门监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却偏要赢,这是为什么?
难道让那个连依做天文门门监就有那么重要?
“不,不可能的,朱钗明明是——”洪道一急切地喊了出来,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一个学习阴阳道多年的二等阴阳师,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的丫头?况且相爷当初的确告诉他就命人藏在柴房走廊的柱子下,怎么可能变到了柴房的墙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结果会是如此?
宁相听见他的叫喊脸色一变,杯子重重扣在桌上,大喝道,“洪道一,输了便是输了,愿赌服输。输了这一场,还有两场,你接下来可不能因为对手是位年轻姑娘而心慈手软了。”
这一番话实际上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一是警告洪道一,二是顺带为他挽回一些面子。
宁相爷不禁望向大门监那一边。早上明明命人将朱钗藏在这个地方,为何会变了位置?难道是她从中做了手脚?
本以为这一局赢定了,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那么接下来两局或许还会有变数。计划原本是拿下第一局,第二局输了也无妨,因为第三局还是有利于自己这一方,这样一来,十拿九稳能赢下今日比试,却意料之外地让他们赢了第一局。
如此一来,接下来两局无论如何也是要赢的了。
青柠“噗嗤”一声低笑道,“宁老爷子脸色臭到不行,这回可解了气了。”
大门监道,“他好歹是朝中重臣,你不能这样笑话他。”
青柠道,“知道了,但若不是大门监您神机妙算,安排我去找到了那朱钗,并且封了印放在了墙根,恐怕连依姑娘这一局并不能赢。”
“连依的本事我清楚,她要是想要找,早就找到了。”大门监缓缓道,“对于我们学习阴阳道的人而言,要找一样东西用晦涩难懂的‘北斗探物’最为有效,但是却不知道五行门另有一门更为简单的方式来完成这项任务。我们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凭着天分去千辛万苦地学会‘北斗探物’,还不如他们花一刻时间学一句口诀来完成同样的事情。”
大门监顿一顿,感慨道,“这也是我要保下连依,让她做天文门门监的原因。”
青柠先前还不以为意,如今才算懂得了大门监的用心,由衷道,“若是能得五行门之要义,必定能够更加发扬阴阳道。”
“正是如此。”
正在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的时候,沈满总算想起了这位青柠门监是在何处见过。那一日天明,拿了那个小厮藏在柱子下的物件的婢子就是她!因为这身形、样貌是十足的相似,更有脸上那一模一样的梨涡漩为证!
看来宁相和大门监,实际上都没有用阴阳术来斗!
☆、第026章
宁韬在中院陪人饮酒,不一会儿便听见内院接连发出的惊叹之声,他抬了抬眼,举着杯子望向内院,浓而密的眉毛蹙着。他身为贵妃的嫡亲弟弟,却没有资格坐到内院,只能隔空遥遥对着贵妃姐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但远看贵妃气色还算红润,那么之前听说贵妃抱恙之说应是讹传。宁韬正望着那个方向出神的时候,但觉得头顶一道视线袭来,他回神,见是贵妃冲着自己微笑着,心下一松,也举着杯子遥遥对着贵妃,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姐姐,你安然无恙便好。
宁贵妃收回视线,对着众人道,“第一局是大门监方胜了,按照约定,第二局应该由大门监方规定比试内容。”
青柠代大门监道,“比试内容,由连依门监定下。”
连依道,“比试的内容嘛——”
洪道一心中忐忑,第一局拿手的已经输掉,若是再输一局自己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对于连依,输掉的可能只是官位;对于大门监输掉的是面子;而对自己而言,输掉的就是身家性命。
所以这一局,万不能再输。
连依那不疾不徐的清亮语调传来,只听她道,“我想比试看相测命。”
“看相测命?这不是街头术士所用的把戏吗,这连依门监拿这不上台面的东西用来比试,也太不入流了吧?”内院有人不禁出声道。
“不入流?”连依迅速转身,寻到这人跟前,倨傲道,“我可不是街头那些坑门拐骗的江湖术士。看相测命乃是我们这类人安身立命之根本,若是能测出一个人的命理卦运,算出他的吉凶,趋吉避害,便能助他鹏程万里,安乐一生。”
连依凌厉的视线看了一圈,问道,“在场诸人谁人不想知道自己的前程和命运?”
无人再敢应答。
“说的轻巧,”洪道一冷冷道,“若是小凶小难避之尚可,若是大凶大难教之避讳岂不是窥探天机擅自改命?测算得准尚好,若是测算失误,岂不害人害己?”他说完还特意看了大门监一眼。
青柠脸色一沉。
洪道一这是借机嘲讽大门监对宁旭之事测算失误,俨然是要下大门监的面子了。
“青柠——”大门监轻声道,“等会儿连依会替我好好收拾他,你莫着急。”
青柠抱手道,“我就是看不惯……”
“你这脾气……”大门监无奈笑道。
其他人也都听出了意思,三缄其口,冒然与之冲突反复提起此事只会让大门监脸面更挂不住,而且谁也不想得罪宁相爷。
但是有一个人却开口了,“也不知道是谁明知道宁府公子有难,却远行逃避责任的……”
洪道一怒从心起,一转身见到那人,却只能老老实实住口,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朱奎没想到德成会这样直来直往,刚要阻拦她,却被德成瞥了一眼。只听德成继续道,“大门监既已让人提出警告,已是将责任揽在身上。只有不明事理的人非但不感激她提醒,反而要借机责难于她……这倒让本宫想起父皇说过的一个故事……”
德成眉眼一抬,说不出的威严尊贵,“东郭先生与中山之狼……”
宁相脸色大变,一双虎目紧紧瞪着德成,手中握着的杯盏裂开细纹,苍老褶皱的手微微颤抖着。虽是怒不可遏,但终还是服于皇室威严。他再愤怒,对方还是德成公主,自己再尊贵,也是他们朱家的臣子,不可犯上。
朱奎无奈道,“德成,你——哎……”
德成无所谓道,“本宫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不可以说实话吗?”
对面,大门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瞧了过来,没有对青柠似的责怪,只有一种赞赏。
贵妃似乎听得够了才揉了揉眉心,阻止了底下的争斗道,“题外话不多说了,连依门监既然要说比看相测命,那便比试这个。不知具体如何比试,还请连依门监解释规则。”
于是连依娓娓道,“比试的规则很简单,就是随意挑选在场三人,测算他的基础命理、近日灾劫,以及前程。”
洪道一道,“那这三人如何挑选?”
连依无所谓道,“自然是你一个,我一个,再是贵妃娘娘一个。”
“好,那就依你所言。”洪道一自忖虽然那“北斗探物”的本事不到家,但这看相测命的本领还是拿得出手的,再者,在场都是达官显贵,凡是挑选中的一应说些好话便是了,他就不行这个连依能大胆到说出这些人的短处。
连依对着大门监,眸色闪了闪,然后遥遥指着台上一人道,“那就先测算她的命数。”
沈满见着连依的衣袖轻飘,又见她往自己这个方向指来,顿时心慌不已。内院诸人的目光齐聚于此,让沈满整个人都仿佛要被这些目光灼烧了一般。袖中的手暗暗捏成了拳,沈满想着若是被发现,或许还可以拼死一搏。
宁韬在外头遥遥看着,见到连依动作也是一惊,眼中闪过犹豫,但边上有人送来美酒,他瞥了眼气定神闲的大门监,便又恢复了本性,喜滋滋地接受将沈满的危急抛至一边。
洪道一蹙眉道,“你要测算的第一人,是宁府的四小姐?”
众人纷纷咋舌,因为洪道一是宁府的阴阳师,自然对府内之人的命理了如指掌。连依选择了宁纯,是真的身怀绝技不惧任何,还是自寻死路?
洪道一心生了不妙的想法,这连依到底在想着些什么,难道她另有法子获胜?余光偷瞄宁相爷,但见宁相凝峻着脸,冷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连依门监,这是相爷府内的四小姐,而我是宁府的阴阳师,你是要考虑换个人选?”洪道一以退为进,仔细观察连依的脸色变化。
连依挑眉道,“哦,这位原来是四小姐,她坐在贵妃娘娘后头,我还以为是宫里出来的人呢。”
一番话解释了选择宁纯的缘由,却让洪道一大大地放下了心。原来她是不知道宁纯得身份,误以为是宫内之人,所以才挑选了她,看来也不是什么本领通天,敢在宁相面前叫嚣嘛!
“既然选好了,我也不能反悔,四小姐就四小姐吧,反正测算谁都是一样。”连依语带无奈和遗憾道。
洪道一倒是没想到她能如此豁达,心里笃定自己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于是欣喜道,“那么门监大人先还是在下先?”
连依道,“和之前比试的规矩一样,我们都将答案写下,让贵妃娘娘判断胜负。”
“好。”
于是宁纯便被稀里糊涂地请了下来,有太监帮忙搬了张凳子坐下。面前摆了两张长桌,铺了纸。两张桌子之间隔了一个屏风,防止偷窥。
连依问道,“不知道四小姐的生辰八字?”
宁纯刚要答,却听贵妃道,“闺房的生辰八字不可乱给,连依门监若要,本宫写一张给你便是。”
连依闻言目光一闪,有个想法了然于心,含笑道,“那就请娘娘赐教。”
比试同样以一炷香为限,贵妃像是在拖延时间一般,故意缓缓地来。连依倒也不着急,留在桌后细细地观察起宁纯的面相来。
宁纯五官端正,柔和,皮肤白皙,隐有红润。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眼角稍稍吊起。这女子有着富贵相,而且这种富贵不是出于相府,而是由于皇家。她的性格直爽,坚毅,有带着一股傲气。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出身的跋扈小姐性格。
但,柔和的下巴弧线表明,她实际上在心底藏着一处柔软的地方,本质上她还是善良的,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贵妃写来的八字终于被传递到了连依手中,连依瞧着屏风那边的影子,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笔走龙蛇,想必已经胸有成竹。
连依只是瞄了眼八字,便在纸上写下判词,接着撇嘴一笑道,“贵妃娘娘,我可以开始了。”
贵妃微微一惊,然后问洪道一道,“洪师傅这边呢,是否可以开始了?”
洪道一道,“启禀贵妃娘娘,草民也准备好了。”
于是两个人的判词都被送到了台上。
贵妃纤秀的眉毛渐渐隆起,然后问道,“连依门监,这便是你的判词?”
连依颔首。
贵妃愣了愣,然后举起连依所写的,让众人都看着。众人一瞧,纷纷面露破怪,还有失望。
只见那白色如雪的纸上,只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贵不可言”。
就算连依不提,众人也都知道身为宁相府四小姐的宁纯是“贵不可言”的了,哪还用别人煞费苦心的去测算?连依此判词,写了等于没写。
有人轻声叹了口气。
洪道一见此情况,心花怒放,心想一雪前耻的机会总算到了。
果然,贵妃展开他的判词的时候,脸上顿时又展现出笑颜,“你们看看,这是洪道一写的。”
洪道一满满写了一卷纸,就好像在考大考似地,字迹清晰端正,隐约透着一种风骨。从宁纯出生开始到日后一年之内,大大小小的吉凶都详细无比,令人叹为观止。
就算他一直担任相府的阴阳师,负责为府中之人测命,但能够详细到如此地步的真算难得。
看来这局中局是这洪道一胜了。
贵妃也有此感,于是便打算宣布结论。却听边上大门监那头有人道,“且慢——”
青柠踏出一步,恭敬道,“启禀贵妃娘娘,在贵妃下结论宣布结果之前,青柠有话要说。”
“哦?青柠门监请说。”
青柠于是道,“请问贵妃娘娘,在洪道一洋洋洒洒的万字长文中,可有提及宁四小姐的前途?”
贵妃皱眉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倒未曾提及。”
“又或者提及四小姐的姻缘?”
贵妃脸色一沉,摇头道,“也未曾提及。”
经过青柠的提醒,贵妃猛然醒悟到一件事情,所谓的“看相测命”,为的是以今日之判词提醒来日,方能做到趋吉避凶。但这洪道一算出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前程、婚嫁等大事只字未提,不能不说这篇长文乃是一张废纸。
但是洪道一始终要略胜连依一筹,于是宁贵妃道,“连依门监的‘贵不可言’实在是太空洞,本宫无法判定她胜,所以——”
“贵妃娘娘,若是两人都无法中意,倒不如判个平手如何?”大门监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礼。
贵妃看着大门监,面具后的眼睛深邃幽沉。贵妃沉默了阵,终是松口道,“既然大门监开口了,那么就判定你二人平局。那么接下来要测算哪一位?”
☆、第027章
洪道一观望了一周,内院之人身份尊贵,当然不敢贸然得罪。思忖着不好下手,又见相爷威严地坐在那儿并没有什么指示,于是便随便指了一人。
这一场比试没有悬念地平局,因为无论是连依还是洪道一判定的都是大好话,让人挑不出毛病。
于是很快便到了由宁贵妃决定人选的第三局。洪道一之所以在第二局随意挑选个人稳妥地打成平手,就是因为他已将赌注全押在了第三局。宁贵妃身份不同,无论挑中了谁都不会有非议。况且有相爷在,想必宁贵妃会挑个合适的人选。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宁贵妃吩咐。
宁贵妃凝眉苦思一番,扭头问朱奎道,“大皇子,你可有皇上钦赐的鱼鳞佩?
朱奎道了一声“是”。
贵妃又朝着德成看去,德成不等她问便拿出怀中的一样东西,展示给她看道,“本宫也有父皇赐给的这样东西,一般人是测不出本宫和大皇兄的命数的。”
台上沈满问宁纯道,“鱼鳞佩是何物?”
宁纯盯着那状似鱼鳞的佩玉,答道,“我也只是听说圣上会赐给喜爱的皇子公主此物,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是上祖留下的东西,数量有限,皇族也只有寥寥几个能够佩戴,它能够帮助佩戴之人阻止阴阳师的测算。”
沈满不再继续追问,因为她知道皇帝和其他皇族在寻常时候定然是不会想让任何人随意测算自己的命途的,这样会导致天下大乱。不但如此,皇帝的命格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知晓,一个是生他的母妃,另外一个就是执掌天下阴阳道的大门监。
宁贵妃陷入了犹豫中,要测算大皇子与德成公主的命数已是不能了,要测算自己的也不愿意。在场的都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若是随意指一人怕是会惹起麻烦,那么该测算谁更加妥当?
耳边忽而有轻微的朱钗摇晃声,贵妃一回头,紧蹙的眉头顿时松开。只听她道,“你们就测测这个丫头罢。”说着随手一指,指向了后头一人。
宁纯怔住,一刹那间她以为贵妃指的是自己,但很快她发现了并不是。
沈满僵直地立在原地,像是一根发了霉的木头。她不能去看大门监,不能去看在场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她怕宁相但这种情况下宁相定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沈满揪住自己的衣角,在众人聚集的目光下无所适从。
宁贵妃选择的人是她。
青柠有些焦急道,“大门监……”
大门监也是一愣,然后有些漠然道,“都是命数,也罢。”
青柠瞅着她的侧颜,依照自己跟随她多年对她的了解,大门监似乎有些不开心,但也不是那么地不开心。
今日从太阁出发的时候,大门监曾经站在太阁前那万层阶梯之上仰望夜空,口中喃喃有词,青柠知道她这是在观星象测算运程。但大门监已经很少要用得上这门本事,今日一测,难道是因为宁相爷大寿怕生有变故而为之?
青柠不得而知。
但从大门监的表情来看,宁相爷这场大寿,怕是不会顺顺利利的。
从洪道一冒然挑战连依开始,宁相爷的寿宴已不是纯粹庆贺那么简单了。这是大门监与宁相爷的对决,谁败了,谁就会在朝廷里抬不起头来。
台上的那个小丫头片子,青柠刚开始并不认得,但是她老往自己这边瞥,多次观察后青柠得出了她在偷看大门监的结论。
之前大门监出门办事不小心受了伤,据说在相府遇到了一个丫头救了她,大门监不肯说那丫头姓名,如今想来就有可能是这个丫头。
青柠下意识想要推算这丫头的命数,却不料……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宁贵妃竟然最后选中了她。青柠不禁苦笑,望着场中的连依,只在心中祈祷她能胜了洪道一。
毕竟只要拿下这一局,连依便彻底赢了。
宁相爷看见沈满,先是不以为意,然后又突然瞪大眼睛怔怔看了许久。接着脸色愈发阴郁,不单用愤恨的目光望着沈满,还殃及了沈满前边的宁纯。宁纯也看见了宁相的表情,那种凌厉是从来没有过的。宁纯小心地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宁相。
祖父定是以为是我放走了沈满。
宁纯紧紧拽着衣角,平整的料子平白被拽出了褶皱,心里发慌,连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洪道一起先也没认出沈满,但见许多人目光古怪,于是便仔细打量起来。这一打量不要紧,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对了,这就是相爷府中关在后院那祸胎丫头!此女克父克母,还累及了宁旭,是个十足的祸胎!
太好了!
洪道一第三次露出惊喜的表情,他瞥向连依,心中十拿九稳她测算不出沈满的命数。因为——
沈满的八字表面上极为普通,但若是依据八字根本无法测算。就算测算出来了,也会和事实严重不符,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他曾问过宁相,但由于沈满母亲是私奔的,故而连宁相也不知道沈满的八字,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沈满所说的八字极有可能是假的。
但不知道真的八字也无妨,因为种种迹象来看,沈满是真正的天降祸胎,走到哪里便会将灾劫延伸到哪里。凡是和沈满亲近的,必会被沈满殃及。
自己知道这一些全是因为自己呆在相府久了,但这位连依,怕是连沈满一面都未见过,又怎么会有本事瞧出其中端倪?
若是真的被她瞧出,那真是自己倒了大霉,也算这个连依真的有本事,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宁贵妃没想到随便指定一个丫头会造成如此古怪的氛围,她又看了一眼那丫头,但觉得除了面色黝黑一点外,也算是个标致人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尖尖下巴,巴掌脸,眉眼间却好像一个人。
“两位请开始吧。”小德子执着拂尘,将沈满请了下来站在场上,对着连依和洪道一。
连依瞧见了沈满,目光中讶色一闪,接着便勾起了唇角,笑的魅惑。
又见面了,缺水的。
宁韬望内院瞧,远远地就认出那个站在场中的人是沈满。宁韬自从发现沈满被宁纯截下之后心中的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会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果然,沈满被人当成了靶子等待测命。
宁韬握着杯盏摇了摇头,只能暗自喟叹实在不走运。若是追究起来,还是自己干的好事。但如果不是宁纯横插一脚,沈满也不至于走不出这相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满,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炷香的时间未到,两个人都已经交出了答案。宁贵妃这一回并不先看,而是命小德子直接将答案公诸于众。
小德子先展开洪道一的,批注的正是“天降祸胎,克父母亲友”的论断。在场有人当场变色,这“天降祸胎”与什么“天降奇才”之类的出现的概率大约一致,都是“十年难得一遇”、“百年难得一见”的。但和后者不同,这“天降祸胎”一出,殃及无数人,故而人人避而远之,却没想到今日寿宴就出现了一个。
当然有胆小的就怕倒了大霉,也怪宁相的寿宴实在太过晦气,实在不该来参加。卷入和大门监的争斗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霉运。
贵妃的眉头一拧,回头看了眼宁纯。宁纯羞愧的低下头,再也抬不起来的样子。
最好今日之过,能助我避开这一难。
宁相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些骚乱的人才安静下来。
在贵妃的示意下,小德子又顺势展开了连依的批注,只见上面用飘逸的流云体写着,“大丰贵人,助锦绣万里。”
这寥寥数字,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些不明情况之人左瞧瞧右看看,一下子陷入了云里雾里。
这连依门监和洪道一所断完全不同,一个是“天降祸胎”,一个是“大丰贵人”截然相反,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大门监失笑道,“这连依果然没让我失望。”
青柠困惑道,“奇怪,为何连我也看不出这姑娘的命数。”
“你看不出是应该的,”大门监呷了一口淡茶,转着杯盏道,“因为连我也看不出,况且她还有一样东西。”
“难道大门监将凤麟珏赠与了她?”青柠低呼道,“怪不得谁都看不出她的命数了,这凤麟珏可是比皇族的鱼鳞佩还要宝贵的宝物,大门监您向来不离身的,竟然给了她。”
“这有什么要紧,”大门监道,“就算没有凤麟珏,你们还是看不透她,而且,她至今为止只用过凤麟珏干过一件事。”
“什么?”
大门监微微一笑,道,“挖洞。”
说完这些话,大门监眼神望向场中,目光一定。
沈满,希望借着这一场比试,扫去关于你的祸胎的言论,就让你当这“大丰贵人”,助你往后一帆风顺吧。
☆、第028章
宁贵妃实在想不到自己随意挑选的一个小小婢女竟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一个正在风头上的新任天文门门监说她是“大丰贵人”,而另外一位相府阴阳师却说她是“天降祸胎”……
宁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吩咐小德子道,“查一查这婢子什么来历。”
底下似乎有许多人认得她,她定然不是一个单纯的婢子。
众人面对着两幅截然不同的批命交头接耳,有一些说天文门门监毕竟太年轻了些,看不出门道,还是相府的洪师傅比较可信赖;还有一些站在连依这边,连依在前一场比试中所展现的能力已经折服了他们,认为能够将“北斗探物”的本事运用的如此纯熟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物,小小一个看相测命难不倒她。
小德子得了信息之后略微诧异地看了沈满一眼,然后上台与贵妃汇报。但见他在贵妃身边耳语几番,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瞳孔微敛。
她看着沈满,唇稍稍抿起。
没想到这个丫头便是姑姑的唯一的女儿,怪不得方才看她眉眼总觉得熟悉。她长得像姑姑,而姑姑对自己而言犹如半母。祖父定然也是认出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洪道一说出她是“天降祸胎”,若是寻常婢子必然要处置了,但她不是。
贵妃总觉得今日来这一趟实在太多烦心事,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配合祖父打发了这一场寿宴,却没想到迎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不如意。
余光瞥见大门监面不改色,贵妃心中一叹。又见祖父宁相威严不减,贵妃为难之至。
若坐实了沈满乃是“天降祸胎”,怕是以后她的日子都要不好过的了。前朝曾经也出过一个,出身也算是豪门大宅,还是个嫡子。但后来因为八字太煞,婚配不成,科举不可,最终遭家人抛弃,穷困潦倒街头,最终不知所踪。
如此可知,这“天降祸胎”四个字,人人见而远之。若是肯定了沈满是这一类人,那么就等于判定了沈满的死刑,至少是生不如死。
大门监抬眸望了一眼上头,贵妃的犹豫被她看在眼里。再转眸看向沈满,大门监意外地发现,沈满并没有像其他遇到此事的女子一般惊慌,虽然那丫头的额头略微渗了些薄汗,但眼神并不躲闪,相反的,倒是隐隐透出一种镇定来。
“虽然今日比试大家约定由本宫作主,但是有关于这阴阳道之事本宫实在爱莫能助。”
贵妃的话还未说完,会解到其中意思的宁相脸色沉的不能再沉。青柠对着大门监道,“看来贵妃还算识趣。”
大门监道,“看来我不得不出面了。”
正交谈间,但听贵妃继续道,“这两位毫无疑问都是我朝阴阳道中的佼佼者,只是这看相测命所作论断相差甚远,本宫无法断定谁胜谁负。”贵妃一顿,扭头望向一旁的白色人影道,“但幸好在座的有一位是我朝阴阳道之表率,由她作断,相信诸位都会心服口服。”
大门监闻言缓缓起身,月白的衣袍轻轻拂动,毫无感情道,“若让本门监测算这位姑娘的命数并无不可,但不知道在场诸位是否有人会反对,认为本门监偏私。”
宁相冷冷道,“若要堵住悠悠众口,大门监一定要禀公无私。否则,本相担心大门监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信会在这一晚扫地。”
大门监朝着相爷稍一颔首,款款道,“有劳相爷挂心,本门监自然会小心为之。”
这话俨然是应了贵妃之请要亲自替沈满断命以决连依与洪道一的高下。
沈满见那个月白人影正绕过矮桌朝着自己走来,她不知怎的竟觉得莫名紧张。若说远远瞧着她认出她只是震惊、讶异,那么此刻见她靠近自己,沈满便觉得心跳的厉害。
或许,从未想过她就是大门监,这全天下阴阳道的至尊,能够左右皇帝想法,能够动摇国之根本的唯一一人。
将这普天之下最肖似神的人物与那几日陪伴在身边的女子的影子结合起来,总感觉梦幻的不似真实。
沈满由衷地觉得自卑。
须臾间,一双洁白的金丝绣牡丹纹靴子便出现在眼前。沈满一怔,缓缓顺着她的衣衫往上看。当那面制作精良的面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沈满下意识便想要回避,但觉得这人一直看着她,于是也鼓起勇气回望进她的眼里。
这瞳色,这熟悉的眼神,让沈满越发肯定就是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子。但以她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何会屡次三番地一个人行动?为何会受伤入相府,又为何孤身一人去了陈州?
沈满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不是追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沈满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所说的“天降祸胎”,是不是自己克死了父母、宁旭,以后的自己是不是会一直孤苦无依。
大门监只是安静地看着沈满,那冷漠的眼神一如当初,就像是根本不认识沈满一般。她只是看着她,打量她,就像是以前替皇帝测算妃子的命数一般,不带一点点意外的情绪。
过了片刻,只听大门监面向贵妃,微微躬身道,“启禀贵妃娘娘,微臣已断命完毕。”
贵妃似乎也很紧张,忍不住多瞥了沈满一眼,而后朝前微微倾斜身子,问道,“如何?”
大门监转身,背对着贵妃,面对着众人道,“此女——”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了一轮,然后淡定道,“的确是‘贵人’之命。”
洪道一立即叫道,“不,不可能的。此女乃是——”他顿了顿,终究还是碍于宁相的面子没有说出沈满的身份,毕竟她还是宁相的外孙女,“此女乃是孤星,煞父母,克兄长,不信你问问她——”
但大门监并没有问。
洪道一紧张之下,对着沈满口不择言道,“你说,你的父母是不是死了?”
沈满捏了捏手,重重地点头。
内院之人似乎了然。
洪道一见众人相信了自己几分,又追问道,“近日,你是否又和宁府公子宁旭走的近?”
这一句话出,就觉得脊背后投来一道冷光。洪道一额头一把冷汗,深知这一句话连宁相本尊也得罪了,但不得已还是要继续问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沈满咬了咬下唇,承认道。
“那就是了,”洪道一对着贵妃洪声道,“贵妃娘娘,此女克父母,也会连累她身边的人遭遇不幸,这不是‘天降祸胎’之命还是什么?!”
贵妃沉吟道,“大门监,还是由你解释一下,为何她是‘大丰贵人’而非‘天降祸胎’?”
大门监道了一声“是”,而后面向洪道一。洪道一一见到这人,便觉得遍体生寒,指端颤抖不已。这迫人的气势,让人很难想象到是由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子所散发出来的。洪道一的脖子上像压了千钧重担一般,无论如何再也抬不起来。
只听那声音不紧不慢道,“说她‘克父母’,你可知她父母是如何死的,死的时候是否在她身边?”
洪道一迟迟不答,他的确不知。
大门监又道,“说她‘累及身边之人’,可知道那人本身就有了死劫?”
洪道一解释道,“可这些事情都恰好出现在她身边,难道不应该怀疑她?”
“那也只是值得怀疑而已,”大门监扭头问沈满,“你的父母是不是离开了你远行之后才去世的?”
沈满点了点头。
“那宁府的二公子宁旭,是否是在和你分开之后才死的?”
沈满又点了点头。
大门监眼露笑意,走到宁相桌前,毫不避讳地俯视着他,似乎是替自己解释又似乎是为沈满开脱道,“本门监先前曾经为宁二公子测算出一卦大凶,乃是死劫。并给出避劫之法,但这办法却是极为缺损的,并不能万无一失。本来我测算的时候,觉得宁旭公子一日之内必死无疑,但后来却又发生了一点变故,想必,是因为有这位姑娘陪在他的身边……”
宁相吹胡子瞪眼道,“一派胡言!”
大门监不气不恼,对着青柠道,“青柠,烦请内院黄门请中院的一个人来。”
青柠应下,遂叫黄门去请那人。等到那人跨入内院的时候,德成诧异了。
叫宁韬过来作何?
宁韬也觉得莫名其妙,关于内院发生的事情他一知半解,此刻被请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宁三公子莫急,有几句话我想问你。”大门监道。
宁韬见到这位一身是白之人,顿时就明白了她就是传闻中的大门监大人,于是不敢多打量,躬身行礼一拜道,“大门监请问。”
“你是否和宁旭大公子一同去了陈州?”
“是。”
“你是否与这位姑娘一同去的,形影不离?”
宁韬顿了一顿,斜睨宁相,但看不出他的想法,只能如实道,“是。”
“洪道一,那么你来测算下宁三公子近日来的运势。”大门监说罢,便拂袖站在一侧去了。
洪道一不知道她此举何意,但还是照做了。
“怎么样?”不一会儿大门监问道。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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