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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九月花满庭 作者:木随风

    第5节

    若是让雅望之去说服她,或许还有机会。于是打定主意让雅望之去了。

    连依果然没有为难雅望之,轻易地让他过了屏障。

    唐玖月原本在静静看着,此刻突然道了一声,“不好!”

    沈满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唐玖月脸色沉凝,“连依不是要为她自己换命,而是要为雅望之换命。”

    沈满这时候也惊了,诧异而困惑地望向屏障中的二人。雅望之明明说过他们的故事,连依杀了他的女儿占了雅舒的身体,难道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仇怨吗?为何唐玖月会说连依要为雅望之夺舍?

    “雅望之这样待连依,连依怎还会替他夺舍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我能料尽天下事,却无法解情爱之事,”唐玖月静静地凝视,“你看此刻雅望之的表情,是否与方才大不相同了……”

    沈满循着她目光所在望去,依稀瞅见了雅望之的表情,与方才的衰弱低沉不同,雅望之此刻神采奕奕,眼中充满了光。他贪婪地看着宁旭,像是一只猛兽随时要将宁旭吃掉似地。

    沈满越看越是觉得心惊。之前听雅望之的故事时,心中的那一点困惑又冒了出来。

    为何连依那日晚上没有出现,又为何连家会在短短几日败落?连依既成了雅舒,又为何要在这最好的年华再次杀人想要夺舍?

    难道是因为她不喜欢雅舒的样貌?难道是因为雅舒患了绝症?

    不,不太可能……

    “老天待宁公子真是不薄,又是相府公子,又长得这样一副俊俏模样……”忽而想起方才雅舒的一句话,沈满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啊!”宁旭又惨叫一声,这一回惨叫之后,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无力地垂下了头。

    沈满大惊失色,冲到前面去,在沾上那层雾气的前一刻被后面的人拉住了,只听唐玖月淡声道,“你进不去的,宁旭已经不成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唐玖月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不知道是为了宁旭,还是为了其他。

    沈满眼里不知不觉满上了泪,“可是二哥他……”

    “宁旭此劫是天注定的,无人能改其命运,若是强行为之,怕又要付出代价。”唐玖月说到宁旭的时候,眼里迅速掠过一点异样。

    “但……”沈满垂下了眼,有些六神无主,喃喃道,“但是他就在我面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怎么能……”

    唐玖月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有些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原本想要安抚沈满,但是嘴巴张了张却又阖上。她只能安静地瞧着沈满,平日的气定神闲好像不见了,见这丫头愁苦,她也不是滋味。

    “雅郎,”连依笑着对雅望之道,“夺舍之后,你就能重获新生了。”

    雅望之也露出笑容,但这笑容甚为诡异,“多亏了你,我获得宁旭的身体之后,便会迎娶你。实现我们以前的愿望。”

    “到时候你做了宁相府的公子,可还会理我?”

    “你之前是连家的小姐,我只是一个穷书生,你都未曾嫌弃过我,我又怎会嫌弃你?”雅望之皱眉,显露出不悦的样子,“连依,你要相信我,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还抗下了如此大的罪孽,等我夺舍重获新生之后,我必定会以宁旭的名义迎娶你。我们双宿双栖,做一对神仙眷侣。”

    连依依偎在雅望之的胸前,微笑着,“嗯,那么现在就是你夺舍的时候了。”

    “好。”雅望之的视线透过层层迷雾,望向了沈满与唐玖月这边。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贪婪一丝戾气。

    唐玖月道,“雅望之想杀人灭口。”

    沈满也知道经历了方才的事情之后,雅望之与连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唐玖月。如今宁旭已死,与其继续留在这里,不如先出去去通知其他人,好让他们警惕。

    唐玖月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摇头道,“连依是个设置屏障的高手,我的功力被束,眼下我们无法出去。”

    沈满思索了会儿,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伸出手指递到唐玖月面前,道,“用我的血呢,我记得你前几次解安危都是用我的血的,难道这次不管用了?”

    唐玖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前几次的术数,用谁的血都可以解,只是我不想用自己的罢了。”

    沈满,“……”

    过了片刻,沈满蹲在地上,手掌拖着下巴。连依和雅望之所在的地方,已经有一层黑色风球的东西遮住了,严严实实,毫无缝隙。

    沈满思忖着,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到办法破她的屏障了!”

    唐玖月挑眉。

    沈满跑到她跟前道,“从地面我们无法过去,但从地底是不是可以挖出一条通道出去?”

    唐玖月颔首道,“可以一试。”

    沈满于是立即撩起袖子埋头大干起来。挖了一会儿,沈满指端略疼,仔细一瞧,已经有少许的指甲断裂,指缝里都是泥土,指端还带了些血泡。

    “你为何不用凤麟珏?”唐玖月忍不住问。

    沈满愕然,暗骂自己丢了大脸,竟然完全没想起这回事,于是改用凤麟珏继续挖土。“凤麟珏是你取的名字吗?”

    “不是。”

    “那是谁取的?”

    可见唐玖月平日里的话就不多,沈满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是我师傅。”

    “你师傅是谁?”沈满一边挖一边追问。此刻她与唐玖月同时被困,才有机会这样和她交流,若是出去了,她必定又消失无踪。想到此处,沈满一边抓紧时间问她的事情,一边心里还有些闷闷。心想有时候她宁愿出不去,也好过孤单一个人。

    唐玖月这次干脆不答了。抱着手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沈满。沈满自觉无趣,尴尬笑了一下,而后继续埋头苦干。

    沈满此后不发一言,硬是凭着一人一把匕首挖了个小通道到了外处开阔的溶洞。沈满一头钻了进去,她身形瘦削,但也觉得拥挤,期间好几次都被卡住。快到了出口的时候,更是动弹不得,只能挣扎求救道,“唐姑娘,推我一把。”

    唐玖月弯腰望那一瞧,但见黑洞洞的一片,可是沈满翘着的屁股却是清清楚楚,于是纤眉轻轻皱起。

    “唐姑娘,我快不能呼吸了,你快点。”沈满刚一催促,便觉得屁股上有道力量在将自己往外推。沈满小脸一红,饶都是女子也害羞了。

    沈满终于爬了出去,回首却见唐玖月还在里面,一副不大愿意出来的表情。

    “唐姑娘,你还在等什么?”

    唐玖月道,“连依在为雅望之夺舍,夺舍结束的那一刻,是她最虚弱的时刻。”

    沈满知道唐玖月是想寻找时机一举击溃那二人,劝说无用,自己既出来了,必定要先告诫众人。到时候让宁韬带着人一起来,或许还有其他法子。

    于是道,“唐姑娘,那你留在这里,切勿逞强,我带人来助你。”

    唐玖月端坐在一块石头上,扭过头静静地望着沈满,不说是,也不说否。

    沈满知道不可耽搁,于是便跑了出去。

    陈州城此刻俨然成了一座空城。

    在雅府不见人,于是沈满又去知府府邸,人去府空。原本就荒凉的街道上,更是无一人踪迹。

    “沈满?”有个声音在街道那头问。

    沈满回首,见到一个黑衣男子,他的脸上也都是泥灰,发髻散乱。但眉宇间那一股傲气依旧还在。

    “三哥?”

    “你们到哪去了,害得我一顿好找!”宁韬几大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沈满问,“就你一个人,二哥呢,那位唐姑娘呢?”

    沈满哽塞道,“二哥他……”沈满眼神黯淡了下去,支吾着不忍心说出宁旭已死这个事实。

    “对了,三哥,你的护卫和府衙的士兵呢?唐姑娘正和雅舒对峙,我们快去帮忙!”

    宁韬捏了捏拳道,“那些人见陈州的屏障已开,全都逃命去了,没有一个留下!”

    “连二哥的护卫长也逃了?”沈满依稀记得那个身材魁梧,说话粗声粗气的男子,好像叫做王耕,他不像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他……”宁韬脸上现出惊恐,“他死在了枯树井下。”

    沈满惊愕,连那么强壮的王耕都死了,也难怪那些人作猢狲散。原本想借着人多的优势将连依等人一举擒获,但现在可靠的只有唐玖月一个……

    宁韬见她脸上惊疑不定,料想她定然目的了不同寻常的事情,本要追问,却恍惚再也站不住了,一时间,地动山摇,宁韬扶着一棵树,稳了稳身形。

    “怎么回事!”

    沈满蹲在地上,喊道,“我也不清楚!”

    ☆、第018章

    轰隆——

    一片烟尘过后,在沈满和宁韬面前突然陷了一个大坑。沈满知道这地下原本有个溶洞,怕是唐玖月等人在地下的动静太大,才导致这地面塌陷。但仅仅凭借两个女子的力量便将这偌大的陈州城给毁了,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再次刷新了沈满对于阴阳道和五行门力量的认知。

    此刻,塌陷周遭的泥土沙沙地往下方流动,又有几块巨大的石块滚落了下去,沈满深怕这些东西会将唐玖月埋了,于是赶紧到了边缘,趴着瞪大眼往下看。

    但下方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不曾看见唐玖月的身影,也不曾看见其他人。沈满焦急地用目光寻找着,哪怕有一丝丝机会,她也不会放弃。她坚信那么神奇的唐玖月姑娘,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

    这地底不知道有多深,那溶洞下方似乎还开了一个洞,上方不断落下的泥石非但没有填满,反而不见踪影。

    “沈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韬过来问。

    “这下面有个巨大的溶洞,唐姑娘他们都在下面。我本来想叫你带人下去救她,却不想这里竟然塌了……”

    “你是说唐姑娘还在下面?”宁韬的脸色变得凝重,不是他悲观,而是眼下这情景,实在难以想象有人会生还,只怕早已经压成肉饼了。

    “那二哥呢?”宁韬忽而想起这最重要的事儿,沈满方才好像欲言又止,难道二哥已经出事了?

    沈满心知此事瞒不得,于是只好和盘托出,“二哥……已经被雅舒害死了……”

    “什么?!”宁韬似乎不肯相信,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摇头苦笑道,“不可能的……我们宁相府的二公子,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的的确确死了,我亲眼所见。”

    宁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由方才的迷茫瞬间变得坚定,“沈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要徒手挖地三尺,我们也要挖到二哥的尸体。”否则,我们谁也无法向祖父交代。

    “三哥……”沈满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此刻的宁韬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之前的宁韬有些散漫,有些玩世不恭,但现在的他的心里,还装了一些事。或许是宁旭的死,让他突然变了。

    宁韬说着便真的找了个地方开始跪着挖了起来。

    沈满见着这个画面,想起就在刚才,自己还在地下挖土的时候,唐玖月说“你为何不用凤麟珏?”又想起自己卡在洞里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地朝着自己屁股踹了一脚……

    面前坍塌的满目疮痍中,迟迟没有那道白影,沈满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在这种时候,时间过得越久,生存的机会就越是渺茫。沈满四下张望,想要找到下去的路,但是很可惜,到处都封死了。

    所以宁韬说的徒手挖,并不是夸张。他们要人没有人,要工具没有工具,唯一可以依赖的便是自己。

    但是,沈满还有凤麟珏。

    她学宁韬跪在塌陷边缘,一点一点按照自己的方式挖土。

    唐姑娘,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你在挖什么?”一个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声音在沈满身后忽而响起,像是一阵轻风般拂过沈满的耳边。

    沈满身子一振,再是一喜。

    还未等她抬头去看,便见到一抹黑色的、柔顺的长发落在自己身侧。

    沈满呼吸一窒,微微偏头,先是见到了一双白色牡丹花纹靴子,再见到了一身白色的云纹绣衣裙。白瓷一般的漂亮脸蛋,面色平静,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正用一种奇特的认真态度看着沈满的手,和她手上握着的脏兮兮的凤麟珏。

    唐玖月很奇怪沈满在用她的凤麟珏挖东西,这样的宝物旁人得了都恨不得供奉起来,这家伙倒好,随随便便就用来挖土挖洞,难道她挖出瘾来了?

    唐玖月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她觉得或许,凤麟珏本来就是设计用来挖土的,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罢了。

    沈满一句话也没说,楞是盯着唐玖月那张好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再揉揉眼,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猛地一下抛下凤麟珏抱了上去,趴在唐玖月的肩头,噙着眼泪道,“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就知道你没事!”

    唐玖月皱了皱眉,方才好不容易才躲开那些石头碎片灰尘,保持一尘不染,除了袖口的一点破损以外可以说自己毫发无损,但是沈满这么一抱,却将她的衣衫弄得褶皱和污秽了……

    伸出手,傲然地推开了沈满,在沈满楞然之际飘飘然地绕过了她,走到坍塌的地面边缘,立在那儿往下望,眼睛微眯了起来。

    沈满捡起凤麟珏,看了看稍远处的宁韬,再问道,“连依和雅望之呢?”

    “被埋了。”唐玖月丝毫不避讳,直言道,“连依本以为选了个绝佳位置,却没想到这溶洞最终成了他们的坟地。”

    “是谁将这里弄塌的?”

    唐玖月漫不经心道,“可能是我。”

    沈满惊道,“你为何弄塌这里?”其实她心里想问唐玖月如何弄塌,但想来问了也是白问,只会增大她和唐玖月之间的差距而已,故而放弃。

    “我不能让他们出来。”唐玖月顿了一顿,再道,“雅望之原本就身患重疾,性命不久。他早知雅舒便是当年的连依,又知连依会使用夺舍延续人的性命,故而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想要连依替他夺舍续命。连依之前便对雅望之有情,在雅望之的几番暗示之下,终于向雅望之道明了身份,更愿意想办法为雅望之夺舍。”

    “这么说,雅望之在洞里对连依的许诺,都是假的?”

    “他何曾对连依说过一句真话,”唐玖月眼神黯了黯,“他只想利用连依,从未想过和她过一生。”

    “怎么会……”沈满咬住了下唇,回想起那个举着刀追着黑羽鸡的漂亮女子,心下一痛,道,“连依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为何还要这样。”

    “这世上的感情,不是谁付出的多,谁便可以得到。”唐玖月意外地话多,似是在劝诫,“从头到尾,雅望之就没有一刻对连依付出过真心。”

    “为何这样说?”沈满虽然猜到了一些,却始终不愿去相信。

    “当年,从雅望之遇到连依开始,便是一场幻影,”唐玖月用她那特有的平淡的语调叙述道,“雅望之知道她的身份,刻意接近。等连依落入圈套不可自拔之后,雅望之就约好与她私奔,但又同时将此事透露给连家老爷。连家老爷是个读书人,为了女儿的名节便想私下了之。于是便给了雅望之银两资助他上京,雅望之才得以高中。”

    “所以连依那时候才没有见到雅望之……”沈满一点就通,但在情感上还是不敢相信。

    她能够想象到当年天真懵懂的连依,怀着对未来的向往,带着自己的行李舍弃原本属于她的家人、富贵,义无反顾地跟了雅望之,却在约定的地点,从天黑等到天亮,最终等来了连府来抓回她的人……

    而与此同时,得到了银两的雅望之,去了京城,考中了举人。一生过得逍遥自在,一帆风顺。

    “在那时候,连府为何突然消失了?”

    唐玖月答道,“不知。”眼神却同时闪了闪。

    宁韬此时见到唐玖月,问道,“白衣姑娘,你是否见过我二哥?”

    沈满紧张地盯着唐玖月,依照唐玖月的性子,只怕不会拐弯抹角。她暗暗祈求希望唐玖月说话的方式不要让人那么绝望。

    “他被埋了,”果然,唐玖月简短而自然道,“尸体装在瓮里,深埋地下。你若是想找回去,根本不可能。”

    宁韬瞬间脸色煞白,手捏得紧紧地,脸上似有虚汗。

    沈满上前扶着宁韬,关忧道,“没事吧?”却发现宁韬的手分外凉,应该是受惊了。“三哥……”

    宁韬甩开沈满的手,注视着塌陷良久,然后道,“白衣姑娘,你能否跟我和沈满一同回都城向祖父说明情况?二哥死在这陈州城,我需要一个见证者。”

    沈满一愣,见证者?

    唐玖月淡然道,“那是你的事。”言下之意是不会跟宁韬回去了。秀目一瞥,对着沈满道,“你跟不跟我走?”

    这是唐玖月第二次问沈满,第一次的时候,沈满以为她就是想要顺路带走自己,以报救命之恩。唐玖月其实是个小心眼之人,她看似对沈满漠不关心,但其实也是在乎她的,至少有恩必报。

    宁旭死了,身为相府公子的宁韬如此害怕回去,定然是因为他知道宁相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即使是贵为宁府公子的宁韬也如此惧怕,可想而知如果沈满也回去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唐玖月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带沈满走,或许能够助她度过一劫,但是——

    只怕沈满不会答应。

    “唐姑娘不好意思,”沈满笑了笑,道,“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要回大都城,向外祖父禀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果然——

    唐玖月稍稍无奈,但也不挽留。背过身,一个人潇洒地离开了。

    沈满目送她消失在天际的那头,然后跟着宁韬缓步往城外走去。

    陈州城古朴的城墙之上,倩生生地现了一高一低两个人影。

    “唐玖月,你就这样让她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红衣女子在问身边的白衣女子,这白衣女子便是唐玖月了。

    唐玖月淡定道,“我们日后还会相见。”

    “哼,”红衣女子望着远处马车,“只怕再见的时候,她会变成一颗祸星。”

    “若是天命,你我不可执意违之。”唐玖月低头看着红衣女子道,“连依,你应该深知这个道理。我留你一命,是因为你良知尚存,你若肯真心听命于我,过往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连依冷笑道,“你留我,是因为你想知道五行门的秘密。”

    “嗯,”唐玖月直接承认,“在你和盘托出之前,我会留着你的性命。”

    ☆、第019章

    沈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柴房。浑身伤口火辣辣地疼,鞭打之后,衣衫也破损不堪。

    门外似乎有虫鸣和鸟叫,也不知道天是白是黑。

    这里暗无天日,是个相府最低贱的下人也不会来的地方。但宁相爷,她的外祖父却将她鞭打之后关在了这里。这还是宁韬等人下跪求来的结果。

    沈满下肋尤其疼痛,她感觉自己的肋骨似乎断了。虽然知道如何接骨,但眼下连手也抬不起来。没人给她送饭,她已然饿了一日一夜。

    柴房里面废弃的米缸里面似乎还有些水,是长年积的雨水。虽然发臭,但总比滴水不进干枯而死好。沈满沾了沾缸边缘上的水渍,总算解了一点渴。

    回想起一日前自己和宁韬回到相府的时候,跪在大堂前,当着许许多多的人的面,这中间有很多人沈满根本不认识,但是言语分外刻薄。

    他们都将罪责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俨然都在为宁韬开脱。如今宁家的第三辈男孙唯有宁韬,他们势必要保住他,但宁旭之死必须有个人负责,故而将所有的怒气都往沈满身上发泄。

    可怜沈满孤身一人,虽然在这里能够掌握大权的是自己的亲外祖父,但是,那个威严的老人眼睁睁看着沈满被鞭打,晕厥,最后甚至下令将她关在柴房,不许探望。

    宁韬跪下来给沈满求情,他的母亲赵夫人吓得魂不守舍。沈满听见了赵夫人斥责自己的声音,替宁韬告饶的声音,还有小声让宁韬赔罪与自己脱离关系的叮嘱,但是宁韬却坚持为自己说话,甚至还被宁相用杯子砸了额头,还是跪着不肯起来。

    令沈满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和自己不对头的宁纯也加入了为自己求情的队伍中,她和宁韬两兄妹彼此都意外彼此的立场,但终于是做成了一件好事,成功且暂时地留下了沈满的性命。

    虽然沈满此刻在柴房里还是奄奄一息。

    沈满靠在满是蜘蛛网的柴火堆上,这里废弃已久,相府如今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炭,若是无事,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

    木门上加了道锈迹斑斑的锁,相府的人甚至连好锁都不肯为她用上,看样子是任由沈满生死了。

    有蚂蚁嗅着沈满身上的血腥爬了上来,沈满只觉得伤口处痒痒得,额头也热热地,脑袋似乎昏沉了。逐渐出现了某种幻觉,幻觉中,有她的慈爱的父母,有她从前养的一只大黄狗,还有偶尔飞入屋檐的小雀。

    那时候的一切是多么幸福、祥和。

    若是父母没有离开,若是父母没有猝死……

    自己或许能够和他们平安快乐的一直一直生活下去。

    还有唐玖月,如果自己死了,她会不会嘲笑当初自己不和她走?会不会在很久以后还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曾经出现过?她那么厉害,到底是什么身份,何方人士?

    沈满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遗憾,还不想死。

    “咚咚——”柴房的纸窗上有个人影,头上钗着朱钗,是个女子。

    唐玖月?!

    沈满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幻像,下意识以为那是唐玖月。

    “死了没?”外面的女子道,她的侧影映在纸窗上,漂亮的影子,轻盈可爱的腔调,“没死的话给你东西吃。”

    说着就有一双玉手,推开窗扇将一盘东西送了进来,但找不到可放置的东西,便焦急道,“沈满你快来拿啊,不拿我可就走了不管你了。”她像是怕被人发现。

    沈满揉了揉眼,强撑着过去,靠着墙接了那个盘子,“谢谢。”

    那人哼了一声,听着脚步像是已经走远了。

    沈满不知道那是谁,但一定不会是唐玖月。唐玖月除了第一次来得狼狈外,其它时间都是“生人勿进”、“唯我独尊”的状态。依照她的性子,如果要给自己送东西,只怕是会大摇大摆地将“满汉全席”都打包来,一样一样往自己嘴里塞。

    送来的东西虽然简单,甚至已经凉了,但好歹挽救了沈满一命。沈满吃了食物,脑袋稍稍清醒一点。她虽然知道自己回来必然会受到责难,但没想到外祖父竟然会狠心如此,甚至想要了她的性命。

    踹在自己心口的那一脚,沈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虽然力道比不上鞭痛,但却直接粉碎了沈满留在心底的一点骨肉亲情。

    “你这个祸胎,老夫真后悔当初留你在府中,甚至还让你陪着旭儿去陈州!天文门的人还说你能为旭儿解围替他挡劫,依老夫看,你就是给旭儿带来灾难的元凶!,老夫不但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天文门和那个不知所云的大门监!

    ”

    当朝相爷宁相不顾威严,力所能及地用最刻薄的语句谩骂沈满。最后甚至踹了沈满一脚,见她翻到在地,还不放过她。沈满躺在地上,以为自己会被宁相的那双鹿皮靴子踩烂,却没想到一个人挡在了自己跟前,他牢牢地抱住了宁相抬起来的腿,以往嬉皮笑脸的脸此刻分外严肃恳切。

    “祖父,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你饶了她吧!”宁韬眼眶已经红了,“她已经无父无母,她也在尽力救二哥,甚至快要丢了性命……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难道您真的要她为二哥死了才甘心吗?”

    宁相暴怒的眼里掠过一点异色,收回脚甩了袖子,冷声道,“她是个弱女子,那你呢,你为何不保全旭儿,你甚至连他的尸首都没有带回!”

    “是孙儿无能。”宁韬跪在地上,垂首。

    “相爷!”宁韬的母亲赵氏也跪在了地上,求情道,“看在韬儿幼年丧父,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就饶了韬儿这次吧!”

    宁相身子微微一动,沉默了良久,道,“将沈满关入柴房,其余人,都不要再扰我。”

    宁韬丧父,宁相丧子,这是宁相心中的一个痛。况且,宁韬的姐姐宁缕还是当今圣上盛宠着的贵妃,宁相是不会拿宁韬如何的。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于是便再也没有人说话。沈满最后是被两个粗使婆子带下去的,期间,她昏迷了好几次。

    只觉得在那个大厅里,有两道不同其他人的目光探向自己,一个隐隐担忧,一个晦涩不明。

    “沈满,这次我们运送寿礼回去,我定然会向祖父替你邀功。”宁旭当初的话语还在耳边,但人却在这两三天内没了,甚至连尸首都无法找到。

    他此刻深埋地下,会不会觉得孤单、冰冷?

    沈满昏昏沉沉睡了。

    “听说今日在朝堂上,相爷狠狠参了大门监一本,说大门监‘学艺不精,妖言惑众,蛊惑君心,朝野不容’。”

    沈满听见有人交谈,悠悠转醒了。

    外面的人继续道,“看来相爷这次真的发了很大的火,连大门监都敢弹劾。”

    “谁叫大门监看走了眼呢?相爷当初是听了大门监的话才让沈满和二公子一起上路,想让沈满替他挡灾的,却没想到沈满非但没有挡住灾劫,反而拖累了二公子,导致二公子命丧他乡。”

    “你听说了没,这个沈满啊原来是个‘祸胎’,是孤星煞命。大门监隐瞒了这个事情,却被咱们府中的阴阳门师傅洪道一给看出来啦!”

    “洪师傅之前远游,现在才回来,否则也不会让二公子出这等大事。”

    “说起来真是可惜……二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沈满这倒霉鬼给克了……”

    “哎,相爷怎么还留着她……”

    “咱们也走远一点,洒扫好了这里,赶紧离开。沈满这么衰,若是祸及了我们就不好了。”

    “是啊,咱们快些走。”

    沈满听到门外这两个丫头交谈,内心愈发苦涩不已。

    她早知道自己倒霉,却没想到自己是个“祸胎”,克父母,克兄弟姐妹,克朋友亲眷。总之接近她的人,无一有好下场。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死了才好。

    身上宁旭赠送的玉佩已经被拿走,连唐玖月给自己的“凤麟珏”也被搜刮了,那粗使的婆子识得宁府玉佩,会将它还回去。但是“凤麟珏”只怕会被当成破铜烂铁,随便处理了。

    沈满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原本以为可以自由,可以出去学医,但此刻连性命都保不住,这种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握的心情,像是水中的浮萍一般漂泊不定。

    这是沈满头一次觉得,唯有权势才能保全性命。

    又过了一日,在同一时间,又有人送来了一餐饭。只是沈满没有看见那人,直觉告诉她应该是第一天送饭的那个女子。

    有谁能够在这相府里冒着相爷的震怒给自己送饭?

    沈满暂时想不出这么个人选。

    宁相似乎将沈满给忘了,沈满先是听说宁相忙着宁旭的葬礼,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那期间,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

    后来,沈满又听说,皇帝斥责了大门监,罚了大门监的俸禄,算是给宁相和宁贵妃一个交代。

    近来,宁相府里似乎有什么喜事将要发生,屋外那两个丫头的语气欢快了许多。沈满思来想去,盯着地面上自己刻下的记录天数的记号,顿时想起一件事来。

    宁相的大寿就在明天!

    ☆、第020章

    翌日清晨,沈满听见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两个人在外面。沈满到纸窗边查看,见到两个小厮鬼鬼祟祟地东查西看,怀里像是在藏着什么东西。

    模模糊糊之间,小厮将一样东西放在了西边厢房的墙根破砖头里。

    沈满正奇怪的时候,又见到一个婢子,在小厮走了之后找到墙角藏的物件,而后放在了怀中。那婢子生得甚为好看,弯弯得柳叶眉,笑的时候嘴角有一个深深的利涡旋。

    到底怎么回事?

    沈满这间荒无人烟的柴房小院外忽然来了这么多不知来历之人,难道相府的看守已经这么松散了?

    早上,沈满已经隔着墙听见隔壁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她知道今日是相府的大日子,隔壁的下人房内小厮、婢子们肯定要比平日起得早。

    听着脚步远远近近,纷沓至来,沈满在柴房里空叹。原本以为能因着运送寿礼之功求外祖父放她学医,自谋生路,却没想到落到如今境地。

    但若是当初草草跟着唐姑娘走了的话,自己的户帖还在相府名义之下,没有户帖,即便是走了也是什么也做不成,大丰朝容不下无名无姓之人。因此若要离开,必须由相府决定,放了她的户帖才好。

    可如今,宁相恨她入骨,恐怕自己这一生都要被遗忘在这相府废弃的柴房里了。

    正在沈满一愁未展之际,外面送饭的人提前来了,与往日一样放下饭菜便走。沈满心知今日相府忙碌异常,这个人怕是也要去接待客人,故而提早给自己送饭。无论这人是谁,沈满都觉得由衷感激,若不是这人,自己第二天便会饿死。

    端来饭菜,沈满还发现那上面放了一个小瓷瓶,沈满打开瓷瓶凑到鼻边嗅了嗅,心中一惊。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即使在相府,能弄到这金疮药的人并不多。莫非这几日给她送菜的人,是宁韬?

    想起那几日和宁韬共患难,和宁韬那日抱着宁相的腿誓死要保护自己的模样,沈满不禁一笑。或许这相府之中的人,都擅长掩盖自己的善良,宁韬他应该也是个好人。

    “沈姑娘,”外面一个人压低声音在窗边道,“沈姑娘?”

    “我在,”沈满愣怔,警惕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三公子派来的,三公子说今日人多事情杂,是姑娘混出去的好时机。”

    宁韬?他方才不是还派人送饭来吗,难道方才来的人是障眼法,是探路的,他真正要做的是带自己出去?

    说着那个人就扔进来一个包袱,“姑娘快换上衣裳,小的马上带你出去。”

    沈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包裹。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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