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 作者:木随风
第3节
雅舒睫毛眨动,一对灵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满。嘴巴轻轻张开,道,“那的确是最后一只鸡了,我把鸡血抹在帷上,这样既可以保护父亲,也可以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你府内曾有多少只黑羽鸡?”
“二十只。”
“为何会有这么多?”
“有备无患。”
沈满提起了精神,抓紧问道,“何谓有备无患?”
“因为——”雅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十年之前,曾发生过一样的事情。”
雅舒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便见她一脸肃容看着外面道,“你们留在这里别动!”紧接着便冲出了房间。
沈满等冲着外头望去,但已经不见了雅舒。回头再找小馨,却兀然发现屋内除了自己别无他人。沈满心下一慌,感觉不太对劲,于是便要自己冲出去。这时候肩头被后头一个人按住,只听她低声道,“别动。”
沈满听见这声音,如同冬日里来了温暖的阳光、沙漠里的人有了清水一般喜悦,惊喜道,“唐姑娘!”
后头的人声音依旧高不可侵“你如果再多说一句话,我便不管你了。”
沈满捂住嘴,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情况危急,但有唐姑娘陪着总是让沈满觉得心情不错。
唐姑娘肃容道,“你中了别人的埋伏,这房间内设了祭术。”
沈满一脸困惑。
唐姑娘继续道,“而你就是这场祭术的祭品。”
沈满感觉到一阵寒冷直接从脚底窜到了头顶。大丰朝从未听说过如此邪术,若是要以人为祭,究竟是要求取什么东西?作为祭品的自己结局会是如何?为何要让自己做祭?
“我送你的匕首呢?”
沈满指了指靴子,她特意换了男装,匕首自然是藏于靴内。
唐姑娘抽出那把匕首,抓过沈满的手臂,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划,鲜红色的血液从手背流出,刀刃上也沾上了一些。
唐姑娘接着用怀中的丝巾沾上沈满的血液,手环过沈满的腰身,整个人一提气,轻轻松松地便将沈满和她自己倒立起来,两个人仅仅用她一只手撑地。
沈满大气不敢出,不知道唐姑娘究竟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这样做一定是为自己好,便仔细看她的动作。
唐姑娘道,“一手扶着我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撑着地面。我要用你的血去解开这道祭术。”
沈满应下,手轻轻扶住她的腰,却见她轻皱纤眉,便知道她是嫌弃自己力道不够,于是咬了咬唇,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她的腰上。唐姑娘的腰纤细、体温冰凉、衣料滑柔,腰肢处没有一点赘肉,结实而细腻的触感让沈满心头平添一分异样。
这看似柔弱的漂亮女子,力量却出奇的大。
“好了。”过了一会,唐姑娘带着沈满翻转了回来。沈满先是落稳,再一抬眼,便见到了此生最为难忘的场景。
那一头柔柔的、细细的黑发像是海藻一般凌乱却又顺滑的铺在空中,随着她的身子画出一道精致的弧线,继而平顺地、一丝不苟的落在她的肩头。
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裙,发出低低的簌簌的声音,就像是风过层林一般。
落定后,因为倒着过久,唐姑娘那平日里看有些苍白的、精致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美貌如斯,又懂得高深的阴阳道术,世界上只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像是她这般厉害的人物了。
沈满看得呆了,但好在也不是很呆,“唐姑娘,你的全名叫什么?”
美眸一掠,只听她淡淡回道,“唐玖月。”
☆、第010章
沈满只顾得痴痴看唐玖月,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境,方才更是差点送命,做了那祭祀之中的人祭。
唐玖月似乎还记挂着旁的事,秀气的眉毛略微蹙着,晶莹剔透的皮肤,粉嫩光泽的小嘴,无不是上天精雕细琢的佳作。
“唐姑娘,你怎会到这里来?”沈满问。
唐玖月打量着室内的摆设,看也不看沈满,嘴上回道,“来找一个人。”话音一落,唐玖月便将视线定在了床榻之人的身上,眉头越拢越紧。
“是什么人?”沈满问。
唐玖月却转身往外面走,沈满急忙跟上。
临走时,听见了房间内躺着的那人低声说话,听着像是在说“昕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沈满无暇顾及雅望之在说什么,眼下只想先追上唐玖月。
经过走廊的时候,沈满发现原本热热闹闹的雅府,里面的人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一般,连个鬼影也没有。
“唐姑娘,你应该是阴阳道中人吧?我与你说一件事情,就是——”沈满觉得此刻唯一能信得过的可能就是面前这位才认识不久的唐玖月,于是一五一十道,“之前我的大哥曾经用《定天论》测算城内害人妖物所在方位,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出。那时候我正在他身边,瞧见了铜盆内水里的一层影像……”
唐玖月脚步一顿,转回身。
沈满低着头还在走,看见面前的白色裙裾,急忙止住步伐,差点便撞了上去。
“你看见了铜盆里面的东西?”唐玖月问。
沈满点了点头。
“后来呢?”唐玖月竟不问她看见了什么。
沈满答道,“我看见了黑羽鸡,询问了知府陈大人,得知城内的黑羽鸡其实并不多,巧合的是,我就知道一个人家里曾经有,所以便报着侥幸的心理过去拜访那人,却不想中了这陷阱,幸亏唐姑娘你……”
沈满正想着如何措辞,唐玖月却直接走了,留下一道利落的背影。
“哎?唐姑娘?”
出了府,又不见了唐玖月,沈满心里很失落。瞧着外面的时候,看见一个丫头靠在雅府门口的石狮子边上,似乎是昏迷了。沈满赶紧小跑了过去,掐住那丫头的人中,见那丫头辗转醒了过来。
“小姐?”小馨迷迷糊糊,脑袋昏昏沉沉。
沈满问,“你刚才去哪里了,为何会昏迷?”
小馨捶捶脑袋,那里很疼,一双眼睛里满是困惑,“我也不知道,刚才还跟着小姐的,怎么会……”
沈满扶起她,道,“如今鸡丢了,人也丢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到了府内,一进门便见到宁旭和宁韬两位公子。宁旭目露担忧但更多的是责备,“一大早的,你们去了哪里,要陈知府的黑羽鸡何用?”
陈止和一些府内的官兵在一旁看着。
沈满丢了鸡还差点丢了命,心有愧疚。但听宁旭在一边泼凉水道,“这黑羽鸡所剩无几,你这一出便要了十只,是不是坐地起价给卖了?卖的银两呢,去了哪里?”说着便要搜沈满的身。
沈满左闪右避,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让人如此欺负,何况还当着众人的面,若是被宁韬搜身,以后姑娘家的颜面该往哪放?!顿时小脸儿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紧急朝着宁旭那儿投去目光求救。
“你这个丫头,吃我们宁府住我们宁府的还不算,竟然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等我回去禀告祖父,看他不将你赶出家门!”宁旭嘴里不干净,骂骂咧咧道。
宁韬在一边看着,却迟迟不喊住手。
沈满心里一凉,心里想着二哥是不是也觉得我一早拿鸡去卖,所以才不叫人住手的?他们都是宁家的嫡家子弟,而自己只不过是宁家一个和人私奔的小姐的女儿,这样寄人篱下,受人欺负是不是都是应该的?
“二表哥!”一颗金豆子落了下来,啪嗒滴在了宁韬的手背上。
宁韬一顿。
宁旭目光闪动,终于开口道,“三弟,住手罢。”
宁韬这才退开。
宁旭走到沈满面前,用指腹抹掉她眼底的泪,温和道,“你说实话,你要那几只黑羽鸡何用,那鸡又去了哪里?”
沈满心中对这两位表兄存了隔阂,但如今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但隐去了唐玖月这一段。
“你说的是雅府的小姐雅舒?”宁韬一听见美人,耳朵便竖了起来。“她怎么可能是那妖物,若说她是妖物,我更相信她是仙女!”
宁旭则道,“你真的看见了铜盆里的影像?”
即使是自己研习多年,但也只能看见漆黑的一片,并不如沈满看的清楚,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沈满之前正好瞧见过黑羽鸡,才会比自己看的清晰?
还是说——
沈满身上有另外的秘密?
“嗯。”沈满点头道,“但看的也不清楚。”
陈止这时候插嘴道,“宁小姐,雅府的人不是无端消失的,而是被下官追责抓了起来,此刻正在州府大牢里。”
沈满等人俱是一惊。
本以为雅舒必定就是那祸害人的真凶,却不料竟被知府抓了起来。如此看来,雅府的人突然消失,是因为全被知府抓了?这倒也说得过去,但那雅舒闺房里的“人祭”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雅舒设的?
宁韬一听见雅舒被抓了,立即冲上去抓住陈止的肩,猛烈摇晃他道,“你把雅大美人抓了?快带我去看她!”
宁旭也正要见她一面,有些事情需要询问。
一行人来到了州府大牢。牢里面安静的很,只有门口的一个老妇在看管,腰上密密麻麻挂着钥匙。
地上铺着干草,看起来环境也不算太差。
沈满跟在宁旭的后头,宁韬则快步走在最前。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就在这牢里,他怎能不先一睹芳容!
雅府的一家老小都在牢中,住在不同的隔间。正如外面所言,雅府幸存男子的数目较多,府内的人知道能用黑羽鸡防身,也提前存了许多黑羽鸡。也正因为如此,陈止才会怀疑到雅府头上。
雅舒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这位性子急烈的漂亮美人背对着沈满一行。沈满站在宁旭和宁韬后头,透过缝隙见到她的背影。依旧是如火一般的衣衫,和那一头漆黑的瀑布似的长发,但是此刻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太过于孤冷了一些,全然不像她之前对自己的那般热情。
“雅姑娘,你受累了,我这就叫人放你出来。”宁韬趴在栏杆上献殷勤道。
“哦?”雅舒的声音如碎玉一般好听,“陈大人肯听公子的放我们出来?”
宁韬得到美人回复,顿时心花怒放,正觉得是表现的时候,于是命令道,“陈知府,快放人家出来。”
陈止犹豫,“这……”凑近了宁韬耳边低语道,“公子,城内男子死的都差不多了,唯独这雅府的人没事,此事大有猫腻。下官还未能审讯诸人,此刻不宜放出啊。”
宁韬拍着胸脯道,“本公子作保,雅小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陈止心里嘀咕,你这才第一次见雅舒便替她作保,这不是乱来吗?顺势瞥了眼沉默着的大公子宁旭,毕竟宁旭才是能作主的人。”
只听宁旭问那雅舒道,“雅小姐,你为何知道能用黑羽鸡血辟邪?”
雅舒冷笑一声,道,“你们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便将我全府之人扣留,是否太过儿戏?若是因为我多买了几只黑羽鸡在府中就捉拿我,倒不如去问问陈知府自己收了多少只鸡在府中!”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望向了陈知府。
的确,若说到黑羽鸡,陈知府也很可疑。早前他也囤了许多黑羽鸡,自己送去雅府的鸡也是从他那处要来的,水镜中的影像也有可能是他的!
但是——
若要用到夺舍之术,十年前夺舍的乃是女子,所以施术之人此刻应该是个女子才对,但陈止明明是个男子,难道是记载错误?
“胡说八道!”陈止怒喝。
宁韬道,“哎,莫要对雅小姐无礼。”他站在了牢房前,温柔问道,“雅小姐,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黑羽鸡的功效?”
雅舒冷冷道,“我府中志有记载。”
“哦,”宁韬回头替她向着众人解释道,“雅家也算得上是陈州的名门望族了,府中有人记载此事也在常理之中。陈大人若是仅仅因为雅府早有防备、死伤稀少便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全府捉入牢中,是否太站不住脚跟?”
陈止正要开口,却见宁韬伸手阻拦了他,只听宁韬继续辩驳道,“依照我看,雅府不但没有罪,而且还有功,雅府保全了如此多男子的性命,难道不该记上一功?”
宁旭眼珠子动了动,看着此刻巧舌如簧的宁韬,眼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宁韬滔滔不绝,直说得陈止面色羞红。“公子如何说,下官就如何做。”到了最后,陈止不得不退让了。
宁韬过来拍拍陈知府的肩膀,道,“这样就听话了嘛。”
陈止向宁旭请示,宁旭道,“的确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就是雅府的人做的,陈大人还是放人吧,免得圣上怪罪。”
陈止无奈,只得放人走。
宁韬见果然说动了他,心里得意。亲自守在牢房门口,迎接那位美人儿出来。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竟能够救了这美人一次,平时连大皇子都无法见到一面的雅舒雅大美人,就这样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以后若要再见岂非容易许多?
一想到这些,宁韬心里便乐的绽开了花。
但雅舒出来的时候,直接忽视了他,径直轻飘飘的朝门外去。沈满还在思考陈知府有没有问题的时候,听见耳边雅舒对她低语,“小心。”
小心?
沈满刹那间愣神感觉得到了一个重要提示,正思考的时候雅舒已经走到了门口,宁韬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继续献殷勤。
回过神,沈满才发现身边只留了个宁旭。
“跟我来。”宁旭道。
☆、第011章
宁旭将沈满带回了知府府,径直入了存书房。
“陈知府或者有隐瞒我们的事情,趁他不在我们来这里看看,或许能够找到什么线索。”宁旭一边翻着书籍一边道,提也不提为何单独带沈满来此。
沈满原本以为他会问自己黑羽鸡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宁旭对此不是很在意。再者,就算他询问自己为何能看见铜盆里的东西,自己也是答不出来的。
在牢中,雅舒刻意将陈止拉入这场漩涡中,并且临走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提示,那个“小心”沈满原以为是她让自己“小心”,如今想来却像是在提醒一个人,就是一直跟着自己的知府府的丫头“小馨”。
宁旭翻书的手停了下来,英俊的面容上现出了浓云愁态,“这州志只记录到了十年前的惨案,在此之前的事情都没有记载。而且,这书好像被人撕去了几页……”
“陈大人之前从未提起州志,但却有先见之明地在州内收缴黑羽鸡来防身,着实有些奇怪。”沈满点头道。
“但夺舍之法一次只能换一条性命,十年之前死的都是女子,那人现在应该是女子之身才对。而且……”宁旭目光深沉,“夺舍之所以为禁术,一则是因为夺取他人性命来为自己续命和恢复青春太伤天害理,二则因为施行夺舍本尊也会因此受到常人不能忍受之痛苦,几乎没有人能够承受。”
沈满还是头一次听见夺舍术的具体情况,“她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找到合适的夺舍对象后,将自己和对方同时浸入一种特制的药水中,泡足七日,那药水极为霸刀,先是剥掉你的一层皮,再除去你内里的肌理,据说这时候能够看见经脉以及其中流动的血液……”
沈满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宁旭继续道,“七日之后,像是穿衣服一样穿上对方的皮,再找到一个不能见光不能有水的地方,休眠四十九日方可醒来。醒来的时候,皮肤是红色的,同样不能阳光直晒,需要避光一年才能如正常人一般。”
“那她原来的身体呢?”
“必须完整无损,若是新的身体有强烈排斥,她又无法忍受的话随时可以换回来。若是原来的身体有损害了,那她就只能在新身体里疼痛致死,或者是强行剥离死于旧日身体。”
沈满听罢良久不语。
宁旭望着她的侧脸,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艰难痛苦,为何她还要夺舍呢,难道活的那么久,也不会孤单一个人觉得寂寞?”沈满喃喃道。
宁旭知道她失去了父母亲人,如今正是孤单一人的境地,她发出如此感慨,或许说的就是她自己此刻的想法。
“小满,这一趟回去,你和我一道去见祖父复命吧。”
沈满一愣,抬头看着宁旭。宁旭此语,显然是给沈满一个改变地位的机会。
但不知道是不是沈满的错觉,总觉得宁旭的眉间正笼罩着一团黑气,正是那些街头算命先生常说的“印堂发黑”之兆。
宁旭接着道,“现在的话,只能出一招‘引蛇出洞’,用诱饵来诱捕那夺舍之人了。”
“诱饵?”沈满一点即透,急忙抓住了宁旭的手臂,道,“二哥,你不能冒险。”
宁旭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来做诱饵是最好的。我是宁府大公子,身边的护卫众多,况且……”
沈满在听他继续讲下去。
宁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况且我命格奇特,乃是万中无一的‘紫星’之命,也就是说,无论夺命人需要的命格如何,我都能够符合她的要求。”
况且,这次还有你在,大门监从来不会失误,你就是我的保命符。
不论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我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夺舍之人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如果她找不到命格相合之人来施行夺舍之术的话,那么我就是她最后一个选择。她迟早都会找到自己头上,那么大门监派人来说的我命中的大劫便是这个了。
沈满,你是陪我来度过此劫之人,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掌握主动权,对你对我或许都是好事。
沈满心里突突的跳,总觉得有出乎意料的事情会发生。但此刻也没有理由说服宁旭不这么做。
已经在陈州三日了,若再拖延下去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二哥,我怀疑陈大人和小馨。”沈满严肃道,“若说夺舍之人是个女子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小馨,陈止是个帮凶。”
须臾,府中大堂。
“什么!”宁韬拍着桌子惊道,“二哥,什么时候不去偏偏要晚上去?现在那妖怪还在到处找人呢,你怎么要自己送上门啊?!”
宁旭压低声音,环顾四周道,“你小声点,隔墙有耳。”接着凑近宁韬耳边道,“大都城来了人了,是大门监派来的,有他在身边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眼下没有安全的地方,去‘清香堂’更加方便。你放心,我晚上去去就来,有护卫跟着又有大门监的人在,你无须担心。”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听见了走廊里沈满的稍高的声音,只听她道,“小馨,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低低回道,“奴婢来看看两位宁公子是否有什么需要的。”
沈满道,“想必不会有什么需要的,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言下之意便是要赶人走了。
小馨道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沈满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并不轻松。
稍后,沈满挑帘入屋,正对上宁旭和宁韬的两对眼睛,“二哥,三哥,是小馨那丫头。”
宁旭“嗯”了一声。
宁韬听她如宁纯一般唤自己三哥,心下不舒服道,“你来做什么?”
“是我叫小满来,”宁旭道,“晚上还需她陪我到‘清香堂’一趟。”
宁韬急道,“二哥,她一个丫头会有什么用,还是我陪你去吧。”
“你留在知府府,我还有事要你去办。”宁旭严肃道。
宁韬瞪了沈满一眼。
沈满假装没看见。
是夜。
知府府内的男子早早就躲了起来,这里有专门准备的一处地窖,阴凉潮湿。关键是地窖里面有许多窖藏的老酒,陈知府故意命人洒了一些老酒出来,好用酒味遮住人的气味。
如宁韬这样重要的人物,则是留在自己的房间中,用黑羽鸡血保护。此刻宁韬正皱着眉,外披着一层油纸,油纸外面层层抹着腥臭的鸡血,安静地坐在房间之中等候。
宁旭命他留在知府府,就是为了留意陈止和小馨。只要他们一有行动,他便找机会抓了他。到时候严刑逼供,不信会没有结果。
陈州城一到了夜晚便安静到可怕。
沈满和宁旭走在街上,宁旭一身洁白的绣云锦绣袍子,玉冠束发,玉树临风。而沈满虽然也是男装打扮,但站在身材高大的宁旭身边,就显得文弱了一些。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天上的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青石板的街道上,偶尔有一阵热风携着枯叶在眼前飘过。没有人敢点灯,所以如果乌云遮月,两个人便是两眼一抹黑,边摸索着边往前走了。
“快到那个地方了。”宁旭忽然开口,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沈满一来便听说在城中间有一口很古老的井,井边有一棵枯树。树上挂满了死人,死人的血流入井中,因此,这口井便成了一口血井。
“小满,不要怕。”宁旭感觉到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心生怜悯和愧疚,挽住她的肩头安慰道,“有二哥在,暗处还有我的护卫,他们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嗯。”沈满点点头道。
但这个距离已经能够隐约看见那挂在树上的死人的影子了,半晦半明之间,似乎隐约还有一树的、绿色的光投射过来,让人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瘆的慌。
那些死人死相恐怖,有的没有眼珠子,有的被开膛破肚,肠子露在外面好几天。由于百姓认为是妖孽作怪,故而这些尸首便被视为不详,没有人敢轻易动它,就任由它们挂在树上腐烂,直至被虫子和鸟类吃光,变成一具骸骨。
沈满手脚冰凉,又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滞,低低问道,“二哥,你有几个护卫?”
“五个。”
五个?!沈满终于颤抖起来,她方才隐约听见的呼吸声明明有六个!
是她听错了,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在他们的背后多了一个人?!
多余的那个人是谁?!难道就是那个残忍地杀了这一树人的凶手?!
“二哥,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清香堂?”沈满在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但音尾显然已控制不住,在瑟瑟抖动了。
宁旭听出她的恐惧,却以为她是在害怕那些尸体。于是道,“拐了前面这个巷口就到了,你放心,我们不会接近那棵树。”
沈满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猛然间发现除了自己和宁旭的影子之外,又多出了一道又细又长的影子!
一层层凉汗立即从额头冒了出来,沁了一身。
“二……二哥……”沈满还在压抑,让自己表述清楚,“有人……有人……在跟着……跟着我们……”
宁旭脚步顿住,也顿时觉得从背后吹来了一阵凉风,这阵凉风之中,似乎还带了一丝腥臭味道。若说这臭味是从树上传来的,那风向不对。若不是树上传来的,那说明自己的背后……也死了人
而且是……
不少的人……
炎热的夏天夜晚,两个人的背脊都被冷汗浸透。
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人在靠近,两个人却因为恐惧而一动不敢动。
“小满,你听我说,”宁旭声音暗哑,“我的五个护卫都是大都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若说有人能在瞬息之间杀了他们不留一点声音的,我就是死也不会相信。但如今很有可能发生了……那即是说,我们要面对的这个人,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他是妖魔……”
沈满在此刻又听见了小声的水流动的声音。
低头一望,就差点晕厥过去。
只见地上,除了这三道影子之外,还满满地、流过来了一条条暗红色的、带着腥味的血液……
这恶心的、粘稠的血液染红了他们的靴子。
原本是要引人到清香楼中,那儿已经埋伏了宁旭带来的所有高手,还有一盆又一盆的黑羽鸡血,只要那夺舍之人敢来便是有去无回。但此刻,宁旭和沈满怕是走不到那里了。
宁旭苦笑,袖子里的手渐渐捏紧成拳,继而优雅地、慢慢地转过身。
“小馨,陈止,是你们吧?!”
宁韬猫着身,躲在街上巷口角落观察着远处的一个人影。
他听着宁旭的吩咐在知府府内等着,果然,跟踪陈止的护卫很快就有了回音。陈止晚上一个人出了地窖出了府。
宁韬便带着人尾随他一直追到这里。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方才还走在街上的一个人,却在眨眼间突然消失了。宁韬揉揉眼睛,吩咐护卫去寻,自己则裹着淋了鸡血的油纸衣站着等。
过了一会儿,隐约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宁韬趴在地上仔细听了听,又用指节敲了敲地面,竟然发现下面是空的。
到处找了找,没有发现下去的路。于是便叫人悄悄撬开了一些青石砖头,下面传来了人的极为惊慌的声音。
“谁,是谁?!”是一个男声。
宁韬点了一个折子,拿在手上往下一望,最后颇为无奈道,“陈大人,您就算想要和府中的丫头幽会,也不必用冒这么大的危险用这么烂的法子吧……你可真是害苦了我二哥。”
☆、第012章
“别看!”沈满费力地去捂住宁旭的眼睛。
那些挂在树上的人,虽然死状不一,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睛好像都被人挖了出来。或许是这夺命之人此刻形容会很丑陋,故而不想让人看见他的样貌。
宁旭若是看了,一则怕他心里有了阴影,二则那人或许还有其他的蛊惑人心的法子。沈满曾听父亲说有人能够凭着眼神就将人蛊惑了的。
宁旭在自己眼睛被蒙上的那一刹那反应过来了。幸亏沈满提醒,否则自己这对眼睛怕是会被废了。迎面一股热浪卷着腥臭灼来,宁旭回过身,拉住沈满的手,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道,“跑!”
沈满会意,立马随着他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如今在街上便遇到了这夺命之人,五个护卫已经遇害,现在她和宁旭的唯一生路,便是在那清香堂中。那里有陷阱埋伏,有这妖物最怕的黑羽鸡血。有这么多人在,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宁韬没有出现,追着自己的人也不像是那个丫头小馨,想必之前的推测错了。若是错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满觉得自己的腿脚渐渐沉重,没有下过雨,那么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啪嗒声应当就是踩在血水上面的声音。强忍住一阵反胃,沈满告诉自己千万要支撑下去。
意识却不受控制地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唐玖月。
每当危难关头,她总会出乎意料地出现,像是天神降临一般,轻巧地拯救了自己。
所以当沈满此刻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还是她。
“到了!”宁旭大喝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遥遥地,沈满瞧见了那楼。那是一幢并不起眼的木楼,上面一块牌匾,字体如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写着“清香堂”三字。
二人几乎是扑入这楼里的。
“来人,她来了!”
沈满一到这里便已经力竭,趴在地上使劲喘气。翻了个身,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晃动。
“二哥,这里的陷阱真的能困住他吗?”沈满不放心地问。
“这是天文门邹大人亲自教授我的法阵,我布置了太湖石、白面虎、貔貅琉璃、凤凰彩羽在这四方镇守,再以黑羽鸡血画阵,以圣上赏赐的夜明珠压住阵眼,只要那妖物一进来,便会彻彻底底被困住。”
宁旭顿了一顿,吃力地喘着气道,“小满,你跟我来,我们先挪出法阵,让那妖物自投罗网。”
沈满疲惫地拖着身子,往屋里去。
“二哥,你为何将埋伏设在这里?”
宁旭道,“其实这地方不是我安排的。”
“那是谁?”
“是大都城大门监派来了人,这里的法阵也是那人帮忙设置的,凭我自己,是无法预先拿到那几样镇邪宝物,也没办法布置如此巧妙的法阵。”
沈满原本以为他说大都城来了人是胡编乱造,却没想到确有其事。低头想了想又问道,“反复听见你们提那位大门监,他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宁旭无力地靠在墙边,闻言扯了扯嘴角,感慨道,“岂止是‘厉害’二字能形容,大门监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仙……恐怕……也只差一步了吧。”
沈满心想连宁旭这样身份尊贵的相府大公子也对大门监如此景仰,想必那大门监是真的很了不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会长成什么样,能取得如此成就,当那么大的官,他的一定年纪不小,应该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在朝为官那么多年,脾气也一定很差,会摆官威,排场也可能要比外祖父还要大。
就在沈满还在无限遐想的时候,额头正中好像滴了一滴水。沈满抬手摸了摸,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看了指腹上的水渍,一看不要紧,看了着实吓了一跳!
这是血!
沈满大叫一声再抬头,方才进来时候看见的摇晃着模糊的东西总算看清晰了,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吊着的死人!
宁旭也觉得不妥,他和沈满来了一会儿,为何没有人接应?明明这里布足了人手,他能带来的人全部带来了,还有专门从大都城赶来相助的天文门官员邹是明,怎么连他也不见了?
沈满脸色上血色褪去,悬挂在上面的死人,眼眶里已没有眼珠,黑洞洞的洞里流出了血,正一点点往下落。他是被一样东西吊着,但是看不见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仿佛很细,又很长。
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染偷,血水还没有流干,故而才死了不久。
沈满看向另外一边,果然,另外的影子也是一具尸首。沈满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
月亮终于从乌云后面露出来了一下,瞬间,沈满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只见地上的影子斑斑驳驳,交错着,晃动着,这惨烈的画面,直叫人发呕。
宁旭也看见了这一切。瞥见高坐上一个端坐着的人影,宁旭心头一热,感觉到了生存的希望。那人穿着红色的官袍,姿势端正。
“邹大人!”宁旭往那跑去,但却在接触到邹是明衣袍的那一刻愣怔住了。
沈满看见宁旭像是变成了石头一般僵立在那儿,那个叫做邹是明的人身体被宁旭挡了大半边,但是能够看见他的手和红色的官袍衣角。
似乎有凉风吹过。
宁旭低哑的声音幽幽道,“天文门副门监的官袍是粉色的……”
沈满大骇,眼前邹是明的衣袍分明是大红的,莫非……沈满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而邹是明的脑袋此刻应景地啪嗒一声,从肩膀上滚落,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几周,再也不动了。
宁旭双腿已软,缓缓跪坐在地上,背对着沈满道,“清香堂里面的人,已经全部都死了……天文门的人,也死了……沈满,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我们在这里已经出不去了,我们,无、路、可、逃。”
沈满虽然也害怕,但还是打起精神过来扶着宁旭道,“二哥,千万别放弃。既然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得另外想办法。眼下还是先回到府中,度过这一晚再说。”
“可是她就在外面,我们如何出得去?!”宁旭语气激动,像是要失去理智。看清楚沈满的脸又愣了愣,想起沈满若不是被自己拉来走这一趟的话,或许还能在大都城过安稳的日子。
沈满咬了咬牙道,“二哥,我们换外套……由我来引开她,你先逃。”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冒险。”
“二哥,我是女子,她不会杀我的!”沈满坚决道,眼里没有一丝的犹豫。但若仔细看,会看得出她的微微颤抖的小手,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惧。“你犹豫越久,我们俩越是危险,你就听我一次!”
沈满说着便自己扒了宁旭外衫,披在身上。推了推宁旭道,“我们一起冲出去,低着头,让她分不清目标。”
宁旭沉默半晌,终于应允道,“好,但你一定要回来!”
沈满松开眉心褶皱,扯起一抹笑容道,“好。”
清香堂外民居的屋顶上,有一抹诡异的、鲜红的影子立在那儿。衣袂迎风飘舞,绽开一朵巨大的妖冶的红色裙花。
清香堂内火速跑出两个影子,一个朝着东边、一个朝着西边。
影子眯了眯眼睛,俯身朝着东边飞了出去。
知府府在东边,朝着那儿跑去的定然就是宁二公子了。她费神了好久,杀了许多人,才知道自己这命中注定的换命之人乃是宁府的二公子宁旭。他是“紫星”之命,是上天派来挽救自己的。但是——
若是换了他的身体,那么自己以后便是个男子了。
是个男子又如何报复他呢,上一辈子,他害的自己沦落如此,她怎能甘心?!但下一辈子,即便是男子,也要毁了他!
沈满跑得精疲力竭,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沉,但若不能再跑远一点,只怕是会被人提早发现。
她让宁旭朝着西边走,即使绕了圈子,也比直接被人抓住得好。
耳边有衣袂沙沙声,眼前这人来的悄无声息,就像是鬼魅一般。
沈满瞧着前方地上的影子一愣,心里知道自己再跑也是无用,只能停下。
迎面一个锐利的东西从脸颊边上穿过,割伤了沈满的脸与耳朵,沈满能感觉到耳朵处一阵刺痛,恐怕是耳朵已经被削去了一块了。
“这是女子的血,你不是男子。”出乎意料地,那妖物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好听。
沈满慢慢抬头,那人背着月光,身上的纱衣几乎透明,能够看见她纤细的手臂与玲珑的曲线。一头乌亮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面纱上的一对眼睛锐利、慑人。她的指甲奇长,方才划破自己的脸的恐怕就是她的指甲,上面沾了自己血,难道她是尝了自己的血就能分辨出自己是个女子?
沈满望着她的身影,暗想着:原来她不是怕人看她丑,而是不要人去看她的美丽,才去挖了人家的眼珠子……
“对,我不是男子,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不如就放过我吧。”沈满道。面前女子的面容半晦半明,她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觉察出一定是个顶尖的美人。
“可是你碍了我的事。”对方语气隐含了愠怒,沈满耳边吹来一阵凉风,接着便感觉到脖子被人掐住,女子臂力惊人,竟生生地将沈满凌空提了起来。沈满脸色涨红,接着感觉呼吸不畅,渐渐变成青色。
“你为何要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方式来延续你的生命,难道你内心都不会觉得愧疚吗?”沈满一字一顿吃力地问。
“我不会愧疚,”女子的指甲很长,一点一点扎入沈满的脖子,肌肤被刺破,沁出几颗血珠子来。“我只想继续活下去。”
“你在等什么?”沈满忽而问。对方如此执着,必定有所执着之事,或者执着之人。“你在等谁?”
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的力气稍微松了下,沈满知道自己猜中了。但对方很快又加强了力量,仿佛怒不可遏。
“少管闲事!”
沈满这一回明显感觉到对方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心思快速转动着,忽而想起靴子内的一样东西,于是便用腰力弓起身体,并迅速用手抓了靴子里的物件。
“你在干什么?!”女子有一刻目露惊色,她已经察觉到了沈满藏在靴子里的东西,显然有些害怕。
沈满此刻已经反手握住匕首柄部,胡乱地在空中挥砍。模糊间,能够瞧见匕首上镌刻着了一个“唐”字。
“是凤麟珏!”女子惊呼一声,松了沈满迅速退开三步。眼睛一瞪,问道,“你从何处得来这把匕首?”
沈满发现她好像惧怕这把匕首。凤麟珏?这是这把匕首的名字吗,竟这样好听。
“是一个朋友送的,”沈满拿着匕首指着那女子道,“既然知道此物的厉害,还不快点投降,跟我回知府府内接受制裁!”
“哼,笑话,单凭一把破刀就想让我举手投降,你还真是天真。”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沈满咬着牙齿,作势要上。女子方才那话分明就是试探,若自己退缩,可能就中了她的计。
二人无语对峙了一刻。
最终,女子终于恨恨开口道,“这次就饶了你,下回可没那么走运了!”接着便足尖一点,上了屋顶,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沈满见她走了,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她背上已经都是冷汗,全凭着最后一口底气站着,若方才稍有松懈,只怕是会让那女子发现破绽,接着第二日自己的尸首也要被挂在那阴森恐怖的树上了。
沈满遍体生寒。
灰暗的光线下,手上的匕首幽幽发着光。沈满这才发现匕首上好像沾了自己的血,于是拿起袖子擦拭一番。待擦干净之后,才满意地拍了拍它,由衷道了一句,“凤麟珏,谢谢你。”
☆、第013章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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