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桑gl 作者:K兽
第20节
“皇上的意思是,没有朱砂勾名封号的秀女,都送回原处?”
“唔…”
子桑聿手里提着御笔,挑眉看他:“后宫留那么多人干嘛,皇后还不得夜夜罚朕?这次选秀女也依了大臣们的愿了,能巩固权力的朕也留了几个,差不多。三十八人,连忠你得这样想,如果朕每夜宠幸一个,一个月里每天都不同人!”
连忠忍不住一笑,“皇上打趣了。”
子桑聿也随着笑了,看回案上奏折。批了一本,突然想起些什么。“不过,不能平白遣散回去。到底是黄花闺女,来了一趟选秀结果送家去,名声还要得?近六百人…这样吧,你待会跑一趟宫里,乐师艺伎可收新徒?保着她们名声,也可让她们学一门手艺,过了三两年世人皆知了,再寻个名头让她们家去。”
“皇上可真是想得周全。只是建朝时方遣散了宁宫的人,如今的秀女也不留作宫女用?”
子桑聿拿狼毫敲了他一记。
“什么话?敢情进了这后宫,除了给子桑家传宗接代,便是为皇家人服务?早前,不也从民间招了人当宫女吗,分工分职吧,朕可不想这后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带着要受朕恩泽的想法。只是苦了这些当妃嫔的人…待过个三五年,拿个无所出的名头送她们出宫,给一笔钱,自在逍遥去。”
连忠给她研着墨,心下佩服。
“皇上这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不然你以为朕闹着玩呐?”子桑聿指向那边架子上的奏折,“连忠你看,那边的折子是选秀期间的,各地朕派了钦差督查,政绩平稳而升。以及这一次选的妃嫔,也是朕下的一步棋。”
顾樘手握兵权,为朝中之重,将她女儿纳为妃,倒可以找名头牵引。而且为着不让天下百姓说富贵相护的名头,选了个民女与之平起平坐。至于民女为何选了白秀,倒是按范师建议的。
范师名册上有说,此女性格,于后宫不会起纷争。
可以啊,留在后宫两三年,让她自由去吧。
子桑聿是这样想的。
宜妃顾初允划殿宣阳,凌妃白秀划殿建德,皆是后宫六大殿之一。今日,新封的妃子才人等各自踏宫进殿,算得上是这清净惯了的延宫多了些热闹气息。皇帝与两个妃子的婚娶安排在五天后,拜过天地方将她们名姓写进递牌之中,也就是侍寝翻牌子。
连忠倒从来没给皇帝递牌,因为这皇帝每天的话都是:摆驾景和殿。
“拜见凌妃娘娘!”
“哎呀行了,你这得叫多少回。”
“哈哈哈哈。”
建德宫前,一阵嬉闹。已经当上凌妃的白秀,今日进殿入住,跟在她身边的,是与她同乡的胡惠。胡惠这一次没有封得任何名号,可是不想离了后宫,便跟在白秀身边作伺候、毕竟这后宫里,也只和白秀比较相熟了。
“我就说你那天碰上皇上会有故事,你瞧,今日你就封为妃子,竟和那顾家小姐平起平坐!你看,那么大的一个建德殿,从此就是你的寝宫了。”
“没关系吧…”白秀从来不觉得自己和皇上会发生什么故事、甚至一开始进这后宫,也只是因为自己上京之后,家里的负债能全数还清。后路从来没有想过,今日却坐上了高位。家里父母亲还有大哥小妹,应该会享福吧?
“不然皇上怎么封你为妃?你想想选秀那段日子,皇上也就和你一个人有接触。”
胡惠话音未落,范师便从后头跟了上来,阴沉着脸:
“即便相熟,到底也是跟在身边的人,怎可你我相称?让人见了,岂不笑话?”白秀受了一惊,回过头来,那范师便是行礼:“拜见凌妃娘娘。”
“啊,范师啊,不必多礼。”出于对她苛刻的原因,如今见了,心底里还是有些害怕。
“娘娘应当多多注意言行。”范师说着,又看了胡惠一眼:“以及,后宫之中最为忌讳说三道四,无论知道了什么事情,都不该大肆宣扬、有心人听到了,只怕会给娘娘招来麻烦。”
到底是未经深宫的人,涉世未深,随便说个字都与这里格格不入。算来,那从小在宫里长大的柏倾冉当了皇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母仪天下的人,也只有她可以摆出这般的仪态。
“多谢范师提点…”
另一边。
宣阳殿里,正有宫女伺候了顾初允进门来。
“拜见宜妃娘娘。奴婢名尤莲,从今日开始侍奉在娘娘左右,照顾娘娘的衣食住行。”一个长得倒伶俐的小宫女,此时正跪在顾初允跟前问安。
“起来吧。”
尤莲起身,扶过顾初允在上座坐下。“常听人说娘娘的事情,说娘娘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精雕细琢待人有礼。今日一见,娘娘果真如人所说。”
“才见面,你便打趣我?”顾初允不予置否。宫里那些附攀的话语可能信得?不过都是因为父亲是三军都督,所以平白多了那么多人注意。若是换成平民百姓,指不定身后会招来什么话。
“奴婢哪有打趣娘娘。倒是住在建德宫那位,哪里能比得上娘娘你半分,怎也能与你平起平坐?奴婢实在为娘娘感到不忿。”顾初允才想到这一层,尤莲已经起了意见。
白秀…那人的确是让人出乎意料。但是从一开始她和皇上结缘,便早早料到她有今日。难道,皇上喜欢她?
琢磨不透。
“还有五日便是娘娘和皇上大婚之日,”尤莲见顾初允没兴致提起白秀,估计她心里也不忿,便转移了话题。“这五日,娘娘可得好好准备,介时拜了天地,皇上还是会以递牌决定让谁侍寝。”
顾初允脸上一红、大婚?
似乎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会有这一日。从那个人是皇孙,叱咤中原开始,就像是天边月水中花,可望而不可及。然而一眨眼,自己却已成为他的妃子之一,还有着…
替他开枝散叶的任务。
子桑聿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这些心思。
“父皇,马…”
“小家伙,你又想骑大马?”子桑聿笑着将孩子一把抱起,蹭着她的鼻子逗弄,便抱到自己肩上。“来,父皇带楠儿骑大马,楠儿可得乖一些,别尿了父皇一身。”
小家伙坐在她肩头,每回都觉得这般甚是刺激,咧着嘴咯咯直笑。
睿儿在一边,正坐着子桑聿亲自给他们弄的小木马。睿儿坐在小木马上摇摇晃晃,也笑得挺开心的、可是那坐在父皇肩上的妹妹,怎么好像更高兴似的?
“抱抱父皇…”睿儿朝子桑聿伸出两只小手,撇着小嘴。父皇你抱着妹妹玩了那么久,为什么把我扔在小木马上边自娱自乐?
“来…”子桑聿把楠儿从肩头抱了下来,一手托着;另又伸出来一只手,把睿儿也抱了起来。因是双生儿,当初生出来的时候营养不是很够,即使现在一岁多,却也比寻常孩子显得年龄小。
子桑聿又是习武的人,拉弓引弦需要的力劲不也很大?故而抱着这两个小家伙是没有多大的压力。
“…”
柏倾冉从门外进来,第一眼便是这人身上挂着两个小霸王的场景。“蓝儿去了一趟御膳房,跟他们说了,中午给睿儿楠儿做些小米粥掺着肉糜…昨天才没发热,今天你就和他们这样闹。”
“别怕,喝点酒退烧呗。”子桑聿笑着,“我以前小时候发热,义父就会拿个勺子装酒给我喝,没多久就好了。”
“所以今日也养出了你这酒鬼性子。”柏倾冉颇为无奈,“他们本就身子较弱,还是小心着点。累吗,让我来抱着孩子吧…”
“不累…”子桑聿说着就是靠近她跟前:“亲一下。”
“…胡闹,孩子在看着。”
子桑聿看了看左右两个小霸王,他们的确睁着眼睛目睹这一切。“怕什么,才多大的孩子就懂这些?好嘛冉儿,你就依我一下。”
柏倾冉忍不住一笑。
“好女儿家的皇上~”一边笑着,这人便是伸手抱紧她的腰身,在她唇边轻吻。无赖惯了的子桑聿哪里从她心愿,张嘴便咬,怎么也不要蜻蜓点水,便要一番纠缠。
“唔…”
柏倾冉出拳捶她,在她腰上狠狠一掐,这人才松开了嘴。
“不要脸的皇上…”
“可是你喜欢我不要脸…”
这两个还在旁若无人地,原本挂在子桑聿身上的楠儿却是挥起了小手,一边向柏倾冉招去一边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哈哈哈哈,她竟然懂了。”
子桑聿一阵笑,递过楠儿于她、而看到柏倾冉和楠儿轻轻亲了一下的场面,在子桑聿怀里的睿儿也学着揽紧子桑聿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啵’地一下,留了不少的口水。
“好家伙。”
一家四口,甚为欢愉。
☆、第59章 托幼主
“皇上驾到——”
“拜见皇上!”
夜里,景和殿门外,突然响起这么一阵声音。柏倾冉坐在殿内正看着摇篮里的两个孩儿入睡,似有些惊讶也有些意料之中。这呆子,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按时辰来算,该没有那么早的。还没回过神,殿门便被打开,走进来一个鲜红的身影。
“冉儿。”
那人淡笑。
今天,是子桑聿和两个妃子成亲的日子。这人今夜,和两个女子一同在主殿拜了天地,摆了颇大的排场、两个妃子也是穿戴一新美丽动人,早早送回殿中等递牌。不承想,子桑聿对于连忠递上来的牌子眼睛都没眨,直接说今夜摆驾景和殿,风风火火地就来了。身上,甚至还穿着那身大婚的衣袍。
大红的缎面上腾舞着九条勇猛如生的龙,黑貂绒毛在衣领袖口围了一圈,显得这身衣服更有威严。柏倾冉看着她,知道她无心纳妃,可是今日她去和别人拜天地的时候,自己也着实失落了一把。
只不过,强压下来罢了。
“拜见皇上。”
蓝儿行过礼,便识趣地退出门去,和那同样守候在旁的连忠。
“这才什么时辰,你就丢下两个妃子到这里来?”柏倾冉脸上一阵云淡风轻,看着摇篮里的孩子,细心地给他们掖好被子。
“不丢下她们,难不成我还要到她们宫里去?”子桑聿走进殿来反而觉得热,随手便开始解身上衣袍的扣子,扒拉几下,便把外袍扔在一边,只穿着一件中衣。“这种事可玩笑不得,即便是过过场也不可,我的身份若是被得知,可会动摇这江山根基的…”
子桑聿所言亦是实话。
先不说她是否一心待柏倾冉,单是她女子为帝这一条,便是天大的秘密。后宫那么多女子虽然倾心于她,但也只是钟情于她的男子身份、如果这个帝王褪了龙袍换上红妆呢?又会有几个真心待她。
“调侃你也不让了?”
柏倾冉不是不懂,只是想气她。
“让,你乐意怎么调侃便怎么调侃。”这人见她心软,便又换回一脸无赖的笑容。“睿儿和楠儿都睡了?”
“嗯…今夜算晚了,方才楠儿还哭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睡下。许是…”柏倾冉看回她,挑眉:“许是知道她父皇今夜想丢下她母后,风流快活去…”
“哪里话!冉儿可不能对着这兄妹俩胡说,到时候他们以为我这个父皇对母后不好,从小就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我偏要每日每夜对着他们诉苦。”
有些耍脾气的说话语气。子桑聿从她身后悄悄去望,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摆在脸上。咦,这人倒是像没说过刚才的话一样,嘴角还上扬着,带几分笑意。
“冉儿…”
“说。”
子桑聿伸手扶着她的肩,埋头在她颈间:“今夜我都穿着婚袍来见你了,你也不配合一下我么?”
“…才不要配合你。”柏倾冉一边说着一边躲开她的攻势、这人每天五更起来早朝,日日夜夜批阅奏折,怎么对于那种事依旧满是精力?还是说,她在上边没那么受累?…毕竟自己有时候,还会觉得第二天下不了床…
“唔…为什么不配合我…”身后的冤家撇着嘴,赖在身后像海星一样粘住。柏倾冉突然想到些什么,回过身来趁她不备,便将她按倒在地毯上。
“冉儿这是?…”
子桑聿懵了一下,看着按住自己双手的人。那头长发顺势飘落,柏倾冉嫌着不方便,便换了个姿势坐在她身上,随手撩了一下头发,拨向脑后。
子桑聿躺在地毯上,后背感受着地龙的温度,眼睛感受着她的一举一动。
太…撩人呐…
“皇上…”
柏倾冉轻启朱唇,望着她那呆滞的模样淡笑。
“冉儿…”
柏倾冉一手伸向衣领,眼睛一直看着子桑聿;手上动作倒也麻利,轻轻地拉开,这边手一扯,外袍便不听话地滑落,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袭雪色中衣。
子桑聿早已经看呆。
不是第一次接触房事,二人成亲至今也有两年多快三年了。即便划去中间的分离,二人亲密相处的时间还是占着多数。刚登基那会儿,夜夜留宿永桐殿可不是底下人乱说的…可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走过来,今日似乎是第一次看着她那么主动…至于平日么…
即使有主动,也是欲拒还迎的。
柏倾冉眼眸带笑,看着这已经呆滞到懵的人,俯身凑到她耳边:“皇上今日特意换了婚袍前来让臣妾配合,臣妾自当…让皇上满意。”一手生涩地在子桑聿身上游走,“皇上可是,第一次?”
“这不好!”
方才还在空气中弥漫的暧昧一消而散,子桑聿脸上一红,拉住她到处乱来的手:“冉儿!你、你不懂这些,不要胡闹才好…”说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皇上又说要我配合…”
“这配合得不太对啊皇后!”
“嗯?那要怎样?”
“应该……这样。”
“唔…”
延宫御书房。
又是一日好天气,不过方才这天开始飘雪了。
子桑聿依旧披着衣袍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这一成不变的生活其实非常枯燥、可是子桑聿总不能撒手不管,转而试着从奏折里多读懂些其他意思,比如、这位大人的字不打好,哪个哪个地方又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是一些政策的原因?
事实上这种尝试也很枯燥、不过朱砂批完一本奏折的时候总可以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呢。
“皇上,李大人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殿门吱呀一开、便有西南风吹来了一阵雪花。李新穿着一身官服披着绒毛披风,头上的斗笠早已顶了一堆小白花。一旁的小内侍跟着将他的斗笠披风接下,给他端来一个火炉。
“臣李新拜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李新往手里呼着热气,伸手向火炉烤火。龙案前的子桑聿抬眼见他这般,不禁笑了:“李新,别拘谨着,就着案前坐下吧。”
“是,皇上。”
“昨日唤你来见,不料今日倒下起了雪。一路辛苦了。”
“皇上哪里话,这雪也算不上大,只不过是飘了一些雪花罢了。”李新烘着手,身体总算有些回暖。“不知皇上唤臣来见,是因为何事?”
子桑聿眼里看着奏折,手里御笔还点着朱砂。
“也没有什么多要紧的事。只不过是想着多日来未曾召见过你们几人,见一见…朝中老臣虽不多,但是说少也不少,过于重用你们,又怕他们说朕欺负老人家了。”子桑聿说着,自己摇头轻笑。
“皇上一心为臣等着想,臣心中清白。毕竟臣等还年轻,初入朝为官,若受皇上重用,的确会惹人非议。加之…”李新拱手:“起点愈高,根基不稳,只怕日后也会伤得愈为惨重。”
子桑聿停下手中动作,看着他。
“李新的确考虑周全。”也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再有其他句子。李新坐在原处,耳边听着炭火烧裂的声音,眼里望着那不断往上蹿的火花,独自出神。
“朕有一个任务,想交托于你。”很好,今天的奏折批完了。子桑聿放下了手中御笔,长叹了一口气。连忠守在身边,将桌上的奏折进行整理分类。
“臣谨遵吩咐。”
“不问什么任务?”
李新勾嘴一笑:“君让臣死,臣甘赴黄泉,还有什么事能让人考虑呢?皇上吩咐的任何任务,臣李新,自当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子桑聿颇为满意他的答复。
“皇子虽幼,但是也是开智年纪。待满了四岁,朕便将他交托于你了。”子桑聿连发愣的机会也不留给他,甚至还说出了从不与人提及的话:“这是大延江山未来的储君,也是朕唯一会交予天下的人。朕让你作为太傅,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寄托。”
储君太傅…
李新还在原地愣着。
“臣、臣遵旨!”
即便知道子桑聿对于柏倾冉的孩子非常在意,但是今日当着面说皇子是唯一继承人时,心里还觉得有忍耐不住的激动!而且,方才皇上说什么?皇上竟将辅助幼主的事情交托给自己,这是何等的荣耀…既然说到太傅份上,便是证明,日后能当太子的只有子桑睿一人。
“这件事,对外还不要宣扬。”子桑聿并不想告之天下、起码,现在不能让天下得知。老臣们的威力太强了,若不是这群家伙,纳妃那种事自己会做?若是他们得知我想立睿儿为太子,只怕又是一番风雨,朝堂只怕日日有人上奏,要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臣明白。”
“你们鼎甲几人,朕是放心的。以后皇子的成长,都要靠你们了。”
“是!”
李新自觉一阵热血沸腾。
“对了皇上…”
“嗯?”
“关于徐将军的事情,臣觉得,皇上还是应当做些处理…”徐逍钟情子桑聿,是他们鼎甲几人看得一清二楚的事情。如果子桑聿打算日后重用他们,这件事便得先解决了、不然,落得女儿家伤心难过也是不好的。
子桑聿顿愕。
诶,这话什么意思?徐逍喜欢我?
☆、第60章 念少年
“娘娘你瞧,这梅开得多好。”
延宫御花园,因着满园新栽的梅树而惹来不少人的观赏。早前见御花园无景,柏倾冉特意吩咐工匠将梅树移植来,给后宫添些景致。今日天气尚好,宫人在一边扫着雪;御花园的亭子里,正坐着几道人影。
“娘娘,凌妃她们来了。”
御花园亭子里,坐着宜妃顾初允,婢女尤莲以及几个宫女内侍。顾初允回头看向那边走过来的一行人,并无什么表情;偶尔和白秀一个对视,两人只是互相微笑以示友好。似乎,本来就没有什么情谊存在,只不过是当初有几句闲话罢了。
如今共侍一夫,倒有些尴尬了。
“娘娘你瞧,那湖里冰面下还有鱼在游呢。”
这行人总是一阵嬉闹,似乎这偌大的皇宫都是第一面见识,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玩物出现。这份心思,倒是没几个宫里人能有的。
“真聒噪。”
“尤莲。”
尤莲对于凌妃等人似乎一直都有意见。也不知道算不算忠心护主,说来,她总是抱怨白秀出身贫民,凭什么和顾初允平起平坐?每日每夜都会念上几句,若是碰了面,更会出言不逊,恶意顶撞。实在…顾初允不禁扶额。
自己并不想参与后宫争斗。
“娘娘,是宜妃娘娘她们。”胡惠自是听到了尤莲的那句抱怨。看向亭子里那表情讥讽的人,胡惠不甘示弱,轻哼了一记。
“顾…宜妃。”白秀依旧友好。
“凌妃有礼。”顾初允欠身。
也不管胡惠百般不情愿,白秀执意过去亭子那边看一看。“胡惠你胆子怎么那么小,那尤莲还不如你强壮呢,你还怕她吃了你不成?”不由分说,白秀自己走了过去,也不理会胡惠打不打算跟上来。
“哎呀,娘娘…”胡惠头皮发麻,只好随她过去。
“好像好几天没有看到宜妃出来走动了。”白秀淡笑,坐在顾初允身旁。那尤莲立在一边嗤之以鼻,小声嘀咕:“我们娘娘是大家闺秀,哪里像某些人,成天在这皇宫前后逛来逛去,当作自己家一样随便…”
顾初允蹙眉,看了尤莲一眼。
白秀似是听到了这番话,只是脸上笑意未减:“听说先前宜妃染了风寒,可好了点?咱们进了这皇宫,当了皇上的妃子,以后可就得把皇宫当作自己家一般了。”
“多谢凌妃关心…”顾初允嘴上的话客套着,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之前她叫自己为顾小姐,自己称她为白姑娘的那些日子会比较舒心。如今,大家都戴着面具在这皇宫里做人,看不清面目。
她二人,又是同病相怜的。
这皇宫里谁人不知,大婚当日,皇上毅然丢下两个新婚妃子,回到景和殿找皇后去;底下人说的话有好听的有不好听的,听进耳朵里也是百般滋味。加上皇上宠幸哪个人是有专门记录的,她二人为妃已有小段时日,却还是处子之身、更有人说,这与守活寡无异。
难道自己进宫为妃,终究如父亲所说,不会得到皇上垂怜?
只是,应是比白秀更苦一些吧。顾初允抬头去看她,她和旁边的胡惠说了几句顽话,二人又雀跃地去看御花园的雪景梅树。这个人的心思,并不在名分之上、或者说,即便这一生她和皇上没有接触,白秀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
而自己…
“娘娘,皇上来了。”
“嗯?”
顾初允的思绪被尤莲这一声唤了回来、顺着尤莲指去的方向,只见御花园远远的一个转角,子桑聿身穿雪银雕龙长袍披着大髦走过,身后跟着一个穿铠甲的女将军,后边跟着连忠以及几个背弓提箭的小内侍。
他只是路过,和别人谈笑风生。
这样的待遇,却连身边的妃子都不曾有过,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娘娘,你可知道方才跟在皇上身后的人?”尤莲又开始闲扯了。顾初允叹了一口气,只是轻道:“大延朝堂,有几个女子出将入相?那女将军,想必便是那出了名的巾帼,徐逍徐将军了吧。”
“那娘娘怎么一副云淡风轻的?”这回可真是主子不急奴才急!尤莲心里头只觉闷了一口气,就像看到了白秀。“娘娘难道不知道?在这皇宫里,大家都传了个遍,说当今皇上和那女将军徐逍有故事呢。加上如今娘娘为妃多日,皇上都……就连那建德宫他也没去,可是总和那女将军在一块…”
尤莲自己越说越小声。
顾初允似是事不关己地听着她说话,可是心里,又是几番风雨。
“文清,跟上来啊。”
“是!”
位于京都郊区的逸景湖,西北方有着一片马场。马场自是土地辽阔,早些年,这个地方便被纳为皇家所有,成为公子王孙骑马玩乐的地方。今日,子桑聿唤来了徐逍,打算在这马场跑上几圈,顺带让人准备了箭靶子,练练手法。
“驾——”
子桑聿喝着□□骏马,疾奔在这草地之上。因着骑马,特意换下了繁琐的衣袍,穿着雪色箭袖,眉眼之上是祥云火纹的抹额。她手持长弓,驾马之时从身后箭囊取出了一支长箭搭在弓弦上、眼神一凛。
噗地一声,羽箭正中箭靶红心。
“皇上好身手!”虽然对子桑聿百米穿杨一箭穿喉的本事早有了解,可是每次看到她在跟前展露出来,徐逍心底还是忍不住暗暗佩服。策马疾奔,却还能正中红心,这该是多大的本事!
英雄重英雄,所以同样醉心武艺的徐逍也很欣赏子桑聿。
“过奖了。”子桑聿扯着缰绳骑马踱步,看了看这马场,笑了:“可惜这里不是草原,不然就天高地阔跑得自在了。马场虽大,但也看得到远处的山,近处的水,跑久了,看着也觉得没新鲜感。”
“草原…”北方草原,一直被夷狄所占,近百年的时间,中原都未能和夷狄分个高下。今日听子桑聿这口气,莫非是打算日后北攻?
“文清,咱们骑马走走。”
“好。”
徐逍也不知道自己对子桑聿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感觉很在意这个人,可是每当这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了,却又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的局促。而且对于他钟情柏倾冉甚至纳妃的事情,自己也只是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太多的复杂情绪。
也许是觉得,这个人高高在上自己接触不到?
“文清今年也该十七八了吧?”
“回皇上,臣今年十八虚岁。”徐逍拱手回禀。总觉得他问起年纪怪怪的。
子桑聿笑了,看着打远那片结了冰的逸景湖。“早前你兄长文宏来见朕的时候,也会说起一些家常话。文宏说,文清不小了,如今叱咤朝堂,真怕这妹妹来日嫁不出去呢。”
“哎,皇上这是哪里话。”说得徐逍有些不好意思。这哥哥,怎么和皇上说起这些事来?转念一想到大婚…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想象不到日后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更甚,自己不会想到嫁给眼前人。
嫁给子桑聿?
徐逍不禁抬眼看她,可惜,没有早相遇。如今他心有所属,又想这些干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朕希望你会找到一户好人家。”子桑聿的话说得很平淡,语气也很认真,就像是她的兄长徐文宏。“好歹是我朝第一个女将军,怎么着也得风风光光的。不过不知道怎么样的男子才能降得住你?”
“皇上…”徐逍有些吞吞吐吐。
“其实文清,你心里可会觉得亏欠朕?”子桑聿回头看她。
“亏欠……有。”徐逍欠她子桑聿太多了。救命之恩,立威之情,今天她徐逍拥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子桑聿给的,如果没有子桑聿这个人,恐怕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景。“皇上是臣的恩人,臣这辈子都还不完这般情分。”
“如果你真的想还,便好好帮朕打天下,来日,好好辅助朕的孩儿。”子桑聿笑了,“以及,好好地。朕以你恩人的名义来跟你说这番话。”最后这一句话,子桑聿有些停顿、希望她可以从中理解到什么。
“臣自当为皇上,为大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子桑聿也没说话,点点头,笑着策马远去了。
徐逍突然也觉得心情愉快。
恩人…
可是心底里又泛起了一些其他的感觉。恩情吗?…徐逍回想起从江洲到这里的点点滴滴,想起这个人救下自己的那一瞬间,想起那天军营排山倒海的‘我们服’。还有很多,都和子桑聿重叠。可是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子桑聿的恩。
而自己,在情愿或是不情愿、知情或是不知情之中通通接受了。
“子桑聿,也许我并不爱你。”我不爱一个人的名分,我也不会因为你是皇上的身份而豁出自己的一切。我喜欢的,仅仅是那天于我有救命之恩的你,于我有立威之情的你,一箭封喉百步穿杨的你,以及那个立志一统天下,坐拥江山的你。
也许我喜欢的,只是你的气魄,却不是想和你生生世世相纠缠。
可以的话,我想,我更希望你和皇后娘娘白首到老。
“这样说来,心里好像放下了一个包袱,轻松多了。”徐逍端坐马上,笑了。望了望远处,子桑聿的影子已经模糊、徐逍当即扬鞭,朝远大喊:
“皇上你慢些!文清的马跟不上!”
文清会一直记得,那天在浴火战场的鲜衣少年。
☆、第61章 安神草
“咳咳咳…”
“娘娘,你还好吗?”
二更过半,景和殿的寝室里点起了一盏小灯。婢女蓝儿听到柏倾冉几乎彻夜的咳嗽声,又是放心不下,便赶来询问。灯火之下,柏倾冉的脸色看不出苍白,可是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自己是看得清楚的。
“我还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自己就一直不大舒服。本以为只是小病小痛,不料今日,还会难受得不能入睡。柏倾冉蹙眉,有些虚弱:“皇上有来吗?”
“方才二更的时候,连忠来过一趟,说今晚有紧急政事,皇上正和定国公等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呢,叫娘娘不要等皇上过来了。娘娘,你还好么,蓝儿给你唤太医…”
“不必了蓝儿。”若是叫太医,只怕是又会让那人知道。最近朝廷好像很多事忙,实在不想让她多想。“睡不安稳,许是焦虑吧。还有安神草吗?”
“有,蓝儿去取。”
这是柏倾冉生来的一个病痛,儿时复发得比较多,现在已经愈发少了。可是这几日,怎么又开始了呢?安神草,是儿时一个太医配的,因柏倾冉的病由破惊起,故安神。说是思绪飘忽,噩梦萦绕,唯有安神一方,可以定下心魄。
柏倾冉用过安神草,便又再睡去。
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
问君何独然?
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
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风飚,徒有霜华无霜质。
忽然一场雪落,柏倾冉行走当中,只觉得天地漫无边际,找不到尽头。放眼去看,雪地绵延,乃至前方,似有一阵轻声细语飘到耳边来。柏倾冉心中生疑,悄然走近。
脚步轻踩雪地,有稍稍陷印,却没有半点声响。
身边突然又多了不少梅树,漫过头顶的,是那点点梅花,开在风雪之中,甚为艳丽。柏倾冉望着眼前场景,有些迷茫。
“君者,当不畏难,不畏险,不畏国之大仇,家之小恨,不畏颠覆江山…”一个简陋的院落,合着泥砖瓦房。院子里的雪地上,有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正端坐案前念书。他的神情极为认真,任周围如何,似乎都不受到丝毫干扰。
“为君,民心以重,百姓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口中喃喃,皆是天子王孙国策论,却不知这简陋地方,这孩童为何背诵这些?柏倾冉还在疑惑,跟前的孩童似是发现了自己,抬起头来,粲然一笑。
“你是谁?”
他的笑,和她的笑一模一样。
“娘娘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蓝儿还守在塌前,看着刚睡下不久的柏倾冉。只见她额头上渗出冷汗,皱着眉;蓝儿轻叹了一口气,取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细细地给她擦拭:“娘娘定是太劳累了…”
柏倾冉只觉不可思议,狠狠地闭上眼,惟愿自己能清醒过来。
“冉儿。”
柏倾冉骤然一惊,耳边,为什么会听到父亲的声音?
“父皇,冉儿想和太子哥哥他们一同上书房。”方才的孩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皇城宫廷。眼前,是仍旧稚童的自己,以及容光焕发的父亲柏道成。
“好冉儿,你是女儿家,怎么可以和太子哥哥他们一同学国策?”柏道成笑着,抱起了年幼的女儿,一脸宠溺:“作为一个公主,你不需要学那么多累人的东西。冉儿,你只需要好好长大,来日,找到一个宠你的儿郎,父皇就放心了。”
柏倾冉忍不住掩脸,想起那天在天牢里看到的疯癫父亲,不禁哽咽。“父亲…”如果你依旧安好,没有丧失理智,那该多好…多日以来,本以为你们被发配边疆不得再见,你们可知道我心中之痛?血肉至亲,可是却连见上一面也如此之难…
“冉儿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
“冉儿啊,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那个人,一定会比父皇还要宠溺冉儿。知道吗,那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这样才配得上你…”
那稚童声音和柏道成的声音不断交响,回荡脑海。
“蓝儿拜见皇上。”
“平身吧。”子桑聿轻声走进殿来,第一时间便是看向床榻方向,“皇后睡了?”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睡下约小半个时辰。”
“好。你下去休息吧,朕看着她便好。”
“是。”
子桑聿关上殿门,走近床榻旁。床榻上的人散着长发安然入睡,睫毛轻颤,雪白色的中衣衬得她长发如墨,如玉雕琢。子桑聿在她身边轻声坐下,看着她,牵过她的手。
手心还是有些冰凉。
“怎么了吗?”子桑聿自说自话,俯过身为她掖好被子。“今天晚上突然有些急事,商议到现在才回来……哎,都三更天了,你才睡下没多久。不要让自己那么累,我当皇帝已经忧国忧民了,你应该欢愉些,才能让我舒心。”
她已经睡下,这番话不一定会听到的。子桑聿心里清白,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说。
“睡吧,冉儿。”子桑聿在她唇边落上一吻。
满堂红缎!
眼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周围站着的是道贺的百官;一对新人手执红绣球迈步而入,翩翩少年晃花了柏倾冉的眼睛。三年前,这是三年前尚且稚气未脱的子桑聿。
“儿臣定以一生之心力爱护公主。”
忽然间,红缎飘散,变为在熊熊战火里燃烧着的军旗;满堂笑脸,变成了沾染鲜血的痛苦哀嚎;百年古城城头,一声炸响,空气中弥漫了浓重的血腥。柏倾冉有些惊愕,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像是当初民众起义,一夜之间,东窗事发。
“降者,不杀!”
耳边是经久不绝的厮杀叫喊,无数的士兵迎面碰撞,挥着武器,举着大旗,奔走在这烽火硝烟的战场上;接着,变成了无数踩在脚下的尸体,累了一层又一层,染红了整片土地。
“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横扫河山,天下一统!”
一柄长剑冷锋刺来,刺进了血肉;柏倾冉一惊,看着那坐在马上的子桑聿,她正与大宁宁国公颜天明打斗、可是颜天明的剑,刺伤了她的手臂。
“不要…”
柏倾冉看着她蹙眉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揪痛。子桑聿,你不是跟我说,那只是小伤吗?可是为何你的眉头皱得那么深,告诉我,是不是很痛…
她似乎有些神志恍惚,身形一晃,倒下马去。
紧接着,柏倾冉身处场景也随着崩塌,自己的身体正被人轻轻地摇晃。“冉儿,冉儿,你怎么了?”柏倾冉睁开双眼,只见是子桑聿熟悉的面容,正对着自己笑。
“怎么说着话,你便睡着了?”子桑聿淡笑着,看向身后,指着一个孩童,“刚才跟你说的你可有听到?这是朕的皇儿,今年三岁了。”
“睿儿…三岁了?”
柏倾冉看向那个孩童,却在他的脸上,没有找到和子桑聿相似的痕迹。
“他不是睿儿。”子桑聿的语气忽然变得冷漠,原本的笑容也僵硬了下来,沉声道:“但是朕希望你也要好好对待他,视若己出。日后,大延江山要由他继承,他是朕的太子。冉儿,你都听明白了吗?”
这个孩子,是大延太子,是继承大延江山的人?不,这些都不重要,可是,睿儿去了哪里?你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立为太子储君的睿儿,现在在哪里?“睿儿呢?”柏倾冉感到不对劲,紧紧攥着她的衣袖:“聿,睿儿呢?楠儿呢?”
他们是一对多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他们不在身边?
“死了。”子桑聿的话让她如入冰窟。
死…死了…不可置信。柏倾冉发怔,看着她冰冷的表情,琢磨不透。“为何,他们死了?为什么会死了?我的孩儿…为什么死了?”
“不要再问那么多为什么!”
眼前的人似乎因为柏倾冉的话而发怒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柄匕首,手上一使劲,捅进了她的胸口。“朕不想听你问为什么!朕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过问,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
“聿…”柏倾冉只觉心口发闷,一阵疼痛。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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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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