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桑gl 作者:K兽
第17节
子桑聿揽着她的力度又重了几分,笑着:“冉儿与此事无关,我会保你。今日泫儿大开城门归降,也是一件功,可以拿来推搪那些老家伙。至于你的父亲…”说到这,笑容不禁僵了下来。
柏倾冉轻叹。
“他杀你至亲,杀你族人,是你的仇人。聿,就算你想放他生路,其他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你保我,我也必定处于风口浪尖,这会让你日益烦躁。”
“冉儿,你要信我。”子桑聿的一双眸子紧紧望着她,“的确,你的父亲做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恨他、我也真的很恨他,可是,他毕竟是你生父,如果他出了事会让你难过,我宁可过往不究。”
柏倾冉一惊。
“征战以来,我并不是为了要杀他,才攻到皇城。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别人不清楚,可是我很明白。我做的这一些事情,并不为了复仇,我只是不知为何地便拿起了屠刀开始征战,日复一日,最后拿下京都。可是今日,他们拜我为皇的时候,我方觉得找回了本来的自己。”子桑聿道,“不是指我的帝裔血脉,而是我想懂了,这一路的征战,我只是为了治理好天下,照顾好苍生。”
“夺回天下,是我父皇交托于我的使命,”子桑聿的语气很坚定,“可是现在,坐拥江山是我的心中所想。我希望,可以当一个为人称赞的好皇帝。而冉儿,我说过,若有一日我登基为帝,我必立你为后。”
子桑为皇,柏氏国母。
柏倾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日那个懵懵懂懂的驸马,而是一个正在慢慢成长的国君。望了她许久,终是向她献上一吻。
“夫人!”
新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惊得这二人挣脱了对方的怀抱。
“呃…我…殿下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属下先出去了!”
这二人看着她仓皇离去,不禁发笑。
“聿,谢谢你。”
“该补偿点什么?”
☆、第46章 初为父
后史记:
大宁安统十八年七月盛夏,柏泫举信物归降大延,延军顺利占领京都;子桑聿下诏除柏泫及柏倾冉,关押柏家一众人等听候发落。至此,柏家安统之治结束。京都之乱后,子桑聿遣派李常、胡亚宝、乌天佑等将领收服周边城池,并顺应民意,不日登基,选定于八月十五中秋节称帝。
原大宁御林军都尉楚云志拜于大延,并取出前延太子统信物,示意必将为新帝卖命;子桑聿信其证词,诏令其继续当回御林军都尉,守卫皇城安危。与此同时,御林军皆换上了大延新装,并召集了工匠修葺皇城,对大宁旧貌进行整改。
而在皇城修葺完工之前,子桑聿执意住回公主府旧址。
如今公主府牌匾已摘,改为皇族行宫。
子桑聿最近忙完了京都的事情,今天才回到府里住下来。风尘仆仆,好多事情都还没交待完,刚走进门口就说想去洗个澡去去这一身的灰尘;柏倾冉拿她没办法,便让她先回房里洗个澡,再作打算。
“你之前留在府中的衣物,我一直都有妥善保存。我给你收拾一套出来,便先穿着旧时的衣袍吧。”子桑聿还在浴池里洗澡,柏倾冉则是在房里收拾衣箱。
“嗯,没事,都行,有衣服穿就好。”
柏倾冉翻箱倒柜,在衣箱里收拾出来一套夏天的衣褂,便走进里间浴室去。绕过屏风,本也不想故意去看那立在热汽中的人,只是出于好奇心么…还是悄悄地望了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了她左手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还在泛红,似乎是刚长了新肉。子桑聿没有留意到柏倾冉进来,回过身时,浴室里已经没有柏倾冉的身影、倒是那套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放在浴池边边上。
“呜呜呜…”
“不哭不哭,乖…”
子桑聿刚换上了衣服,头发还湿着散在肩上。刚走出浴室,就听到小家伙的哭闹,呜咽呜咽地,直让人听得心里发酸。“怎么了嘛?”走回房间,只看到柏倾冉正抱着孩子哄,小家伙伏在她的肩上撇着小嘴直哭。
柏倾冉抱着孩子回过身来,顿了顿。因为子桑聿刚沐浴过,那头长发还是散着;这样看来,倒是更有女儿家的感觉了。至于她身上的那套衣服,两年时间,似乎已经不再合身,原本的长袍此时却短了半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子桑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看了一眼床边,另一个小家伙正玩着自己的布老虎,抬头看到这个总和娘亲亲密接触的自己,眨眨眼。
“睿儿把楠儿弄哭了吗?”子桑聿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脸颊。
可爱!
柏倾冉一脸无奈,抱着孩子没点好语气:“哪里是,坐床上的就是楠儿,她方才抢了睿儿的布老虎玩,睿儿不够她抢,就开始哭…哦哦睿儿乖睿儿乖…”怀里的小人似乎听到自己娘亲在说他的事,更委屈了,哭得愈发厉害。
楠儿那么野蛮?子桑聿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这家伙只是一脸无辜地抓着布老虎。“好家伙,这欺负人的脾性跟冉儿好像呢…小小年纪就懂得欺负哥哥了?”
“你说什么?”有点寒意。
“啊,没有,我说楠儿真坏。”子桑聿笑嘻嘻地堆出笑脸,站起身来便想拥着她。从她背后端详了一下睿儿,这小儿依旧撇着嘴呜呜地哭,看到子桑聿正在看自己,还一边哭一边伸出小手去指当事人楠儿。
小小的五官,却有着一种子桑聿的神韵。
不知道长大了是不是很像我?
“呜呜呜。”子桑聿学着他扁嘴,忍不住笑了起来。“睿儿,你可是男子汉呐,凡事多让一让妹妹,不可以随便哭鼻子,知道吗?”以后,睿儿可是要接手大延江山的人,怎么可以当一个爱哭鼻子的皇帝?
说着还点了点他的鼻子。
睿儿哇地一声没听懂子桑聿说了啥,伸着小手就是想要子桑聿抱他。
噢,你要我抱我就抱?
“来,让爹爹抱抱你。”柏倾冉很高兴自己不用哄这爱哭鬼,抱着孩子便是递给身后已经懵圈的人。“聿,不要傻站着,睿儿要你抱他。”
“……”子桑聿随即就扁起了嘴。怎么要我抱就真的抱,一点也没面子。不过接过睿儿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一直漫过心头。这么小的一个人儿…啊,小孩子的身体怎么那么柔软?稍有不慎会不会…呃。子桑聿有些慌乱,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小孩子。“怎么抱?托他哪里?小屁股?”
自己一边念叨着,还一边轻拍了两下。
“哇!!!”睿儿以为自己哭闹被打,眼泪又涌了出来。
“子桑聿!”
柏倾冉瞪了她一眼。
“啊对不住对不住…”子桑聿忙紧紧抱住这爱哭鬼,像刚才柏倾冉那样让他伏在自己的背上。“睿儿乖,不要哭,爹爹不是存心要打你的,爹爹可疼你了呢,不哭不哭,给你糖糖吃好不好?”
不过刚才柏倾冉的一句子桑聿,当真是被吓到了。
是多少个日夜被你念叨这个名字,所以今天说出口来时是那么地顺畅和自然?还有这两个孩子,听说孩儿初生更难照顾,如今他们哭闹我都觉得不知所措,不知道你那时候是花了多少心思?
新东有跟我说,有一次,他们都发了高烧,半夜哭闹不休。你守了一夜,又是敷额头又是照看地忙到天亮,两天没合过眼。而那时,我远在他乡,根本不知情。当初的一个决定,为了子桑家的后嗣,让你担起那么重的担子,一路来,你受的苦想必也不比我少吧。
柏倾冉,余生希望与你好好过。
或者这样说,不负江山不负卿。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慢悠悠地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子桑聿轻声念叨着那曲凤求凰,原本哭闹的睿儿已经趴在她肩上开始睡去。
回过头,柏倾冉正对着自己笑。
“很晚了,冉儿。”
两个小家伙已经困意浓浓,正躺在床榻一边的摇篮里,开始呼呼大睡。子桑聿和柏倾冉也换下衣服准备睡去,只是躺了许久,柏倾冉似乎一直都不愿意合上眼,安静的房间里,透过那一点月光,看到了她明亮的眸子。
“我想好好地看看你。”
柏倾冉轻道。
说着,子桑聿便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眉目、就像两年多以前的大婚之夜,她伸手轻描自己的眉目一样。她的手指顺着子桑聿的轮廓划过,细细地,似乎不愿意放过一寸地方。只是这时却发现,她的手有些发颤。
“又不是不会再见了。”子桑聿握过她那发颤的手,呼了一口热气。“以前没有好好地陪在你身边,是我不对,但是此后的日夜,我都会尽我所能地陪你,照顾你,护着你。不要担心,闭上眼睛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
“可是我多害怕这是一个梦。”柏倾冉蹙眉,“我试过好多次梦到你,在梦里和你很开心地相处,就像什么都没有变。梦里你也跟我说,你不会走,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是每一次醒来,都是说不出的失落。”
子桑聿轻叹,将她拥在怀里。
“梦里,是没有体温的。而冉儿,如今的我是温热的。”
是啊,你是温热的,是真实的。柏倾冉抬眼去看她,眼角那忍不住流下来的泪,悄悄地擦去了。“我再也不会失去你了,对吗。”
“柏倾冉,你从来都没有失去我。”
柏倾冉也同样地去拥抱她,可是却不小心触碰到她的伤口,惹得那人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我看到你的手臂上有伤…”手上动作下意识地放轻,轻轻地抚过她的伤口。
“在定疆城的时候伤的。”子桑聿淡笑着,却发现她眉头紧皱。“唔…被那守将颜天明伤的,没有防备…划得有点深,不过也没有伤到筋骨,现在已经康复了。嗯?哎,冉儿,你不要这样的神情,我真的没事。”
柏倾冉靠在她的怀里,闷声不说话。
“嗯?”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知道有些伤是避免不了的。你还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满足,起码我还能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感受到你的体温。”
似乎是第一次,那么正面地听她说起对自己的思念。明白她对自己的感情很坚定,也知道二人之间经过那么多磨难,不会轻易被其他事分神,只是昔日那个淡然清冷的人儿,这一天说出了好多、好多话来。
难道是做了母亲,整个人会温柔许多?
子桑聿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抚过她散落的发丝。
“睡吧,冉儿,我还在。”
“为什么房间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啊,殿下,方才照顾小公子和小姐,他们都…方便了。”
“…唔,两坨的味道那么浓郁…能不能点个熏香,感觉都不能好好看书了。”
“……”
“点好了,殿下。”
“……两坨加熏香的味道。算了,我还是去书房吧。对了,把门窗都开了。”
☆、第47章 天牢孽
暑季。
这炎热的天气烧得人心烦,日头猛烈,偏偏又不常下雨,搞得地表干旱,很是难受。才入八月,京都便开始稀稀疏疏地下了几场雨,伴随这雨点而来的,还有的便是延军战事报捷的消息,在子桑聿登基之前,大军可以回到京都。
今天连信进了皇城一趟,代替子桑聿察看如今的修葺进度。基本上已经装饰一新了,各处宫殿的牌匾也换了,用过的旧物一律清空。特别是主殿,子桑聿特意交代,还是唤作延和殿,用以早朝议事。而且登基当日,会在主殿前祭拜祖先。
御衣局的人送来了一些衣袍,恰好碰见连信;连信也是好久没探望子桑聿,便和他们一同前往。
行宫內,这人笑得正欢。
暑天比较热,奶娘给两个小家伙换了一条薄裤子,再围了个肚兜便已了事;行宫后院的凉亭里摆了两张木塌,子桑聿正坐在那儿跟他们玩。
“公主…不,夫人…”蓝儿总是改不了口,幸而如今走在此处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不然只怕落人口实。“现在爷准备登基了,那你会跟着一同进宫去吗?”
柏倾冉看了看她,“我是她妻子,如今还与她抚养两个孩子。她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要可以随着她,我都会随着,哪怕是重回皇城。”看蓝儿神情,似乎有心事。“蓝儿,如果你想回家去,我可以…”
“蓝儿自小跟随夫人,家中的事,早已不用担心。”蓝儿诚恳道,“日后如果换了人服侍夫人,怕是不能了解夫人的习性,蓝儿希望可以留在夫人身边,这是蓝儿唯一的心愿。”
柏倾冉淡笑。
主仆二人续又往凉亭走,却见那边走进来一队人,带头的是子桑聿的义兄连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
“见过夫人。”连信道礼。
“义兄多礼了。”柏倾冉也有礼貌地回他,看了看他身后的一行人,大包小包,每个人都捧着一堆东西。“义兄可是来找殿下的?”
“对,还望夫人带个路。”
后院凉亭。
“你看你看,赫赫赫赫!!”还没走近,就听到子桑聿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舞弄什么,有点奇奇怪怪的。凉亭里除了两个小孩一个大孩子,还有的便是连忠,正在边上安静地煮着茶水。
柏倾冉不禁皱眉。
那个已经当爹的人在干什么?在吓唬孩子们吗?可是听到那两个小家伙在咯咯咯地笑,似乎很开心。“拜见殿下!”身后的人已经向着子桑聿的背影行礼。
那人回过身来,差点没把别人吓一跳。
她那往日干干净净的脸,现在拿笔墨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一个猴子的脸谱?“啊,你们怎么来了。”子桑聿赶紧拿过身边的手帕,往脸上一阵抹。
手帕一拿开,俨然一个小黑脸。
“……”柏倾冉看不下去了。眼看周围的人都在憋着笑,子桑聿你这么大个人了在底下人面前卖蠢真的好吗?“还没擦干净。”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柏倾冉取了另一条手帕沾了水,站在她身前细细擦拭。
“冉儿。”这人仰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巴巴地看着自己。柏倾冉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愠道:“都准备要登基的人了,总是这样,哪里有一个当君王的样子。”
子桑聿转过脸,悄悄地看一下别人。
御衣局的人以及连信,都站在一边,捧着东西尚且低着头,不敢直视;连忠也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正忙着煮茶。
“没事,他们看不到。”子桑聿轻声说着,轻吻了一下她的手。
“!!!”
旁边睿儿楠儿还在扯着子桑聿的衣角,咯咯笑个不停,不知道干嘛了心情那么好,就是开心地拉着衣角在一边滚动。
“殿下,衣服可还合身?”
柏倾冉听到御衣局的人问话,不禁抬眼去看那站在铜镜面前的人。这一身衣袍,是中秋节那天登基所用的;因当天有祭拜仪式,御衣局便缝制了十二纹章玄袍冕服,上精绣高山流水龙腾烈火等十二纹章,寓意君主的九五之局;加上布料上等,剪裁合身,衬得这人气度不凡,站在那里便有着帝王之势。
“可以。”子桑聿淡笑,回过身去看柏倾冉,却不料她正看着自己。“冉儿,你觉得呢?”
这呆子!柏倾冉有些尴尬,一时间房里的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子桑聿,你一代君主能不能自己拿个主意!“殿下的气度,浑然天成。”
“你这样我会骄傲的。”子桑聿笑了,似乎就是想让柏倾冉夸自己。“这套衣服可以了,便这样吧。不过就是现在暑天太热,给我做一件薄一些的中衣来罢。”
“是,殿下。”御衣局的人叩礼,“除此之外,御衣局还另行为殿下缝制了吉服两套,常服五套,各样配饰和腰带头冠。殿下先用着,御衣局会继续为殿下加工赶制。”
“唔,无碍,不要太累了。”子桑聿倒是不在乎这些,嘛,衣服又不是没得穿,还是省点拿来救济天下百姓吧。“那你们先退下吧,具体登基那天还需要的物资,会另外有人和你们详聊。”
“是,殿下。”
原本涌动不少人头的房间,此刻又只剩下子桑聿和柏倾冉二人。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睡午觉了,年纪小,需要睡的时间特别多,有时候吃着吃着东西也会睡着。
子桑聿看看她,眨眨眼。
柏倾冉不禁一晃神,这人孩子气起来,和一双儿女也很像。
“冉儿。”
这人又笑了,笑起来的时候总会把眼睛弯成一道月亮。“迟些皇城修葺完,便随我回宫去吧。你以前住的载泽殿,我改名为永桐,你先回那里住下。”还未封后,表面上还不能让柏倾冉住进景和。
景和殿,是帝后寝宫。
柏倾冉点点头,拉着她的手不说话。
“泫儿在驿馆住着,我吩咐了人,好好对待。”子桑聿此言一出,怀里的人便是一颤。这段时间以来,柏家人的下落一概不知,想问,却从来不知道该如何问。“至于你的父亲和兄长,在天牢里。不过我有吩咐人打扫干净,饭菜也要供应好来、大臣们都看着,天牢必须要呆。”
“已经足够了…”柏倾冉有些难受,其实时至今日你都没有杀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聿,此后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不知。但是我也不是第一次松懈惩罚,像你叔父柏道文,之前攻到岳地,我便已经放了他。”子桑聿紧握着她的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父亲的情绪一直以来都很激动,最近的情况更是不妙,像是有些癫狂了…冉儿,要随我一同去天牢看看吗?”
柏倾冉一怔。
“把泫弟也叫上吧。”
京都天牢。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地方死过太多人,沾染了太多血腥罪孽,所以即使是的日头,这个地方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阴凉。青灰色的石制建筑,墙体厚近两尺,为的是让天牢稳固,且不会轻易走水。
天牢大门,刻着两头健硕凶猛的石兽、它们出自大延古老传说之中,传闻是负责天地公正的灵兽,建在此地,有宣扬正义,震慑邪恶的作用。
“拜见殿下!”
天牢之外立着一队精神抖擞的士兵、嗯,他们也并不是原来的宁军,而是经过李常和楚云志的调动,是原来参与光复战役负了伤,不适宜上战场的那些人。子桑聿称赞他们为国争光,在这京都之内,给这些伤兵安排个一官半职。
“开门吧。”
语气平淡,言辞简洁。
守门兵士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默默回去打开天牢大门。“殿下今日前来天牢,是要见何人?属下可以为殿下带路。”
“柏家人。”子桑聿淡道。
柏倾冉和柏泫走在子桑聿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特别是柏泫,走在这压抑的天牢之内,心里似乎更紧张了、那天的举手投降,应该会受到家人的唾弃吧?
只是早已意料之中。
天牢的路七拐八拐的,就好像走了一段小迷宫的路,卫兵打开了第二道石锁,进入第二道门。进了这第二重门,耳边便开始听到说话的声音。
这里有着一间间的牢房,是柏道成在位时关押的犯人。这段时间以来,很多犯人都在申冤,子桑聿也下了诏令,待把一切状词整理过,再对这些人定罪或翻案释放。
“你看,那不是柏家的女儿儿子吗?”“是啊他二人怎么随着那皇孙来了天牢?”“听说收服京都之后,他二人没有被关押,如今,大概是来探望在天牢的柏家人罢。”“啧啧,这般贼子,也亏得他们没受到惩罚。”
议论声不断。
子桑聿停了下来,看向那个说这般贼子不受惩罚的人。这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翁,披头散发,看样子在这牢里呆了许久。
“殿下?”卫兵唤她。
子桑聿淡漠地看着这老翁,而那老翁也并没有任何反应。“安泰镇的守城将军么,怎么没有被杀了?”
老翁一惊,连忙跪下磕头:“殿下还记得小人!对,小人正是安泰镇的守城将军,在殿下江南起义的时候,被柏道成那逆贼判刑,要终生□□!”
“是吗。”子桑聿本来对于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很同情的,可是,她也很讨厌墙头草。“那我就减少你的痛苦,过了今夜,见阎罗去吧。”
“殿…殿下!!”
子桑聿没有理会,一甩衣袖便继续往前走。
柏倾冉心里有些疼。
因为眼前这个人,开始杀伐不眨眼、即使所做的一切杀伐都是为了自己。
几人在天牢里又走了一段路,下了地牢,才走到关押柏家人的地方。守着地牢的卫兵见子桑聿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饭菜,起身行礼。
“拜见殿下。”
这一句话回荡在这地牢之内。
旁边的几间牢房里,正住着柏家上下几十口人。除了柏道成柏澈和柏淳,还有的,是他们的妻妾、柏道成和柏淳好色,妻妾特别多,而至于好男色的柏澈,便不予置评。
柏倾冉脚步有些犹疑。
的确如子桑聿所说,他们住的地方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光线比较暗,门有枷锁,这个天牢的环境似乎比外面的民宅还要好。如今暑热天,这里倒是阴凉。牢里,大哥柏澈和三哥柏淳正惊讶地看着自己,其他姨娘嫂子也屏声不说话;角落那边,柏道成正呆呆地自言自语,散着头发不大正常。
“狗贼,还我儿的命!”
那二子柏渊的生母,看到子桑聿来,尤为激动。
“婆子说什么呢!胆敢冲撞殿下!”还没等子桑聿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士兵就拔刀三寸怒目相向。那妇人忿忿地看了子桑聿一眼,但在刀口面前也不敢说话。
柏泫站在身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泫弟…”柏澈有些痛心。可是木已成舟,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子桑聿打算怎么处置柏家人呢?一旁的柏淳,却是半跪着爬到牢房门前,开始哀求:“冉妹,泫弟,你们帮三哥求求情,你们嫂子日前于牢里生了一个孩子…我想活着,我不想死,我想和我的妻子孩子一起活着!”
“三哥…”柏泫看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很是不忍。
子桑聿眯缝着眼,看到那边关押女子的牢房里,的确有一妇人抱着婴孩。旁边的士兵见状,便向她禀报:“启禀殿下,三天前,柏淳的正室的确生了一个女婴。”柏淳闻言更是情绪激动,跪在地上:“只要活着,什么都好,殿下,殿下,我柏淳给你磕头了,我求求你大发慈悲!”
三哥…
那边角落里的柏道成被这边的动作吸引到,自己偷偷摸摸地挪了过来。抬眼一看牢房门外的人时,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玩弄着自己的胡子,或是笑柏淳在那里哭。好像是延军攻克皇城之后,柏道成便情绪激动,加上他本来就染病,急病攻心,变成了癫狂之症。柏澈苦涩地拉下柏道成放在嘴边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走罢,泫弟…”
“好…”
柏倾冉径直拉着柏泫离开了。
子桑聿看着这姐弟二人的背影,不禁沉默。这世间,怕是等同于剩下你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吧。拂袖也随着离去,那柏淳哭喊的声音渐渐减弱,包括那压在心头的沉重感。
生死大权握在手上,终究可怕。
☆、第48章 天命帝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对于大延子民来说,非常重要。亡国了十八年的大延王朝,在顺和帝嫡孙的带领下顺利光复,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应了当年明王的话,这天下,只会是子桑皇族。
京都皇城,装戴一新。
子桑聿以及众多大臣从郊外皇陵祭天回来,浩浩荡荡的人马从兴华街二里街经过。听说子桑登基,最近京都多了不少百姓,有很多都是从附近赶来的,为了一睹天子容颜;而今日这种万人空巷的场面,就像两年多以前,子桑聿刚当驸马的情景。
同样的,是跪了满街的百姓。
子桑聿身穿十二纹章玄袍冕服,此时正端坐在四面可观的软轿之中。虽是目不斜视,但也看得到百姓们跪在了地上,与当年不同的,便是他们一直跪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走一步,喊一步,这条不算太长的街道,却像是喊了千万声万岁,一直在京都上空回响。
子桑聿勾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想起了之前柏道成到安泰镇春狩,也有好多人围在安泰镇想看一看皇帝的样子。那时候自己还嗤之以鼻,天子,不就是个凡人么?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今天自己端坐到了这高位,滋味又不一样了。
皇城大门随着队伍的行进而大开,精神抖擞威风凛凛的御林军守在道路两旁,皆是沉敛着面容,站得笔直。前一段时间开始,御林军便换了大延规格的军装铠甲以及代表色。玄黑围领黄丝带,这是御前军队的象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林军们一众跪下,一直延伸到皇城里的主殿跟前。与百姓们又是一种不同,这是当兵男儿的洪亮,同时也很整齐。子桑聿的感官被这场面又打开了一层,那种骤然一震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今天子桑聿的打扮格外一新。
此时早已跪在殿前的,是刚从外地收服城池凯旋而归的几位将领。徐逍虽是女子,但是凭着战功赫赫,也跪在了这里。她抬眼去看那人群之中子桑聿,有些愣神。那人身穿祭天冕服,头顶平天冠,那耳边往上还辫了几道发饰,缠着镀金的簪子,固定在头冠上、衬着那道英眉,直叹精雕细琢。
一路往主殿前进,子桑聿看着近在眼前的延和殿,心里又有一种刺痛感。嗯,之前,是在当驸马进宫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队伍开始停下,文武百官鱼龙贯入。子桑聿也从软轿上下来、坐上皇位之前,还是先在这个地方,给祖先们奠一杯酒吧。毕竟这个日后治理天下的地方,是祖先们惨遭杀害的地方啊…
“奠酒——”
主持仪式的小公公,是早前伺候柏倾冉当小厮煮茶的连忠。如今子桑聿登基,他自然也跟随左右,成为子桑聿的贴身侍从。
侍卫端上承运酒,在子桑聿跟前跪下。
当年,就是这样一杯酒,夺走了你们的性命。子桑聿沉着脸,手上动作也有些缓慢。十八年了,估计这十八年来你们的灵魂都不曾安心地熟睡过。而今,聿儿登上帝位,光复大延,此后必定善待百姓,明辩忠奸,保我子桑千秋万世。
皇爷爷,父皇,母后,皇伯父,安息吧。
承运酒酿悉数倒在地上,扬起了几丝尘土。
“天下将亡,子桑脉断。但求老天怜悯,助我儿早日复朝登基,一日事成,无愧列祖列宗。”子桑聿骤然一惊,脑海里,为何回响着一道声音?抬眼去看那跪在殿前的千万人,眼前突然一黑,接着,似乎看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夜,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中有一人,白发长须,正端着一杯酒酿喝下;堂下跪着文武百官和两个锦衣男子,这一段话,便是出自其中一个锦衣男子之口。
他攥紧拳头跪倒在地,眼角,有眼泪滑过。
“父皇…”
眼前场景忽地一片光明,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延史》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子桑聿顺应民心,荣登大宝,为正子桑血脉,同年改元天命,称大延天命皇帝;同期,对有功之臣进行嘉奖:前海固王公孙政,册封一品定国公;前江洲守备李常,册封镇国将军;前御林军都尉楚云志,册封安国将军;其义兄连信,册封御林军都尉;而秋试时进士及文武鼎甲,于朝中要务各司其职,立功时再另有嘉奖。同期,子桑聿颁布新政,整顿州镇,设立廉政钦差,督查地方官吏。
大延天命之治,在这百废待兴的土地上拉开了帷幕。
大延皇宫。
早前修葺皇城之时,子桑聿便亲自为宫中六院取名。而当中的前大宁载泽殿,是以前公主柏倾冉的住处;而今,子桑聿为其改名为永桐殿,亦是柏倾冉携子女入住。
关于柏家人的处置,子桑聿以柏道成患癫狂之症、三子柏淳牢中得女不宜杀戮为由,将一干人等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四子柏泫,因复延有功,留在京都,并加封一席虚衔;其嫡女柏倾冉,为子桑聿发妻,且育有儿女,便留于后宫。
老臣们多番劝阻无果,终究作罢。
永桐殿。
“皇上,皇上,您且慢些。”
连忠一边抓着拂尘,一边扶着头上纱帽,一路小跑地追赶着前边的人。前头,子桑聿穿着一身明黄龙袍,正撒丫子跑在前往永桐殿的路上、这可忙坏了身后的公公侍卫,一路上追着子桑聿而去。
蓝儿刚打开那镂花窗户透透风,就看到这么一幕场景,不禁笑了。
“奴婢拜见皇上。”
“诶,免礼了免礼了。”子桑聿笑得开怀,迈进殿门便是四处张望。“冉儿呢?还有那两只小霸王呢?”
两只小霸王?蓝儿不禁皱眉,险些听成两只小王八。
“娘娘和皇子公主正在后院里歇息。”蓝儿禀道。这时,打门外又跑进来一群人,正是刚才跟着子桑聿小跑的侍从们。连忠呼呼地喘着气,刚休息了半刻,子桑聿又是一阵的脚步匆忙。
“哎呀,皇上啊……”您年轻体力好也不带这么消耗的啊。连忠叫苦不迭,瞪了那一直站在旁边发笑的蓝儿一眼,又赶忙跟了上去。
柏倾冉留在后宫,无可厚非。子桑家向来血脉单薄,如今子桑聿虽年少,但是这一双儿女也是难得、满朝文武闹了好久,终于才消停了下来,不再过问皇帝家事。子桑聿也按照规矩,给柏倾冉起了个封号,为凝。这字,倒是与宁字同音。
后院里,柏倾冉和奶娘正跟两个孩子坐在草地的席上,拉着他们小手嬉笑。
“拜见凝妃娘娘。”
连忠等人的一声行礼,惊得柏倾冉回头。才看过来,就是子桑聿那扬在脸上的笑意。“奴婢拜见皇上。”待身边人行礼,柏倾冉才又回过神来,“臣妾拜见皇上…”
“爱妃不必多礼。”子桑聿笑意浓浓。底下人不知内情,柏倾冉倒是因为她这一句爱妃而羞红了脸、也不记得是几个夜晚,这人在房里总使坏地唤着爱妃,如今白天听来,都觉得甚是不好意思。
奶娘们很识趣,纷纷从席上起身,退到一边去了。
“看这时辰,也就刚下早朝罢。”柏倾冉见她这一身龙袍未换,连额头上也沁出细汗。“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在永桐殿里又不会跑,怎的那么毛躁?”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手帕来给她擦去汗珠。
“哎,朕要是走慢了几步,倒是会被那些老臣再数落多几句了!”子桑聿毫不在意地笑,向着她挑挑眉:“来慢了,朕怕你责怪。”
“责怪什么?”柏倾冉真是拿她没办法,“皇上九五之尊,臣妾不敢~”
“爱妃——”子桑聿又使坏。
“你…”
“好了好了,不闹了。”子桑聿做了个鬼脸,看回身边缠了自己许久的两个小家伙。“诶嘿朕的小霸王,今天有没有闹脾气啊,有没有听话?”说着就是一阵逗弄。
两个小人咯咯地笑了,齐齐露出那几个小小的牙齿,特别可爱。
“来来来,叫声父皇听听好不好。”子桑聿嘟着嘴就要作势亲他们,“来,父皇,父——皇——”
“父——晃——”
“诶,不对啊,是父皇不是父晃!”子桑聿有些不高兴,明明前几天还能像模像样地叫一声父皇的啊。“楠儿你又耍脾气了是不是,不准耍脾气。”
楠儿没理她,溜着小眼就想挣脱她的怀抱去跟哥哥玩。
连忠在一旁看了许久,见这两个孩儿精灵活泼,不禁笑了。“皇子公主聪明伶俐,实在是可喜得紧。而且瞅这模样,愈发跟皇上相像了呢。”
是吗。子桑聿左右前后地端详了一下这两兄妹,好像是诶。
“可不是嘛。”一旁的奶娘忍不住插话,笑道,“今天奴婢和娘娘在这后院陪皇子公主玩耍,小皇子和小公主都能晃晃地走几步路了,可真是踏出了重要的一步呢。”
“会走了?”子桑聿有些惊喜,见柏倾冉也只是笑着点头。“真好,这可是一统天下继承我大延江山的一步呢。”
这话说得极轻,除了柏倾冉,别人也未曾听见。
“冉儿。”子桑聿捧着手里的孩子,特别认真地回过身来。柏倾冉看着她的眼眸,也只是静静地听。“到了孩儿周岁,我便立你为后吧,可好?”
这应是让人欣喜的话。
“聿…”柏倾冉心中虽然为她这一份心意感动,可是更多的,还是担忧。“朝中大臣一直不服你对柏家人的安排,如今你若执意立我为后,只怕朝中轰动。介时场面,你又该如何去应付…”
子桑聿只是笑了。
“我已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如果连一个正主之位都不能给你,还有什么意思。”
楠儿跌跌撞撞地摔在子桑聿怀里,嘴里喃喃地喊了一句父皇。
☆、第49章 君臣协
大延皇宫。
黎明的阳光洒在了这历经沧桑的古老宫殿上,一道道如利剑一般爬过宫殿的檐角,给檐角的鸱尾神兽渡上一层金黄。天亮了,而宫里人早在日出之前便已起身,整顿装束行走在这宫道之上,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又是一天清晨,子桑聿早早便养成五更天起床的习惯,蹑手蹑脚地爬起身来,以防吵到身边的人。“你醒了?…唔…”
被窝里的人还是一阵慵懒语气,睡眼惺忪。“嗯,你再睡会吧,我准备一下便去上早朝。”子桑聿说得很是柔情,拥着半睡半醒的柏倾冉,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
“你也起来了,我就不睡了…”柏倾冉扯着她的手,赖在她怀里,“我倒是想多睡一会儿,只是那两个小霸王这会儿该是醒了,总得起来顾着他们不是…”
“真是个贤妻良母。”子桑聿点了点她的鼻子。
待这二人换好衣服,便有连忠领着宫人打门外进来。
从漱口到洗脸,从束冠到更衣,一系列的细微小事都由专门的宫人负责伺候。柏倾冉看了一眼那穿戴龙袍的人,自己在一旁敛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御膳房给子桑聿准备的早膳也摆来了永桐殿。小米粥,燕麦包子,桂花糕点,蒜泥白肉,一份份精致的小食盘子五花八门地摆了大半张桌子。不过子桑聿早上胃口依旧是小,扒了半碗小米粥便想起身离开、柏倾冉硬拉她坐下,才肯多吃个包子。
延和殿。
子桑聿今年十八,虽还未到立冠年纪,但是处理起政事来还是颇为认真,儿时的国策也不是白学的,刚接手这河山没多久,就已经有为君模样。抚养她长大的连复,此时也已经搬回两年前在京都住下的别苑,颐养天年。对于而今子桑聿的成长,也算是对得住死去的太子统了。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列为左右两行,手持玉笏商议朝政。
之前大宁留下来的官员,除了当年太子统的势力,其余皆贬为庶民允准还乡。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旧臣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除个别才华突出的可以考虑以外,剩下的再不清理,就等同于给朝廷养一群蛀米大虫了。
如今的大延朝堂之上,多数是年轻面孔。子桑聿非常重用当初在江洲秋试中举的人,凡中进士者都入朝为官,颁封职位;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急需一批新的血液来灌溉它。
“启禀皇上,”下列定国公公孙政出列,“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中原地区已经全部纳入我大延版图之中;只有一处,西边的蛮军割地为王已久,实在不能再放任不管。臣请奏皇上派兵讨伐!”
“西边…”龙椅上的子桑聿不禁沉吟。“的确,当初领兵抗宁,西边就已有叛军作乱,势力愈发壮大。如今,倒成为大延的一根刺了…”
连忠守在身侧,默不作声,从不让自己过多关心这些事。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都在细声讨论着西边叛军的来头。大概议论了一盏茶的时间,子桑聿方轻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讨论。“关于西边叛军,众卿可有情报来?”
堂下,三军都督顾樘出列。
“启禀皇上,据探子回报,西边叛军出自苗疆一带地方,为首者名魏添。这魏添,在领地号称齐霄天王,手下有三十万兵力,号称五十万大军。如今,魏添的人马已经占领了西边多处城池,看势就要蔓延到蜀川一带。”
“大延泱泱国土,岂容宵小之辈夺去?”子桑聿英眉一横,有些不悦,“蜀川一带素来称为天府之地,如今叛军作乱都要打下半壁江山了,众卿还无动于衷吗。”
最后半句声量提高,堂下便即刻跪了一片人。
“皇上息怒!”
“莫说这些无用的话,朕不喜!”子桑聿直截了当,只道:“西边叛军战事迫在眉睫,可有卿家愿意主动出击?”说着,视线便往那列武将看去。
还没来得及让人考虑,武将之中的巾帼徐逍便出列来,端正跪下:“启禀皇上,末将徐逍愿领兵出征,平西边叛军之乱!国难当头,徐逍愿为大延肝脑涂地!”
子桑聿指节不禁紧扣座下龙椅。
“末将愿领兵出征,平西边叛军之乱!”
徐逍话音刚落,便有那几个武生鼎甲接上话来。这批人,不愧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将领,在这关键时刻,总会发挥重要作用。只不过,这一战不容小觑。“众卿为国效忠的心情,朕能理解;只是这魏添并非小人物,这一仗要谨慎而行。”
尔后,子桑聿钦点安国将军楚云志为主帅,领二十五万精兵出征平叛;后,册封胡亚宝、乌天佑二人为大军副将,跟随楚云志西征。
“西征一事迫不容缓,大军在二十日内整顿出发。”子桑聿道,“朕提前祝各位将军披荆斩棘,凯旋而归。”
“末将领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武官列中的徐逍,望着领命出征的几位将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从大延平定战乱开始安定以来,自己似乎越来越没有用处了…唉,难道女子的能力终究比不上男儿?望了一下端坐在九五之势上的子桑聿,这个人,似乎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不过。
徐逍不禁苦涩一笑,自己何曾又与这个人近过?
少年君主睿智明理,治理天下字字珠玑;更是世间深情人,专宠凝妃柏氏,夜夜留宿永桐殿;幼儿聪慧,甚得君心,一家和睦……这些关于子桑聿的评价,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一时佳话。
自己这种手上沾满血腥的人,怎么敢妄想得到这人的一丝怜悯?
仅有的一点温度,便要追溯到那天在固川战场上,他策马来救自己的场景了罢。到处都是刀枪火光,厮杀叫喊,可是他那双坚定的眼眸,就像一道光,让人移不开眼。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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