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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帝子桑gl 作者:K兽

    第10节

    可谓是民心所向。

    “那时候属下本是太子爷身边的暗卫一名。在顺和四十六年,爷给属下下达了一道命令,要属下去混军队,不怕生死地混到柏道成的身边去。那时候太子爷给属下的答复是二十年时间、二十年后,任务结束。

    我便孤身一人参军,在军队之中兢兢业业,从不刻意表现,也从不落于人后。过了三年,我还只是军中的一个小队正,柏道成便改了政权当了皇帝。那年,他为了培养身边信得过的一批人手,亲自来到军中选人。

    没有辜负太子爷的寄托,柏道成有选中我。但是他选了很多人,我只是其中一个。于是,我用尽心思和手段,在众人之中上位厮杀,更在边疆战役之时多次击退敌军,令到柏道成对我越来越刮目相看。

    后来十年,我一直为柏道成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我知道柏道成心里信我,同时也忌我,所以我便上呈奏折,请辞告老;柏道成答应了,分给了我江洲守备一职,让我掌管江洲十八城。

    然后,我带同着我原来的亲信,用了七年的时间,将江洲十八城变成一个小国一般的世界。在江洲地域的所有百姓心中,他们依然奉着大延为主,像属下一样,对着那大宁王朝逢场作戏,只为了坚守心底里最后一点点信念。

    终于,二十年到了,我等到了您。现在,我把江洲交予您,也把所有百姓以及我的那一腔热血,奉献给大延。”

    子桑聿亲躬一拜,扶起了李常。

    大宁安统十七年,六月末。

    那是在大延所属土地基本上安定下来的一个时间,子桑聿以及各个在前线拼死拼活的将士们开了个庆功宴。江洲十八城各处烟火燃起,漆黑的夜满是绚烂的火光,以庆贺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的不容易。

    江洲守备府里,各将尉等级以上人物都聚集一堂。

    明月高挂洒了一地银光,只见当中十数二十各样人物各坐一桌,满堂酒肉飘香,形色的风尘歌舞盈耳皆闻,落的都是眉开眼笑喝酒划拳众生相。席中上座一人,披着轻纱衾衣淡笑不语,对这景象不作任何反应。

    当然,也不是所有将领都是这副样子。像守在一边的连信,顾樘,赵乾几人和子桑聿是一样的神态,对这酒席没有异常的兴奋模样。

    至于那江洲守备李常,他倒是和一两个有资历的暗卫喝得正欢——毕竟是分隔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多年隐忍,想说的话必然很多罢。

    “殿下,你看这…”一旁连信,欲言又止。

    子桑聿轻抬起眼来,注目眼前宴席。

    今晚的庆功宴,有些部下为了讨好众人,是专门到了当地的青楼找来一批歌姬。都是一批妙龄女子,身段极好,模样不错,跳起舞来也赏心悦目的。在外行军打仗那么多年的这些粗莽汉子,自然不会像文人那般拘谨,在这种热闹喝酒的情况下,倒有那么几个人当着面轻浮起那几个歌姬来。

    连信看得出来子桑聿的不悦。

    因为她捏着酒杯的手用劲得发白。

    顾樘往上座看时,从连信的眼里看出了一些讯号。再看席中,立马会意地干咳了几声,轻声斥骂:“老马,你们几个怎么当着殿下的面那么急躁呢!还不快收住,待酒席过后没人见的时辰再干嘛干嘛去!”

    “是是是,咱们听顾将军的!”

    那边几个涉事的将领哧哧笑了,不再有什么举动,只是眼神依旧异样。

    “…”子桑聿闷闷地哼了一下,心情不大好。只是全面来说,这些将领好歹也是这段时间出生入死的伙伴,部下。他们有这些需要,总不可能说阻止、这世间受苦的女子太多,自己端坐高位,反而不能过多地出手相救。

    今天还未成皇,还没有拯救别人的实权!

    这些,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吧…

    “殿下,末将斗胆问件事。”座下同样游离于酒席之外的赵乾开了口:“自从攻下这江洲十八城以来,殿下跟属下们说,打算和大宁休战,暂且不动干戈,养民生息。只是,末将不知殿下是否有什么计策?”

    饮酒中的公孙政清醒了一瞬,为赵乾的解围微微一笑。

    “我军从开战以来,也有一季。这仅仅是一季的时间,咱们就顺着原本地盘,拿下了江岸洛关城,以及这延绵甚广的江洲十八城。如今,我军已经和大宁分据天下,再也不是刚开始时会被大宁轻易击败的存在。”

    座上的子桑聿说得认真。这些人也到底是军中汉子,即使喝了酒,此刻,还是拿出了那几分清醒来安静聆听。

    “殿下!既然咱们已经士气高昂,何以不继续打下去呢!”一将领高喊。

    子桑聿摇了摇头,“继续打下去,我们的士兵也会乏,连续不断征战,后援也未必跟得上行军进度。而且前两次大规模战役,咱们都没死伤太多人,赢得太简单。此后的战若是硬来,只怕是不如我们所想。”

    众将领不禁频频点头,被这一套一套的逻辑噎住了话。

    你到底还是在这残酷之中成长着…连信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

    “但是众位爱将别以为咱们打到这就收场了,”子桑聿转而一笑,站起身来。座下将领本想随着起身,却被她抬手止住。

    “咱们这一路以来,已经得了不少百姓的支持。如今,我就是要好好整顿现下城池,让大宁那边看看,咱们大延土地是怎么过日子的,我要让他柏家江山,不攻自破。天下君者,到底还是民心为重,如果柏家已经失了民心,我们还怕什么?”

    元老公孙政听了倒是激动,端着酒便站起身来。

    “殿下!以前老臣若有任何过错,请原谅!老臣今天算是真的懂了,殿下是真的和从前判若两人了,越来越…”公孙政顿了顿,眼里有些泪:“越来越像当年满是帝王气概的太子爷了。”

    言罢,公孙政猛地灌完一盅。

    其他将领也一齐起身敬酒,过半数人提及太子统,都湿了眼眶。

    “你们这些人……”子桑聿有些无奈,想去斥骂,但是发现自己提到那个了不起的父亲时同样无语哽咽。“好了好了,你们先听我说完,我这还有下半段呢。坐坐坐,全部给我坐回去,我站着是方便你们听我讲。”

    “遵命…”

    子桑聿看了看席中各人,沉吟了一下。

    “如今,准备到七月了罢?”

    “回殿下,还有两天便是七月了。”

    子桑聿点了点头,“我记得,大宁好像是在前年举办了科举是吧?三年一新,论着年头,应该是今年了。”说着,朝席中各人笑得阳光:“只不过今年战乱,看大宁那阵势,也不会举办科举了。如今我大延需要新人才,正是应该挑选出一批青年才俊保家卫国的大好时机啊…我打算颁下旨令,从各乡到各镇各州地进行科考,我要通过一场新的秋试,纳一批新人。”

    “秋试…”

    闻言,皆是一惊。

    旁座有些将领直接被子桑聿这番话吓了个激灵,悄悄地去拉顾樘的衣袖:“顾将军!殿下是不是想找人更替我们的意思啊?…”

    “放肆,怎可揣度殿下!”顾樘瞪了他一眼,心里的确也有些不安。

    虽说心里还是相信殿下想重用在场将领的,只是…今天怎么说也是个庆功宴,殿下这样子开门见山,只怕有些人心里开始不满了…诶呀。

    子桑聿权当席中的窃窃私语一句都听不到,照旧淡笑:

    “我相信诸位是我大延的好将领,日后定然肯尽心带携新人的。日后这些新人们有了一分的成就,就是诸位的一分功劳。我记得诸位为我子桑家打江山,自然我也不会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君主。”

    这还能说什么?

    未来皇帝都已经说了这件事情不会耽误到元老们的仕途,还放下条件说以后新臣子混得好了,元老们才好过、这般,就算是不想纳新,也得改口支持新政了呗。

    “臣等自当为殿下尽力尽忠!——”

    “众爱将免礼!”

    殿下打算举行秋试纳新?

    对。如今大延已经打下了半壁江山,可是我手下,始终还是父皇留给我的旧臣。如果将来有一天新皇登基,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有自己底牌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刚开始时,海固王给我引荐的人可都是信服于他的。

    这个我明白。只是殿下,他们会同意秋试纳新么?

    秋试纳新对于我来说,是势在必行。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这一件事情的执行。老臣们必定会担心自己的利益,只要权衡好人心,自然可以…

    如今大宁正是没落之期,殿下在这个时候秋试纳新,想必定有不少能人愿意为大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介时只怕是门槛都踏破了罢。

    哈哈,义兄此言不无道理!

    于是,秋试纳新这件事,便在中旬定了下来。

    月初攻城,拿下江洲;月中休战,城门高挂免战牌;少年帝王有心纳新,欲意力排众议;月底庆功宴席定计,为此后大延王朝的走向打下根基……

    这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如果是从连信的角度里来看这个月的所有事情的话,倒是有一件事——从大宁安统十七年六月开始,连信这个名字这个人,自此成为了子桑聿为数不多完全信任的人。这件事情,足以让连信记一辈子。

    七月初七七夕节刚过,大延所辖城池乃至各乡镇都张贴了一份皇榜。

    “奉大延皇孙殿下旨令,诏如下:一季将去,大延之地延绵半壁河山,与宁柏对峙已成不可改变之势;今观天象祥瑞紫光,必定预兆大延收复河山,此景良辰,特令各地按诏执行秋试文武科考,以乡镇审满为核,至江洲统一会试。各城、镇、乡不得对此事有任何偏护欺瞒,接令后八月开考。同年六月,子桑聿。”

    “(玺印)大延朝子桑氏皇帝诏。”(这是太子统留下的玉玺)

    镇里的人围在皇榜跟前,听到这番话立马炸开了锅一般。

    “哎呀,照秀才这么个说法,这皇孙殿下是要弄科考?”

    “我看是了!你瞧瞧咱们殿下发兵以来,无所不胜啊!想必复延的事情用不着多久了,这样一来,殿下肯定需要人才,需要栋梁!不行,我得赶快回去告诉我那儿子去!”

    “对对对,秀才方才也念到了,这回是秋试文武科考啊!”一民众看了看方才给大家伙念皇榜的人:“秀才,这可是个机会啊,你之前时运不好名落孙山,这一回可别放了!”

    那被称作秀才的青年只是淡淡一笑。

    那时候的名落孙山,都是因为自己不富贵,没有门路去打点所谓仕途罢了。这世道势利的人那么多,自己这种穷困潦倒的,怎么才能出人头地…青年转过头望了一眼皇榜,压抑在心里多年的宏图志愿似乎又开始了流动。

    子桑聿…会是改变这一切的人吗?

    前来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挤得那青年都不禁后退了几步。原本守在皇榜旁边的士兵连忙握紧长枪维持秩序,大喊着:“皇孙殿下有令,凡是有志向报效朝廷的,不论出身不论年纪一律可以科考!当地官吏若有欺瞒,一经举报,即刻关押!”

    不论出身不论年纪…

    那青年不禁心头一动。

    秋试科考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大江南北。对的,这件事情除了大延所辖土地知情以外,还有对峙已久的大宁领域。

    那皇帝柏道成自然是气得不轻啊,这子桑聿怎么越来越叫起板了!这个阵势,竟然还有空闲搞科考…如果自己没点动静,似乎又丢了脸面…只是满朝文武不知道是被大延的气势震慑到还是其他,大宁国库打的这几场仗,钱银连印试纸都印不出来!

    大宁百姓走上街头,对于这事可谓津津乐道。而最为特别的,就是这当中还有不少有着抱负的青年才俊,打算找路子奔江洲进行科考呢。

    而那原本被战事催急所以返回中原回防的二皇子则是守在江洲以北的城池里。本来满是兴致领着大部队回来,打算和那犯下滔天罪孽的妹婿好好一战、不料延军先一步夺下了江洲城池,而朝廷又下令免战备防,硬生生地把一腔火气压了下去。

    如今那二皇子可是郁闷,只好每天在府中买醉,以下闷火。

    江洲。

    今天江洲的天气挺不错的。

    子桑聿看着日头不毒还有些风,特意喊了连信以及几支暗卫微服出行。听闻江洲以西的山头有座古庙,里头神明挺灵验,去看一看又何妨呢。

    “这江洲,确实是个好地方呐…”

    走在这青山绿水里,可谓是倍感惬意。

    “是啊…”子桑聿赞同地点点头,笑了:“也亏得李常只用了七年时间打造出这么一个好山好水好人物的好地方。短短七年,他能让江洲百姓对这件事情瞒得滴水不漏,你说这人的本事得通天了吧。”

    “李州备在战场打滚多年,以前又是太子身边的暗卫统领,自然是有一番本事。”连信正说着,却接到了一旁暗卫闪将出来递密报。

    “禀告殿下,有一封从大宁京城传来的信,今日刚到江洲。”

    听到京城二字,子桑聿不禁跳了一下眉。伸手接过了信,信纸一抖便算打开。首先看在眼里的,是信里熟悉的字迹…

    “无法切身言明,腹中怀你我骨肉;怨天不从人愿,当中乱事太多;无他话,望夫君早日迷途知返;悔过这种种旧事,团聚一堂罢。”

    这的确是柏倾冉的字迹。

    子桑聿甚至没有去理会信里的内容、只是愣着看到这些字这些话,想起了那人。

    身怀六甲这种烂借口…柏道成也想得出来?子桑聿不禁苦笑,如果自己真的是男儿身,指不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对行军发兵有了耽误。但是柏道成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到,自己从来都不是血性男儿罢了。

    “无怨无悔…”子桑聿笑了,掂着信纸折好,放入怀中。

    既然你依旧信我,我就会依旧为你努力。

    终有一天,我会站在你的面前。

    等我。

    ☆、第25章 秋试凉

    七月二十,初凉日。

    江洲街头。

    “义弟,你走慢一些,街上人多。”

    “哈哈,义兄,你的脚步倒是别那么慢才对。”

    不久之前的秋试指令颁下来之后,各乡各镇便开始连夜印刷空白纸张、出题、备考,以应付在这战乱初息时一涌而上的各界学子武士。各地官吏有公孙政或是李常的门生相辅,很快便将乡试顺利地完成,各地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里放了榜,让过线的考生拿上行文前往洛关城等府池赴考。

    而通过了省试的各个考生,则又带上新一封的考官举荐信,浩浩荡荡地往江洲而来。子桑聿也曾说过考试内容,乡试省试之后,便是江洲会试。江洲会试过了的,便是殿试,介时将会与文武前五十的考生相会于守备府,并定下文武各二十名进士,两名榜眼,一名探花以及一名状元。

    江洲街头上,正走着这么一对兄弟。

    年长的约十□□岁,身穿一袭白衣,很朴素,却是腰间佩剑;年幼的大概十六七岁,头上绑着书生方巾,手执一把纸扇,笑得甚是灿烂。

    “最近这些天,不少考生到了这江洲来,如今大小街头,处处都是来赴考的文武学子。”那青年一闪身,又避让了一个路人,脸色有些焦急:“咱们还是回去罢,要是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可怎么是好。”

    少年站停了脚,慢悠悠地扇着扇子。

    后头的青年防备不及,险些便撞了上去。

    “就是趁着现在人多,才应该出来走走。”少年收回了手中纸扇,回过身敲了那青年的脑袋一记:“义兄休再多言,随我一同到那酒肆里去。”

    “嘶——知道了!”

    江洲十八城连绵甚广,所以城池之内的大小酒肆也比比皆是。早在几天之前,酒肆之中的各样客房已经被考生们订下住满,并且以一定的速度增长着人流。

    这对兄弟徐步来了城中最大的一家。

    酒肆之中学子不在少数,尽管有些人还是被这兄弟吸引住目光,但是多数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原本便在斗才斗艺的那批人里。

    少年自顾自地寻了一处位子坐下,连同那呆木的青年。

    “义兄,咱们站在这人群之中,方能知道他们最真的想法。”

    “诶。”

    酒肆的大堂坐了几桌青年,看样子,似乎都是这一次秋试前来江洲会试的考生。年龄基本也在二十岁左右,风流潇洒自命不凡;当然这当中也有一些顽固的书呆子,只是坐在角落里吃着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

    “我看徐兄弟方才说得在理啊,大家伙也好好听听。”

    左上角的一桌酒席,坐着几个青衫书生。

    “谢过江兄弟赏识!”那被称为徐兄弟的青年站了起来,手执筷子敲着跟前小碗:“咱们这些过了省试前来会试的,都是想为新朝廷出一份力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咱们以后就是一起共事了,好说歹说,咱们的出发点可都是一样的。”

    “哎,徐兄弟这一句我赞同得很!”桌上又一人端起酒杯敬向他:“咱们这些人,都是冲着给殿下卖命来的,那柏家皇帝当了十几年,政策不似政策,国论不似国论,只知道花咱们老百姓的钱财,从来没有给咱们百姓考虑过。这十七年,别说咱们,老一辈的人也是受够了的。”

    听了这边几个秀才的苦水,旁边一桌的两个汉子也忍不住开口插话。

    “几位公子哥儿!我老胡从来没赞同过哪个人的话,今儿个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其中一汉子话声未落,另一个又接了话茬:“要不是那姓柏的这般对百姓,我们也不会萌生了赶赴秋试的念头!”

    原本过来凑热闹的那对兄弟,也把目光看到了这几人身上。

    那少年一手时而紧握着手里的纸扇,没规律地敲打着另一手的掌心。看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义弟。”

    “……”

    “义弟!”

    “啊?怎么了?”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一副出神的模样?想什么了呢!”那青年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那边几个人,回过头来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听这些考生所言,那姓柏的似乎做了不少坏事。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在京城天子脚下呆久了,所以对这些事不曾听说?”

    那少年心中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哎义弟!”

    那青年没拦成,少年已经在那几人面前作揖。

    “几位,有礼了。”少年握着纸扇作揖微微一笑,后又把手中扇子打开,语气不紧不慢:“方才在下在那边跟义兄喝酒,听得几位说起大宁的事情来,在下尚且年幼,而且旧时是京城人士,未曾知道这些。不知几位,可否与在下一说?”

    短短数语,便把这两桌人的目光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几个文生看了看眼前这纤弱少年,明眸皓齿,双目如星,待人礼数得当得很,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再看那衣着打扮以及口气,方才说什么?京城人士?莫非是战事乱起来的时候,搬迁来的?

    “这位小兄弟,”那江兄弟站起一笑:“也是考生?”

    少年顿了顿,淡笑点了点头。

    后头那青年尴尬地跟了过来,只是站在那少年旁边,神情有些责怪,却不说话。几个青衫书生当即便腾出了空位,让这两兄弟加入酒席。

    “小兄弟看起来年幼啊。”

    “十七。”

    酒席上的几个秀才皆是笑了,不免带着惊艳之色,“本以为我们这席上徐兄弟已经是少年出英雄、十九。不曾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已经能赴考会试,实在是让我等敬佩。”

    “各位抬举了。”少年淡笑:“不知各位大名?”

    原来这几人,都是在赴考的路上认识,在省试之时在洛关的同一个贡院结缘的。后来,这三人皆是名列一甲成绩,便相邀一同赶赴江洲。那十九岁的徐兄弟,全名徐文宏,而另一个一直不作声只是笑的青年则唤卢锦正,二人是同乡;

    还有一个从刚才便招呼着那少年的江兄弟,全名江宇行,是世家子弟,不顾家族反对而前来秋试赴考的。

    言语谈吐,行为举止,都是过人的君子。

    少年心里给这几个人打了个好感分,脸上的微笑一直丝毫未减。

    “你们兄弟在京城,那是天子脚下,自然是不知我们底下百姓的事。”那徐文宏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我跟锦正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那些年,我们都经历过被官府苛政重税的苦日子。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在家乡,父母早早不堪劳累双双病逝。早些年那姓柏的为了所谓的微服出巡,却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桌上的人皆是叹气,止不住地摇头。

    “我们江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是也从未过得轻松。”江宇行在听了几番话之后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官府经常以各种名义敲诈勒索,更甚是有一次,柏家的三皇子途径我们那座城,我们江家因富裕,硬生生地献出四份一的家财供那皇子消遣。”

    少年听了,不禁皱眉。

    “实在不知,那柏家却是这般…”

    “柏家人也是有好的,但是坏的人坏得太透彻。”徐文宏娓娓道:“听说那大宁太子除了有断袖之好,其他事情上还是比之有余的。而那大宁公主……”

    少年轻挑了一下眉。

    “大宁公主如果生就男儿身,想必就能为大宁带来一个盛世。”坐在一边,一直不出声的卢锦正开口了,张嘴一句,便是惊到四下。

    “也对,公主才学过人,又是出了名的有胆识,实在比那几个草包皇子要好得多。”江宇行摇了摇头,有些唏嘘:“那姓柏的之所以能登基为帝,靠得也只是得力的部下和手段。为帝那么多年,虚荣心早已经将他的热血消磨殆尽。如今得知大延皇孙尚在人间,你我很应该趁此机会为君效命,为百姓造福。”

    “江兄弟说得极是。”

    少年笑了笑,跟着他们一同点头附和。

    五日后,江洲会试结束。不出两日,会试结果便撰写皇榜之上,公告众人。

    皇榜上公布了此次会试文武各两百名考生的成绩,位列会试文武两百名者,子桑聿颁令赋予他们‘文士’‘武士’称号,拥有在各地办学为师的资格。

    而会试之中文武的前五十名考生,将会在次日进入江洲守备府参加殿试。

    殿试之前,子桑聿正在府中翻阅中举的名单。

    “殿下,关于稍后殿试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

    子桑聿的目光从名单上挪了出来,看向眼前的人。“辛苦义兄了。那么这一次文武殿试都将出席的各个将领,是否已经到达?”

    二人对话之时,便已有婢女捧着子桑聿的更替衣物走进房来,全新的长袍,领子,外衾,腰带以及头冠等物。听说是海固王亲自操办准备,为的是不让首次秋试丢了脸面,堂堂子桑帝裔,怎么可以敷衍了事。

    “各个大人,将军都已经在后院稍作歇息。只不过…”连信顿了顿:“李常李将军并没有出现在席中。”

    “怎么。”

    端坐高位已经有一段时间,愈发陷入家族观念的子桑聿,此时此刻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反而,是一个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让人感到有压迫的少年君主。

    “这一次来参加殿试的文生五十人中,位列前十的有一考生名李新,正正是李常李将军的亲侄儿。李将军为了避嫌,故而没有出席。”听得连信这句话,子桑聿方想起这名单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文章也看过,言辞犀利,狠角色。

    “李将军倒是客气了,他侄儿报考文生,他毕竟一介武将,哪里有得避嫌一说。”子桑聿今天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地笑着:“不过将军应该是怕他侄儿日后若是入了仕途,会被人抓把柄。罢了,罢了!”

    连信守在一旁,看她难得愉悦,也放心了不少。

    守备府待客厅。

    守备府的待客厅是个地方挺大的去处,还差那么些,也能有朝堂上朝的规模。现下,待客厅的四周站着威风凛凛的侍卫亲兵,厅内,早早摆上一百几十副小桌,正中一百个位置是为文武考生备下,两侧则分别坐着文臣武将。

    上座,左侧是连复,右侧是海固王公孙政;中间的,自然是子桑聿之位。

    前来殿试的考生早早便穿戴一新在厅内就位,各自站在各自的桌前,未曾坐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文臣武将也纷纷穿戴官服入列站在两旁,直到连复以及公孙政就位。

    等的时间有些长了,个别考生不禁有些怨言。

    “殿下怎么还没有来啊……还不会是睡过了吧……”听到后头一个武生的嘀咕,旁边的文生只是装作听不见,不曾发表任何意见。

    “能站在这里殿试,想不到还有忍耐力那么低的人?”

    这句话,出自一个文生之口。

    这文生有些瘦弱,却是给人一种坚忍的感觉。穿的衣服不怎么讲究,甚至也不是一身新的衣裳,边角处还有些磨损。上座的公孙政察觉到这一幕,偏偏第一眼便认出来这个文生的样貌和李常几分相像。

    看来,便是李常的侄儿李新无疑。

    厅内的人还没彻底安静下来,后边便传来了一声呼喊:

    “皇孙殿下到——”

    众人或是慌乱或是不知所措,一时之间,厅内的人都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地只高呼:“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数众多,地方限制,那个岁字甚至还在空气之中回响。

    子桑聿站立片刻,方抬起那蹬了无忧履的脚,一步一步地走向上座。“方才是什么事,怎么有些不安分?”

    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却如泰山压顶般抑着整个气氛。

    没有一个人敢接话,整个待客厅如死一般寂静。

    子桑聿环视了一下下列众人,缓道:“平身吧。”

    “谢殿下——”

    今日这殿试,说来也是有缘。厅内的文生之中前十,便有那日在酒肆的几个青衫书生,以及旁桌的两个汉子。这几人在忐忑之后看向上座时,都是一副受惊的表情。

    子桑聿淡笑,犹如那天在酒肆时一样。

    近几日,子桑聿曾与连信一同装作考生到各个酒肆流连,听那些考生的心里想法。那天在酒肆认识的卢锦正、徐文宏、江宇行,今日都在殿试之列,而且成绩不低。抱着当日留下的好印象,子桑聿的心中甚至已经定下三甲人选。

    眼角一瞥,却是在武生那边看到了一个特别的少年。

    子桑聿和身边的连信低声说了些什么,方又把目光看回这席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也不是关于殿试内容,反而是说:

    “徐文宏,那边武生叫做徐文清的少年,可是你胞弟?”

    场上的人正是摸不着头脑,那徐文宏却是愣了,看向武生那边,不用多久便发现了那个一直躲避自己眼神的少年。徐文宏不禁噎住,好半天才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回禀:“殿下好眼力…的…的确是胞弟……”

    子桑聿勾嘴一笑。

    那叫徐文清的清瘦少年看回上座,却是红了脸。

    ☆、第26章 新官任

    江洲殿试。

    “如今,我延军已经夺回他柏家占据的半壁江山,虽然柏家的大宁统治时间不长,但是终究也有十几个年头,朝堂之上也定有支持柏家的臣子将军。我军守在江洲,举行秋试大集能人为大延效力;诸位都是在会试之中有得意表现之人,不知对于如今天下形势,有什么用的看法?”

    子桑聿停下话来,看回殿中各人。

    “殿下,”

    说话的人,是武生那边的一个青年。连信坐在子桑聿的旁侧,为她递上了这名武生的名册单子。士族子弟,此次会试成绩名列前五,姓柴名子权。

    “草民柴子权。”柴子权躬身一拜,目光稍稍往下看,续:“如今天下一分为二,殿下领兵反宁的时间虽不长久,却是民心所向。可见,大延在百姓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自古为君者,得民心则得天下,不出数年,大宁亡矣。”

    子桑聿不说话,却见殿中的各大臣武将皆是赞赏之色。

    直言不畏,又是敢第一个顶着问题回答,冲着这一份勇气,这个人有点能耐。“那子权认为,我军接下来,是应该继续攻打,占城掠池还是屯兵不动?”

    “草民认为,不进便是进,无作为便是有作为。”柴子权顿了顿,“延军征战的时间虽然不长久,但是对于士兵也有一定的损耗;而如今我军占据了半壁江山,大宁也必定把兵力重守余下城池,此后战役,不再像之前那么容易。所以当下,我军应当养精蓄锐,让士兵继续操练,帮助百姓恢建家室,耕作农田,恢复商贸,以为此后战役的粮草、金钱做好充分的准备。”

    武将们闻得此言,频频点头。

    因为在接下来是攻打还是防守的问题上,子桑聿之前曾说过,主张防守。民心所向,故而养兵蓄锐是大事。

    子桑聿淡笑,道:“养精蓄锐既是大事,子权如何保证这养精蓄锐期间,我军就能更好地攻下大宁土地?料想,大宁也不会束手不管的。”

    柴子权也笑了,反而抬起头来看向子桑聿、一瞬间失了神,却又很快调整回来:“只要我军不动分毫,便是对敌军的莫大威胁。百姓们需要的是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得知殿下爱民如子的政策,必定前来投奔。草民从不怕敌军千军万马,怕只怕我们兵临城下时,对方只剩下了一座空城!”

    “说得好!”武生们听了,不禁都激动了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武将,也忍不住在脸上作出丰富的表情。

    草民从不怕千军万马,怕只怕我们兵临城下时,对方只剩下一座空城。子桑聿在心中细细品味着这一句话,心中不由得越来越喜。不错,当真不错。子桑聿回过神,又看向方才忍不住拍手叫好的那个武生,正正是那天在酒肆见过的。

    “可是胡亚宝?”

    那汉子一愣,不好意思地拱拳一拜:“草民胡亚宝见过殿下!”

    “那你,有何见解?”

    胡亚宝呃了一下,毕竟不算是文人,哪里说得出来一副精彩的言论。沉默了一下,方抬起头来给以子桑聿一个坚定的眼神:

    “草民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但是只要殿下给我一道军令,我便能守住一座城!此生不甘农作田间,只愿为君沐血城头!”

    子桑聿眯缝了一下眼睛。

    “若是我只让你一个人守城呢?”

    “亚宝自当遣散百姓死守城池,握紧战旗风雨不倒!”

    子桑聿淡笑。

    顾樘抬头看回上座,得了子桑聿的一个眼神,便想起了今天的任务。嗯…殿下说,今天殿试之时,给考生一些架子,看他们的反应。说白了,就是当坏人…

    “殿下,顾樘有话想说。”

    “顾将军但说无妨。”

    “今日诸位是会试之中得意成绩的考生,殿试之上的表现,将会决定诸位的命途。顾樘不才,但是听了诸位的言辞,心中的确是燃起了一把火。只不过诸位说得如此壮烈,却不知是否真正经历过沙场浴血?若是没有,今日言辞又是否能当真?”换言之,便是说这些武生的豪言壮志未免不实。

    “将军此言差矣!”

    还未等其他人开口,武生之中,那徐文宏的胞弟、徐文清便站了起身。那头徐文宏微微皱了一下眉,却也无可奈何。

    “草民徐文清见过殿下。”那清瘦少年先是礼貌一拜,后又转过头来看向顾樘:“草民相信,每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都是从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兵历练而来;今日殿试之上的任何豪言壮志,都将会是诸位的承诺,给殿下,给大延的一个承诺。一个立志战死沙场的人,如果连一番豪言壮志都没有,谈何杀敌,谈何攻城,谈何为君夺天下!”

    声音不大,但是也中气十足。

    看来,要换一种态度来看这个少年了。子桑聿默。

    顾樘明显噎了一下,换了换眼神,却又不敢看向子桑聿那边求救。“哈哈哈哈,”上座公孙政笑着捋了捋下巴的胡子,道:“这位小兄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顺道也算是给顾樘一个下台阶。

    顾樘朝子桑聿一拜,坐回原位。

    “能得海固王赏识,必定有些能耐。”子桑聿笑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徐文清。想起这内里的种种情况,又忍不住去看了一下那边眉头深锁的徐文宏。“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而且都进了殿试,一门双杰,是个佳话。”

    “承蒙殿下器重。”

    之后,就这半壁江山的话题,又陆陆续续让其他人发表了意见。话题结束之后,子桑聿和连信便起身离殿,由各文臣和武将给考生们出题并考核。在最后,文生出了一道题目要考生们作一篇文章言论,武生出了一道题目要考生们排兵布阵。

    日落之前,殿试便结束了。

    殿试的情况将会由文臣武将举荐出文生武生前十人的名单,然后递交给子桑聿勾选一名状元一名榜眼以及两名探花。而也就一天的时间,文臣武将们便为此次秋试勾选出文武各二十名的进士名单,以及有机会中三甲头衔的前十考生。

    “那按黎卿所见,其他的考生都不如这十人了。”子桑聿未曾翻开名册,但是心里也大致猜到了有哪些人在列。黎为民,如今的文臣之首。本是江洲十八城的州府太守,同样也是守备李常的好友,一同为太子统办事的。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未曾有过差错。

    黎为民今年四十多,正当壮年。或许是因为多年劳累于政事,故而整个人看起来要更衰老一些。他俯身而拜:“臣不敢辜负殿下之托,名册在列,皆是臣等思量多时,参考出来胜于旁人的栋梁之才!”

    子桑聿点点头。又看回另一人:“那顾将军呢?”

    “顾樘亦如黎大人所见。”

    翻开了名册,只是扫了两眼,心里便有了个大概。“麻烦义兄帮我拟旨了,”子桑聿朝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笑:“以后还可以留着算个墨宝。”

    “殿下说笑了。”连信接过书桌上的毛笔,开始蘸墨。

    这边两个人倒是配合得很默契,但是旁边候着的人就傻了。

    “殿下已经决定好三甲人选?”开口的是黎为民。

    “是啊。”

    “…不知道殿下的决定是?”

    “这会儿我就说了嘛。文生鼎甲,探花两名为江宇行、李新,榜眼徐文宏,”子桑聿顿了顿,“状元,卢锦正。”

    黎为民先是不解,后又有些顿悟:“殿下可是有意为之?”

    “黎卿明白便好。这李新,我也大概了了解过,文章也看了。其实在能力上,他绝对有本事胜任状元,只是坏在他是李将军侄儿,风口浪尖,对仕途不利。未免日后有小人乱加嘴舌,还是给他一个探花,稳当些。”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不顾群臣非议,在烽烟四起时决心举行秋试。而也是这么一个刚掌权还不足一年的少年,竟已经懂得思虑自己臣子日后仕途的问题。莫非,子桑家的后裔,是生来便有着当帝王的本事和气度?

    黎为民不知内情,这会儿已经为这少年折服。

    实际上,没有一个人会生来就懂得做什么。

    子桑聿的帝王之术,驭权之论,都是从懂事以来苦苦修习积累的。当年连复托孤出宫,不久之后便收到了宫里的一封密信。

    那是潜伏在柏道成身边多年,已经成为心腹的陆见哲所写。陆见哲在信中说到,皇孙虽然生为女儿身,但是此生,只怕是只能充当男儿养了。子桑家的几百年基业,绝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断送了江山,更不能断送在贼子之手。

    陆见哲说,这些都是太子妃韶筝交代的。

    太子统本有一腔热血,计划着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复朝之计。但是在看到新生孩儿生为女儿身的时候,热血便减半了。突然,就不希望一个女儿家承受那么多,不忍心让自己那本该享受富贵的孩儿,背负半生的血海深仇。

    可是太子妃不希望荒废了太子统的心血。

    实际上,陆见哲之所以为了太子统那么尽心尽力,原因是太子妃韶筝。年少时,陆见哲曾是太子妃韶筝的追求者之一,而当韶筝和太子大婚之后,陆见哲甘愿为太子卖力,也甘愿为了皇孙的复朝大计尽一份力。

    所以连复等人,很是敬重陆见哲。

    于是按照陆见哲的安排,连复两兄弟便搜罗了很多史书手札,史官政事批点等书籍,从子桑聿懂事开始,就让她接触国策之论、稍长一些,更教习子桑聿武艺,希望她长大之后可以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让人欣慰的是,子桑聿习得好国策,习得好武艺,更有着惊人的弓射天赋。

    或者身为帝王家的孩子,真的会在血液里有着一种帝王的气魄吧。自从子桑聿和帝王家沾上边之后,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所以今日,便有了这么一个少年君主,一个日后会被千万人跪拜的帝王。

    “而武生鼎甲…”子桑聿一手正把玩着头冠的垂绦,另一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书桌:“乌天佑和徐文清列为探花,胡亚宝为榜眼,柴子权为状元。”笑了笑,“那柴子权和胡亚宝都很突出,但是胡亚宝过于武莽,不宜锋芒太露。”

    “殿下慧眼独到,有识人之才!”顾樘不禁拱手一拜。文武三甲,作为主考官的诸位大臣武将都是有过私下讨论的,而大家议论的结果,竟也是子桑聿的第一想法。

    “顾将军说话倒是客气了呵。至于名册上余下之人,便列为进士,一同编排到翰学,数年之内若有建树功勋,再另授予官职。”

    “臣等遵命。”

    过了一日,江洲守备府门前的公告栏处便张贴了皇榜。

    张贴了皇榜那几天,江洲那处住了文生状元榜眼探花三甲、武生榜眼探花的酒肆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热闹!那么多年来,从未试过见证那么多新官的诞生,酒肆的店家甚至盘算着给酒肆换个名字,日后再行秋试,只怕生意更是火爆,满堂红!

    不过那天晚上,文科榜眼徐文宏见了那中武科探花的弟弟徐文清,两兄弟在一个房里愣是沉默了一夜,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江州守备府。

    是夜。

    议事厅内,公孙政以及顾樘、赵乾等几位武将被召见。几位将军都摸不着头脑,问公孙政吧,公孙政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事。

    喝了一盏茶,子桑聿便同连信一道来了。

    “见过殿下。”

    “几位将军免礼。”

    子桑聿随即便到殿中上座坐下,连信取出一份名册来,递予公孙政过目。

    公孙政疑惑接过。

    这是这次秋试之中,武科考生二十名进士里的一个年青人、名叫卓昭。“不知道殿下可是有何用意?…这卓昭……”

    “武生这边,有没有什么空闲的职位?”子桑聿自顾自说,有些漫不经心:“我想着找个机会,把这卓昭提拔了,给个官职。”

    顾樘赵乾等几位面面相觑,不知用意,只是拿着那名册掂量了许久。

    “考生中了进士,按例,近几年无作为都不会有太大的升迁。”公孙政道:“不知道这卓昭是何等人物?我虽不多了解这次秋试,但是中了进士等人的表现我都略有留意,这卓昭能力一般,进士之中,还有比他能力更好的人。”

    “我知道。”子桑聿看了看身旁的连信,做了个眼神示意。

    “不知道诸位将军以及王爷,可曾了解过柏道成身边的人?”连信方才说完,公孙政便回过神来,道:“连兄弟可是指那柏道成身边的大内总管,卓公公?”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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