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桑gl 作者:K兽
第7节
车夫继续驾着马车行进,经过前边那几个守备士兵时,手里本递上了一份名册让他去审查情况,那士兵只是笑了,看都没看就让马车出城。
楚云志站立后头,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在脸上作出反应来。
眼看那马车已经离了镇都门,开始与皇宫渐渐走远,楚云志心里连日的担心可算是放下了一大半。不知道,此去江南路上,需要多少时间。
马车那头、车夫仍旧坐在车前的位置上挥扬马鞭高声叫喝,一路向南而去。
马车之内。
“我们根本没有官府赦令,那些守城士兵怎么就放了我们出去?”出言之人是连信、这一次下江南的这五人,正是连复夫妇、连沿、连信以及子桑聿。
前朝海固王公孙政守据江南承运城多年,虽然不知道子桑聿这个皇孙的存在,但是对于连复连沿两兄弟还是很熟悉的。当年柏家易权,公孙政之所以没有反,也是因为一封署名为连姓兄弟的劝告书。
书信当中,说了此时反柏的不利之处,文武百官目睹柏道成清君侧,公孙政若反,就会被当做乱臣贼子处置、这是其一;其二,心中阐明了大延的复仇之期未到,这也是太子子桑统多年前跟公孙政所说的:若是盘卧十数年能把大延换得清明盛世,值得的。
公孙政不服谁人,但是就服顺和帝以及子桑统两父子。
这一次,连姓兄弟携同大延遗孤前往江南,也是希望公孙政还记着子桑统之情,愿意奉立子桑聿为正统,进而举兵反宁。
“信儿方才就没有听闻那御林军都尉与我们打招呼?”
连复一问,连信心里就更是奇怪了。
“孩儿有听到啊。只是,那御林军都尉为何要帮我们?”
连复微笑着,似是陷入了沉思:“当年大延子桑一夕倒台,除了我和之凡二人,此外还有着几位太子爷的门生选择了忍辱负重的。”说着,便顿了顿。
因为想到有一个人,至今已经是近三十年的盘卧。
“御林军都尉楚云志,在前延未亡之时,和我兄弟二人都是太子爷的亲信侍卫。在政变前两年,太子爷将楚云志调遣到柏道文的身边去,供他安排;而楚云志在柏道文身边呆了不久,后又被纳入了柏道成的门下。”
“进了柏道成身边,楚云志可谓是拼了命地力争上游、争了七八年,方才在柏道成的身边得了个御林军都尉一职。才有了今日,放我们出城门一事。”
连复话毕,惹来了两个孩子的连声感叹。
“如此说来,”子桑聿低敛了眉目,“楚云志,就是父皇当年猜到柏道成心思、而安插在柏家的一枚长效期的棋子。”
“殿下所言确是。当年,太子爷手上无权,只好将身边有潜质的亲信一个又一个地安插在柏家门下,希望有朝一日有权有势时,反了柏家。”连沿拱起手来向子桑聿一拜:“还望殿下不要辜负了太子爷和众多亲信的多年努力。”
子桑聿淡笑。
“这一次我出了这京城,已经表明了我反宁的决心。”
子桑统。
大延顺和四十七年,秋。
京城右相韶知远府邸。
听护卫回禀说,太子和太子妃乘轿赶了来,不知有何事;韶知远本在府中歇息,闻言连忙唤了儿子韶冲一同出府门去迎接。
到府门时,只见太子子桑统缓步走着,一心扶好身边身怀六甲的妻子。
韶知远望去,只见女儿韶筝的肚子已经近六个月,脸上不禁急虑:“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是有何要事?还携了筝儿前来?”
“岳丈莫怪,”子桑统笑了:“还请屋内说话。”
年纪和太子相近、皆是三十出头的太子妃,至今已经是第三胎孩儿。只可惜,许是天生的柔弱身子,前两胎都未能保住,皆是小产。太医曾断言,若这一次再出状况,太子妃兴许终生不育。
现已六个月,皇城上下对于这个小生命无不小心呵护。
太子妃生父,右相韶知远对今日此举虽有不满,却也考虑到太子或另有隐情。几十年来看着太子长大,知道他是个善诚明礼的人,且与筝儿成亲以来,未曾有过任何失德行为,连妾侍都没有多余一位。作为父亲,是欣慰的。
进了府内,韶知远独留了儿子韶冲,以及前来作访的子桑统和韶筝;除此以外,一众下人护卫全部屏退了出去。
子桑统好生小心地扶韶筝坐下,方意欲打开话匣。
“今日贸然前来,确是唐突了岳丈。”子桑统先行道歉:“来此本意,是打算着向岳丈讨教一下来日皇孙若生,该唤何名为好。”
韶知远疑虑。
“殿下,您大老远地携着筝儿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此事吧?”韶知远皱眉,心里却划过一丝不安。“臣愚钝,还希望殿下可以明示。”
子桑统笑了,看回韶知远:
“岳丈,小婿确是带着筝儿来见您老人家的。如今天下事多,柏家称权,小婿尚且不知这后头还会发生什么事。筝儿平日出宫不易,岳丈,该见一见的…”
言语恳切,韶知远不禁心中揪痛。柏家的确称权,但是有反心的恐怕也只是柏道成一人。只不过口头上说着容易,并没有任何实据扳倒他、也没有权势与其抗衡。
韶筝闻太子所言,眼泪不禁弥漫。
“筝儿,你且莫这般…”
子桑统一见韶筝流眼泪,整个人便大失方寸。站在一边,不断拿着锦帕去擦韶筝眼角流下来的眼泪:“筝儿,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太医可吩咐过,你有孕在身,不可情绪太大波动。”
“殿下,臣妾…只是见了父亲尤为挂念,故落泪。”
韶筝强笑,挂着泪珠回望已是半百之年的韶知远。
“筝儿…”韶知远苦上心头,蹒跚老步朝自己的爱女走近。见女儿脸上尽是悲切神色,老相心中也是难受,伸手便去拥着女儿,连声哭叹:“筝儿…都怪爹不好,都怪爹没有能力去帮你…是爹害了你啊…”
“父亲…”韶筝凄苦,不再多言。
太子及太子妃在韶府留了多时,还在府中用了膳。用过晚膳之后,太子子桑统复又说回了今日为皇孙取名一事、说是希望能由韶知远来选。
“大延子桑家,几百年前,由武力开辟江山;这几百年来,子桑家每一代的名字,皆是有着一统天下的气魄和胆识。不多说远,当今圣上,便名讳为‘怀’,寓意胸怀天下;而太子殿下名讳为‘统’,寓意一统江山;明王殿下名讳为‘扬’,寓意光扬子桑。”
韶知远说着,续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臣认为,子桑帝王家是从骨血里带出来的阳刚血性,毋须再取以气魄名讳以壮大血脉本身的力量。皇孙是子桑帝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如今盛世,臣希望为皇孙取一个文武兼济的名讳,不失大方,也不负皇家。”
子桑统微微一笑:“此举甚好,我也正琢磨着,却不知何字讳适合?”
韶知远同样也是在当下沉思了一会儿。
半晌,韶知远走至书桌跟前,捏起那支狼毫小笔来写了一字、写完后,复又对着那纸上的字端详了一记,方笑着点头,递予子桑统查看。
聿。(此字读音为yu)
“聿?”子桑统又念了几回。
“此字,意文笔之墨,作为大延未来的帝王,文治江山是他将来的必修之课。臣希望,未来的皇孙能有着殿下的睿智和圣上的英明,再加上子桑家骨血里的阳刚血性,这等,便是一个盛世之中该有的为人之君。”
子桑统点头。看着此字,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喜欢。
聿…子桑聿。
☆、第16章 承运城
三月十二,江南。
那一路从京都南下的简朴马车,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跋涉,方到达了一行人的目的地:江南承运城。
以江为界,公孙政的海固军在南边地区已经收纳了大部分城池为起义军,就等着把各地的军队集结好,然后一声令下往大宁皇城攻去。
子桑聿以及连复几人这几日便在承运城的一处客栈落脚,由连信为探,几日来一直往海固王公孙政的府上去送信,说是连家兄弟携同元阳血脉求见。这几日碰巧公孙政事忙,待公孙政忙完之后得了消息,想了几下,便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这日,子桑聿等人正在客栈休息,便有一小队海固军的人找来,备了轿子几顶,说是特来请几位往海固王府而去。
“义父,你说这海固王会不会不认我们?”
“殿下不必多虑。公孙政为人正直,又与太子交情甚好,不会为难殿下的。”
“哎…父皇有这些忠心为他的下属,作为他的孩儿,是真心羡慕了。若有一日,我也可以拥有这样一批忠心为我的人,是不是就有了一统天下的本事了呢?”
海固王府。
自从接到府中下属说有个年轻人拜访,公孙政的心情就一直难以平复。虽然只是一个极短的口信,但是却隐着让人按耐不住的激动感。
“王爷,人请来了。”
公孙政打了个激灵,从正堂太师椅跃起,忙道:“快快请!”
不消片刻,便有数人跟随着下属的脚步而来。
公孙政正在堂中踱步难安,回过头时,却见那游廊迎面而来一名少年。身着玄黑色圆领长袍,上绣一条暗色腾起的五爪巨龙;头上冠着紫金朝天冠,冠后的珠簪随着稳重的步伐而缓缓摇晃。又见这少年面容,无论是眉目或是神态,皆有着几分太子统的风采。
细眼一瞧,公孙政又见他腰间所佩戴的一枚盘龙玉佩。
“海固王!”人未到正堂,连复连沿二人便拱手向着公孙政打起了招呼。“自从旧时一别,如今已是十几年光景。不知王爷如今可好?”
“哈哈,连兄弟!”公孙政也是笑了,毫不避讳地拍了拍连复的肩头:“别说是十几年,就算是几十年过去,我这把老骨头也还硬朗着!”特意回过头来,望向连信:“这位小哥儿长得俊朗,可是兄弟的骨血?”
“正是正是。”连复回过头来,“信儿,还不快向王爷请安。”
“连信见过海固王!”
“好说好说!”公孙政笑了笑,复又看回子桑聿。方才隔远或许还看不真切,而今二人之间不过是五六尺的距离。近了,愈发感觉到那身上的震慑气息。
子桑聿微笑着,只是直视他。
见公孙政数刻不语,连复心里也明个大概。
“王爷?”旁边一名下属有些疑惑。
“顾樘,你们先下去。”公孙政敛了方才的嬉笑面容,换回严肃。
“属下得令。”
待正堂中各人退下,几人之间的僵冷气氛似乎有了些缓解。连复刚想将一路上准备好的话语向他开口,不曾想,公孙政已经先一步做出了举动。
公孙政朝着子桑聿,掀袍而跪。
“王爷——”子桑聿倒是有些吃惊,忙伸手去挡。
“我公孙政虽是冠着海固王的王爷头衔,事实上,也只是粗人一个。”公孙政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直视着面前的子桑聿:“但我曾答应过太子统,日后若见手持子桑盘龙玉佩之人,先作跪拜之礼!”
紧接着,便是那响亮的磕头之声,撼动了子桑聿的内心。
父皇…
大延顺和四十七年,冬。
如今已经是过了落寒的节气,疆域辽阔的大延王朝,并着偏于北方的京都,今时已飘飘扬扬地下了第一场雪。大延皇宫内皆被一层银白覆盖,置身其中如同到了那天地尽头,看不到远处的一丝景物。
皇宫内的东宫太子府,早上刚有宫人扫了门前的雪,这时又细细地履了一层雪花。
“来,学正,这可是我特意叫人从酒窖端出来的酒。你难得来一趟,无论如何都得陪我多喝几杯酒啊。”
东宫之内,太子子桑统并未外出,而是在府内款待着初回京城的海固王公孙政。
“学正有蒙太子爷如此器重,惶恐了。”公孙政,字学正。“冬日严寒,陪着太子爷小酌几杯还是可以的;只是白日醉酒,却还是不好啊。”
刚回京城几天,便听下属回报说太子统近日来都精神不佳,还时常独自一人漫步在这皇城之内,或是在东宫自言自语,如同疯了一般。
公孙政近年不在京城,故不知详细情形。
太子统笑了,为他斟满一盅酒。
“学正,你太久没回来京城,你是不知道这当中的变故啊。”太子统口气变得感怀起来,踱步到了窗前。窗边景色,正是白雪茫茫的大延皇宫。
公孙政随着跟去,站在身侧。
“太子爷,何事?”
太子统放远了自己的目光,远眺那皇城以外。
“收到回报,柏道成已经和明王结为了联盟。他们将会在元阳节时行事,谋了我和父皇的性命。尔后,柏道成会以清君侧的名义带人马进宫,再灭了明王。”太子统将这几句话缓缓道出,惊得公孙政倒吸几口凉气。
“太子爷,既然你知道这一切,为何不反抗呢?学正可以——”未待公孙政说完,太子统便扬手挡住:“学正,你帮不了。你的人马,远在江南,即使此刻开始赶往皇城,士兵也会是疲惫不堪的状态,无法迎战。”
“可是,”公孙政不禁心痛:“太子爷就甘心把江山拱手于人?”
太子统轻叹了一口气。
“我作为一代储君,又怎么甘心把江山拱手于人?只是,我手中无兵,即使我有你,可是你在江南的三万人马,又怎么和他柏道成的十五万人马抵抗?论权,我在朝中除了右相以及几位大人,便再无势力。这一仗,我打不赢他。”
公孙政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子统拍了拍他的肩头,微笑:“学正,你也不必为我伤感。今日,虽然我无力拔起他柏道成的根基,但是他日,我相信他跑不掉的。”
“太子爷说得好听,他日,谁来?”
若是元阳当真事变,子桑氏必遭屠门。莫说他日,也许明年便再也没有子桑血脉。
“他日,我的孩儿会替我手刃此仇。”
公孙政听了,瞳孔一缩,惊着:“太子爷的孩儿?皇孙殿下?…”转念一想,“可是,太子妃不是还未临盆么?难道…”
“待太子妃降下麟儿,元阳节前,我会命连家兄弟二人护送孩儿出城。我的手中虽然没有多少权势,但是几个有智有谋的亲信,还是有的。只是,如今时日太短,这些亲信还未曾成得气候。我估计,待孩儿长大,便有了反他柏家的能力。”
太子统把未来的每一步都铺算得详细,一旁聆听的公孙政却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可是太子爷,这样一来,你便要割舍出除了皇孙以外,子桑氏所有人的性命!而且今后的十几年日子,也许大延王朝便要换一个主人来当!”
“害得他人舍了性命,的确不该。”太子统抬起头去看那灰蒙蒙的天:“只不过,子桑氏这一劫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如果,子桑氏的牺牲可以换来孩儿日后的起义,换来大延王朝的新生,那么,就值得。”
“太子爷——”
悲恸之处,公孙政忍不住跪在他面前。
太子统蹲了下来,将他扶起。
“学正,答应我一件事情。”
“太子爷请讲,无论何事,学正万死不辞!”
“这是我子桑氏的传国盘龙玉佩,我会留给我那即将出世的孩儿。他日,若有一人佩戴着此物前来见你,希望你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太子爷放心。学正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会护皇孙周全。”
大延顺和四十八年,正月十二,夜。
就在东宫太子府的偏殿,一声声的嘶喊之声惹得众人一阵不安。太子统正在那偏殿之外踱来踱去,嘴里不断地呼着热气,低声为临盆的太子妃作祈祷。
太子妃韶筝提前临盆,这只是府中几个信得过之人才知道的事情。
如今,太子妃已经在产房内嘶喊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还是丝毫不见有任何动静。太子统不禁皱紧了眉头,几度想冲进产房中去。
“太子爷,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门外的宫女连忙劝阻。
太子统气得拂袖,便也是只好作罢。心里焦急又不是,进去又不是,帮忙好像又帮不了什么活计。可恶,怎么就显得那么无能呢。
那头院门,急急地跑来了一道身影、正是亲信连之民。
“大哥!”一直守在太子统身边的连之凡见兄长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怎样,那些事情可都交代好了?”
“一切都已经说好了。”连之民回望太子统,禀道:“过两日是元阳盛会,所以近日有不少商贩和戏班子等进宫帮忙置办。现今虽是夜里时分,不过仍旧有不少人在宫门出入。属下只需装作其中一员,出宫便不成问题。”
“好。”太子统不再多言。
连之民回望产房,听得房内嘶喊不断,心中也跟着堵塞。
时间不断流逝,眼看着太子妃的难产之相又过了一个时辰、现今,已是正月十三了。太子统现在是一刻比一刻难熬、想到太子妃的前两胎的小产,心里一阵凉意。难道,老天爷就真的要覆灭了子桑氏吗?
“啊——————”
太子妃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并伴随着婴儿洪亮的哭喊。
门外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太子统的脸上也有了些喜色。顾不得门外那几个人的阻拦,当下便冲进了产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太子妃的情况。
“太子殿下万福,太子妃与小公主都安然无恙。”
旁边的老嬷嬷欠身行礼,这一句话,却让太子统僵立在原地。
“小公主?”太子统嘴里说得极轻,缓缓地向床榻上的太子妃而去。目光,只是呆滞地看着太子妃身边的锦衣小人。
“是啊,小公主也是康健,而且与殿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呢。”
太子统蹲立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柔弱无力的太子妃。太子妃撑着苍白的脸色,硬是向太子统微微一笑。“筝儿,辛苦你了…”太子统握紧了她的手,履在自己的脸上。
“能为殿下诞下孩儿,臣妾不苦。”太子妃顿了顿,想及方才太子统的神色,知他心中定为了孩儿的身份而介怀。“只是殿下…这毕竟是你我的孩儿…”
太子统沉默,看回襁褓中的婴孩。
粉嫩的一个小人儿,头顶上的胎发还有些湿手。虽然并未睁开双眼,但是观其眉目以及小小的鼻子嘴巴,隐隐约约也看出了和太子统相似的存在。可是,女儿身啊,当真要让女儿身的孩儿去完成光复子桑、一统天下的大事吗?
太子统举棋不定。
“殿下…”太子妃见他沉默不语,便大概猜到了七八分。“事已至此,即使日后不忍心孩儿去舍身天下,却也要为她谋个生存之路。今夜,孩儿出宫是肯定的,日后她长大为人,若是不肯为了子桑家征战,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筝儿说得对。”太子统点点头:“当下,先送她出宫为紧要。”
门外一直守候着的连家兄弟二人得了命令,便递上了黄帛、笔墨以及玺印等物。太子统摊开了那白布黄帛,捏笔写下:
“大延顺和四十八年,正月。皇儿初生、女儿身。却未能留于身侧、据回,柏氏会在元阳起事,只恐拖累皇儿性命。亲信民、凡携皇儿出城,一为健全,二为光复;自知此举定累此儿一生劳苦,却无可奈何。今,为皇儿取名聿,赠以自身玉佩,望,身体强健,方能一统天下以重振大延。”
放下了手中狼毫,太子统复又将腰间佩戴的盘龙玉佩摘下,与这黄帛圣旨一同递给了在旁边守候的连家兄弟。
“此去凶险,你二人也要保全好自己。”
此言一出,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是离别之际。
连之民以及连之凡兄弟二人一同跪倒在地,叩首三拜:“连之民/连之凡,此生无法侍奉太子爷左右。还望来日相见,把酒畅饮;若人间无缘,只盼轮回路上等一等,属下必定与太子爷饮上一重,方入那生死道!”
太子统笑了,点点头。
正月十三,是凌晨夜。
大延皇宫的进出之处还有着不少的人来往,皆是为了近日的元阳盛会作准备。当中有平民打扮的男子二人,推着一车空荡荡的箩筐跟随着出宫。
太子统站在不远处的宫门墙头,一直望着这一切,直到那二人出了宫门,策马疾奔。
“聿儿,希望你日后不会责怪父皇对你的狠心。”太子统抬眼望回明月:“只是你今生生就为皇家中人,注定了,你这一生都不会过得平凡。”
“希望你日后可以好好地、也希望,你可以坐到那帝王之位,找到你最想得到的东西。父皇帮不了你什么了,只能为你多留几个有用的亲信吧。”
一朵乌云从明月后飘出,略略地遮住了一些月光。
大延皇宫,又准备开始了新的一天。
☆、第17章 誓为皇
四月初五,清祭节日。
江南承运城。
春季正浓,今日祭拜先祖之日,也很是应节地下着飘扬小雨。今日的承运城从四面八方汇集了不少百姓和兵士、皆是得了消息,海固王公孙政将在今日起义正式反宁。而反宁的第一个步骤,便是正名。
有不少人猜测着公孙政是否打算另立朝纲?不然的话,公孙政拿什么事情来给自己的起义正名?皇城那边,柏道成也是不得思索,便多派了一些细作前往江南打听情况。
而坐落在承运城的子桑氏祖庙,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有专人前往修葺,把祖庙里里外外都整理了一通;而在清祭之日,更是挂上了白幡白缎、花团牌架等物,满当当地竟然把祖庙长亭摆了长长一路。
众多百姓兵士以及周边官员,清祭这日便皆站在长亭两边等着清祭仪式。
春雨绵绵,那细如牛毛的密针细雨还在下着。只是百姓们似乎毫不在意、自从江南这边放话说反宁开始,百姓们关心的便只有这起义之事。
这日刚过了辰时,长亭之外便响起了低沉的号角之声。
一直在道路两旁的百姓顿时来了精神,无不去打量着来人、想知道今日到底是不是海固王自己的正名。若是,那便等同谋反,只怕是少人拥戴。
毕竟百姓们想跟随的,是大延;而不是趁着大延灭朝而起义的一名臣子。
只是。
走在前头的,先是仪仗乐队。五名武士手持号角吹响,身后跟着五名鸣笛哀音的乐师;紧接着,便是铜锣铁铮,白漆圆鼓,长号唢呐等物。而乐师之中,更有着行人抬着钟鼎之器奏响哀乐,合而九五,此乃帝王之势!
莫非,公孙政是立了心意造反?
众人正是琢磨不到其意时,又是一愣。
乐师队伍之后,隔着手持长幡的侍卫,中有如此少年:
只见这名少年,明眸皓齿,目光直视前方;头顶十二珠帘平天冠,两侧垂着两道赤红色丝绦;身着玄黑色丝绸长袍,上精绣日月星辰,织火龙纹等物,合并十二纹章;腰间并环着玉质绸带以及二尺佩剑,蹬着那弹墨无忧履徐步而来。
有人诧异、十二纹章冕服,帝王之相。此人,又是何人?
有人呆立、这少年,长得像极了前朝太子子桑统!
而这少年之后,才是百姓们所熟悉的海固王公孙政,以及几名随从。但是即使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着疑问,却也没有喧哗质问。直到这一行人走过了长亭,在子桑祖庙堂门之前停了下来。
那少年回过身,望着面前的百姓。
公孙政自是寻得了适当时机,就在百姓们全然安静下来时,开了口。
“今日——清祭。学正每年今日,都会组织大家来此处,祭拜前主子桑。”公孙政提高了几分音量,虽然不提高大家也听得到。“学正一生忠于大延,一生守在这祖庙之上,便表明了对大宁的立场。柏家称帝,学正可以不管;可是柏家灭绝大延,非得让大延和谋逆之词扯上联系,学正我,受不得。”
百姓们听着,听得很认真。
“自今年起,学正便率着各位,立意反了大宁。数月以来,各位都因为学正的缘故,被那大宁柏家斥为叛逆之徒。学正给众位赔礼——”说着,公孙政便道了一躬。站起身来时,公孙政复又继续:“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众位说清。”
言罢,那身着十二纹章冕服的少年——子桑聿,迈前一步。
此时,全场的目光焦点便都在了子桑聿身上。
“此人,曾名连聿,一年前,任职为大宁驸马都尉,娶了皇帝的长公主;世人都说,这连聿是少年英雄,大宁天赐福将,天下会就此太平;”公孙政道:“只是,学正还知道一件事情。此人,乃是十七年前大延元阳节变之前诞下的孩子,他是学正前主太子统的嫡亲血脉,他是太子统费了一生心血来寄托的复国希望。”
此刻,场中百姓已经开始不镇定。
“他便是前朝皇嫡孙,皇孙殿下子桑聿。”
一时间,人声鼎沸。有人高喊子桑万岁的,也有人高喊这皇孙的确长得和太子统一样的;不过当中也不乏有人心存怀疑,怕是拿子桑来说事。
见此,公孙政当即便抽出了旁侧侍卫的长刀,高高向着百姓举起,插进了自己的左肋。“我公孙政今日当着太子统的面,当着子桑氏所有祖先的面,我立誓,眼前此人确是子桑遗孤,我手中也确有太子统留下的一切信物。而此言若是有假,我公孙政定会世代为奴,不得好死!”
长刀又被狠狠抽出,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点点细雨打在了公孙政的伤口上,很快,血液便渗红了整件衣袍。
这样的言辞以及行动,不得不说,让大部分的民众都信服了。几十年来,海固王公孙政的形象便一直是为大延朝尽心尽力,只要是信服大延的百姓,都会对公孙政所做的一切表示至高无上的信任。
只是,事出突然,又是十几年的长久,自会有人怀疑。
“海固王!就算此人是子桑遗孤没错,可是你也说了,他之前的身份是大宁驸马!我们又怎么去相信,此人不会背叛祖宗!”
当中有人高喊,又惹出一番争议。
子桑聿的身份,也是一层尴尬。当初连之民两兄弟想将子桑聿送进大宁朝廷,岂不知却成为了大宁驸马;这一件事情,本来有想过要不要隐瞒下来。只是子桑聿认为,这般掩饰被有心人看了去,怕是很难解释清楚。
实话实说,比任何的谎言要管用。
公孙政刚欲答话,一旁的子桑聿便伸手拦下。
“殿下…”
公孙政不禁有些担忧。因为自己觉得,这少年尚且年幼,面对这群情汹涌的子民百姓,到底能不能把握好说话的力度?
子桑聿只是淡笑,胸有成竹。那一刻,公孙政第一次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当年太子子桑统的光芒。也许,自己应该相信这个未来之主。
回望百姓,子桑聿两袖轻抖了一下冕服,语气不缓不急地开口:
“我姓子桑,所以,生为子桑人,死为子桑魂。一年前,我的确任职大宁驸马,也的确娶了宁帝的女儿。但是,那是过往,是连聿的过往。”
子桑聿顿了顿,眼里骤地闪过一丝坚决:“从今往后我子桑聿所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从柏家手上夺回当年他从我父皇手中夺走的一切。我会争回这江山,改了这天下,我会带着你们反了那贼子的政权,我会登上子桑历代的九五之位!今日在我列祖列宗的灵位跟前,我立誓:立朝之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安泰!我愿以身上的血液起誓,我会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个太平!”
子桑聿抽出腰间的佩剑,高举向往苍穹:
“为了我的名字!”
那一瞬间,天地如同变色,云间雷声作响;一道闪电自天际划过,震耳欲聋。过后,便是停了细雨,拨了乌云;那阳光,直直地洒在子桑聿身上。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不禁伏地而拜,不管是为了子桑聿的言辞,或者是天象。
所有人都在高喊着同样的一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子桑聿在江南承运城清祭子桑、并正名立誓的消息,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在几日之内传回皇城。一时之间,皇城上下震惊不已,心中情绪难以表明。这表示什么?若这当年连聿真是子桑统的嫡亲血脉,也就是说前太子早就料到变国一说!众人都不敢在这件事上继续猜测。
大宁王土,各州各地开始了各种议论纷纷。
柏道成端坐在皇宫之中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便摆驾乾坤殿。
“皇上驾到——”守在柏道成御驾旁的总管太监一声通传还未喊完,柏道成已经火急火燎地下了轿乘直奔乾坤殿中。那总管太监知皇帝心中不悦,忙叫众人跟上,在内殿之外好好地候着。
“国师!你给朕出来!”柏道成提着火气推开内殿的门,却见自己想找的人正一副淡然的神情静坐。心中的火又不禁增了几分,怒道:“国师当日为何骗我!如今那连聿摇身一变便成为子桑遗孤,与我大宁叫板!国师所说不出数年太平盛世,这般又是为何!”
陆见哲微笑着,看着柏道成不作回答。
柏道成刚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到陆见哲这个神情时,恍然大悟。说什么此人异禀,还有什么定能许得天下安泰…事实上,是在为这个人铺路!铺皇家路!柏道成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见哲:“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朕?三十余年来,朕哪个时候不重用你?陆见哲,难道这样就是你报答知遇之恩的方法!毁朕江山!”
柏道成气得拂袖,将那茶几上的物品都扫落在地。
陆见哲缓缓站起,眼里全然没有恐惧。
“对,我陆某在你身边,已经呆了三十多年。或者说,是盘卧了三十多年。”陆见哲看到他震惊的表情,不由淡笑:“从你还年轻的时候,从太子刚立冠那一年开始,我便奉了太子之命跟随在你的身边。为的,就是蚕食你的势力,拱卫子桑家。”
柏道成不相信地摇着头,看着眼前帮自己出谋划策了那么多年的人!
“如果你是那太子统的人,为什么当年我起事谋反时,你还献计与我,让我顺利登基?这些年来你就真的没有对我有过感激吗?!”
“三十多年,跟随在你的身边,替你出谋划策谋取信任,所为的,就是今日把太子的遗孤推向有利位置,夺回当年子桑家失去的一切。当年,你柏家的确是权势通天;但是如今已是十几年过去,皇孙定有能力反了你!”
陆见哲说着,一时之间情绪激动气血急升,生生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你…”柏道成气得够呛,伸着手指却是不住地发抖。想不到,想不到养在身边几十年的心腹,竟然是个细作!子桑统啊子桑统,我的确低估了你的能力!
“柏道成,你毁大延江山…毁子桑血脉……”陆见哲嘴角尚且挂着血迹,朝着柏道成扯出一道苦笑来:“今日一切…是报应…”
筝儿,我终于把你的孩儿推上了成帝之路。
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不希望太子统的江山基业毁于一旦;可以的话,你说你希望自己的孩儿日后可以争回她父亲的一切。而我答应了你,今日,终于不负于你。
黄泉路上,我也走得安心了。
陆见哲又再吐出一口黑血来、算算时间,也的确是这个时候毒发了。回想起那陈年旧事年少承诺,陆见哲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这天地。当初,太子统从自己口中得知柏道成谋逆一事不动于衷,为的,也就是今日吧。
陆见哲笑着,闭目倒在了地上。
柏道成心中激愤难以平复,看着地上陆见哲的尸体,眼里泛起了恨意。
深入骨髓的恨意。
皇城,公主府。
近日来,因为子桑遗孤的事情,长公主柏倾冉一时之间便成为口舌的另一对象。子桑聿在江南承运城说的那一番话大家都传开了,甚至有一种夸大的成分;街头巷尾,除了评议子桑遗孤真假,还有便是暗下讥笑长公主。
都说如今子桑家出气出得好,要起义,还先占了柏家女儿的便宜。这番话,在各茶寮酒肆说得多难听的都有。
也有为这长公主命途担忧的。人家起义正名的时候说了,娶公主成驸马那是过往的事情,是以前化名连聿时候的事情。现在生为子桑死为子桑,还要夺了现在皇帝的政权;这长公主作为昨日发妻,一旦子桑夺权成功,子桑聿会把她接进宫?莫说子桑聿挂念旧情,这长公主怎么说也是前朝之人了,皆是人言可畏,下场可想而知。
公主府上下一片死寂。前几日皇帝曾来过,质问长公主为何不知那连聿的真实身份,把十几年来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斥骂了一顿。过后,皇帝更是拨动了一支军队镇守公主府,勒令不让公主出门半步。
然后各人都在私下议着,说到底还是江山重要,女儿再宝贝也比不上天下。
公主府后院凉亭。
蓝儿捧着几份茶点和凉饮走了进来、第一眼所见,便是柏倾冉倚在凉亭长椅的出神模样。心中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未曾说什么。
也是。自从驸马爷离开了府中,公主在府里日盼夜盼。谁料想,盼到最后竟是驸马爷乃是前朝遗孤的事情。昔日枕边人,却转眼成为身世仇家,谁又安心得下?
“公主,吃一些东西吧,”蓝儿强笑着:“这些是厨子们的新花样,也许能让连日来食欲不振的公主有了胃口呢。”
柏倾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其他动静。
蓝儿望着她,本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副模样,只好退到一边。
此时此刻柏倾冉的心里,是百味交杂的。不禁想起就在子桑聿离开前的晚上,她曾认真地问出会不会产生恨意的话。还记得她说:这一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聿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哪怕,将来你不再爱我,甚至恨我入骨,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之意。
原来,是今日这个意思吗?
看来你是坚定了你的杀身之仇灭朝之恨,所以,你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皇城,选择了和我的父皇站在对立面。
我很想去恨你、因为你现在是在逼我的父亲走上绝路。可是,我却恨不了你,因为我把你那一句只有你一个人深刻在心。聿…子桑聿,你生来就是与我成为敌对的吗?只是这一生的你我已经缠绕在一起,又该如何化解。
柏倾冉所担忧最重,不是大宁柏家政权。
因为自己心底里的想法,确是觉得子桑聿更有治国之才和称帝能力;面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几个兄长,无一有那胸怀以及容人之度,何况坐江山?如此想法,或是不敬。只是又有人在意呢。
心中最担忧的,是子桑聿的称帝之路。兄长们虽是没有坐江山之才,可是父皇心底里还是有些斤两、可以和子桑聿抗衡;二则沙场无情,那前往皇城的路上将会死多少人?她的身上还会受多少的伤?
柏倾冉心里揪得厉害。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平安地、平安地归来。哪怕,你夺了柏家皇权,那也是你应该拥有的。我只希望,你安然,我的家人安然,足矣。
子桑聿,我会在皇城等着你。
☆、第18章 阵前酒
大宁安统十七年,四月十五。
江南承运城。
自十日前,子桑聿在祖庙正名一事,便以江为界,正式与江北的大宁土地兵戎相见。柏道成调遣了十万江洲兵马重兵镇守第一防线——洛关城,后又下诏从西北抽派十二万士兵回到中原,五万将守皇城,七万散于各大紧要关口。
而江南这边,公孙政手下本就有三十万雄兵铁骑不说,江南地方涵括南方一带,这边的子民数百年前曾与子桑氏为一处,故而数百年来都对子桑氏有着独特的依附;如今跟大宁翻脸重振子桑,子民们自是拥戴。从前几年到现在,海固军已多添了将近十五万人马。
承运城海固王府。
子桑聿虽是皇裔,不过如今战事一触即发,还是不要多做劳民伤财一事,故而一切的生活起居是在海固王府内定下。这日,海固王公孙政点了几名手下能将,一同到了这王府内的议事厅和子桑聿商议战事。
“殿下,这是我手下几名悍将,皆是有潜力之人。”公孙政指着几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向子桑聿引见:“这是顾樘,我的亲信,也是海固军的副将。”
一男子上前作揖,面容刚毅,很是正经。
“这一个,是我手下的另一名干将,虽然职位还未算高,但是在守城方面极有能耐,和顾樘的攻城有得一比。赵乾。”
顾樘身边的另一个男子也是从容而跪,浓眉鹰眼,鼻翼下留着两撇胡须,一看便是行军多年的军官之相。
子桑聿淡笑着点点头。
顾樘,赵乾。子桑聿扫了一眼跪在跟前的两个人,心里却蓦地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脸上还是展着笑意:“海固王举荐的亲信,我相信是能重用之人。”
身后站着的连复连沿两兄弟则是沉默不语,而连信倒是一样地高兴了起来,心底里为着多了几名干将而暗自喜悦。
子桑聿不复多话,邀了这两名亲信起身,便回过头去看那万里河山图。
江南一带,算得上是易守难攻、因有着江水为界,宁军一时半会也攻打不过来。只不过这同样的优势也是宁军所能占有的,延军若是要攻打到大宁防线,在这水面战役之上就得多花些心力。子桑聿环视着疆域图,久久不语。
公孙政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对于如今的第一战,自是理解到子桑聿的担忧。故而也没有在战事上先开口,而是转移了话题:
“日前有暗卫回禀,京都陆先生,服毒去了。”
连复连沿二人顿时一惊,脸上苍白得没了血色。
子桑聿先是疑惑了一下、后又见众人似乎脸色不对,轻问:“陆先生…可是柏道成身边的宠臣国师,陆见哲?”
“是的。”
子桑聿默。
陆见哲这个人虽然没见过多少次,不过,自己的很多事情,似乎都是因为这个国师的话而改变的。看他们这副脸色,想必这陆见哲当年也是父皇埋下的棋子之一了。
“陆先生早在初结识太子之时,便投了柏家门下作幕僚。后来柏道成的官途晋升,多多少少也有着陆先生的功劳。元阳之变,也是陆先生给柏道成提的建议,同样,也是陆先生给太子报的信。”
公孙政在这一头不紧不慢地说着,子桑聿心里却一丝狠唳。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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