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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帝子桑gl 作者:K兽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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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子桑gl》作者:k兽

    文案:

    文案

    数百年的子桑皇朝,一朝覆灭,血脉皆断。

    百年权臣柏氏接管帝位,建立新的王朝。

    她,一出生就是亡国遗孤;

    她,一出生就是新朝公主。

    “公主,那个什么少年英雄要来当您的驸马爷,万一…不是个好人呢?”

    “我只是想不到,与我同床共枕的人,竟是我杀父仇人之女。”

    柏倾冉从来没有强烈地盼望过一个人回来,

    而今,

    子桑聿,你回来吧,家仇国恨我都可以不要了。

    错着成缘,情深致恨。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子桑聿,柏倾冉 ┃ 配角:主角以外一众人 ┃ 其它:子桑,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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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数百年的子桑皇朝,一朝覆灭,血脉皆断。

    百年权臣柏氏接管帝位,建立新的王朝。

    她,一出生就是亡国遗孤;

    她,一出生就是新朝公主。

    恨,总伴随着爱而生,是一味地滋长,还是被爱渐渐扼杀。

    错着成缘,情深致恨。

    “这天下,为我子桑皇族。”

    ☆、第2章 帝子殇

    大延顺和四十八年。

    这一日,正是正月十五元阳佳节。

    数百年前,子桑氏统一天下登上帝位,正是这元阳节时;这几百年来,元阳节便如同建国之日,热闹非凡。而同样的这一天,年过花甲的顺和帝子桑怀,下令举国欢庆,共贺佳节,还取消了宵禁。百姓们载歌载舞,皇宫之内百官兴致高涨,一派繁荣昌盛。

    的确,如今的大延王朝,是一个繁荣有势的国家。顺和帝次座的当朝太子子桑统,望着下座欢庆的百官,心情复杂。

    从先帝开始,大延便重用柏家。现今,同样年逾花甲的柏元兴身为左相,其长子柏道成身居尚书台一职,次子为户部尚书。谈及柏家,无人不说那是三代忠良,祖上有光。但是…太子紧咬牙关,柏家已是百年权臣,这十几年来,兵权重任早已在柏家之手,文武百官也有多人是柏家门生,只怕一句,足以覆朝。

    太子却是空有计谋,门下人才也未成气候,无力拔了这皇朝隐患!

    只因一字:权!

    念我子桑氏为帝数百年,现今却要毁在我辈之手!太子一阵神伤之后却又是坚决目光:但是他日,定然反了他柏家!

    上座的顺和帝仍在席上言笑,见太子一人在座上发呆,便笑着唤道:“皇儿,何以出神?怎么不见筝儿?”韶筝,为当朝太子妃。

    “回父皇。筝儿毕竟临盆将至,还是呆在寝宫比较好。”太子朝着顺和帝一笑,将先前的情绪暂时压下。

    “也对。”顺和帝捻了捻胡子。论起这太子妃肚中血脉,倒是他子桑家现今的皇嫡孙。虽然长子子桑扬早已有了一子一女,但又因长子是为庶出,两名儿女又是平平无奇,故而顺和帝平日也不多在意。

    倒是这一个未出世的孙儿,定是非凡的人物吧。

    元阳盛宴此时已是到了热闹时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墨绿锦袍的男子,头戴金冠手捧着锦盒走进宴席来。

    “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免礼。”

    文武百官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敬酒嬉闹,带着一种敬意的目光看向殿中的这一个墨绿锦袍的男子——或者说,是看向他手里捧着的锦盒。

    这个男子,正是顺和帝的长子,太子的皇兄、明王子桑扬。

    明王对于自己的身世一直是耿耿于怀。事实上,自己乃是子桑家的长子,那储君之位本应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岂料,因为自己的生母只是侧妃、而后来而生的弟弟凭着生母是皇后所以为嫡出,转而立为太子。

    说好听些自己是个皇亲国戚,是个世袭的王爷。只是这样的虚衔实在是无用,谁人不知朝中多人不把他明王放在眼里呢?皇帝的儿子又如何、只要不是嫡出的孩子,那些庶出的终究是等着罢黜的废物而已!

    “皇儿,可平安归来?”

    明王脸色就是一沉,就知道这句话并不是问自己,而是问自己手中带回来的东西。“回父皇,儿臣不负所望,将元阳圣酒从故城护送了来!”

    说着,便半跪下地,双手高高捧着锦盒。

    说起这元阳圣酒,乃是子桑氏建国开战之时大军出征喝的酒酿,冲着欢庆建国的名头,大延开国皇帝便为此酒取名为元阳圣酒,并且派人世代负责圣酒的酿造,长埋在子桑氏发迹起兵的江南一座城池、承运城里。

    每年元阳佳节,大延皇帝都会派出皇子前往承运城取圣酒,带回大延皇宫来让皇族子弟以及文武百官品尝。故而,大延子弟对于元阳圣酒就如同见了天子一般敬畏。

    顺和帝一扬手,下列的公公便会了意。

    三名公公缓缓走到明王跟前,先是向着明王手中的锦盒行了礼;行礼之后,一人将那锦盒轻轻打开,一人则是套着布帛将锦盒里装满元阳圣酒的青花白玉壶拿了出来。第三人连忙递上早早准备的托盘,接过酒壶,往皇帝那走去。

    按着礼数,公公拿起酒壶往皇帝和太子的酒杯中倒满了酒、复又有一个公公上来,接过一杯酒端给明王。

    元阳圣酒先由皇族人品尝,品尝过后,方按着官阶分予文武百官。

    “大延王朝繁荣鼎盛,全赖父皇治理有方!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以及明王二人端起酒杯向顺和帝敬去,方一饮而尽。

    明王则在喝下去之前,手指带着些粉末在酒杯抹了一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一众拜倒,顺和帝心情大好,也是端过那圣酒饮落喉中。

    太子跪在地上,双手却是攥成了拳头,似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消一会儿,那眼里已经漫起了泪水,一眨眼,眼泪便滴落在地。

    明王仍旧跪着,如同和文武百官一样静静等待。

    那顺和帝喝过圣酒之后,本想喊一声众卿平身、不料却觉得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封住一般异常难受,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望着下列百官竟不住颤抖、全身痉挛!

    一旁的太子,同样是这样症状。

    “啊——”闻得一声痛苦的叫喊,文武百官惊恐地抬起头来:只见皇上和太子都瘫坐在地上,口吐白沫,七孔流血,甚是瘆人。

    一时间,明王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明王望着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只是缓缓站起,朝他二人走近。“怎么会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我也喝了圣酒啊……”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惊:有人毒害皇上和太子!

    “到底是谁、这样地狠心……”明王仍旧是一脸空洞的样子,却在背对着朝下百官的时候向着他二人勾唇笑了。“父皇、皇弟、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我明明记得…”明王凑近皇帝:“我明明下的不是这样的药…”

    顺和帝一听,如受五雷轰顶。

    可笑啊,想不到养在膝下几十年的孩儿,今日竟将自己谋害!“逆子……”顺和帝很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为什么……”

    “父皇,我身为长子却对我视而不见,我才要问:为什么。”明王脸色淡漠,朝着皇帝退开了两步,大喊哭嚎着:“父皇,你不要离儿臣而去啊!父皇!”又是一个近身,明王上前紧紧地扼住顺和帝的穴位,导致血液不通。

    “逆……子……”顺和帝脸色通红,甚至发黑。最后,只是狠狠地瞪着自己这一个儿子,无力地失去了力气,垂下来的手紧紧地落在了身上的五爪金龙的锦袍上。

    明王转眼望向旁边那人,默默走近。

    “皇弟……”明王轻声唤着,眼里却有着积累多年的杀意。

    太子已是痛苦不堪,看着近在身侧、因为即将能登上帝位的兄长,苦笑。

    “你笑什么……”明王冷冷看着。

    太子伸出手来,扯住他那锦袍的一个衣角,轻道:“皇兄,你好生糊涂啊……怎可、怎可为他人作嫁衣……”

    明王的瞳孔骤地一缩,听得这一句话惊了惊。

    “什么…”明王想去问太子这句话的意思时,太子已经是毒发身亡、瘫死在他这个皇兄的身上了。明王不喜欢那种问不到答案的感觉,于是很是痛心地仰天哭喊:

    “皇弟——”

    朝下文武百官都吓得不轻,陆陆续续地跪倒在地上。元阳佳节,国日的时候皇帝和储君却被一同杀害,这样的事情是那样地严重!虽然有人怀疑是明王所为,但是明王也是喝了圣酒的人,怎么没事?

    一时间,哭嚎声议论声不断。

    就在此时,人人皆听到了一阵轻兵铠甲的金属碰撞声、以及大规模人数行走的脚步声在向这一边缓缓靠近。明王如同早已知晓一般,只是紧紧看着宫门的方向。

    文武百官连连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来者是皇宫的御林军,带头者则是柏家长子、如今的尚书台柏道成。柏道成同样也是穿着一身铠甲戴头盔,来到殿中停下、只见座上的皇帝和太子已经毒发而死,明王则是坐在其中看向自己、甚至有喜悦的意思。

    柏道成看着他,却是冷漠。

    明王心中一震。

    “明王殿下!”柏道成高声喊着:“你下毒毒害皇上和太子,该当何罪!”

    百官里又是顺着这一句话而炸开了锅。原本猜疑明王手段的人则是更加地确认这个想法,加上一些柏家门生的臣子添油加醋,一时之间大臣们如同墙头草,大风一吹便换了个方向倒下。

    “我……”明王也是没有意料到有这一出,只是看着柏道成,疑惑万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太子的话来。

    皇兄,你好生糊涂,怎可为他人作嫁衣。

    原来…原来指的就是这个当日许诺说一同起事、立自己为皇帝的柏家人不可靠么。兄弟间的默契在这时却冒了出来,和太子一样,想到了当今形势。

    子桑无权,柏家称道!

    明王狠狠地咬牙,杀红的眼睛望着这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柏道成,你血口喷人!当日明明是你说一同——”

    “明王殿下!”柏道成身边一个亲信、颜天明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在座的文武百官都有看到,是你捧酒给皇上和太子,而皇上和太子、也确确实实死在了你的怀里!”

    在恐慌的情况下给予煽动,是很有效果的。

    明王看着四面八方都投来了质疑的目光,连连退了几步。

    小人、柏道成你这个无耻小人!

    “就算是这样……”明王突然觉得心口很痛,很痛:“就算是这样…我子桑家还有我那一对儿女…”今日自己恐怕是逃不出去了,但是子桑家的皇权自然会因此落在自己的孩儿身上、就算是沦为柏家的傀儡,起码这天下还是子桑的!

    “明王,王府上下谁人不知,你癫狂发作、杀害了世子郡主以及王妃。”

    柏道成冷冷地回话着,毫无怜悯他的意思。

    “你——”明王觉得大脑已经是一片地空白。都是成帝之路是用无数的尸体和鲜血堆积出来的辉煌大道、果真是这样吗?“言儿…恬儿…”明王喃喃地念着自己那对儿女的名字,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

    一夜之间家中各人皆死在自己手中、这样的情况换了谁都会受不了吧。

    “明王的癫狂又要发作了!众将士,围住他!”颜天明看准了时机,连忙下命令叫御林军们围剿逆贼。百官们都缩在了一边,如今情势,谁敢出来插手?

    柏家门臣也是鼓动着众臣退开,莫惹了麻烦事上身。

    “呵、”明王已是心灰意冷,趁人不注意便抽出了一旁御林军手中的长刀来。“柏道成,今日我死在你的手里,我认命、”

    柏道成不作回答。

    “但是这天下,只会是我子桑皇族!”

    明王狠下心,双手举起长刀便是往脖子上一抹、自刎而死。

    对不起,父皇!是儿臣糊涂,是儿臣的心被猪油给蒙了!才会相信了这一个卑鄙小人。今日灭朝,都怪儿臣、希望黄泉路上,父皇狠狠地责怪儿臣吧!但是儿臣坚信,他柏家的帝业不会多久,这天下、终究还是会落在我族之手!

    明王死不瞑目,尸体倒在顺和帝和太子的中间。

    这一瞬间,全场的人都静止了。

    子桑皇族,就这样灭绝了!一些老臣突遭变故,眼里那是满满的不敢相信。几百年的大延子桑氏,就这样消失在天地之中了吗?

    “不好了!不好了!东宫殿房走水了!——”

    一声高喊传来,众臣又是疾首一痛。对了,子桑家本还有太子妃腹中的那点血脉的。可是如今、想必这血脉尚未出世就已经死在腹中。

    “筝儿…我的筝儿……”右相韶知远,乃是太子妃的亲生父亲。闻得噩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一夜之间!皇族被灭,如此可是大凶之兆!韶知远看着前头默立的柏道成,知道现在的一切已是无可挽回、他柏家,今日便要称帝!

    柏道成倒是心存疑惑。

    东宫,怎么就突然走水了。也罢、他子桑氏今日也死绝了。

    柏道成的亲信颜天明,见现下众臣恐慌不知所措,便按着计划站了出来,喊道:“众位大臣!今日明王谋反,害死了圣上和殿下,实在是罪大恶极。可是如今,子桑家已经血脉皆断,后继无人——我颜天明愿奉柏家称帝,奉柏道成大人为当今圣上!”

    那些柏家门臣自然是喜悦,跟随着一同拜倒在地;其他大臣兼多数人已经认同,心里也拿不出其他办法来,便只好跟从。

    柏道成连忙摆手:“不可!”

    一门臣高喊:“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柏大人接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声跪拜,声音盖过了外界的一切鞭炮烟火。

    对啊,外面的百姓们还在欢庆元阳佳节、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这天下已经换了一个皇帝来坐江山,这王朝已经换了一个姓氏来统治他们!

    但是这些他们不会管。

    不管这天下是谁来统治,对于百姓而言,只不过是让他们吃得饱穿得好的就是一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所以今日的这一场变故,除了偶尔有人叹息一下子桑氏的遭遇,根本就不会有人追究事情的经过。

    元阳节后,柏道成公布了顺和帝驾崩以及众皇子遇害的事情。追谧顺和帝子桑怀为英德顺和仁孝宗皇帝;追谧太子子桑统为德信皇帝。

    同月,柏道成顺应百官登上帝位,改国号为‘宁’,改元‘安统’。

    同月,前大延左相柏元兴在柏道成登基当日急病而亡。

    同月,大宁安统帝柏道成册封亲信颜天明为宁国公,册封其胞弟柏道文为岳王,并任用了更多门下之人安插在朝廷的各个职位之上。

    各地藩王除了柏家门生以外的几个闻得朝廷更替的变故,心中也是疑虑非常;但是见江南镇守承运城的海固王还未有动静,便也不作声色。

    这样一来,柏家便坐稳了这天下帝位。

    数百年的子桑,就这样不动干戈地易了主人。

    ☆、第3章 春狩行

    大宁王朝,安统十六年一月。

    皇城以北的安泰镇连家村。

    现正是冬季,村外那条河的河面早早就结了冰。两旁树木只剩下枯枝,伴着这冷冽的北风,显得尤其苍凉。这时,倒有一个少年只穿着三两件单薄的袍子,头上绑着玄色的发带,蹲坐在冰冻的河面上舞弄着、他的身侧已经破开了一个洞,一手正往冰下的河水探去。

    冰河的不远处,又有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走来,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篓,里头还装着几棵植物幼苗。青年本是心情愉悦,反倒看到河面的景象时,不由半怒:“聿儿!”

    少年闻声,回过头去对着他灿烂一笑:“哥!”

    青年重重地喷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向着他跑过去,上下地打量了一下弟弟便是开口作出教训:“怎么只穿了那么几件?若是染了风寒又怎么是好!你这家伙之前生了一场病,爹娘可是担心得很!”

    少年也只是努努嘴,反驳着:“穿那么多勾鱼不方便、何况我向来不知严寒的。”

    “聿儿!”青年看着他,也是拿他没办法。

    这二人,是连家村的一户人家两个孩子,年长的唤连信,年幼的唤连聿。

    “哎呀,哥。话说,我今天勾了几条大青鱼呢,这次回去可得让爹高兴了!”连聿笑得咧开了嘴,冬日的寒风刮得他的脸红红的。最近出来勾鱼都没有什么收获,这下可好了,能好好地吃一顿了。

    连信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笑了:“咱们顺便去打几角酒回去。”

    “好!”连聿当即便收拾家伙,拎上鱼篓和连信走上回村子的路。

    “哥,你弄了两棵什么东西回来呀?”

    “木樨苗。”即桂花。

    “那以后家里就可以泡茶泡酒弄桂花糕了呢!”

    “是啊。”

    兄弟两个有说有笑地,一刻钟之后便回到了村里。

    连家村规模不大,在安泰镇以外十里的地方,大约有四五十户的连姓人家居住。平日若是到镇上去路途会比较远,多数人会选择从中间的平蛟山走山路过去。平蛟山的野兽也是居多的,但是偏偏连家人生性勇猛,不惧畏那些。

    这两兄弟的父辈也是和众多普通人一样,父亲是村里的一名猎户,二叔则是村里的一个卖酒汉子,在这村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二人一路和来往的村民打着招呼,一路往自家二叔的酒摊子赶去。还没走近呢,酒摊子里便走出一个汉子来,冲着那二人朗声大笑:

    “哈哈,好肥美的青鱼!收获不小啊!”

    连聿听了也是骄傲起来,咧牙笑了:“二叔!今晚一同上家里吃饭啊,你也说了这么肥美的青鱼,回去叫阿娘煎了炖了,今晚肯定是顿好菜咧!”

    两兄弟的二叔,本命为连沿,平人都喊连二。而兄弟两个的父亲,则唤连复。

    连二笑着应下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你个小子,倒是引得我流口水了!来,我先给你二人装些酒回去,我收拾了东西就上去,啊。”

    “好。”连聿接过连二装的一坛子酒,“多谢二叔!”

    “去吧!”

    兄弟二人又赶着脚回了家,刚到院子里便忙着把鱼放进水缸,捡柴起灶,烧炉温酒。因是自小习惯了干这些活的,所以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烧了火做了饭,这些全然不在话下的。连聿忙活完了事情,想起哥哥带回来的木樨苗,便兴冲冲去种了。

    连复从屋里出来,见那两个孩子把东西收拾得妥妥当当,也是笑了。“孩子他娘,今儿个聿儿勾了几条大家伙啊,快出来炮制炮制。”

    “来了。”一个妇人应声走了出来,看到水缸里游来游去的几条大青鱼,很是高兴。“聿儿,真是能干呢。”

    “嘻嘻。阿娘的孩子,肯定能干!”连聿只是回头笑了笑,继续拿着铲子挖坑种树。

    妇人听了,掩不住嘴地笑了:“你这孩子!”

    “聿儿!”连信唤着。

    “哎。”

    “种完了之后便到屋里摆碗筷吧。”

    “知道了!”

    等到连二走进家门来时,家里已经摆好了酒菜,真是鱼香扑鼻,酒气萦绕!连信笑着接过连二带来的东西,只道:“二叔!快坐吧。”

    连二点点头,坐在桌前。

    连信便端过炉子上的热酒,往父亲和二叔的杯里面倒。

    “今年这冬天,倒不算是很冷啊。”连复接过酒杯,向着连二笑了。望回连信正站在二人身边收拾东西,便开了口:“信儿,你去同聿儿帮帮你阿娘。”

    “好。”连信应了一声,便出了外面。

    连二看着那孩子离开,直到屋里都静了下来,方拿起酒壶给兄长倒酒。

    “大哥,今年怎么样啊。”

    连复漫不经心地夹起面前的鱼肉,轻道:“说是差不多了吧。”

    大宁皇城。

    自从十六年前更朝之变后,除了国号、皇帝换了之外,其他各样几乎没有变化。皇城还是旧时的皇城,政策还是那样的政策。只不过当年左相、也就是当今皇帝柏道成的父亲,在自己儿子登基的那天急病死了,右相韶知远则是引退在家颐养天年。

    百姓还是那样的百姓,朝堂还是那样的朝堂。

    今日的早朝,文武百官身穿一红一蓝的官服列于左右,却是被这冬天天气冷得打颤。九阶金梯及五阶白玉梯之上,那金龙环绕的龙椅正端坐着大宁的天子柏道成。柏道成身穿明黄的九龙长衫,外着黑貂滚边的金龙冬袍,头戴平天冠,脚蹬龙凤靴,虽然已经是半百之年,却仍旧精神不减。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啊?”柏帝环视堂上众人。

    “皇上,”当年起事的亲信颜天明,身着深蓝麒麟补的官服出列,奏道:“现今寒冬已过,大地回春。按例,今年该例行春狩了。”春狩按着前朝大延的习惯,是四年一次。现在大宁十六年,便正好是第四次。

    柏帝点点头,望向百官:“众卿认为宁国公之见、如何?”

    “臣等认为如是。”

    柏帝站起身来,朗声道:“那么,就定于初八吉日,众皇子以及长公主、国师以及朝中二品武将随朕春狩!此间,太子监国,众卿辅之。”

    百官皆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宁皇宫,载恩殿。

    大宁皇帝柏道成为臣子时已有三子,嫡长子柏澈,庶子柏渊和柏淳。为帝之后第五年,皇后又诞下一子,取名柏泫。论着香火问题,他子桑家自然是比不过了。而柏道成虽然有四个儿子,到了这半百之年,唯独只有皇后所诞的一位长公主。

    长公主名倾冉,正在他为帝那年出生,出生之时已经是秀气的模样,懂事之后更是聪明伶俐甚于长兄,故而对此女疼爱非常。宫中也特意划出了载恩殿来作为公主寝宫,宫外花了数年的时间修建了长公主府邸,待她出嫁时用。

    载恩殿,前后房屋二十八所,前有流水小桥,后又花团锦簇。刚严的房舍却又搭配着柔情的布置,不失皇家的大方,也不落女儿家的青涩。

    环观室内,桌椅屏风茶几小塌自是全的,都是上好的酸枝木。茶几一列上罗着各种各样的盆栽小植,沁人心脾;隔间左右,皆是履着淡黄色的绫罗,自横木垂下,贵气而淡雅。地上则是铺着绒毛毯子,毯子下红木地板还隐隐传着暖意。

    外间,一座长塌上正斜躺着一个女子,十五六岁,着了一身淡色的长裙,裙尾稍稍地滑落在地。而那女子正捧着一本书,轻轻翻动、望那女子容颜,精雕细琢,眉目有神;一双眼眸入水清淡,似乎丝毫不会被俗世所扰。

    倒像是妙龄神女,私自逃下了凡间。

    两旁站着数名宫女,正细细地换过熏香。

    “长公主,四皇子来了。”宫女禀道。

    “哦?”柏倾冉放下手中的书,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柔情。“皇弟来了?”说话间刚要起身去接,还没站起,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喊:

    “皇姐!”

    柏倾冉莞尔。

    门外,一名少年正欢喜地跑了进来,一身暗红色的金线蟒袍随着他脚步而轻扬。年纪不过是十一二岁,稚气犹存,端得一副清秀模样,和柏倾冉有几分相像。

    这正是柏道成的幺子,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柏泫。

    “慢些。”柏倾冉起身迎他,无奈地笑了:“皇弟怎么那么高兴?”

    “皇姐,”柏泫灿烂一笑,脸上还带着小跑所致的红晕:“父皇在早朝的时候说今年也带上我呢!啊对了,还有皇姐!”

    柏倾冉接过贴身宫女蓝儿递来的手帕,细细地给柏泫擦去脸上的细微尘土。“那皇弟的骑射之术如何了?”

    柏泫认真地撅起来一张小脸:“泫儿要射一头猛禽献给父皇!”

    柏倾冉笑了,溺爱地摸摸他的头。世间都说皇家人无情,那同胞的长兄太子和异母的两位哥哥成天都在玩权谋游戏、唯独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时常带给自己温暖。

    只不过。

    柏倾冉转念又想到现已十六,相信不用多久父皇便会为自己招来驸马。此后,便要远离皇城,平淡一生了吧。

    不知道那个相伴的人,会是什么人,又会在哪里。

    安泰镇。

    寒冬已过,大地回春。

    “啊呀啊呀,痛啊…”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连信和连聿两兄弟正在其中晃悠,家中的一些日常用品没有了,便来了镇上采购。不料这连聿一进城就像丢了魂一样,连信忍不住给了他脑门一个大大的爆栗。

    “叫你那么不认真,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可都记了?”连信责骂着。

    连聿摸了摸发红的脑门,一脸的委屈:“记得了啊,你去买酒花米盐,我去给阿爹□□矛鼠药,一个时辰之后在茶寮那里见面嘛。”

    “好记性。”连信哈哈笑了。

    “哥,怎么镇上好像多了好多人啊。”连聿刚才正是为了这件事出神,镇上比平时多了好多的人,□□门的守卫都换了一批精武铠甲的侍卫。

    “这个啊。”连信左右望了望,只道:“听说当今天子来平蛟山春狩来着,近日到了安泰镇,正在镇守府上安顿。过几日天气大晴,就上山。至于多了的人,估计是想看一看这天子的样貌吧。”

    连聿悟然地点了点头。

    天子?不也就是个凡人。真无聊。

    话说回这平蛟山,连着一片山脉卧于此处,山清水秀,禽鸟隐没。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山上有猛禽害人、前朝开国延帝亲自驾临此处,将那头长独角形似蛟龙的大家伙制伏在此,换得这片土地的安宁。

    后来,延帝便命名此山为‘平蛟山’,每四年来此春狩一次;而平蛟山下的这一处城镇则命名为‘安泰’。自古以来,文人武士敬仰那延帝的威名而流连此地,一晃数百年,安泰镇繁荣富庶,人称‘北江南’。

    且说那柏帝到了安泰镇之后,正在等亲兵们上平蛟山驻扎好营地。今日的天气还是不错的,柏倾冉便和柏泫以及贴身婢女蓝儿出了镇守府,四下走走。

    柏倾冉会武,柏帝便没有派人跟着。

    三人行了一段路程,明显地有些乏累,便到了一旁的小摊歇息。而柏泫此刻倒是与之不同的兴奋雀跃、方才在集市看到有人在卖幼犬,浑身白毛,可爱得紧。柏泫很是喜欢,便缠着柏倾冉给他买了一只。此刻,柏泫正逗着小狗玩,孩子天性充分展现。

    柏倾冉端过茶杯抿了一口,复又望向此时身处的城镇风光。

    安泰镇不仅是数百年下来的富饶之地,同时也是北边要塞。镇上各种商铺林立,百业兴盛,贸易来往不绝,整齐划一的二层小楼以及四合院的建筑透着北方特色,却又不难发现其中有一些细致柔情、或是温婉画饰,有着江南气息。

    柏倾冉望着身边的景致一遍又一遍,虽见过京都繁华,但是在这里,有一种亲切。

    正如这里的名字一样——安泰。

    柏泫在旁边逗着小狗玩,一个不防,小狗往外面奔去;柏泫轻呼一声,眼里只有那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便随着追了出去。

    远处一辆马车,正呼啸而来。

    “小少爷!”蓝儿惊呼出声,才把柏倾冉的思绪拉了回来。

    “泫儿!”

    柏倾冉正欲上前,却见一道人影跃出,把柏泫护在怀中扑向了道路的一边。马车未曾受到惊吓,仍是奔前走了。柏倾冉慌了一记,忙朝柏泫而去。

    “弟弟!”柏倾冉惊魂未定,拉着发懵的柏泫:“弟弟,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柏泫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喏喏开口:“没…”

    蓝儿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身旁,却是走出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只全身白毛的小狗,走到柏泫跟前半蹲,递给他:

    “你的小狗!”

    柏泫这才回过神,冲他一笑。

    柏倾冉也是这时,才把目光转到旁边这个少年的身上。只见他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一抹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虽然只是穿了一身朴素的短衣简装,却让人感觉到有一种不凡之势,掩不住的脱俗气息。

    “谢谢你…”柏倾冉对此人有些好感,微微一笑。

    而这个乐于助人的少年,正是准备去采购东西的连聿。连聿回过头,见眼前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那恬然一笑,倾国倾城,瞬间便有些失神。顿了顿,才憨然地笑了:“不用谢我!”言罢,便站起身来,朝她几人作揖,转身融入了人群。

    柏倾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他方才的憨气,不由勾了勾嘴角。

    初八,皇帝春狩。

    平蛟山的半山腰、一处平坦的草地早已经被御林军收拾了出来,并且搭建了对应人数的营帐。四下彩旗飘扬,夹着那声声马啸,衬着这平和的春景。

    柏道成先是祭天,拉了一箭射下天上的鸿雁;后又让司仪官宣告圣谕,祈求国家安泰。

    等一切繁杂的仪式行完,柏道成便宣布春狩开始。

    柏帝心情大好,望向身侧的一名白衣男子,笑着:“国师,何不随着朕以及众大臣一同拉弓引箭去?”

    国师笑着拱手:“皇上笑话臣了,臣连长弓都难以拉开呢。”

    又说回这国师,本名陆见哲。大延未亡时,便已经是柏道成门下的人,十几年来为柏道成出谋划策,使得他这个‘丞相之子’有了一些自己的光芒。而建立了新朝之后,柏道成也经常聆听他的见解,立了不少利民的国策。柏道成欢喜此人才干,便封了他一个国师的称号,职位仅仅次于丞相。

    “那国师便留下欣赏这平蛟山的景色罢。”

    柏帝策马前进,陆见哲便率领众人而跪:“恭送皇上!”

    侍卫给柏帝备上了长弓利箭以及宝剑。柏帝环视了一眼场中的两个儿子:三皇子柏淳以及四皇子柏泫(二皇子柏渊好武,镇守边关),再看众位武将,各人都是沉浸在这春狩的兴奋之中。柏帝微笑,道:

    “今日,希望众位丰收而归!勇谋者,重重有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宁国公颜天明之子、颜方容抬起头时,望了一眼皇帐前边的那道白色身影。旁侧的亲兵自然是懂得他的意思,对着他笑了:“少爷,听闻这次春狩的勇谋之士会考虑列为长公主的驸马人选呢!”

    颜方容眼前一亮,跨上马去:“我们走!”

    锣鼓声起,春狩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看这天色——今日定然是个好日子啊。陆见哲望着日头,笑了。

    ☆ 、第4章 定良缘

    平蛟山。

    柏帝众人春狩的另一边,平蛟山的老林深处,长着参天的古木,浓密得遮住了不少阳光。地上也是堆满了厚厚的枯叶,以及萌芽的花草和熟透而掉落的果实。在这老林深处更容易有猛兽出没,或树丛或洞穴,只是会时不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吼,给这片森林平添了几分苍茫之意。

    “君者,当不畏难…”在这片土地上,却有一道清亮的声音隐隐传出。“不畏险,不畏国之大仇或家之小恨,不畏颠覆江山…”阳光点点洒在古木的叶子上,同样也映在山道上行走的那道身影上。

    连聿,正背着长弓利箭,脚步轻盈地念叨诗文。

    话说今天一大早,连复就赶着自己和哥哥起床。也不知道是干嘛了,叫哥哥去镇上走走买些家里短缺的东西,另一边又叫自己上山打猎。真是怪了,前几天不是才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家吗,这会子又跟快饿死一样的。

    真是生个儿子当牛使唤了。连聿摇了摇头,继续在这山道上走着。

    不过听说,当今皇帝也是今天来这里狩猎来着。还好这边比较偏僻,没有被封禁。连聿不禁在想,那皇帝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忽地,脑海里突然记起那天的白色身影来,一下子站住了脚。

    那个人,笑得很好看…

    “呸!”想什么呢!连聿忙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晃神之际,耳边却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撼至心底的长啸。

    虎!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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