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尸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第7节
“啊!魏临风,你来吧,我不怕!我不怕!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问月孤刃拼命挣扎的身体就如一条缺水的鱼,床边的侍从怕他过度挣扎消耗更多的体力,急忙上前摁住了对方的手脚。
而林振道也顾不得去追问于潜,他赶紧爬上床,紧紧抱住问月孤刃晃动不停的脑袋,大声叫道:“孤刃!魏临风已经死了!他不会回来了!”
“死了……死了……”
问月孤刃挣扎得精疲力竭,他茫然地瞪着那双漂亮的眼,嘴角慢慢弯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容。可是很快,问月孤刃的眉心就再度皱了起来,他紧闭起了双眼,却怎么也无法控制眼角滑落下痛苦的泪水。
林振道小心地替问月孤刃擦去了泪水,柔声哄劝道:“是啊,他死了。你忘记了吗?他是被我们亲手杀掉的啊,我们打断了他的四肢、割掉了他的舌头、刺瞎了他的双眼和双耳,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不断地流血,不断地流血……他被钉进了棺材里面,不可能再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了,他死了,永远地死了。”
问月孤刃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瘫软在林振道的怀里,一动不动。
正当林振道稍稍松了口气之时,问月孤刃因为过度喊叫而变得嘶哑的声音忽然显得异常冷酷。
“可为什么我每晚还能看见他?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而扭曲笑声让屋子里的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有些胆小的侍从们甚至胆怯地看了眼彼此。
林振道阴沉着一张脸,轻轻说道:“好了,不要笑了。你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但是问月孤刃没有理会他,仍是狂笑不已。
坐在床边的于潜也被现任刀皇这疯癫模样所骇,而更让他不安的是林振道所说出的那一通话,难不成因病逝世的前任刀皇魏临风竟是被眼前这两人活活折磨而死的吗……
他慌乱地站了起来,拱手对林振道回复道:“林副尊主,刀皇大人想来是患了失心疯,也叫癔症,这病……可不好医啊。老夫医术不精,只怕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林振道冷冷地看了于潜一眼,也不立刻搭理他,只是吩咐身边的下人将麻沸散拿过来。将黝黑的药水强行灌入问月孤刃口中,看着对方昏睡过去之后,林振道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你说刀皇患了失心疯?”
“我想是的,这病很麻烦,最好让他静心调养,自行恢复。”
“这样啊,请你来一趟居然就只让刀皇殿下静心调养,自行恢复。那么,我请你来何用?”
林振道面色微微一变,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于潜的脖子。
“没用的人,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你就帮我下去看看魏临风在哪里,告诉他,想报仇等下辈子吧!”
说完话,林振道手上缓缓加力,可怜被他拎到双脚离地的于潜挣扎了一阵之后便吐出了紫色的舌头,七窍出血而亡。
“拖出去喂狗!”
林振道随手把于潜的尸体丢在了地上,嫌恶地挥了挥手。
他忽然很后悔当初决定处理掉魏临风的时候没有选择个可以让对方消逝得一干二净的法子,要不然今天问月孤刃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尸体失踪而闹出癔症来。
这一阵,元四在静世观过得很平静,他每天都准时去参加早晚课,然后剩下的时间便去了静世观的藏书阁中寻找各类关于养尸的书籍研读。
有不少书都是羽真人推荐他看的,而另外一些则是元四兴趣所至,自己找来解闷的,毕竟除了平日必要的配合练习之外,阿呆还是那么沉闷。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研读修习,元四也感到自己的控尸之术进展不小,他现在已经可以靠意念便可控制阿呆的一举一动,连符纸和口念咒术这一环节都省去了。
陆吟枫站在后花园,看见被元四用意念控制着舞动桃木剑的阿呆,轻轻点了点头。
“呵,这小子果然不负为师所望。”不知何时羽真人也走了过来,他笑着拈起了自己颌下美髯,慈爱的眼里满是欣慰。
“师父您过来了。”陆吟枫赶紧回身向羽真人行了个礼。
元四正在集中精神操控阿呆的所作所为,直到阿呆舞完一套他最近才学会的降妖剑法之后,元四这才将手掌放到胸口比了个收势,令阿呆负手背剑昂然站定。
“师父,阿呆现在已经随我学会了天一伏魔剑!以后要是再有除鬼驱魔的委托,您大可放心地派我去便成了!”元四骄傲地拍了拍胸口,青涩的脸上依旧有着属于年轻人的骄傲与自满。
羽真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颔首,他走到了阿呆的身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被元四养得越来越鲜活的阿呆。
“小四啊,阿呆最近不曾再违逆过你了吧?”
“没有,阿呆最近很听话。”元四起身走到阿呆身边,他替对方理整了一下衣服,笑着答道。
“嗯。”羽真人满意地点了下头,看样子最近这段时日自己这个贪玩的徒弟总算也开始在养尸之路上渐渐步入正轨了。
“不过,你还要多加练习才是,务求与阿呆能灵犀相通,合二为一。”
陆吟枫见状,忍不住上前说道:“师父,最近淮安县据说晚上有恶鬼食人,弟子想下山一探究竟。”说着话,他转头看了眼目光里闪动着点点渴望的元四,又道,“小师弟如今还缺乏历练,我想带他一起去。”
“是啊,带我一起去吧,要是真有恶鬼,阿呆肯定可以打跑它的!”
元四兴奋地翘起拇指指向阿呆,就差没有高兴地跳起来了。
羽真人目光深邃地看了眼默然站定的阿呆,不得不说,元四所炼养的这具活尸的确算得上养尸界的重器,只不过这样一具重器想要得到很好的使用远非轻易可为,元四现在还尚不能完全掌控对方,还是先让他打好基础再说吧。
“不必了。这次你带兰卿去就行了。元四还有许多养尸的术书需要修习。”羽真人挥起手中拂尘轻轻地拍了下元四的脑袋,叮嘱道:“你最近哪里都别去了,好好研读藏书阁里的养尸术书,等你有朝一日能将阿呆的本领都发挥出来后,这世间自然有成千上万的大小鬼等你收服。”
“师父所言极是,是弟子没有考虑周全。那我马上收拾下就去淮安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吟枫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元四,行礼之后这便匆匆退了出去。
元四眼巴巴地看着大师兄离开,满脸失落地瘪了瘪嘴。
“阿呆的本事可不止你看到的这一点,活尸与阴尸不同,他们乃是带着生前记忆的灵魂,同样生前的本事也同在这具躯体上。你能教他一些除妖之术固然不错,不过更重要的是要充分发掘他自身的力量。元四啊,养尸一道,博大精深,切不可儿戏待之。”
羽真人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了元四这一番,这才悠然离开。
元四在后花园里闷闷地站了一会儿,刚准备问阿呆一些话,忽然一个粉色的身影便飘了出来。
“道长!”
原来是流苏这棵樱树精。
许是在静世观内吸收了不少日月精华,更沾染了不少修仙之气,流苏的肉身已经由最初的嫩芽长成了一根细细的树苗,虽然这肉身仍是风一吹就倒,但是比之之前总算让他有了个合适的寄体。
“哇,你想吓死我啊,出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元四白了流苏一眼,有些郁闷地坐到了花圃边上。
“我不是叫了你道长吗?”
流苏满是委屈地飘到了元四身边,阿呆身上的煞气还是让他感到了那么些不舒服。
“拜托,静世观这地方一砖头下去能砸死一堆道长,谁知道你叫谁。”
元四抬头看着阿呆,默念心咒把对方赶到了一边儿墙根。
“不说这些了,你这些日子好吗?我看你似乎本事大涨啊!竟能操纵阿呆那家伙舞一套完整的剑法。真厉害!”流苏拍起马屁来毫不客气。
“厉害什么啊,要是真厉害的话,也不会被师父要求继续好好修行,连下山除魔也不能跟着去了。”
元四叹了口气,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带着阿呆修成正果,这样一来,他便可超度阿呆的亡魂,也可以借此完成师父对自己的期望,然后下山成家立业去,做一个逍遥活神仙。
“你师父说得对啊,你现在连阿呆的本事都不能发挥出一成,你贸然带他下山抓很厉害的鬼,到头吃亏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流苏相信自己的判断,要是说真话不会被打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元四:阿呆这么厉害的活尸在他手里真是糟蹋了。
元四轻笑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眉头也随着思绪的翩跹而渐渐拧紧。
到底……阿呆生前是什么人呢?而他又是如何与那俊美的白衣男子结成仇雠,以至于最后惨死在对方手中。
不过能住在那么奢华的宫殿之中,阿呆的身份必定十分煊赫。
只可惜他元四常年居住在静世观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世间的大人物何其多,而阿呆又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既然猜不出阿呆的身世,元四也不再勉强,不过他又想起了关于阿呆的另一件事,那就是……对方居然喜欢男子。
“喂,樱树精,你家那王公子和那饶雪臣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想到王元亮和饶雪臣那段让自己也颇为感动的生死之恋,元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八卦的机会。他戏谑地看了眼飘在自己身边的流苏,想到这樱树精居然还想自己喜欢上他,不由为自己的魅力感到骄傲。
“呃,道长你问这些做什么?”流苏笑眯眯地看着元四,身子越贴越近,几乎就要完全靠在了元四身上。
元四冲阿呆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只是想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阿呆生前似乎喜欢的是男人呢。”
“什么!他喜欢男人?!”
流苏似是没想过那个威严肃重的活尸居然也会喜欢男人,他原以为只有像王少爷,饶公子这般的温文儒雅的美男子方才适合分桃之乐呢。
远远地瞥了眼阿呆,对方那张铁青色的脸看上去依旧恐怖得很,实在让他不能产生一点好感。
“小声点,我怕他听到了会不高兴。”元四慢悠悠地说道。
“噢……其实,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也没什么很特别的,不过都是发自内心的爱罢了。你若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去介意他的高矮胖瘦,美艳丑恶,又怎么会在意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说到妖字时,流苏特意使劲眨了眨眼,示意元四莫要错过身边这么好一个的选择。
“真心喜欢上吗……”
虽然已随羽真人上山修行多年,但是元四的心里还是向往着那份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他虽然爱戴自己的师父师兄们,可是那种爱和他想尝试的爱到底是两回事。
而自从他窥视了属于阿呆的梦境之后,对方对那白衣男子的一腔热烈情义,竟是让他有些莫名感动和心酸。
要是这世上有个人能这样义无反顾地爱自己,那么自己只怕也会忍不住爱上对方吧。
元四微微地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流苏在一旁搔首弄姿,他抚着自己柔长的发丝,全不管元四到底是何种心情,只是自顾地说道:“若是道长想要与人家结成一对,也不是不可以啦,不过你得等人家修炼出人形实体之后,那样才好同修房中术的啦。”
“我修你个大头鬼啊!少在这里臭美了,我对你这种娘娘腔没兴趣!”
元四挥挥手,厌烦地站了起来,他想多半是这樱树精看多了王元亮和饶雪臣亲亲我我,所以才会沾染上喜欢龙阳的习气。
流苏一听元四说他是娘娘腔心头就一阵酸痛,他嘤嘤地哭泣了两声,不甘示弱地说道:“你不喜欢我这种娘娘腔,莫非还要喜欢阿呆那种糙汉子吗?!呸……你这家伙口味实在太重……嘤嘤……”
站在花园墙根的阿呆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在讨论自己,向来惯于沉默的他居然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那双红眼也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元四紧张地看着有了反应的阿呆,赶紧在唇上比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嘘!”
“嘤嘤,你敢这么重口味,还不敢让人说吗?”
流苏对元四的“有眼无珠”颇为气恼,只差没有叉腰大骂了。
“闭嘴啊!信不信我掐掉你的烂芽!”元四作势要掐死土里那棵还很弱小的樱树苗,这才让流苏那口无遮拦的家伙紧张地捂住了嘴。
“我和阿呆之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人尸殊途,而且道爷我,我怎么会喜欢男人!我只是有些同情阿呆生前遭遇罢了,你可不要借题发挥!”
元四急急忙忙地解释道,脸却开始发热变红,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说谎。
从最初的排斥厌恶到现在的接纳同情,元四已开始对梦境中那个威武英俊又待人极是温柔体贴的紫袍人生出好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阿呆的感情的确改变颇多,但是这样的感情……他却难以说出口。
毕竟,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会对一个男人,乃至是一具活尸产生爱慕之意,他甚至有些羡慕梦境中的白衣男子,对方居然可以被那个冷漠而凶悍的阿呆那么温柔对待呢。
元四的确想搞明白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发现自己会来问这棵樱树精无疑是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看着元四带着一蹦一跳的阿呆慢慢走远,流苏的心情难免有一些低落。
元神敛回肉身之后,流苏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却不防身边那些葱葱蒜蒜阴阳怪气地吵嚷了起来。
“哟,看不出来你这还是个喜欢男人的樱树精哦。”一棵蒜苗摇晃起了自己柔软的叶子。
“那么想男人的话,我也是公的哦,要不咱俩凑活凑活?”
旁边最为壮硕的一根大葱也凑起了热闹,他摇动着自己的叶子,展示着自己的强壮。
早就厌倦了身边这股葱蒜味道的流苏惹不起这些地头蛇,只好假装什么也听不到,默默腹诽——就算我流苏再怎么倒霉,也绝不会沦落到要和这些低俗的大葱蒜苗搞断袖的下场的!
继前任刀皇魏临风病逝之后,现任刀皇问月孤刃患病的消息又开始流传到了江湖上。只不过受邀替问月孤刃诊治过的名医们对此事都讳莫如深,不敢多透露一句现任刀皇的具体情况。
戒备森严的刀皇宫内,又一名所谓的神医被赶了出去。
看着服了药后正在昏睡的问月孤刃,林振道满眼爱怜地握住了对方冰冷的手掌,这是如今唯一让问月孤刃能稍微感到安心的法子。
自身也深谙药理的林振道本以为总有人医术高明可以治好问月孤刃,却不料那些所谓的名医除了说问月孤刃患上癔症,只能慢慢调养之外,始终无人可以拿出一个确切有效的治疗方法。
万般无奈之下,林振道只好贴出告示,宣明问月孤刃患病一事,同时诚招天下能人异士前来刀皇宫为其诊治。凡是能将问月孤刃治愈者,皆可获得千两黄金的酬劳,如此一来,吸引了不少人前往刀皇宫献计献策。
然而几乎所有前来的医者都对此无能为力,因为他们虽然可以用药让问月孤刃安静下来,但是却无法根治对方深藏心底的莫名惊惧。
林振道只能看着问月孤刃日益衰弱下去。
好一会儿,问月孤刃才从昏睡中醒转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守护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你也很累了……不必总是守着我。”
疲惫的林振道被问月孤刃的声音所惊醒,他轻轻摇摇头,冲问月孤刃极尽温柔地一笑,又将对方的手掌攥到唇边吻了吻。
“我没事的,倒是你休息得好吗?”
问月孤刃微微蹙了下眉,即便是刚才那个短暂的梦里,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梦到了满身是血哀嚎着向他索命的魏临风。
“没用的。我现在一闭眼就会看到他。”问月孤刃兀自冷冷一笑。
最开始他还并非每夜会梦到魏临风,但是这症状最近已是愈发严重,他不仅会每夜梦到对方,甚至大白天也会因为突然而来莫名的惊惧而发起狂来。问月孤刃憎恨这样软弱无力的自己,更憎恨那个死了还要缠着自己的男人。
林振道一时默然,半晌才缓缓说道:“可你总不睡觉也不行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看样子他是不肯放过我,实在不行的话,我把这条命赔他就是。”
厌倦了这种充满了痛楚的生活,问月孤刃竟已生出几分死意,与其活着被魏临风的亡灵所纠缠折磨,还不如死了在地下与对方把一切算个清楚。魏临风强掳自己为禁脔,而自己却也联合林振道用诡计将他酷虐至死,现在再把这条命赔给他,想必也可以两清了。
“不行!你怎能做哪样的傻事!你只是思虑过度才会噩梦连连,引发癔症。放心,只要你好生休养,想开一些,总能恢复的。回头找到魏临风的尸体后,我就当着你的面把那家伙挫骨扬灰,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
头痛欲裂的问月孤刃又感到了一阵不适,他皱起修眉,俊美的容颜上渐渐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
看见问月孤刃面露痛苦,林振道不舍地俯身亲吻起了对方。
便在两人缠吻之际,一名劲装的侍卫来到门前跪下禀告道:“副尊主,门外有一位道长求见。”
林振道微微一愣,这才放开了问月孤刃,他与对方对视了一眼,随即问道:“道长?什么道长?他来做什么?”
“那位道长自称无极道人,说是愿为刀皇诊断一下病因。”
“要见他吗?”林振道低声问道。
“让他进来吧。”
问月孤刃强自撑着坐了起来,他其实对这种自诩法力神通的道人和尚无甚兴趣。
不过当初他们为防魏临风死后作怪,还是特地请来道士给对方钉下了缠阴锁魂钉,而那道士自是被林振道杀人灭口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做事太过狠辣,所以才会招致自己今天的灾患。
联想到自己所遭遇的这番异象,问月孤刃倒也难免会想到一些自己本是不信的东西,他眨了眨眼,紧紧地盯着门口。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灰色八卦道袍的道人缓步走了过来,而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就是无极道人?”
林振道站在垂着厚厚帷幕的床前,伸手挡住了意图靠近的无极道人以及他身后那个人形的“怪物”。他上下打量着无极道人,对方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颌下美髯配上那张温润的面容颇见不俗。
只不过对方身后那个酷似人形的东西却委实有几分可怕。那个浑身被锁链束缚住的东西让林振道感觉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而对方额头上贴着的一道符纸莫不是在暗示这个人形怪物便是传说中的——僵尸。
“呵呵,贫道无极见过副尊主。”面容温和的无极道人冲林振道揖手行礼,深沉的目光随即转到了厚重的帷幕上。
“敢问幕后可是现任刀皇?”
“是你说你能替我找到病因吗?”
问月孤刃面色阴郁地盯着并不透光的帷幕,如今精神极度敏感和紧张的他并不希望过多的抛头露面,但凡接见外人总会令人拉起帷幕隔开彼此间的距离。
无极道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话,他轻轻捻动手指,口中念念有辞。
林振道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倒想瞧瞧这道人是否真地有法子能解除问月孤刃的癔症。
突然,无极道人的指尖竟燃起了一抹绿色的火焰,而他身后那个被铁链束缚的僵尸也开始动了起来。
“急急如律令!”
无极道人一把揭掉了那僵尸额头的符纸,一声断喝,捆绑僵尸的铁链顿时落了一地,失去束缚的僵尸脑袋猛然抬起,露出一张惨绿色的脸。
林振道大吃一惊,他虽然听说过道人养尸驱尸作法之事,可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僵尸的存在。
“这是什么怪物?!”
“副尊主勿惊,罗刹乃是贫道手下的阴尸,他乃是死物,任何鬼怪妖魔的不祥气息都能被他捕捉到。”
看着缓缓转动着眼珠似乎在寻找什么的罗刹,无极道人得意地说道。
“我近日路过此地,远远便见此处阴气颇重,必有什么不祥之物盘踞此地。听闻刀皇殿下忽染重病,乃至药石无用,贫道估摸乃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怪,所以才特地毛遂自荐前来替刀皇降妖除魔。”
“呜!”
突然,那具名为罗刹的阴尸发出一声低啸,双臂抬起指向了帷幕之内。
不等林振道反应过来,那无极道人眉眼一沉,拔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又念出一串咒语,罗刹顿时飞身扑了进去。
“不可造次!”
林振道见那阴尸居然扑向了帷幕之后的问月孤刃,当即便要出手阻止。
然而不等林振道出手,一道寒光自帷幕中闪过之后,却只见那罗刹的首级已然落地。失去了头颅的阴尸忽然停滞了下来,原来是无极道人在他后背贴了一张定身符纸。
问月孤刃面色苍白地拎着自己防身的刀站在床上,那张俊美的脸上的邪戾之气已变得愈发浓重。
“滚,我不信你们这些江湖术士。”
无极道人抬头仰望着这位传说中的刀皇,半晌才干笑道:“既然刀皇不肯相信贫道,那么贫道也只好告辞了。”
说着话,他俯身拎起了罗刹被砍下的人头,那颗森然的人头此时仍在龇牙咧嘴,发出阵阵的低呜声。
拍了拍罗刹的脸,无极道人竟似是有几分愉悦,他诡秘地回头又看了眼那个孤高俊美的男人,悠悠说道:“若是有朝一日刀皇您需要在下,不妨叫人去本府淮安县外的太一观寻我。我相信,贫道这养尸一术总能帮到您。”
问月孤刃没有多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罗刹那具残缺的尸体,目光变得越来越恐怖。
无极道人带着那具阴尸离开之后,问月孤刃仍保持着之前那副样子,目光恐怖地持刀而立。
“孤刃,不必动怒。那道人似乎倒真有点本事,他……他竟能驱动一具尸体作法。”林振道一边上前,一边小心地卸掉了问月孤刃手里的刀,自从问月孤刃患癔症以来,刀皇宫不少服侍问月孤刃的婢女侍从都死在了这柄长刀之下。
问月孤刃虽然任由林振道卸了自己的刀,可是他的目光却仍显得那么恐怖。
“孤刃?”林振道见他陷入怔忡,又试着轻轻地唤了他一句。
突然,问月孤刃缓缓转过头,笑容僵硬而勉强,他瞪着自己的眼,目光里的恐怖之色渐变疯狂。
“呵呵呵……呵呵呵呵……尸体能动?哈哈哈哈!那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魏临风的尸体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他的尸体爬出来找我报仇了?!哈哈哈哈!”
问月孤刃狂笑不已,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恨不得能早日能与不知生死的魏临风有一个了结。
问月孤刃的话让林振道心里一阵不安,他令人服侍问月孤刃睡下之后,立即率人上马飞奔出了刀皇宫。刀皇宫入口的一条岔路上,林振道勒住马左右张望,对跟随在身后的属下吩咐道:“你们分头去看看那无极道人走的哪条路,有消息了就通知我!”
“遵命!”
随后,几名黑衣男子骑着马分散着奔入了山道的岔路之中。
正当林振道准备亲自往前面大路探查一番时,一声讥诮的笑声忽然响起。
“呵呵呵呵,莫非刀皇这么快就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了?”
无极道人一手拎着阴尸罗刹的头,从路旁的树丛里缓步走出,那具没有头的尸体也踉跄着蹦了出来。
林振道眉头一皱,立即翻身下了马。
他一改之前对这个不知来历的道人的冷漠态度,抱拳说道:“方才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刀皇如今身患癔症,时好时坏,道长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癔症?”无极道人低眉一笑,伸手轻轻捻了捻自己颌下的三缕美髯。
林振道正待发话,却见对方忽然眉峰一抬,那双极是温和的眼里竟似有无限嘲弄。
“我只看见你家刀皇身上有着浓浓死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振道吃了一惊,急忙追问。
无极道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家刀皇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那东西的怨气大得冲天,所以贫道路过此地时才会留意到刀皇宫的异象。不过,我进来之后却发现那东西不在此处,要不然罗刹一定能找到他。”
说着话,无际道人笑着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拎在手中呜呜做声的阴尸头颅。
“那……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不知道。”无极道人回答得倒也干脆,他随手便将手里的头颅丢给了身后那具没有脑袋的阴尸抱住。
他拍了拍沾染上些许泥土的道袍,懒洋洋地说道:“说实话吧,贫道本是为了那个不干净的东西而来的,不过既然它不在此处,那么,贫道也不必再呆下去。”
“等等!道长既然看出刀皇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那如何才能化解呢?”
“呵呵,我都说了,那东西本不在刀皇宫。只不过……他死前肯定在刀皇宫留下了极为深重的怨气,而这些怨气无法消散,便会缠住令他产生怨气的人。另外,你家刀皇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心魔深重,以至罗刹误判,将他当作了恶鬼妖魔。而他今日会有如此遭遇,或许离不了三个字——自作孽。”
“其余你不必多说……我只想知道,要如何才能让问月刀皇摆脱当下的困境?”林振道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手已经悄然摸到了身后的佩刀上,似乎这无极道人再多说一句诋毁问月孤刃的话,他便要拔刀杀人!
“放心,那些怨气要不了人命,最多让他生不如死而已。”无极道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别人的生死苦痛赫然与他无关。
锵!
突然之间,林振道长刀出鞘,稳稳地抵在了无极道人脖子下。
“信不信我先让你生不如死?!”
无极道人淡淡地看了林振道一眼,波澜不惊地答道:“副尊主,想必你应该很清楚那个让刀皇如此痛苦的人是谁。若你能带我去看看他的尸体,或许一切会有转机。”
看出无极道人眼里的神色有异,又联想起对方的身份,林振道不由问道:“莫非,你想要那人的尸体?”
“哈哈哈……不愧是林副尊主,老朽乃一介养尸道人,平生所求不过能炼养出一具绝世活尸,自此称雄养尸一派,成就我道门传奇!我寻觅了几十年,也未能找到心满意足的尸器供我炼养。此次,刀皇受此厉鬼怨气缠身,若能将其尸首交付于我,我必令其阴尸锁魂,将之炼成活尸供我驱使!一来可解刀皇心头之忧,二来也算成全老朽心愿。”
然而,无极道人的话着实让林振道感到一阵为难。要是他们能知道魏临风的尸体去了哪里,问月孤刃也自不会有此遭遇了吧。
他轻笑了一声,慢慢移开了架在无极道人脖子上的刀。
“说实话,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尸首如今在何处,又叫我如何将他的尸首交付于你。”
无极道人上下打量着林振道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他知晓这些江湖中人总有许多难以启齿、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很明显,他们并不想将秘密告诉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贫道便真地帮不上什么忙了。就算刀皇离开刀皇宫去别处居住,那怨气想必也会随他的心魔一并迁移。那怨气无实体,贫道纵然能净化一次两次,其日后仍会随问月刀皇心魔再生,实难根除。刀皇的病,是心病。或许副尊主您得好好劝劝刀皇,放下……一些不必要的恩怨情仇,这样那怨气自会减弱,乃至消散。”
无极道人现在心里想的是尽快去找到那具不知去向的厉鬼尸体,到时候借用阴尸招魂以成活尸,若是那尸体的魂魄本就依附在尸体之上自然更好呢。
其实林振道何尝不知道问月孤刃现在这情形乃是心病,那些大夫说出癔症二字时,他也未尝相信。
只是他不能相信。
若他都这般相信了,岂不意味着问月孤刃或许一生都康复无望,只能这么神神叨叨地日益疯狂,直至身心衰竭而亡。
“还是那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相信副尊主也很明白治好刀皇殿下的心药是什么。若你们一旦有了那厉鬼或是它尸身的消息,可去淮安县太一观找我。面对妖魔鬼怪,贫道方才有用武之地。”
无极道人一扬拂尘,随手扔了张符纸贴在身后阴尸罗刹的额头上,然后双唇轻启,催动咒语,带着那具无头阴尸慢慢消失在了山路深处。
林振道还刀如鞘,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走向了隐没在山顶云霞缭绕的刀皇宫。
第19章 荒村野店的血案
这日,元四又和阿呆一起修习了天罡降妖剑法。
每当他比划出剑法的一招一式之时,阿呆便会跟着比划出剑法的招式,待阿呆学会这套剑法之后,元四只用意念便可如之前操控对方舞动太一伏魔剑那般轻而易举了。
而就站在一旁督促师弟练功的陆吟枫看来,阿呆的招式显然比元四的招式要更为苍劲有力得多。
“这阿呆不知什么来头,舞起剑来居然如此像模像样。”
陆吟枫赞叹不已,同时也是羡慕不已。
这样的基础剑法他们师兄弟人人都会,只不过与他们配合的尸器却并非具具都如阿呆这般身手高超。
元四瞪了眼挽剑默立的阿呆,随即对陆吟枫说道:“大师兄,你可别夸这家伙,他可是会骄傲的。要是他一骄傲不好好听话了,那以后你师弟我遇到鬼怪之时岂不死定了!”
“呵呵呵,怎么会呢,阿呆与你缔结了玄天血符,这一生他都跟定你,也会好好保护你的。”陆吟枫笑了起来。
一想到这一点,元四便深感头痛,是啊,他怎么会忘记了阿呆与自己之间的血契呢,若自己一日不能修得功德圆满超度掉阿呆的灵魂,让这具尸体回归净土,那么自己这一生也别想寻个可以牵手相伴之人吧。
只是阿呆死得那么惨,自己又该如何才能超度净化掉那充满了怨恨委屈的亡魂呢?
这样一来,看来他果真该好好考虑下以后与阿呆一起过日子的打算了。只是不知对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呢?
想到这些,元四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想起陆吟枫前些时日下山去淮安捉妖一事,不由凑上去问道:“对了,大师兄,你前些日子去淮安那边可抓到了食人的恶鬼?”
“我到那里的时候并未见到那怪物,官府也不愿再继续调查下去,怕是惊了乡邻引发恐慌。不过,我看此事必有蹊跷,作怪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来到隐藏起来或是逃去别处罢了。”
想到这事陆吟枫就觉得有些尴尬与郁闷。
他非但没有抓到食人的恶鬼,便连到底是什么怪物在作祟一时也未判断出来。
那些尸体身上的确留着啃咬过的痕迹,官府中人却是不太信什么妖魔鬼怪之说,恰好附近猎户说看见虎狼觅食的踪迹,干脆就此判定是附近野兽作恶,草草结案。不过这个说法却是难以服众,因为有人说在案发之时看到了怪物并非虎狼之形。
而陆吟枫也觉得那些啃咬的痕迹并非野兽所为,反倒像是……人的牙齿所留下。
“此事你告知师父了吗?”
元四听到陆吟枫这么说,心中也是有些担心,连大师兄都无法妥善解决的事情,想来必定是有些棘手了。只是不知那里的乡亲们是否还会继续遭遇不幸。
陆吟枫点了下头,“未能达成委托,必然是要让师父知晓的。而师父近来夜观天象,也似乎是看出了些许异变,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先好好休息一阵。”
“嘿嘿,我早就说让我带阿呆去嘛,阿呆这家伙可机灵了,上次在王府他便洞察先机,还顺手救了我一命。而且据我带回来的那樱树精说,阿呆这般煞气深重的活尸,普通的鬼怪都避之不及,就像咱们怕师父那样,小鬼们也怕阿呆。“陆吟枫听得元四这般比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正要开口,看向元四的目光却突然变得紧张。元四却是浑然不觉有变,他练了一阵子剑有些饿了,想起放在屋里的馒头,也懒得自己去取,干脆呼唤阿呆道:“阿呆,去我房中将馒头取来。”
他此时已能直接用意念控制阿呆,这般的长足进步也是让诸位师兄弟羡慕不已。
“教你学养尸之术,是让你借助亡者之力造福生灵,却不是这般让你偷奸耍滑的!”羽真人的声音突然从元四背后响了起来,而元四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师兄的眼神看上去怪怪的了。
他赶紧回身,冷不防被对方一记暴栗敲在脑门。
“见过师父。”陆吟枫也急忙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哎哟,师父,我哪有偷奸耍滑,刚才我才教阿呆练了天罡降妖剑的。”
元四连连叫屈,这一阵子他已是努力带着阿呆一同修炼,甚至将藏书阁内的道法术书都看了大半,现在不过是叫阿呆去给自己拿个馒头供奉五脏庙这等小事也要被训,师父委实对自己太过严苛!
羽真人一改平日温润,他的神色凝重地厉声斥道:“你这个样子,怎叫为师放心!有朝一日,你们总是要自立门户,各尽其能的。”
一听到自立门户四个字,元四的头一下就大了,莫非师父这是在暗示要将自己赶走?!陆吟枫也听出师父的言外之意,他与元四对视了一眼,师兄弟二人皆是满面凄惶。
他们从小便被师父带到静世观修行成长,这里已经是他们家一般的存在,虽然元四平日也想过要还俗,只是在他尚未下定决心,找到可以让自己为之还俗的人之前,他可是一点不想离开这个可以为自己遮风避雨的温暖地方。
“师父,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以后我再不偷食堂的馒头。”
元四像小时候那般撒娇地拉扯住了羽真人宽大的袍袖,俊俏的面容撒起娇来倒真有几分孩子气。
陆吟枫也在一旁劝道:“师父,小师弟这些日子的确刻苦练习,阿呆也被他养得愈发鲜活如生,更是掌握了不少除魔降妖的剑法……”
“好了,枫儿不必多言,师父知道你向来疼你师弟。呵呵,说起来,为师最为得意的两名弟子,便是你们二人了。”羽真人温柔的目光缓缓掠过这两名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苍老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抹不舍之情。
“师父老了,养尸一术总要有人传承下去,虽然我们养尸道人一脉常为外人所不解,颇受人诟病,但是除妖降魔维护苍生安宁一念却从不应有所改变。”羽真人转头凝望住尚未褪去青涩的元四,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好好待阿呆,更要好好利用他的本事,总有一天,你会比师父做得更好。天道无常,惟真情大义不灭。”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越听到羽真人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这些,元四越是觉得不安,他隐约察觉,师父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羽真人和蔼地一笑,摇了摇头,然后径直走向了阿呆。
阿呆冷漠地看着这个在自己身上下了诸多禁锢的老道人,心里倒也说不上有多怨恨,他的怨恨早就全部留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你的魂魄被束缚在这具尸体之上,本也是无奈之事。如果你想得到解脱,那就好好恪尽职守,守护应龙,同积善缘。终有一日,待到功德圆满,你自会另有际遇,以慰前生。纠缠你的过往,还是就此放手吧,你已经死了,莫非要这仇怨随你生生世世不得安息吗?”
羽真人一早就知道阿呆的怨气深重,他最初是怕这怨气伤到了元四,可后来,他才发现这股怨气带来的……或许是更为可怕的情形。
但是阿呆的尸体已然破土而出,自不可能简单地将他埋回去了事,道家讲究的乃是随缘二字,而阿呆会落在元四手里,想必也都是上天冥冥注定。那么随之而来的厄运也好,幸运也罢,皆是难以避免。
阿呆转动着眼珠打量了一下羽真人,嘴角轻轻一抽,竟似是在冷笑。
“阿呆不得对师父无礼!师父,都怪徒儿管教无方。”
元四瞥到阿呆嘴角那抹冷笑,赶紧上前对羽真人拱手抱歉。
陆吟枫见状,也快步走了上来,他不安地看着那个平日里总是安静得异常可怕的活尸,这才明白那具腐败的尸体里到底囚禁着一个怎样不羁的灵魂。也难怪师父会用那么极端的咒术帮助元四控制对方。
“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呆是活尸,自然会有自己的所想所为,不用怪罪他。”
羽真人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中拂尘,转头又看向了陆吟枫。
“对了,吟枫,附近刀皇宫听闻我静世观善于降妖伏魔,他们期望我们可以派弟子去刀皇宫为他们驱魔净灵,据说他们的刀皇似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这一次,你就同带小四一起去吧。”
“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陆吟枫沉着地回答道,而他一旁的元四则是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一来,这些日子他虽然勤于修炼,但是贪玩的天性毕竟未泯;其次,他带着阿呆日夜苦练,却始终不知到底自己与他之间的合作到了何种程度,自然想有机会试炼一下,这下可好,机会终于来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阿呆在听到刀皇宫三个字之后,身体猛然一抖。
下山之前,陆吟枫再三叮嘱元四,要看管好阿呆,切不可让阿呆吓到旁人。
“放心吧,不会的。我之前都有好好罩了他的脸面,不轻易让人看到的。”
元四一边嘟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待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以后,他又想起了被锁到柜子深处的云纹玉佩,因为怕这颇带灵异的东西会在自己不在之时惹出什么麻烦,元四干脆将它一并放到了包袱里,这东西怎么也是阿呆的随葬,跟着阿呆在一起应该没错。
陆吟枫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他身边站着身穿一袭宽大青袍,头戴斗篷的兰卿。
兰卿乃是阴尸,比之活尸阿呆,更要避免受阳光直射,故而才会给他穿上可以遮光避阳的衣物保护。
“这个拿去。”陆吟枫递过来了两顶垂着黑纱的斗篷,示意元四戴上。
元四背上包袱,自己戴了斗篷之后,又给阿呆扣到了头上,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两尸混为一堆,普通人则难以看出端倪了。
下山路上,元四想起羽真人之前说的那番话,不由抱怨道:“师兄,咱们静世观不会是要被吃穷了吧?师父那天的意思好像是要赶我们走啊。”
陆吟枫掀开斗篷的垂纱张望了一下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升龙山,说起来,阿呆就是从那上面被“请”回来的。
“师父年龄大了,总不能照看我们一辈子。他这么说也对。再说了,在师父接掌了静世观之后,现在除了牛师叔之外,其他的师伯师叔们,不是仙逝就是一早便出外自立门户,共同发扬养尸一派,这样也不是不好。”
“那师兄你有想过出去自立门户吗?”
陆吟枫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兰卿。
“我修行尚浅,哪有自立门户的本事。若有一日真要自立门户,至少也要先将兰卿由阴尸炼作活尸。”
“唔,兰卿不好用吗?”
元四来到静世观后没多久,便见大师兄陆吟枫身边多了具名为兰卿的阴尸,而那时候兰卿便已是静世观众多弟子的僵尸中最为厉害的一具了。
陆吟枫摇了摇头,目光中辗转过一抹淡薄的愁绪,但是很快他就望着兰卿露出了笑容。
“人总是有感情的。和兰卿一起修行这么久,我并非仅仅将他当作一个除魔的工具。他也是我的朋友,乃至亲人。要是能将他炼作活尸,那么日后与他的相处想必也更为愉快吧。”
“那可不一定哦。要是他变作活尸整天与你吵架,岂不心烦!”
元四哈哈一笑,随即也转头看了眼阿呆,阿呆便是活尸一具,不仅会对自己表示轻蔑与不屑,甚至还会掐自己的脖子,当然这个家伙也会偶尔“人性大发”对自己道一声谢。
“呵。”陆吟枫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元四看到他转过了头,极尽温柔的目光给了那个藏在黑纱后面的阴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元四想起了那些关于阿呆的梦。在梦中,就算他看不清,却也能感受到阿呆温柔的目光,那个伤害他的白衣男人一定曾是他最爱之人吧。
元四突然就有一点羡慕了。
两人两尸来到山下,又顺着小路走了好一阵,眼看天色将晚,陆吟枫才提议先找个旅店歇脚。
元四早已走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师兄跟着,只怕他又要厚脸皮地让阿呆背自己。
“好啊,好啊,顺便再弄点东西吃,饿死我了。”
“你这小子,就知道吃,可别忘了我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陆吟枫笑斥了一声元四,朝前面抬头望了望,不远的路边伫立着一栋有些破败的小楼,窗户中伸出的一张旗帜上,招展着一个“栈”字。
破败的客栈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投宿了,枯瘦的老板看到陆吟枫一行到来,笑得喜逐颜开。
“唉,客人请进!”
陆吟枫打量着有些阴暗的客栈,客气地说道:“请给我们准备一间客房,另外再给我们端点饭菜,只要素的。”
元四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一听到马上就可以吃东西了,他滑动着喉咙吞了吞唾沫。
“呃,客官,你们四个人住一间房?睡得下吗?”
枯瘦的老板大概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节省的客人,他为难地打量了一下这四个长袍斗笠打扮的客人,委婉地提醒到。
元四回头看了眼沉默站在他和陆吟枫身后的兰卿与阿呆,大大咧咧地说道:“不碍事,他们俩不用睡,我和师兄……”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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