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尸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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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尸》作者:冷笑对刀锋
风格:原创男男古代清水正剧轻松灵异
简介:
一个刻薄贫嘴的道士和一具满怀怨气的僵尸一起打怪升级的故事……
第一部
第1章 刀皇
魏临风的刀是世上最快的刀,也是最狠的刀,所有见过刀皇魏临风之人都会被他身上那股王者气度所震慑。偌大的北武林之中,仰慕乃至爱慕刀皇者可谓不计其数,但是魏临风从不屑多看那些人一眼,因为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自己最爱的人。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爱的人并非身段婀娜、面容绮丽的女子,而是一个终日缠绵病榻,冷心冷情的翩翩公子。
更没有人知道,魏临风为了这个男人愿意付出一切,乃至他的性命。
刀皇宫的回廊之上,一袭紫金色的身影走得非常快,长大的袍摆也随之一路曳过。
这名神色冷厉,眉间却难掩担忧之色的男人正是北武林中堪称至尊的刀皇魏临风。
能让平素沉稳冷毅、八风不动的刀皇会如此失态,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所爱慕的问月公子痼疾发作了。
华丽的刀皇宫隐神殿中,铺着柔软皮毛的黄花梨木榻上,此时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不断地捂嘴闷咳,跪在榻边的婢女则举着茶盏小心地伺候着。
魏临风快步踏进屋内,旋即屏退了榻边伺候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扶起了榻上的男子,温柔地搂在怀中。
“问月,可是旧疾又发作了?”魏临风关切地问道。
他怀中的人又咳了两声,慢慢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神色焦急的魏临风,冷冷说道:“我没事,尊主无需担忧。”
“不是说过不要再叫我尊主了吗,唤我一声临风便好。”
“我乃刀皇手下败将,自愿奉刀皇您为尊主,怎敢逾矩?”
“唉……随你便是。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这么倔,我说不过你啊。”
魏临风略显不悦地蹙了蹙眉,嘴边勉强多了一丝笑纹。
三年前,他曾与来自南武林刀宗世家的大公子问月孤刃一较高下,身为天下闻名的刀皇,三十年来,魏临风未尝一败。然而那一次比武之后,他孤寂已久的心,却被倔强骄傲得灿烂夺目的问月孤刃所深深掳获,为此他竟不惜将对方囚于刀皇宫中,幽禁至今。
三年之间,魏临风为打动问月孤刃,不仅对他百般疼爱,还做出了许多旁人难以想象的牺牲与付出,然而三年之后,问月孤刃仍是不愿将真心交付于他,每每见到魏临风都刻意与对方拉开距离,更拒对方的温柔于千里之外。
魏临风知道问月孤刃要什么,对方要的是自由、是武者的尊严。
只可惜,魏临风那份自私的爱却令他不可能给对方真正的自由与尊严,哪怕因此对方当年败给自己时所受的旧伤渐渐衍化作痼疾,魏临风仍是不肯放手。
隐神殿建在刀皇宫的最高处,夜重风寒,一阵冷风吹进殿内,魏临风随即将铺在榻上的毛毯裹紧到了问月孤刃身上。
问月孤刃脸色苍白,双目若染墨意,他望着窗外浩荡夜空,目光深邃而哀伤,风吹拂起他并未束起的长发,更添了几分孤寂凄凉之色。
魏临风知晓他的心中或许又开始伤怀被自己所幽禁的命运了,赶紧抱住他转了个身,面向自己。
“这几天天有些凉,你的身体受不得冷,需得多喝些参汤驱寒。”
说完话,魏临风便唤来一名婢女,令对方速去厨房将替问月孤刃准备的参汤端来。
热腾腾的参汤药香扑鼻,魏临风小心地端着碗,舀了一勺亲自尝过不烫舌之后才送到问月孤刃唇边。
“问月,来,喝一些吧。”
“不必烦劳尊主了,我的伤暂不大碍。”
不知是不是厌倦了与魏临风之间的相处,问月孤刃今晚显得非常不耐烦,他扭了扭头,躲开了魏临风热情送过来的勺子,淡然的语气中也多出几分反感与不悦。
“可林振道前几日才说你受不得冷,那我们先关上窗户。”
见识过问月孤刃的倔强,魏临风倒不愿与他多起冲突,当下也只好放下汤碗,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不,别关,风虽然寒冷,但是却来去自由。
问月孤刃边说,边将目光投向魏临风,他那双墨色幽然的眼里包含着无限的寒意与杀气,就那么冷冷地盯在魏临风轮廓分明的脸上。
魏临风不愧是为刀皇,在问月孤刃充满杀气的逼人目光下,此时的他镇定依旧,神色沉稳内敛。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以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哈哈……这屋里待久了实在闷得很,透透气也好。问月,你我之间已是久未亲热……今夜虽然美景撩人,却是不比你在我眼中撩人。”
魏临风的言下之意,问月孤刃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每每对方有这样的要求时,问月孤刃并不予拒绝,却也不予配合,他只是沉默地闭上了眼,然后任由魏临风剥去了他所穿的那件白色中衣。
问月孤刃向来都不会再情事上予以主动,这一次亦然。
自从他败在魏临风刀下,且被对方以胜利者的姿态幽禁在刀皇宫之后,他身上的伤便逐渐演化做了痼疾,导致他的身体日益虚弱。
面对身体虚弱不堪的问月孤刃,魏临风从来不对他用强。
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孤傲清冷的问月公子,虽然对方只是他的手下败将,虽然对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
久未晒太阳的肌肤白皙如玉,魏临风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对方肩至胸口的一条丑陋痕迹,那是当初比武时,他无意给对方留下的伤,为此他已追悔了多年。彼时,问月孤刃自知不敌,见魏临风刀势斜劈而来,他不仅不躲,反倒迎上了刀锋。那一刻,问月孤刃只愿以身殉武道,却没想到魏临风终是留了他一命,也留给了他无尽的屈辱。
“当年这一刀,让你受苦了。”魏临风愧疚地低下了头,贴上唇沿着对方那道伤痕吻了下来。
这小心翼翼的一吻乃是他每次看到问月孤刃胸口的伤痕必会做的事,只是今天,他并未注意到对方胸口的这道伤痕比往日呈现出更浓重的暗红色。
不知是不是对方的唇舌过于火热,当这副温柔的唇舌贴在问月孤刃常年冰冷的身体上时,让他有了一丝异样的悸动。然而,他很快就微微地低下头,冰冷的眼里蓦地泛起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看到刀皇与问月公子如此亲昵,隐神殿里的侍从们知趣地退了出去,他们知道刀皇在和问月公子亲热的时候,是不需要其他人在场的。
魏临风随后将问月孤刃扶着躺在了榻上,当他看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时,不由苦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不管自己怎么讨好他伺候他,仍是难以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魏临风轻叹了一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之后,这才轻轻分开了问月孤刃的双腿,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胯间。在人前无比尊荣、执掌北武林、号令着四分之一个江湖的刀皇魏临风竟用自己的嘴替问月孤刃发泄,这是任谁也不会想象到的画面。
虽然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在武林正道人士看来确有几分低贱下作,但是魏临风那张带着淡淡微笑的脸看上去却是甘之如饴。
问月孤刃也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冷淡冷漠的,例如此时,他就渐渐开始发出了炽热的喘息。
魏临风的唇舌已经使用得无比灵活,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刀皇的嘴上功夫只怕不会比任何欢馆里的妓女差。
待到问月孤刃忍耐不住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便想抬手推开仍在用唇舌伺候自己的魏临风。
魏临风感到了对方的抗拒,他微微一愣,还是慢慢地吐出了那根已被他含吮得又粗又硬的分身。
问月孤刃缓缓地撑起身子,半阖的眼眸间闪烁一股燥热,他傲慢地瞥了眼一脸温柔的魏临风,一手拂过额前垂下的长发,带着些许嘲讽意味地低声说道:“刀皇,如果您的属下看到您这么伺候一个手下败将,不知会作何感想?”
魏临风轻轻擦了擦嘴角的一丝涎液,俊伟的面容轻轻一舒,却是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他们什么也不敢想。”
“如此吗?尊主果然霸道,竟使人无敢有异议。只是……”问月孤刃仰首一笑,再盯住魏临风之时,双目中的嘲讽已化作一丝狠毒的意味,“别人不敢对尊主您的所作所为有所异议,可是我问月族人却天生傲骨,无法尽如他人之意!”
一语说完,问月孤刃竟挥掌拍向了看似并无防备的魏临风。
然而一个被软禁多年身患痼疾的人全力施为,也远不是享誉江湖多年,北武林霸主刀皇的对手。
魏临风身形一侧,抬手封住了问月孤刃来势汹汹的掌势,下一刻已将对方的要穴全然点住。
问月孤刃要穴被制,浑身一软便瘫在了床上,无法再多做动弹。
他因为强行提气之故,不消片刻就变得面如死灰,嘴角也溢出了一缕暗红的血丝。
“魏临风,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你切莫妄想我会对你产生丝毫感情,问月一族之人自败于敌人手下之日起便已只剩死志,只是你辱我过甚,不能亲手将你杀死,实是我一生之憾!”
三年过去了,问月孤刃心中对魏临风的恨意有增无减,对方不仅在武学上严重挫伤了他身为南武林刀宗世家弟子的尊严,而刀皇强行将他纳为禁脔之举更是令向来孤高的他生不如死。
这三年来,他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一个可以反击魏临风,一举泄恨的机会。
刚刚躲过一次危机的魏临风并没有显得惊慌抑或是愤怒,他似乎对问月孤刃的举动了然于心。
冷风从窗外呼啸而入,吹乱了魏临风梳得整齐的鬓发,只见气度昂然威仪出众的刀皇面露出淡淡的苦涩,以及一抹无法释怀的微笑。
“这三年来,我自问对你温柔体贴,也确实想过终有一日能感动你……然而,是我错了吗?”
魏临风上前扶起虚瘫在床上的问月孤刃,用指腹轻轻地替他擦去了唇角的血丝,俯身吻了吻对方冰冷的唇瓣,而此时,问月孤刃仍是漠然地闭上了眼,一字不发。
突然,被魏临风抱在怀中的问月孤刃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满目愤恨地瞪着仍对自己无比温柔的魏临风,一口血从口中喷出,直溅到对方脸上。
魏临风猛然一惊,急忙把住问月孤刃的手腕细细探查,却发现对方的脉象虚弱异常,随时都会断掉一般。魏临风察觉异像,沉稳的脸上也多出了少见的怒容,他怒道:“你竟自断心脉?!”
问月孤刃方才以残存的最后余力一举冲破了魏临风手下留情,并未使出几分力点住的穴道,此时的他要再想伤魏临风已是不可能,但是这残余的真气要震断自己的心脉却并非难事。
“不能杀你……此生有悔……”问月孤刃惨笑了一声,声音渐弱,气息也渐无。
“问月,不!我不让你死!我决不让你死!”
魏临风不顾往日威严,疯狂地抱着人大喊了起来,他一边将真气输入问月孤刃体内,护住对方的心脉;一边冲出了门,在刀皇宫阴冷空旷的回廊上狂奔寻医而去。
第2章 刀皇之死
刀皇之下,刀皇宫中最有权势的人莫过于江湖人称毒手妙医的林振道副尊主,林振道协助魏临风处理刀皇宫的大小事务,向来忠心耿耿。他既精通毒药,又精通医术,问月孤刃这几年来便一直是受他照料,否则以那样的伤势,或许早是死了。
当魏临风亲自抱着问月孤刃冲到林振道的住处时,林振道就知道麻烦事又来了。
正睡下不久的林振道听闻刀皇亲临,急忙披衣相迎。
一脸冷汗的魏临风来不及多作解释,抱了问月孤刃便交到了对方手中,随即焦急地吩咐道:“快,快替我救救他!”
林振道看了眼脸色惨白不断呕血的问月孤刃,不由也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晌之后,额上冷汗不断的魏临风终于看到问月孤刃在林振道的针灸下发出了一声呻吟。
“如何?”
魏临风急忙问道,他紧握住问月孤刃的手不愿放开,似乎自己一个松手,便会永远地失去对方。
“他的心脉伤得很重,我一时也是束手无策。”林振道泄气地叹了一声,老练的面上亦浮现出一抹愁容。
“难道真没法子救他了吗?”
“法子或是会有,只是现在太为急迫,我一时却也想不出来。只不过好在有一股雄浑的真气替他护住了微弱的心脉才没让他当即断气,想来这是尊主您出的手吧?”林振道在问月孤刃胸口又扎了一针,抬头问到。
魏临风面目僵硬地点了点头,现在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问月孤刃的生死之上,对于身外之事竟有几分置若罔闻的感觉了。
听见魏临风如此回答,林振道松了口气,他虽然暂时没能找出救治问月孤刃的有效方法,但是对方的命总算可以暂时保住了,有魏临风那纯正雄厚的真气护住心脉,问月孤刃就是想死也难,只不过这样的法子对于魏临风的损耗却是甚多。
看见魏临风神情专注地凝注着昏迷中的问月孤刃,林振道也只好出声打断他道:“尊主,问月公子伤势不轻,唯今之计只有你这样内力深厚的人不断以自身真气护住问月孤刃的心脉,我才能慢慢想办法救他。”
想也不想,魏临风随即将手掌又抵在了问月孤刃的背心处,催动真气涌入问月孤刃虚弱空乏的身躯之内。
整整一个月,魏临风每日都会花一个时辰替问月孤刃输入真气续命。
而在魏临风不惜损耗自己真元的全力救治下,问月孤刃不仅从昏迷中渐渐苏醒了过来,甚至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上几步。
“尊主,问月公子现在伤势已稳定了不少,您最近可减少一些替他输入真气的次数了。”
林振道看着正站在窗边悄然窥看问月孤刃在院中散步的魏临风,这才惊觉往日神气充沛的刀皇已是憔悴如许,甚至连鬓角都操劳出了一丝白发。
“不必,我没大碍,倒是林兄你要快些找出彻底治好问月的办法才是。”
魏临风笑着摇了摇头,温和的目光仍远远地看着那个被人搀扶着缓慢踱步的身影,虽然一度伤重垂危,但问月孤刃笔挺的背影看上去仍是那么孤高桀骜,不改丝毫。
自己爱上这样的人,注定是苦。
魏临风如此深情似是让林振道也有了几分感动,只是站在魏临风身后的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轻轻叹了一声,在对上魏临风投向自己的忧郁目光时,终于出声说道:“其实办法我于半月前已找到了……”
“噢,是吗?你真有把握让问月恢复健康?为何不早说?”魏临风大喜过望。
“问月孤刃痼疾缠身,这次又遭逢此重创,若是常人早就没命了,好在有尊主您不惜损耗功力护他周全。但他这样的伤病之躯,若不根治病灶,终是难以长久……我遍查医书,倒还真找到一副奇药能治好问月公子这般虚乏至极的身体。但那副药乃是由百毒熬制,以毒性逆转人的奇经八脉,让他这样濒死之人重获新生,然而问月公子的身体太过虚弱,即便配了药也不一定能安然服用……”
林振道语焉不详,说话渐渐变得吞吞吐吐,魏临风看出些许端倪,当下仍是沉住气说道:“有什么顾忌,尽管说出,这世上还没有我魏临风办不到的事情。”
“这样的药,药性剧烈,不能直接送服,必须由身强体健之人先行服用,然后再取血喂于患者。我私下已寻了数名药人,很可惜他们都撑不过烈药的毒性……使得炼药之举功亏一篑,唉!”
“既然无人能受得住药性,这样的药本就是荒谬的存在,又何以会记载在医书上?而林兄你又何以会信?”魏临风沉吟片刻,心中却仍是不愿放弃这条能救问月孤刃的线索。
林振道随即叹息道:“由不得我不信,当年我师傅便是以此药救了他所爱之人。只是当年乃是师傅亲为药引之人,这才顺利抑制了剧毒的烈性。不过我师傅的爱人虽是因此获救,但数年之后,师傅却因为当年炼药的毒性所侵而不治身亡,实令人唏嘘不已……其实最初我师傅也曾找过药人炼药,但是那些药人虽然看似强壮,却无法熬过药中的毒性,纷纷死亡,最后师傅也是没有办法才亲身试药的,好歹,他也是我鬼医门的一派宗师,内力深厚,压制毒性之能总比普通人要强许多。”
听见林振道这番言语,魏临风眼中一亮,脸上也多了丝笑意。
只见他猛然转身,神色沉毅地问道:“林兄,你看我与尊师相比,孰人更强?”
“我师傅虽然曾是鬼医门门主,但是尊主您如今乃是北武林掌舵之人,论权势、论武功,都是刀皇您远在其上。”林振道话音甫落,却听魏临风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既然如此,我又如何不能学尊师那般为自己所爱之人,做一回药人!”
“尊主!”
“林兄,你该知道我魏临风性子执着,所想之事无不竭力完成。半生追究武道,更是半生孤独。好不容易,我对手下败将问月孤刃一见钟情,奈何天却不予多情……致使我与他互相折磨至今。唉,我十五岁成名江湖,二十五岁创立刀皇宫独霸北武林,以刀论武,十招定胜负之战曾是无人敢应,独步江湖,曾是何等意气潇洒!谁知道我这样的人也会落到今日情丝难断的地步?江湖中人笑我痴狂,骂我疯癫者比比皆是,我仍不悔,独爱问月一人。”魏临风长声一叹,负手走到窗边,凝望着问月孤刃的背影,方才痛苦的神色却又覆上了一抹温柔。
“一生所爱,终是难改。林兄,你懂我这样的心情吗?”
“实话说,我不懂尊主您这样爱一个人的心思,世上美人如云,这问月孤刃又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您这样付出?只是,我跟随您多年,也知道您行事果决,所出之言,势必不悔。若您心愿在此,属下愿意竭力相助。”林振道边说边跪在了魏临风的脚下,他低着头,阴狠的眼眸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久之后,之前自断心脉的问月孤刃的伤势竟慢慢地好了起来,而刀皇魏临风却重病缠身,于半年后死在了一个秋叶飘飞的黄昏。曾经威风八面,称霸北武林多年的刀皇魏临风最终没有死在属于一个武者应该倒下的舞台,他死前的半年就几乎不再露面,养病深居刀于皇宫中,将内外事务一应交给林振道打理。
那些在刀皇最后的日子里伺候过他的人,后来都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以至于没有谁能知道魏临风死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除了一直陪伴在刀皇身边的副宫主林振道,以及刀皇此生最爱之人问月公子。
自此刀皇宫的权柄全数落在了林振道手中,而曾经与刀皇极为不睦的问月孤刃却也没有借机离开刀皇宫,而是继续留了下来,依旧住在隐神殿中。
久违江湖的刀皇曾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人们无不敬仰他,对他那传奇的人生经历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当刀皇宫向天下发出刀皇魏临风猝然去世的讣告之时,世人震惊,一时多少江湖豪侠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刀皇宫,带着一种震惊一种悲痛乃至是一种狂喜来送这个武林传奇最后一程。
林振道不愧是魏临风生前曾经最得力的助手、最忠诚的属下,为了替魏临风操办一场符合他身份的盛大葬礼,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亲自带人布置灵堂,更安排了数百个房间以及数百口锅灶为不断前来吊唁的人们提供饭食和住处。
七日之中,祭奠刀皇之人不绝,乃至大殓之日时,仍有不少人排在灵堂外想为这位江湖传奇人物上一柱香。
仪式俱毕,林振道这才亲自捧上一束香插在了灵堂中棺椁前的香炉里。
因为魏临风死前饱受病痛折磨,容貌大变,林振道以不愿损了刀皇生前威仪为名,并没有开棺让人瞻仰魏临风的遗容。
黝黑狰狞的巨大棺椁安放着魏临风的尸体静静摆放在正殿之中,前来的祭奠的人络绎不绝。这场盛大的葬礼可谓热闹非凡,然而随着棺中人一同沉寂下来的却是生前的一世风华。
即将出殡之时,灵堂中出现了一个大家都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问月孤刃。
神色冷漠的他和往常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碍于魏临风大葬,他也穿上了一身素服白衣。
林振道见他出现了,急忙上前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却见问月孤刃微微点了点头,也上前拈了把香,在魏临风的棺椁前揖手相拜。此时,背对着众人的问月孤刃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他冷冷地看着那具装着魏临风的尸体的巨大棺材,目光变得颇为深沉。
浩大的出殡队伍从刀皇宫中延绵而出,问月孤刃也步入了送葬的队伍。人们不觉感叹,听闻刀皇苦恋问月孤刃数年而不得,如今死后对方才显出一丝情谊,可惜亡者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离刀皇宫外十里乃是升龙山,据说此地风水极好,适合安葬亡者,当地许多人家都会把死者埋在这里。
大概是埋了太多死人的缘故,风光旖旎的升龙山也总是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而为首那道士的尖锐招魂唱诵声更是给这个阴霾的日子平添了几分凄凉。
将要落葬刀皇之时,林振道遣辞了一同前来替刀皇送葬的其他人,只带了数名心腹跟随入山,毕竟魏临风乃是名动一时的大人物,所葬之处也不便让众多人知晓,省得有刀皇宫的仇家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来损毁偷盗他的墓葬。
林振道亲自抬棺,与问月孤刃一道将魏临风的棺椁送入了升龙山深处。
走到一处开阔之地时,已是离入口很远了,估摸也不会有人寻到这里。
林振道吩咐人放下棺木,开始挖掘墓洞。魏临风死得突然,他们并没有来得及替他修建墓穴。
“终于,要结束了。”问月孤刃走到魏临风的棺椁边,随手抚过了合紧的棺盖。
林振道揉了揉肩,也看了眼魏临风的棺椁,轻笑道:“是啊,没想到他能熬这么久。”
问月孤刃的眼里突然翻腾起一阵杀意,只见他猛地抬掌,慢慢推开了沉重的棺盖。
林振道见了问月孤刃的如此举动,匆匆看了眼棺椁里那个满身血污的人之后,立即又将棺盖合上了。
“你做什么!别惹出岔子来!”
“怕什么,他还能飞了不成。想到大仇人就要长埋地下,我倒真是有些高兴。”
问月孤刃冷冷一笑,随即看了眼一边正在挖出的墓洞。
林振道有些怨怪地瞥了眼问月孤刃,唤了心腹过来,让他们立即用备好的铁钉将棺盖封死。
封棺之后,没多久一个一人多深的墓穴便挖好了,魏临风的棺椁随即被抬了进去,然后草草掩上泥土便算完事,这样的草率敷衍的落葬与之前大张旗鼓的祭奠大礼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但是在升龙山的深处,没有其他人会看到这一切。
最后,守候在升龙山入口,为刀皇送葬的诸多江湖人物乃至是平头百姓在看到林振道与问月孤刃一前一后带着抬棺人走出来之后,这才确信一代刀皇就此魂归极乐,昔日称霸北武林的传奇亦自此落幕。
第3章 养尸人
苍远府有两个地方最出名,一处是享誉江湖的刀皇宫所在的螟蛉溪岸,一处则是当地最富有盛名埋满死人,甚至连刀皇也葬身其中的风水宝地升龙山。
前一个地方,至今仍有许多人去拜访参观,凭吊一代刀皇,而后一个地方,去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
虽然升龙山是一处风水宝地,但是这风水宝地却是属于死人的。近来,有猎户在升龙山中似乎见到一些异象,经过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之后,一时去升龙山中打猎或是祭奠逝者的人都少了许多,毕竟,活人们还是怕一个不留神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就在大多数人都不敢随便进出升龙山之时,有几个年轻男子却三五成群地趁夜进了山。
他们都是一身布冠道袍打扮,一看便是修道之人,也难怪敢进出升龙山这种颇有灵异的地方了。
这群人手拿罗盘,背上却扛了几把锄头,看上去像是来山中挖什么东西的。
天色已暗,星河灿烂,为首那名年轻道长手指微微一拈,回头对几位同门笑道:“差不多就是这里了,诸位师弟赶紧凭自己的造化去找那东西吧。”
这帮道人乃是离此地不远的飞云山静世观中的修行者,与其他道门所修之术不同,静世观中弟子专攻驱尸养尸之法。
在师父羽真人指点下,这帮意欲出师的弟子纷纷来到了远近闻名,安葬了大量亡者的升龙山,并试图从中寻找一具和缘的尸体,带回去以秘法养作尸器,以供日后行走江湖修行所用。
升龙山其实并非是一处适合安葬死人的风水宝地,只不过这里山貌奇特,宛若龙头昂首,使得远近众人都以为这里能够让亡者的魂灵早日升天。而实际上此地阴气极重,土质奇异,轻则可使棺中的尸身不腐,重则会使尸首化作僵尸害人,正是传言中足以令闻者惊心的“养尸地”。
虽然盗尸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但是这帮道人也知道,这里的大多数尸身虽然并未腐坏,但实际上逝者的魂魄已入轮回,他们所炼制的尸器不过是具用来做法的空壳罢了,并不会对逝者真地造成什么伤害。
再者因为这里乃是养尸地的缘故,迟早都会有不少尸身化作厉尸,若不现在趁机收了他们,真跑出来却是为祸人间了。况且,这世上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尚有不少,降妖伏魔的道人们若能有一具可以通灵的僵尸帮忙,也能为世间造福不少。
当其他的道士正开始依照掐算过的方位寻找与自己有缘的那具尸器时,偏偏有一个道袍穿得不甚整齐,面容却是颇为清朗俊俏的年轻道人蹲在一边,不屑地笑着看别人依罗盘指示挖出一具具棺木。
“小四,现在时辰正好,你还不动手,光蹲着干嘛?回头师父要我们一人养一具阴尸以作出师的成绩,到时你拿不出来被师父责罚,可别来找师兄求情。”
为首那青年道长擦了擦额上的汗,看见自己最小的师弟元四蹲着一动不动,心知这个平日便最是贪玩的师弟怕是懒病又犯了。
这一次,羽真人算出近日升龙山中许是出了一具绝好的可做活尸的材料,这才叫他们师兄弟借此机会寻得属于自己那具尸器,只不过那具绝好的材料却不知会被那个幸运的弟子收去。
众人都趁早动手,生怕被其他师兄弟抢了先。
他们听羽真人说过,绝好的活尸养到最后会与真人无甚差异,能言会笑,举止自若,而且法力高强,乃是所有修行养尸一道的道人最终的追求。
然而,元四显然是没有这样的追求的,他入静世观修行,算起来可是被自己师父羽真人骗来的。想当初他在乡间掏鸟窝打野兔,日子过得无比惬意,某日却来了个老头见了自己便说他是修道奇才,尔后更是拿出一串糖葫芦和一袋钱,糊弄着自己的父母将他交给了对方。
他那时候年龄虽小,却也听过不少关于修道的故事,心想道家的点金术、占卜术、长生不老术倒也是不错,学学无妨,那知道这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道人要教给自己的竟是无比恶心恐怖的养尸之术!
再好的尸体,也不可能比活生生的人令人喜悦,元四根本不理解自己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对于养尸的执著,他只想能快点结束修行,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元四起身伸个个懒腰,无奈地对那为首的青年道长笑道:“大师兄,你不是不知道小师弟我天性愚驽,对于养尸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对师父所说的那什么绝好的材料也更没兴趣。嘿,我看你们还是先自挖了吧,愿诸位师兄都能得偿自己所愿,找到具好的尸器,至于师弟我,待会随便挖个大头鬼回去给师父复命便是!”
“唉,这驱尸养尸之法乃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秘术,小师弟你当真是丝毫不在乎吗?”
为首的青年道长叹了一声,似是对元四颇为可惜,他拜在羽真人门下多年,看得出来师父对于这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关门弟子颇为青目。可惜元四偏偏不肯好好修行,惹得生性严苛的师父一再大怒,到最后仍是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元四仰首一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抛到天上,然后看准石头落地之处,扛起了锄头。
“好,好,我去挖就是。愿我挖出金银无数,胜过挖出一个可怖的尸体!”
“也是随你了,总之若是遇到已然变化的厉尸,千万小心。”那青年道士见元四这般样子,情知是说他不动,也只好由了他去,不过既然升龙山乃是“养尸地”,自然可能会有已经变化的僵尸作祟。虽然他们是修道之人,不过还是需谨慎提防,以防为恶尸所害。
月上中天,惨白的月光将升龙山照得明晃晃的。一时间,月色凄迷、冷风凄厉,气氛顿时变得诡秘。
这时,不远处的一名道长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只见一具腐烂的尸体摇摇晃晃地从棺材中爬了起来,低声咆哮着向人扑来。
这样的尸身就是受阴气浸润过甚而不幸尸变的僵尸。
好在周遭的皆是修道之人,对此早有准备,只见旁边一名道人口念真言,甩手扔出一道符咒,正中那僵尸的面门,便见那僵尸随即倒在地上闷吼翻滚。
“大家小心些。”
为首的青年道长见到果然有师弟挖出了已经变化的恶尸,更为警惕,他拔出背后木剑,口诵咒语,将木剑在空中虚画出一个闪烁着金芒的圈来,他挥剑一指,这金圈立即套住了在地上翻滚的僵尸,不消片刻,便见万丈金芒随着圈子的边缘升起,那被套在其中的僵尸也在金芒的包围中化作了一具白骨。
“好,好,好!大师兄真个厉害!”
元四看到自己的大师兄露了这么一手,拄了锄头便在一旁拍起手来。
没一会儿,陆续有一些道人已经找到了适合养尸的材料,他们用道符将这些尚无生机的尸体以最简单的驱尸之法催动着站了起来,好将其带回去。
看这样子,自己再不交差是不行了,元四皱了皱眉,也只得继续往下挖去。
虽然那块石子看似只是他随意一扔,不过元四既然能被羽真人一眼相中,自然天赋异禀,他算得这下面阴气这么重,怎么都埋了具尸体,只是不知道到底埋得多深,怎么挖了这么久还没挖出来。
看到师兄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元四只得叫苦道:“师兄们过来帮帮忙啊,小师弟我实在是挖不动了。”
无奈之下,几位已经选中自己所要养尸材料的道人只得过来帮这个无赖的小师弟。
人多力量大,这话倒是不假,没一会儿土下面埋的棺材就渐渐露了出来。
这具棺材出奇的大,而且看上去乃是极好的木料所制。一时,众人都以为元四挖出了哪家权贵的坟墓。
“这么好的棺木,不知里面装的东西是否好用呢?”
对于这群以驱尸养尸为术的道人们来说,金银财宝再好,也没一具上好的可用来炼养的尸身好。
元四撇撇嘴,心道怎么挖出个大东西,挖得他这么辛苦,待会顺手也摸个陪葬品回去换酒喝好了。
几名师兄弟合力打开了棺盖,顿时一股子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大家都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臭味已经不仅仅是尸臭这么简单,似乎还混合了什么别的恶臭味。
“好臭,好臭,熏死人了!”
元四极为后悔自己怎么挖出个这样的臭东西,待他凑上前去看时,更是后悔不迭。
一道月光随即射入其中,照亮了这具棺椁之中躺着的尸体。
第4章 断头之尸
其他的尸体好歹都是寿衣齐备,且因为养尸地浸润之故,尸身不腐、遗容肃穆,但是这具尸体衣衫破烂就不说了,不仅四肢扭曲、五官渗出血水,而且脸色乌青如铁,甚是恐怖,简直就像一副生前惨死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来是被人具礼下葬。
那为首的道长上前看了看这具并未十分腐坏、却散发着莫名恶臭的尸体,微微蹙了蹙眉。
“这具尸体虽然坏得不算厉害,不过这样子也是不该……看来是这块下葬之地没吸收到养尸地的灵气。嗯,此物实在不是一具上好的养尸材料,我看小师弟你再好好选一具算了。”
再选一具,那不是要再挖一次?!
元四揉着酸软的手臂,看了看那个大致还算是个人形的尸体,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没事,我就要这具。”
说完话,元四忍着那尸体散发出的恶臭,从怀里摸出驱尸所用的行走符贴到了尸体的头上。
他口中念念有辞,只见那尸体果然开始慢慢动了,不过半晌却是不见对方从棺材里爬出来。
奇怪了,平日这行走符都是极为灵验,自己咒语也未念错,这尸体怎么会不爬出来给他元四大爷乖乖站住。元四定了定神,复又念了一遍咒语,只听咔嚓数声脆响,那棺材里的尸体竟将自己的一只手一只脚都折断了,剩下残躯仍在棺材里兀自挣扎着想要爬出。
“唔……怎会如此?”
就算这尸体生前乃是四肢残废之人,只要受了这行走符的驱动也该动起来才是,身为大师兄的青年道长亦是不解其异,干脆亲自俯身去仔细查看究竟。
“大师兄,小心。”
元四虽然没心没肺惯了,但是对一向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大师兄却还是尊重爱戴的,他见这东西颇为诡异,倒也怕是什么另类的恶尸。
青年道长仔细地翻看了这具无法起身的尸体片刻之后,这才叹道:“不知是谁竟将他的四肢用铁钉钉在了棺材里,无怪乎他爬不起来了。这棺材底还有不少抓痕……莫非此人乃是尚未断气时便被人下葬的?唉,这世间总说恶鬼害人,谁又知活人害人比恶鬼害人更为歹毒呢?”
“这家伙死得这么惨……岂不是没什么陪葬品可拿了?”
元四摸了摸鼻头,对于这股恶臭还颇为不习惯,嘴里也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正在他抱怨之时,大师兄已经将钉住那尸体的几根铁钉取了出来,只见他口中轻催咒语,那尸体单腿单手忽地就从棺材里蹦了出来,稳稳地立在坟边,一动不动。而他在棺材里因为方才挣扎而掉落的一只手、一条腿也跟着或是爬或是蹦地从棺材里出来了。
这尸体站起之时,元四方发觉对方的体格竟是颇为魁梧,垂首不动之间,也自有一股令人慑服的气质,只是对方身上那散发出的恶臭也是令人不得不服,自他跟随师父修行至今,也见过不少尸身,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具臭得让人不可忍受的尸体。
看见众位师弟都选好了自己的材料,身为大师兄的青年道长这才朗声说道:“启程回去吧。”
元四回头看了眼单腿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具尸体,捏了捏鼻子,念起跟随咒,赶紧跟上了众位师兄的脚步。
黝黑的树林中,只见前面一群布冠道服的道人们有说有笑地在前带路,而他们后面则跟了一群步履踉跄,浑身散发着尸臭的尸体,而在群尸之中,一只单腿蹦跶着的尸体捧了一支手腕以及一条断腿落在了最后。
静世观修在山巅,从山脚到静世观一共有九百多阶石梯,元四师兄弟几人走在后面压阵,不时清点一遍那群履蹒跚着走在前面的尸体,毕竟要是半路弄丢一个这样的怪物,那可就扰民了。
其他的尸体手足俱全,尚能缓慢而稳当地行进,唯独元四选定的那只单腿的尸体每蹦一阶都会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晃,而他身上开始腐败溃烂的肌肉和从中溢出的尸水也因为他身体的不断摇晃而断断续续地掉落了一路。
不小心踩到石阶上那滑腻腻散发着恶臭的腐肉尸水的混合物时,元四捂起了鼻子,心里一阵恶心,他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懒,就算自己不喜欢驱尸养尸之术,也不该就拿这个残次品来充数。
就在他后悔不迭之时,身边的一位师兄忽然惊呼了起来,“小心,快闪开,要滚下来了!”
“啊?”
元四猛一抬头,双目赫然圆睁,只见那具体格魁梧的断腿尸体终于因为重心不稳之故倒在地下,顺着梯子朝他们滚了过来。
大师兄一见这情景,赶紧对元四喝道:“快念咒让他自己爬起来!”
“爬起来?念……念什么咒来着!”
慌乱之下,元四竟连平日无比熟悉的起身咒都忘记了,他看见那尸体骨碌骨碌地朝他们滚来,生怕被撞倒摔下山去。说话间,元四猛地一个腾跃,堪堪躲过了那翻滚下来的尸体,复又稳稳站住。
看见元四一把闪开,他身边的其他几位师兄也自然侧身一躲,只见那尸体一路往下滚去,直到脑袋猛地撞上道旁为供人休息的石桌时才停下不动。
“呼……好险!”
元四颇为尴尬地擦了把汗,这才发现几位师兄都冷冷地瞪着自己,他心知自己误了事,急忙对那具贴上了属于自己的驱尸符的尸体念起了咒语。
这一次元四的咒语倒是没有念错,那尸体也很快挣扎着又单腿站了起来,只不过当他站起之时,明亮的月色之下,众人都看到他的头畸形地往左歪着,因为之前这尸身已是腐坏严重,所以导致骨肉亦随之朽坏,以至于对方受了这么一记猛撞,竟连脑袋都撞歪了。
元四只听过歪脖子树,却没听过歪脖子尸,一看这家伙这副又臭又丑的样子,顿觉心烦。
然而让他更为烦恼的还在后面,就在他泄气地认为这具尸体大概是所有养尸道人手中最糟的一具之时,那尸体的脖子竟还在继续往左歪,最后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立的断裂声之后,他的头终于从脖子上断开,落在地上围着依旧站立着的残躯滚了三圈。
“大师兄……”元四眼见这一幕的发生,可怜兮兮望向了站在上面的师兄。
“人尸之间也讲缘分,亡者不可轻易亵渎,否则必遭天谴!既然是你自己选的他,那你就得自己担负起照养他的责任,我们先上去等你!”对元四恨铁不成钢的大师兄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要给元四点教训,带了其余几个师弟继续往山上而去。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眼前这具血肉模糊散发着重重恶臭的尸体,元四看见对方从棺材里出来后就被折腾成这残破不堪的样子,心底对这无名的亡者倒还是有那么些愧疚。
对方死都死得那么惨了,死后还被自己整得缺胳膊断腿的,要是魂魄没去轮回的话……那岂不是恨死自己?
虽然见多了死人和鬼魄,但是元四还是怕恶鬼的,他打了个响指,那具尸体又开始缓缓地往上跳去,而他自己则半跪在那颗掉落的头颅面前,假惺惺地说道:“这位大哥,有怪莫怪,我也是为了降妖伏魔才借用你的尸体的,要怪就去怪那个硬要逼我修炼养尸之术的老头子吧!”
说完话,元四小心地捧起了那颗头发散乱、血污覆面、一截白森森的颈骨露在外面的头颅。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这具尸体到底长什么样呢,之前尽看到对方脸上的血污了。
借着月光,元四好奇地拂开了对方散乱的发丝,在看到那张血污遍布的面庞时,他不觉一惊。
那张脸上瞪着一双充满了怒意的血红双目,看上去就像是在怨恨责怪自己为什么让他断手断脚还断头。
“竟是死不瞑目啊……”元四喃喃地念着,抬手抚到那双充满了不甘的眼上,替他阖上了眼帘。
接着元四又看到对方半张的唇间有什么东西在月下闪耀了一下,他好奇地将手指伸进了对方的嘴里,果然从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
爬了只蛆虫的玉佩上染满了血污和尸水,元四弹掉了那只可憎的蛆虫,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这块看似价值不菲的玉佩,这才发现这枚碧玉中透着紫絮的玉佩中间雕刻了一个月字。
人死了,拿这么好的玉佩也没用了,元四狡黠地笑了笑,也顾不得这块玉佩才从尸体的口中摸出来,立即悄悄地揣进了怀里。
看着师兄们越走越远,那连头都没有了的残缺尸体仍在努力地往上蹦,元四也只好脱了外袍将这颗头颅包裹起来,紧赶慢赶地追了上去。
第5章 缝合尸体
“刀皇,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隐神殿外,已经接管了刀皇宫三年之久的林振道不慌不忙地走了起来,三年之前,这里还是一个禁地。
问月孤刃脸色苍白地站在窗边,静默无语,此时的他似乎比初到刀皇宫时要沧桑了些许。
听见林振道过来了,他捂嘴轻咳了一声,冷冷说道:“我说过,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哈哈哈……刀皇宫总得有刀皇在才能叫刀皇宫,魏临风死了这么久,你又继承了他的刀法,自然刀皇这名字也该由你继承,不然的话,外面的人还不知会说些什么呢。你说是不是,尊敬的刀皇?”
林振道边笑边走近了问月孤刃的身边,他从后面环抱住了对方劲瘦的腰,一只手也缓缓地摸到对方的胯间。
“哼。”问月孤刃轻轻一哼,却并未反抗,因为一年之前他便与林振道之间定下了一场契约交易,他以自己的身体交换对方帮他除掉魏临风。
“也难怪当年魏临风会对你如此着迷啊……你真的好美……”
林振道拈起问月孤刃一缕黑发,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揉搓在对方下身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更为放肆。
这个漂亮冷傲的男人的确有一种让人迷乱的魅力,林振道微微眯了眯眼,满心愉悦。
“不要再提那个死人!”
问月孤刃嘶声喘息着,被林振道的手亵玩得腰上一软的他,不禁抬手扶住了面前的窗栏。
三年过去了,虽然他与林振道联手囚禁了魏临风,用尽酷烈的手段终于逼对方交出了天下刀者无不想得到的《神刀谱》,最后更是在对方毫无利用价值之后将他残忍地封入了棺中活埋。
但是魏临风死了这么多年,问月孤刃的内心里却难以尝到真正的快乐。
如果可以,他真想堂堂正正地赢魏临风一次,只可惜……刀皇终究是如传说一般的人物。
在魏临风已然离世的这些年,问月孤刃如今却无法彻底参悟《神刀谱》上的刀法,每每练到最后的关键处,他总是觉得心神离乱,不堪重负。
虽然世人皆尊称这位传承了魏临风刀法的问月公子为新刀皇,但是问月孤刃自己知道,与魏临风比起来,他始终不如。
这样的差距,对一心怨恨魏临风、一心想超越魏临风的问月孤刃来说,何尝不是恨事?
“问月,你还真是狠心啊,想当初魏临风若不是为了救你,又怎么会甘愿试毒,更勿论落入陷阱任我们摆布?到最后,他更是将视作生命的《神刀谱》都交给了你来换取痛快一死,却没料到那时才是你肆无忌惮的报复真正的开始……说起来,你亏欠魏临风的,并不比他亏欠你的少!”
林振道褪下裤子,又解了问月孤刃的衣衫,这才扶了分身慢吞吞地抵到对方的穴口处。
他嘴角一勾,目光阴冷地看了看问月孤刃,下身一挺便慢慢插入了对方的体内。
“你闭嘴……我不想听这些,魏临风这个蠢人,活该有那样的下场!”
问月孤刃反手撑住窗栏,缓缓咬紧了唇,他俊美的面上一片苍白,唯有两腮氤氲着一抹病态的酡红。
“我想魏临风当年也是喜欢你这样的倔强吧。”
林振道扬眉一笑,一边挺动着下身,一边欺身上前,将唇压到了问月孤刃的唇上。
随着对方得寸进尺地侵夺,问月孤刃亦在情欲中渐渐沦丧了神智,他仰首望着窗外星河灿烂的天空,一股深深的倦意从他的体内蔓延了出来。
“吟枫,你身为大师兄,怎么没把你的小师弟看好?”
背脊笔直站在静世观三清殿中的大师兄陆吟枫一时难以向自己的师尊羽真人解释为何一群人下山去养尸地“请”尸,小师弟元四却没有一同回来。
难道自己真要说出因为小师弟元四太过调皮,而导致所“请”的尸身上山途中便支离破碎,使元四不得不回头去照顾的缘故吗?要是真说出来的话,师尊那顿打小师弟又是逃不了了。
其他师兄弟看出大师兄有意为元四遮掩,当下也纷纷缄口,不便说出些什么来。
“我们修行养尸之术,本已是极为禁忌的道法,你小师弟修行有限,你怎能丢下他和那种凶险的东西在一起?你们几个还不赶快回头去看看他到底怎么耽搁了。”
羽真人到底还是对极有慧根的元四颇为青目,他轻轻一叹,乃是为了元四在担心。
“师父不必担心,元四那小子就要回来了!”
这时一直站在人群里的二师兄有些忍不住了,他心道元四那家伙正把尸体当做玩偶一般玩得开心呢,还需要谁去担心?!
“嗯?”
忽然一股强烈的煞气冲涌了而入,羽真人眉间微蹙,手指拈动掐算了一番,随即抬头往门外看去。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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