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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绝君[新版] 作者:蓝绿青靛

    第6节

    “嘭!”一声巨响,“刺啦”摩擦之声一柄长剑已滑到银发人脚边。

    微微抬头,他看到剑的同时也看到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脚。

    慢慢前倾跪下,他伸手握住了那柄剑的剑身。

    回过头,他仰头面对这眼前的黑衣人。

    “救救我……”

    伸手抓住那人衣角,他满头银发下双眸含水,另一只手举到黑衣人面前,紧握剑身的手已被剑刃割破,血分两路从剑身和手腕蜿蜒而下。

    “哥哥,救救我……”

    “啪”的声,长剑落地,满头银发的人跪立着,伸出满是鲜血是手抚摸上那人脸颊。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

    那人满脸震惊错愕间竟失了反应,待反应过来,看见两位同伴已死,便一把推开身前之人退身逃离。

    易已进屋,禀报道:“夜袭三人,两人已死、一人逃了。”

    清宁英澈看着窗外,也不回头,说道:“那人可有受伤?”

    “没有受伤。”易已,说道:“不曾交手,他便逃了。再有……有……那个……”

    清宁英澈知道他在为难什么,就说道:“以前怎么叫他现在还怎么叫吧。去给其他人也说一下。”

    易已应了声,说道:“再有十七阻拦便没再去追。”

    清宁英澈沉吟一声,问道:“他怎么说?”

    “他说……”易已,想了想说道:“这样可以让六公子知道,我们如此做只为自保。

    众所周知二十四公子争夺城主之位到最后只能活一人,但其实不然,三年之期太短,不可能每次都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这件事,其他公子不知道,白里雪却清楚得很,就是各公子不能拿到城主之位也不意味着一定要死。三年之期一到,城主便会在活下来的公子中选出自以为最为合适人的担任城主之位,而其他的不过是被废去武功、服药抹掉记忆,再安排送出梵城罢了。这是梵城很久以前已有的规定了。”

    “所以……”清宁英澈回过身,说道:“白里雪会想,我是城主唯一的儿子,城主不会想我死,把我丢到这里是为了最后我忘了一切时挽回父子之情。而我若真的无夺位之意,就大可将我撇开,不做理会。”

    “他想的倒好!”清宁英澈冷哼,说道:“我们父子的决裂与怨恨也是众所周知的!白里雪会不会将这对我来说可笑之极的父子之情算进去还是一回事。白里雪要是真这么想了,就不会想到别处?他不会想城主一直在暗助于我吗?他不会想我今晚放那人回去是在向他白里雪示威吗!”

    易已怔愕,双膝跪下,不敢答话。

    清宁英澈没想到自己会拿易已撒气,暗暗泄一口气,说道:“回去歇吧。”

    易已告退,清宁英澈转回卧房一头就栽到床上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还未天明,却又被低声唤醒。

    清宁英澈蹙眉,厌烦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窗外人道:“十七昏过去了。”

    “谁……”微微睁眼,清宁英澈就突然从床上窜起来,问道:“他在哪儿?”

    窗外人道:“院中梧桐树下。”

    清宁英澈也不整理衣发的凌乱便匆匆出门。

    看到那蜷缩树下的人,清宁英澈忙忙过去,伸手一探,这人竟在发高烧!

    清宁英澈将人抱起向自己主屋走去,半路却突然停下,问道:“三十,他现在住在哪儿?”

    三十,回道:“自主子将十七带回,十七便一直是在那颗梧桐树下过的夜。”

    清宁英澈震惊,半晌愣在原地,就更快的往主屋走,边吩咐:“去打冷水来。”

    将人安顿好,帛巾敷在非忆墨额上,清宁英澈这才问三十道:“你怎知道他昏过去了?”

    三十,回道:“十七每两个时辰会去厨房为自己煎服一次药,可寅时过半十七也不见动静,属下便过去看了看。”

    清宁英澈蹙眉更深,便向非忆墨的手腕探去。

    正要搭脉,清宁英澈一顿,问道:“他手上的伤是哪来的?”

    三十,回道:“十七握住剑身给那人递时割得,不过当时正在打斗属下也未看清。”

    “你去和小四换个班,以后多——”清宁英澈话未说完,搭在非忆墨腕上的手却已颤抖不停,他猛然起身一把就推开身前的影卫就夺门而出。

    影卫忙忙跟去,却早已不见自家主子的人影。

    一刻过后,清宁英就澈拽着同样衣衫不整却面如锅底的毒医入了院中。

    毒医进入主屋却一把将清宁英澈推出门外,怒声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小半个时辰后,毒医快步从屋里走出来,到了清宁英澈面前一把就扣住了他的腕脉,之后二话没说便狠狠给了清宁英澈一拳。

    毒医还要再打,却已被三把兵器齐齐驾着脖子,不由怒道:“怎么?也想杀我不成!”

    也不顾及颈间利刃毒医揪住清宁英澈衣领便怒道:“清宁英澈你竟用这般恶毒的手段!只要他让你不高兴,你就要他死!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清宁英澈一边脸已经红肿,可见毒医那一拳不轻,也不由恼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毒医瞪着清宁英澈,问道:“吕毒是不是你下的!”

    清宁英澈一愣,将眉头锁死。毒医见此,便又怒道:“不是你,为何母蛊会在你身体里!”

    清宁英澈又是一愣,脑中嗡嗡作响,心乱如麻。

    看清宁英澈傻掉,毒医惊讶,笑怒道:“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清宁英澈回神儿,挥退影卫,说道:“愿闻其详。”

    “可我不愿细讲!”毒医放开清宁英澈,又背了背药箱,说道:“你只要知道,你以后不能对他动怒,更万不可对他有所杀机,否则……你这边只是生气,他那可是要断气了。”

    看着又傻了的人,毒医眼中隐生恨意,又垂眸道:“现在的状况是,发烧不是大问题,他左肋下那剑伤也并不重,但他却内伤极重,可见不是一次造成的,而且他的经脉因为在受制下强行运功也受了伤。所以,他的伤需要休息慢慢调养,一个月内不得运功,基本上开春前就可以痊愈了。”

    毒医又看了清宁英澈一眼,又悠悠说道:“如果七公子还愿意花时间去医他的话……就随我回去拿药和一些调理的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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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入窗,裹杂着带丝丝寒意的风。

    全身被柔软暖和的绒毛包裹,熟睡中的人颤动眼睑微微睁眼,模糊的视野中有数道黑影,不由伸手触碰,却是镇得一手冰冷。

    非忆墨猛然惊醒。

    “你够狠……”

    非忆墨闻声望去,在铁栏后清宁英澈坐在圆桌旁正看着自己,不禁失笑说道:“这不是你所想要的。”

    清宁英澈猛然将手中杯子扔出去,在非忆墨面前的铁栏上“啪嚓”给砸个粉碎。

    他走到非忆墨面前半跪下来,突然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什么都不用你做了,也歇歇你的脑子,给我在笼子里老实待着吧!”

    说罢,清宁英澈便出了门去,听身后那人说道。

    “清宁英澈,你不可能一直把我关着……”

    不多时,会会走来,在半人高的笼子前蹲下将托盘放在地上,抚摸着那落出笼外一缕银发,低声叹道:“真美的人啊……像谪仙一样……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被束缚自由自在的,而不是像现在,被关进牢笼。”

    “会会……”因为笼子的高度,非忆墨勉强坐起身来。

    “墨墨醒了……”会会在非忆墨额上探了一探,说道:“可是吓死主子和会会了!你都昏睡一天半了,可算好些了!”

    “来,会会剥两个鸡蛋先给你垫垫肚子……”会会把剥好的鸡蛋送到非忆墨嘴边,又说道:“吃完,再把药喝了。”

    “那个……”会会看着非忆墨,又犹豫的说道:“你别生气……他、他是、他以前失去的太多了,所以怕极了会再失去你……”

    不等非忆墨说话,会会又赶忙说道:“我知道很过分!他是我主子所以我总是给他说话!你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怪他!不可能不怪他!他那么折磨过你又这么对你,不可能不怪他!”

    “不可能……”会会眼角已湿,看着非忆墨小心问道:“你怪不怪他?”

    非忆墨看着会会,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铁栏,淡淡说道:“我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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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歌,凤凰歌,凤凰歌儿唱吾国——

    ——

    凤兮凰兮,凤凰降兮。我心欣矣,国之兴起。

    凤兮凰兮,凤凰歌兮。我心强矣,国之兴起。

    凤兮凰兮,凤凰舞兮。我心威矣,国之盛强。

    凤兮凰兮,凤栖梧桐。我心安逸,国家安邦。

    ——

    歌声浅浅,激昂的词,却是伤心的曲,闻者心颤,肠断百段。

    “这歌——不该这么唱的……”

    会会抬手沏茶,热气腾腾,馛馛醇厚的香味与袅袅浅浅的儿歌丝丝缠绕、纠缠一体,顷刻间悲伤更甚,心中悸动。

    “十天了——”会会将沏好的浓茶放在清宁英澈面前的石桌上,低低说道:“主子再去与他说说话吧。”

    清宁英澈抬手捶了捶额,蹙眉说道:“我现在还能和他说什么?”

    会会轻声说道:“主子就随便寻些话吧。说点什么,让他宽宽心。”

    “宽心?”清宁英澈扭头看着会会,蹙眉说道:“宽什么心?他这歌没日没夜唱得我脑仁儿快炸了,谁与我宽心!”

    “再去与他说话,他再处处与我抬杠,叫我如何宽他的心和宽我的心!”清宁英澈说着说着作势就吼起来,说:“更何况,我根本就不能与他抬杠、我不能生气,我不能再对他乱吼发火!若我又伤了他,可怎么办?你要我如何是好!”

    清宁英澈眸中一暗,一瞬的绝望闪过,说道:“我觉得我会一不小心杀了他……我一定会在我不知道什么的时候伤他……”

    耳边歌声犹在,会会跪下低泣,说道:“他已经不和我说话了……也不肯再吃东西、不肯吃药……两天了……会会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清宁英澈瞪大眼,问道:“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一开始就是这样了……他被你关起来以后就这样了!”会会抬头已是清泪满面,看着清宁英澈,沉声说道:“我前几日捡了只鸟,将它关进笼子里它就啄掉自己的羽毛!可主子要做的却是折断他的翅膀!主子觉得他还活得下来吗!”

    清宁英澈一震,失了全身力气一般扶着桌子撑起身子,慢慢向主屋走去。

    “嘿?你别说,白里雪还真的被骗过去了?我以为,以你和绝落的联系和你练武的体态来看,白里雪应该早早来抓你才对。”

    非忆墨充耳不闻,双眸空茫的望着窗外,蜷坐在笼中一动不动,依旧哼唱着那词悦曲悲的儿歌。

    清宁英澈也不恼,在笼边坐下,又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他才不怀疑你了?”

    “呵……”非忆墨微微一笑,依旧看着窗外,说道:“自然是姐姐安排好了。那日之后回去白里雪必然会问姐姐,姐姐会怎么说,当然是有利于我的了……”

    “哦,原来如此。”清宁英澈微微垂眸,说道:“看来她真的对你好……”

    “嗯。”非忆墨说道:“她一直对我很好。”

    会会悄悄走来,清宁英澈无声接过送来的饭菜,看会会又悄悄出去了,才说道:“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饭吧。”

    非忆墨不答,只是又唱:“凤栖梧桐……我心安逸……”

    清宁英澈听着这悲伤的歌,话头一转,问道:“你似乎挺喜欢院子里那颗梧桐树?”

    听到这话,非忆墨慢慢回头,呆呆的看着清宁英澈,说道:“你能让我看看它吗?”

    “树?”清宁英澈隐隐觉出那树有关键所在,便说道:“看来那树很重要?你先吃饭,吃完了就放你出去看看。”

    “不!”非忆墨沉声说道:“不吃饭!”

    “为什么?”清宁英澈把菜夹到非忆墨嘴边,说道:“你平时不是很喜欢会会做的菜吗?这是她挑你最喜欢的菜做的,你为什么不吃!”

    非忆墨避开清宁英澈的手,淡淡说道:“好恶心!”

    清宁英澈一听这话顿时怒火冲天不由要恼,赶忙撸开袖子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强灭火气。

    看着在一旁大喘粗气的清宁英澈,非忆墨轻蔑的笑道:“这法子倒好。”

    “啪!”木筷摔在地面,清宁英澈站起身胸口依旧起伏不停,说道:“这个饭,你是吃不吃!”

    非忆墨不语,看着他,依旧是轻蔑的笑着。

    清宁英澈又暗着掐自己一把,指着门外,忍不住吼道:“今天你吃不完这碗饭,我就砍了那梧桐树!”

    “你敢!”非忆墨猛地扑上前握住铁栏,阴森森的眼瞪着清宁英澈,恨声道:“你若敢动那棵树,我不会放过你的!”

    见非忆墨如此,清宁英澈只觉脑中轰然一声,自己便疯了一样没有理智的向门外奔去。

    清宁英澈远远看着那棵梧桐树,脚下走的越发的快,怒火更胜。

    轰然一声,这次是从清宁英澈身后传来,他步伐一顿一把利剑已在颈间。

    易已大惊,却是自己的剑又被人抢了去。

    又是眨眼间,三名影卫与易已已将非忆墨团团围住。

    不顾利刃在颈,清宁英澈猛然回身,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质问道:“我要杀我?就是为了一棵树!”

    突然间,非忆墨手腕翻转握住剑身将剑尖压在了自己心脏!

    清宁英澈浑身僵硬,阴声道:“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招数骗我!”

    非忆墨面无表情,只见他右手握住剑身一压,眨眼间右手与左胸便血流如注。

    易已慢慢从背后靠近,清宁英澈看了便一点头,哪知非忆墨握剑的手猛地一转,剑尖生生在他皮肉里绞了小半圈,血霎时湿了半边衣裳!

    “都退开!别碰他!都往后退……”清宁英澈只觉脑中阵阵涨疼,浑身僵硬,背后冷汗涔涔。

    非忆墨满目空茫,像是被人提着线的木偶,慢慢向那颗近在眼前却感觉永远靠不近的高大树木走去。

    豁然,非忆墨跌跪在地,缓缓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梧桐树,缓声道:“我想家了。”

    “父王、母妃……赞儿来陪你们好不好?”非忆墨微微笑起来,轻声道。

    “不好!”清宁英澈吼着,却是不敢再向前迈上半步,站在原地被匆匆而来的会会抓紧胳膊。

    “也对。”非忆墨应着,慢慢地下头去,低声道:“我怎么有脸去见你们哪!赞儿是窝囊废、是胆小鬼……父王,赞儿辜负了国家!也辜负了您!赞儿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见您与母妃和列祖列宗!赞儿没用!”

    “这不是大哥的错……呵。不能将一个国家交给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大哥这么想有什么错……他本就不知道那王位本来就是他的,而我不过、不过……”非忆墨清泪满面,握剑抵在心口的手不住的颤抖。他低泣道:“我没有脸面见你们……赞儿让父王和祖宗蒙羞……怎么敢再见父王英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非忆墨突然将剑柄抵在树干上,低吼道:“连这样半死不活的人我都过来了,我还怕去做孤魂野鬼吗!”

    “乌赞!”在非忆墨发力的瞬间清宁英澈嘶吼的叫住他,嘶吼道:“你忘了乌成了吗!你忘了你母亲的嘱托了吗!你答应你母亲要照顾你弟弟!你死了,对不起的就不光是你父王、母妃和祖宗了,还有你弟弟!”

    非忆墨呆呆的回头看着清宁英澈,淡淡说道:“我知道他很好。”

    “你不知道!”清宁英澈嘶吼道:“你怎么知道他很好了!你们分开十年怎么知道他很好了!别告诉我双胞胎心有灵犀,世上的东西眼见为实其他的说什么都是放屁!你就不想亲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吗!你想!我知道你很想!”

    清宁英澈脱开会会的手,向前挪了两步,慢慢跪下给非忆墨行了个大礼,又跪起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待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只求——我求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啪啦”掉了手中的剑,非忆墨站起身来,看着跪坐自己面前的清宁英澈,突然阴笑道:“你又有什么资格用这样无理的要求来求我!”说罢,便不再多看清宁英澈一眼,纵身一跃两个翻身就翻过了院墙。

    “主子都跪下来求他了,他竟然那样说话!”会会跪在清宁英澈身旁,想扶他起来,又说道:“不过主子还是快去把他追回来吧!天还未全黑他又受伤要是给别人抓去可怎么办呀!”

    “我不能去追他——已经是极限了——我和他都已经到极限了!”咬牙说着,清宁英澈猛地甩开会会的手,吼道:“你们跟我跪在这儿干嘛!都给我去做自己的事去!”

    跪在清宁英澈身后的易已和影卫应声便起身了,会会可不依,说道:“人都走了,主子跪在这儿又干嘛!”

    黄昏的光退到天际,黑暗慢慢淹没大地,冬日冷冽的风拂过高大的梧桐,树冠“沙沙”像是悲鸣,风再一吹便是落叶满地,更是凄凉。

    清宁英澈看着面前高大的树,一片落叶正巧落在他手上,他缓声道:“他会回来的。”

    像是想给自己打气,他又说道:“现在公子们都翻天覆地的在找他,所以反而弄得他现在无处可去。他不想困在某位公子手里,就只有回来。”

    会会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不由蹙眉想着:他若回来,又何尝不是困在你手里。其他公子若是抓到他这个下一任护法,还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那里会回来受你这窝囊气。

    ☆、绝——拾壹

    绝——拾壹

    “哐啷——”一声巨响,一人夺窗而入,窗棂一遭事物具是被毁。

    万俟鸿蹙眉看着滚在地上的人,不由想着:这两人怎么回事啊?你情我愿屁大点事也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

    有人闻声而来,万俟鸿赶忙堵在门前向人假醉说道:“没事。我、我又打碎了酒坛子,嗝嗯——自个儿会收拾,你们回吧。”

    侍仆们也知道这主子是个醉鬼,这屋里叮铃哐啷的也常事就应了声回了。

    万俟鸿蹙眉闻着弥散开的血腥味,便在柜子里拿出药箱来,又将人扶起来,说道:“我就说你也会来找我的吧。”

    非忆墨也不说话,由着万俟鸿将自己架到桌边坐好,再撕开衣服给自己上药。

    “这伤的真是地方。”万俟鸿给人上着药,说道:“心有千千结,不知我可否解开一二……”

    非忆墨不答话,万俟鸿也不在意,谄笑着意味不明的说道:“我说过……你喜欢的。”

    “你比任何人、比我,更清楚,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万俟鸿继续说道:“是癔症。”

    “清宁英澈因为幼年突丧母亲与妹妹,而且又是在他面前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的,这样突然而强烈的沉重打击和悲痛几乎让他崩溃!”万俟鸿站在非忆墨身后给他裹上绷带,继续说道:“后来怎么样?他遇上了你,慢慢的他开始认为自己又找回了失去的温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你死死攥在手里。再后来怎么样?他怎么样,对你好吗?些许一开始很好,后来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他要失去你了?清宁英澈在癔症复发的极度恐惧中到底会怎么样……他会绑住你、锁住你、关住你,想尽一切办法来囚禁你、折磨你!来让你告诉他,你不会离开他。清宁英澈在用折磨你的方式,来证明你不会离开也不能逃走。”

    “而你是怎么回事?”万俟鸿,给非忆墨包扎好了伤口,突然说道:“要不要我也陪你喝两杯?”

    不等非忆墨说话,万俟鸿就已搬出酒坛、拿出酒盏,说道:“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这里只有桂花酒。”

    非忆墨看递来的酒盏,接过来一下子干了。

    万俟鸿看了便是一笑,又给他斟了一杯,说道:“喜欢就好。”

    几杯下来,眼看非忆墨已是微醺,万俟鸿就又转回了方才的话,说道:“你是怎么回事?你的原因也许和清宁英澈有相似之处,但还有别的……那是什么?你心思太重了——什么样的压力把你压得动弹不得、透不过气?”

    万俟鸿一顿,狐眼微眯,谄媚的笑起来,说道:“这负担到底沉重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你想成为别人手中的人偶被随意亵玩!这样,你才会觉得轻松,没有思想的人偶也没有负担和责任,你不用再担当什么,是解脱!”

    万俟鸿看着已经怔住的非忆墨,继续说道:“这个游戏如果不是清宁英澈碰到了什么不能碰的底线,你就会和他一直玩下去。”

    “我没有!”非忆墨颤抖的手又给自己灌了杯酒,恍惚的摇头,说道:“我没有……没有。”

    “你喜欢被掌控的感觉。”万俟鸿,眯眼笑道:“他也喜欢掌控你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能服从他?”万俟鸿又说道:“尊严?也许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什么?是什么禁锢你了?”

    “乌赞!”万俟鸿不笑了。

    非忆墨猛然站起,几乎是惊恐的看着他,想要辩解什么可自己的嘴唇却是不住颤抖。

    脑中光景回闪,非忆墨怔怔的看着万俟鸿,颤声道:“你的那位旧人……是萧鸣鸿?”

    万俟鸿半合双眸,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一个娃娃记性那么好,你还记得他啊。”

    万俟鸿看非忆墨脸色有变,就起身到床头暗格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说道:“先王离世前曾交给你一道密旨,要你出使大庆时交给大庆国君,但因为乌晏谋反不幸被乌成遗失了。后来,乌晏找回了这道密旨,交给鸣鸿来寻你。可是……可是又因为我的关系……我代他交给你。”说完,万俟鸿又微微苦涩一笑,补一句:“我本想过些时日,待什么都平定下来后再给你的。”

    非忆墨接过了那卷轴,一展开来。漆黑的锦缎,背面有金丝凤凰盘旋,映烛光泛着金色光芒,舞动翩跹,徐徐生辉;正面白绸胜雪,凤凰书怒猊抉石、渴骥奔泉,四个大字落在其上,左下有大凰宝札,赤烈如火。

    万俟鸿看着僵化如石的人,自顾自的说:“十年前乌晏已经与大庆国君议和并国了。乌晏禅让……再多的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想想也知道——”

    “不!”非忆墨兴奋的狂笑起来,说道:“你说的够多了!足够了!这是最好的结果!是父王想要的结果!上古传说龙和凤凰本就是一家,这样最好!”

    非忆墨举着卷轴,清泪两行,星眸闪耀,感叹道:“我国吉祥的不是凤凰,是安宁!哈哈哈!”

    “父王!”非忆墨举杯敬天,冁然道:“愿我家人永世安宁!”

    “赞儿……赞儿……”非忆墨突然大哭起来,说道:“赞儿没用让您和国家蒙羞……是大哥救了我……我不怪他……用母妃一人能换的万万人的安宁,是母妃自己的意思……所以母妃才会要我带弟弟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生活……”

    大哭之后,非忆墨突然回身在桌旁坐下,说道:“今儿我高兴!我要把你的酒都喝光!你陪我!”

    万俟鸿蹙眉,想着:是不是把东西给的太早了?

    酒过三巡,非忆墨已然醉倒,万俟鸿歪歪头,说道:“我是把你医好了……清宁英澈怎么办?你都快把他逼疯了……”

    “逼疯?”非忆墨摸着酒壶往自己嘴里倒酒,喃喃说道:“逼疯才好,省的他烦我……”

    “哦?”万俟鸿歪歪头,说道:“我觉得他疯了说不定会更烦人……”

    “呵呵……”万俟鸿也醉了,他指着非忆墨傻笑着说道:“他疯了以后肯定会天天时时刻刻都粘着你……”

    “为什么?”非忆墨喝着酒身子歪在桌子上说道:“天底下那么多人,他干嘛老烦人粘我?”

    “他喜欢你呀……”说着,万俟鸿又“呵呵”傻笑起来。

    “嗯!我也挺喜欢他的……”非忆墨手一松,酒杯在桌子上骨碌碌的转,也傻笑道:“在婆婆面前我扮小孩儿的来不及了,他却装的跟小大人似的……真好玩。呵呵……真好玩……”

    万俟鸿看着非忆墨,突然不知怎的哭了起来,说道:“鸣鸿、鸣鸿……我想你了……鸣鸿……”

    “呵呵……”非忆墨看着满脸妆容都哭花的人,傻笑着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是不知道。嗯……不过,如果只是想见、见他的话……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万俟鸿一下子清醒了,越过桌面一把拽住了非忆墨的肩膀,忙问:“你快说啊!只要能见他一面就好!你快说呀!”

    非忆墨被他摇得发懵,不耐烦的推开他,说道:“那还不简单!他和我一样,有一个双生胞弟、弟弟,叫萧鸣博!你去看他,就、就和看萧鸣鸿一模一样的!”

    万俟鸿又惊又喜,摇着非忆墨又问:“他有个弟弟?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在……我就记得十年前他家在凤鸣山下的镇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搬走……”说着,非忆墨像是要醉过去,又说道:“我见过他……他那个、那个……他的脾气比萧鸣鸿还要差劲好几倍!”

    万俟鸿怔怔的坐回凳子,喃喃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他有个弟弟——他有个弟弟,我就可以弥补我做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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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埃骤起,冷风忽过,已是子时。

    清宁英澈依旧跪在那里,仿若冰雕般纹丝未动,衣袂随风,飘忽不定,像是绑在杆上旌旗。

    杂声过耳,清宁英澈微微抬头,影卫禀报:“姬殿殿主和十七来了。”

    看着东倒西歪的两个人影蹒跚而来,清宁英澈微微一颤。

    万俟鸿看到跪着发愣的清宁英澈,架着人走过去一把就将醉得半死不活的人丢在他身上。

    “好乖乖的!”万俟鸿瘫在地上大喘气,抱怨道:“看起来挺瘦,哪知沉得吓人!”

    清宁英澈抱着怀里的人不住的浑身颤抖,嗓子嘶哑的不成样子,道了句:“谢谢。”

    “谢我?”万俟鸿谄媚的笑起来,说道:“告诉我,你怎么把惹的跑我那讨酒喝的就当谢我了。”

    “是、是,因为……”清宁英澈眨眨眼,给万俟鸿一个神色,说道:“因为这颗树。”

    万俟鸿爬起身,晃晃悠悠走到树边,扶着树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七公子你可真逗!你说你招惹他什么不好,偏偏是这梧桐树。他不和你拼命才怪!”

    “凤栖梧桐……我心安逸……”哼唱着,万俟鸿嘿嘿笑着又说道:“鸣鸿说过,凤凰乃大凰圣灵,而大凰处处有梧桐扎根……”

    “嗯……”万俟鸿沉吟着将头靠在树上,又说道:“你知道乌赞的第一道圣旨是什么吗?他广告全国,说:‘梧桐扎根之地,有吾家’。”

    万俟鸿摇摇头就往回走,说道:“你偏偏想毁了他的根……”

    看着远走的人,清宁英澈将头埋在非忆墨肩颈间,已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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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忆墨被一声闷雷震醒,待回神儿,只觉胸口发闷、作呕欲吐,脑中胀痛,不由用手捂头。却只听“叮咛”脆响。

    非忆墨猛地一愣,转眼就见一个银环铐在腕上,再看一条极为精细的锁链穿其而过,一头连在床头一角;一头缠着自己手臂顺其而上。

    非忆墨眯眼,趁着昏暗的烛光,突显环上隐纹,仔细再看竟有青竹错落。亭亭玉立、枝叶茂叠,萧飒临风、徐徐生动,似是重生。

    非忆墨想要坐起,却是浑身酸痛无力又重重跌了回去。

    清宁英澈进门看人已醒赶忙在桌上将手中东西放下,又在床边跪下,握住那伸出被外的手。

    “对不起……”清宁英澈轻颤的双手握住非忆墨腕上银环,颤声道:“对不起,你说的对、万俟鸿说的对,我变态,我控制不住自己!不把你锁起来我会疯掉,就好像在水里快溺死一样!对不起!我快受不了了!”

    看非忆墨看着自己不语,清宁英澈惊慌得瞳仁左右连闪,又说道:“你放心,这银环不会禁锢你运气!这环我有好好设计过!我好好研究了很长时间才敢拿去给人做的!我两年前花几个月才设计好的……”

    非忆墨眨眨眼,淡淡说道:“两年前?你在两年前就开始设计如何锁住我了吗?”

    “不是!不……”说着,清宁英澈避开看非忆墨的眼神,说道:“是的……两年前是七年之限……我去找你,可我在冥殿新训出的三十名近卫中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不相信!所以我就想你肯定是吃不了苦头逃跑了!”

    “我当时疯了一样研究机关术设计各种锁——五环桎就是那时候的第一个成品。”说着,清宁英澈转过头,看着非忆墨,继续说道:“后来……我才、才突然想到,你一个孩子又是在梵城之中怎么可能逃得掉!所以……现在你身上的九连环……是锁,也是兵器。我想,你若能回来……需要、需要东西来保护自己……”

    说罢,清宁英澈在非忆墨手环上一拨,刹那间银环分为两翼展开,竟是把银弩,弩有三支短箭,精巧而头有倒钩、尾拴细链。

    非忆墨眸中一亮,如星璀璨,说道:“别的呢!”

    清宁英澈一愣,笑笑说道:“好。我给你说……”

    “等等!”非忆墨突然掀开被子胡乱扒着,惊慌道:“密旨呢!那道旨呢!”

    清宁英澈看人惊慌,赶忙越过非忆墨的身在床头暗格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他。

    非忆墨怔怔,接过手来,慢慢展开,突然就笑了起来。

    清宁英澈看过那卷轴,上面就四个大字和一个印,不由问道:“何等意义?”

    非忆墨淡笑不语,一晌过后,他慢慢放下手,眸中已有泪光。

    非忆墨收收心神,将卷轴放回暗格,对清宁英澈突然淡淡说道:“日后你我各娶妻生子后再与你好,你可等得?”

    “不!”清宁英澈浑身都在颤抖,刹那就压上床摁着非忆墨双肩,怒道:“你想娶妻生子想都别想!我绝不会让你碰一个女人!”

    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非忆墨依旧蹙了眉,说道:“你是要我背那不孝之名。”

    “不!不是!”清宁英澈依旧是浑身打颤,慢慢俯下身将人紧紧箍在怀里,颤声道:“你不用背不孝之名……我们以后收养个孩子好不好?我也不会娶妻生子……”

    非忆墨由他搂着,搂的两边胳膊生疼,淡淡说道:“让我想想吧……”

    天边滚雷阵阵,作势就要大雨倾盆。

    非忆墨这一想就是三天。

    大雨一连就是三日,三日后仍旧小雨延绵,若再有一日便是大好晴天了。

    也就是这天细雨绵绵,非忆墨伤势稍有好转,便就起身下床又到了那梧桐树下坐。

    清宁英澈看的是又惊又惧,又是不敢上前靠近半步,唯恐非忆墨又再发难。

    会会看着在石桌旁坐着一动不动,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人看的自家主子,也唯有叹气。

    “啪!”清宁英澈突然拍桌而起,冲非忆墨就疾走过去,溅了衣摆满是泥水也不自知。

    非忆墨抬头看他,清宁英澈却是一怔,他何曾受过非忆墨这般试探与审视的凝望?

    清宁英澈悄悄将已然开始颤抖的手背在身后,淡淡问道:“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我在想……我能不能放得下……”非忆墨凝视着清宁英澈,说道:“放下自尊与纲常。”

    非忆墨瞳仁动了动,说道:“那是在来梵城之前就已经习得的东西……”

    清宁英澈半跪下来,抓着非忆墨的双肩,吼道:“没有人要你放下这些!你不用放下你的自尊与你的信条!”

    “这个?”非忆墨将手举到清宁英澈面前,怒道:“你不知道戴在人身上是一种绝对的羞辱吗!”

    清宁英澈浑身震了一震,颤抖着手赶忙握上非忆墨的手,胡乱说道:“弄下来!我给解开!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解下来!”

    慌乱之下,清宁英澈根本就摸不到机关在哪儿,折腾了一晌竟是急得满身大汗也没把银环从人腕上脱下了。

    非忆墨淡淡的看着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非忆墨突然淡淡说道:“我只是自相矛盾而已……事实上我是喜欢的……只是这种喜欢,让我自己都觉得羞耻……”

    “也许……”非忆墨顿住,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拉着不知所措的清宁英澈便回了屋。

    非忆墨直接将清宁英澈带进卧室,二话没说就在清宁英澈面前突然跪下,伸手解了他的裤带。

    清宁英澈大惊,心中悸动“砰砰”直跳,浑身燥热,却是一身惊汗!

    一晌过后,非忆墨缓缓停下动作,抬头说道:“清宁英澈?你不是喜欢我吗?”

    一瞬间,清宁英澈跌跪在地压在了非忆墨身上,头埋在他胸口,惊喘之后就无声地哽咽起来。

    “我喜欢听你的话。以后我听话……你还是我主人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我叫你主人。以后我就陪在主人身边……以后墨墨听话了……主人、主人可不要腻了……”说着,非忆墨觉得有点难受,当他想这样自己也要哭了的时候,只觉眼眶一酸却是已经哭出来了。

    清宁英澈兀得大哭出来,哑声道:“我会忍不住要欺辱你的……我控制不住……我肯定有病!”

    “没关系……”非忆墨双手环上清宁英澈的背,低声道:“没关系。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了,顺其自然慢慢就不会了。我的主人是爱惜我的,不会害我。”

    “不会的!”清宁英澈大哭,哭得浑身发抖,哽声道:“我不会变好的!我怕!我好怕!我怕这种事情会越来越严重、会变本加厉!我会害死你、我、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受伤……对不起……”

    “主人?主人。”非忆墨让清宁英澈看着自己,说道:“情趣。把这个当作情趣。哪对儿情人不做些狎昵的事好激得对方和自己亢奋一下?”

    “他们有分寸……我拿不住分寸……”清宁英澈慢慢垂眸,像是已累极了,说道:“我竟然逼到你自杀……我险些害你丧命!”

    “那主人的意思是……”非忆墨眸中闪烁,说道:“你费尽心力的想要得到我,现在得到了你却又要将我丢了吗?”

    清宁英澈看着非忆墨,缓缓说道:“我不仅是想要得到你,还想要占有你让你成为我自己的东西,想要你很卑微……卑微得只能乞求我施舍你。”

    “哈哈哈!”清宁英澈突然笑起来,笑得癫狂,笑道:“我甚至很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我喜欢看你委屈、看你哭!哈哈哈!变态!我是变态!哈哈哈!”

    “啪——”清宁英澈被这狠厉的巴掌打的一懵,看着非忆墨抓住自己衣领就痛骂道:“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犯浑!清宁英澈你就是个混蛋!我告诉你,你折磨我我愿意,这个时候你忏悔什么啊!早干嘛去了!这个时候爷我差不多都想明白了,结果你给我玩儿这套!啰啰嗦嗦、叽叽歪歪,你他娘们儿啊!以后你要是真跟我玩儿狠的,急了老子就跟你干!看看咱俩谁揍谁!”

    清宁英澈突然冷静下来,促狭的眯起眼来危险的盯着非忆墨。而非忆墨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一荡七上八下的浑身都僵了。

    “放手。”清宁英澈平淡的说着,可非忆墨的手却已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看人松了手,清宁英澈就一把扣住了非忆墨的下巴伸了两根指头在他嘴里,抠弄着,不耐道:“你说说这张嘴是怎么回事啊?骂人是跟谁学来的?可越来越难听了!不像话!”说罢,清宁英澈就踢了他一脚就要走。

    非忆墨却是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摆。

    清宁英澈一把拽开自己的衣摆,哪知非忆墨又抓住了自己的裤腿,不由挑眉问道:“墨墨这是做甚?”

    非忆墨将头埋在自己臂间,再不敢抬头看清宁英澈,低低说道:“那个、那、那个……有伤在身,爬不起来了……”

    清宁英澈蓦然一笑,喜于颜表,回身将非忆墨抱起,说道:“你害什么羞?呵呵。还有,你以后多学学怎么说软话来取悦我吧,小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无可奈何的略有删减。

    ——︿( ̄︶ ̄)︿

    ☆、绝——拾贰

    绝——拾贰

    这天,清宁英澈先将饭菜放在床边小案上就去打开了窗子让阳光洒进室内,刚好能照得床上的人。

    非忆墨慢慢起身靠在床栏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发出“叮咛”声响。他拉扯了下连在腕上的精细锁链,说道:“解开我吧,我够不到碗了。”

    清宁英澈笑了声,说道:“要的就是让你够不到碗。”

    非忆墨蹙眉,作势就要自己解开,可就又听清宁英澈压低声音说道:“敢解开试试。我要你趴地上学狗吃饭!”

    非忆墨顿了一顿,就放弃了挣扎般倚在床栏上,看清宁英澈过来端起床边小案上的饭碗来喂自己。

    “好吃吗?”清宁英澈一口一口喂人饭菜,说道:“毒医说你把的胃饿着了,所以前几天都只给你吃些软的,今天才敢给你换换口。”

    非忆墨随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昏醉不醒的时候。”清宁英澈想了想,又说道:“他还严重警告我,再不收手你就要成个废人了!”

    非忆墨“哦”了一声就再不说话了。

    清宁英澈看了看非忆墨,忍不住问道:“你们什么交情?那天他气得提剑就要砍死我。”

    “没什么。”非忆墨笑了下,说道:“若真较真说起来,他算是我半个学医的师父。”

    顿了一顿,非忆墨又继续说道:“不过他都是不知道我是谁,教我医术也不过是跟我打了个赌。”

    清宁英澈问道:“赌什么?”

    非忆墨诡秘一笑,说道:“就赌他毒不死我。他教我医术,我就让他在我身上试毒。当然是在我——”

    看清宁英澈阴了脸,非忆墨就作势闭了嘴。

    清宁英澈又喂他一口饭,说道:“你怎么就那么会折腾!你说说那时候你才多大?不好好跟着安排习字学武——还真是能跑,还真是好运气没被人发现!又是偷书又是学医,你可真忙!”

    “其实这两件事是一块儿的。”非忆墨解释道:“我不是迷路了吗,从禁书阁出来后就又不小心闯进了医殿,给毒医撞上了……他可能觉得我挺好玩的,所以就大发慈悲的放了我。但他没想到后来我又去找他,要他教我医术,就又闹了打赌他教医术、我解毒的一出。”

    清宁英澈让他喝口汤,说道:“可为什么他在这一开始似乎没认出你啊?”

    非忆墨笑了,说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在他面前露面。我都是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了再去找他,又压了声音,连脉都没让他把一下,他认得出才有鬼。他拿我试药,我都是将药效和自身感受口述给他。”

    清宁英澈沉吟一声,说道:“看交情也就如此……那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恨意?”

    非忆墨说道:“你都莫名其妙,我又哪里知道?”

    清宁英澈自忖,突然说道:“那他给我的那半魂散是假的?”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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