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作者:未妆
第2节
“我们错了,实际上现在应该有更困难的问题才对。”韩致远突然说道。
下一秒,两人的肚子同时响了起来,江宁深以为然:“是的。”
认真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将近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情势紧张而忽略了这个,那么现在一提起来,胃里的那种铺天盖地的饥饿感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胃酸仿佛要把胃壁融化了一样。
韩致远刚刚喝了一碗姜汤,好歹能撑住一点,他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了一会,说:“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来。”
过了约莫快一个小时,韩致远才回来,手里端了一个碗,塞给江宁,言简意赅地说:“吃吧。”
粗糙的瓷碗,上面还缺了几个口子,里面盛着满满一碗温热的粟米粥,一股子属于米饭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江宁只觉得自己的胃液已经开始疯狂地翻滚起来了,几乎要顺着喉道爬出来。
放在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对着一碗白粥流口水,真是世事无常。
“你吃了吗?”江宁捧着碗问他。
“我吃过了,你快吃。”韩致远扯了扯衬衫领口,表情轻松地催促。
江宁几大口下去,粟米粥就少了半碗,强忍住翻腾的胃,他把碗递过去,说:“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韩致远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一脸懵逼,手还扯在领口上没放下来,整个人显得蠢蠢的,下一秒他就别过头去,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我不吃别人剩的,你要是不吃,就倒了吧。”
“真不吃?”江宁转过去盯着他看。
韩致远闭了闭眼睛,站起身,冷淡地说:“不吃,你倒了吧。”
江宁立马跟着站起来,把碗捧到他眼前,做出一副沉痛哀求的表情,说:“求求你了,我实在吃不完。”
韩致远没料到他来这一招,又是一脸懵逼,简直画风突变让人措手不及,他定了定神,看着江宁真诚的眼神,咳了一声,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碗:“既然这样的话……”
总之那碗粟米粥就这样被搞定了,两人默默地看着那个粗糙的瓷碗,颇有些意犹未尽,江宁开口问道:“你去找那个老人了?”
“嗯。”韩致远把碗放在石墩上,坐了下来,看起来不太想多讨论这件事情。
“你帮他劈柴了。”江宁语气肯定。
“?”韩致远抬起头来,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江宁默默地伸手从他头发上摘下几根柴火的碎屑。
韩致远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说:“我跟他商量过,如果把剩下的柴劈完的话,他愿意给我们一些火折子。”
“这个不错,起码我们不用饿肚子了,”江宁很高兴,他想了想,又问:“你们怎么沟通的?他听得懂吗?”
韩致远清了清嗓子:“毕竟这么多年的新(xiao)闻(shuo)不是白看的。”他话锋一转:“那个老人应该认识很多字,至少他以前是个文化人,比如秀才一类的。”
江宁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进去过他的院里,看到他的其中一间屋子,里面堆放了很多书籍,好几个大书架,而且从他说话的口音来看,跟我们之前见过的那几个兵士不太一样,”韩致远分析着:“他的口音比较偏向于普通话,虽然音调和个别字有些差异,但是总有几个字是相通的,我们勉强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他说的也许是官话,而那些兵士说的都是方言。”
听了他的话,江宁稍微放了心:“看来我们没有变成彻底的文盲,繁体字还是能看懂一点点的。”他说着又异想天开:“说不定改天我们能跟他借几本书来看看。”
韩致远表示赞同,他一点也不想自己变成文盲好吗?韩总对于文盲两个字总有一种迷之纠结。
既然未来看起来还是很明亮的,江宁就放松下来,进了屋子,想了想,摸遍了自己身上的兜,只有一部黑了屏的手机,完全没有什么卵用,他想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放下了,虽然这里早已经荒废了,但是作为一个21世纪的三好公民,他还是不习惯白拿别人的东西,手机算是给这户人家的补偿,反正用不上了。
他从屋子里找出来几件成年男子的衣服,虽然不太干净,但是好歹能穿,毕竟西装衬衫在这里穿出去,走在人群中就相当于是在高喊着,我是个异类!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就会比较血腥了。
趁着太阳还好,江宁把找出来的衣服洗了洗,找根树枝晾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成果,神清气爽,觉得十分满意。
韩致远一手枕在脑后,看着他里里外外地忙活,吐掉嘴里的草茎,站起来往外走,江宁这才想起来他还要去给老人劈柴,也跟在他身后准备一起过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韩致远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我就随便逛逛。”江宁狡辩。
韩致远望天:“我只是去方便一下而已。”
江宁无辜脸:“那你快去,憋坏了就糟了,这种地方估计没得治。”
韩致远:“……”
他没奈何,在被迫撒了一泡尿之后,终于磨磨唧唧地到了那个老人的院子门口,还不忘劝江宁:“你回去吧,你在旁边我不习惯。”
“你别看我就行。”江宁表情真诚,并且顺手帮他敲了门。
这对话,不知道原因的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们要去做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韩致远还要说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老人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慢腾腾地抬起眼皮瞄了他们一眼,见多了一个人也没说话,只是侧过身示意他们进去。
院子不大,一应物什摆放得很整齐,门窗都开着,估计老人是想晾晾风,去潮气,江宁打量着,果然能看到一间屋子里放了几个大书架,架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书籍。
韩致远在旁边挥汗如雨,心里郁闷地想,真是够狼狈的……
第6章 吃饭啦
韩致远劈了二十来分钟的柴,正停下来歇气的时候,江宁挽起袖子,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拿过斧子。
韩致远正要无情地严辞拒绝,江宁一句话堵住了他:“如果你要是再发高烧的话,我就先撤了。”于是韩致远败落,退位让贤。
两人轮流足足劈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院子里剩余的柴都劈完,江宁揉着酸痛的手心,看韩致远从老人那里接过来两三个小圆筒形状的火折子。
韩致远拿了火折子并没有走,而是又同老人说话,闲聊似的,尽管老人之前表现得十分冷漠,现在对他们的态度也稍微转变了一些,韩致远与他说上三四句话,倒是愿意简短地答上一两句。
韩致远并不气馁,结束了对话之后,神情如常地过来对江宁说:“我们回去吧。”
两人出了院子,江宁不无好奇地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韩致远笑答:“随便聊,尽量引得他多说几句话,我也好偷师,你说是不是啊外乡人?”
他发出“外乡人”那三个字的时候,音调完全变了,同那位老人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晦涩,但是又夹杂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在其中,江宁只觉得十分好听,表示颇感惊奇:“你还有这技能?”
韩致远淡然如风地笑:“小事而已。”
江宁:“……”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两人一边扯淡,一边路过老人的菜园子,江宁还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会,他之前为老人扎篱笆时没来得及细看,地里种的菜他大都不认识,有的叶子细细长长,像葱一样,有的矮矮胖胖,碧绿的叶子簇在一起,一棵棵整齐地排列着,显得十分可爱,还有的是藤蔓植物,有点像是野豌豆,攀爬在篱笆上。
虽然都不太认识,但江宁还是扫到了几样比较眼熟的菜,比如冬寒菜以及大萝卜缨子,再比如葱姜蒜韭这些常见佐料,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有什么可以吃,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说起来江宁其实并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城里人,他五岁时,双亲就因意外去世,他被接到了乡下的外婆家居住,直到上了高中,外婆去世,他才来到了城里,寄住在姑姑家,然后几经辗转,成年之后,他启用父母留下的保险金以及赔偿款,并考到了国外的学校。
在江宁的记忆中,他最开心的时光全部是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度过的,那段日子虽然不算长,但是也足够他在剩下的生命中慢慢回味了。
两人顺着河岸一路走回暂住的民居,江宁本想看看河里有没有鱼虾什么的,结果很失望,只能看见一些拇指那么大的小鱼在河底飞快地穿梭,别说抓了,它们速度快得江宁连眼睛都追不上。
就在江宁默默地吐槽电视剧和太假的时候,又意外地在河岸边发现了一大丛水芹,以及不少野生的河芋,惊喜往往来得太突然,他一下子差点没把持住直接蹦下河去。
韩致远赶紧一把拖住他:“怎么了?!”
也不能怪江宁太不冷静,今天喝的那点栗米粥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能让胃更加的饥饿,更何况又劈了那么久的柴,早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他指了指水芹和河芋,言简意赅:“这个可以吃。”
于是两人忙活了半天,摘了一大把水芹,又挖了不少河芋,满载而归,嗯,姑且就算他们是满载而归了吧。
回到民居,江宁从厨房里找出锅碗瓢盆,分配给了韩致远拿去河边洗刷干净,然后才开始处理起他们的午餐,水芹择去老叶和老茎,只留下顶端比较嫩的部分,他在厨房只找到了一点粗盐,但是遗憾的是没有油,所以只能做一个水芹汤了。
因为菜刀已经锈得无法使用了,江宁只能将就着徒手把水芹掐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然后找了一个瓦罐,放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这里的河水很清澈,看起来没有被污染,大概没有问题吧?
他把瓦罐放到灶上,往灶里塞了易燃的茅柴,拿起火折子,然后问题来了,这玩意怎么用?
对于江宁来说,烧火不是问题,但是火折子怎么生火才是最大的问题。
一旁看着的韩致远也有点傻眼,他接过火折子仔细观察了会,最外面是一节细细的竹子,末端有个小盖子,揭开盖子就能看到里面的填充物,有点类似现代的烟枪,最后顶端还有一个细小的孔。
韩致远想了想,对准那个细小的孔使劲吹了几口气,江宁惊奇道:“有火花了!”
韩致远拿下来一看,果然在火折子顶端能看到微微的火苗,颤悠悠地浮动,仿佛随时都能熄灭似的,望着这一点小火苗,江宁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啊,如果没有这玩意,他们估计就要考虑钻木取火,或者是敲石头了。
升起了火之后,一切准备就绪,江宁把洗好的河芋头埋进灶坑里,等水芹汤烧好之后,估计芋头也该煨好了。
在等待水烧开的过程中,两人就蹲在灶坑旁,盯着那个大瓦罐,谁也不想动了,江宁本来打算还收拾一下屋子,但是因为饿得脚有点发软,于是只能放弃。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罐子里的水终于烧开了,江宁把择好的水芹放进去,又加了点粗盐,等水再次开了的时候,就把灶坑里的火苗用余灰埋住了。
韩致远抬头,满脸疑惑:“?”
江宁一边舀汤,一边解释:“不熄灭的话,里面芋头就要变成碳了。”
两人捧着碗,热腾腾的水芹汤喝下去,顺着食道缓缓流入空空的胃袋中,终于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水芹汤并不算好喝,但是胜在味道清新,还有一点点甜鲜,江宁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了。
汤喝完之后,芋头正好熟了,江宁拿了根棍子把它们从灰烬里面一一扒了出来,一个个芋头小小的,只有小孩的拳头大,灰扑扑地滚在地上,韩致远有点迟疑地戳了戳:“这能吃?”
“我小时候经常吃,”江宁笑着说:“番薯,土豆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都敢弄来吃。”
芋头虽然脏兮兮的不太起眼,但是扒开被烤得焦黑的外皮之后,一股热气随之冒了出来,露出里面雪白细滑的嫩肉,同时还散发着一股子极其诱人的香气,一口咬上去,热气腾腾的,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一共大大小小六个芋头,不出五分钟就被全部解决了,两人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烬,胃里总算第一次有了充实的感觉,整个人都满足得不行。
吃饱喝足之后自然要开始干活了,两人齐心协力把厨房和卧室大致打扫了一下,总算有了一点能住的样子了,江宁收拾着厨具,韩致远坐在小马扎上拔地上的荒草,无声地数着数:一根,两根,三根……最后他竟然开始带起节奏来了。
江宁抽空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地告诉他:“不用那么仔细,我们又不长住。”
韩致远默默地停了手,无聊地把一根草茎叼在嘴里,伸了个懒腰,开始游手好闲瞎转悠,东看西看,最后疑惑地从门后拎出一个坛子来,问江宁:“这是什么?”
“什么?”江宁洗着碗,应声回头看,答道:“一个腌菜坛子,里面大概是……腌菜吧?”
他说着,语气忽然高兴起来,放下碗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在坛子旁蹲下,一边催促着:“打开看看。”
“这里还有几个。”韩致远指了指门后,那里原来有一片破烂的小布帘子,估计是被风吹落下来,正巧盖在坛子上面。
加上韩致远拎出来的那个,一共有四个坛子,因为厨房光线太暗,江宁提议搬出去再看,韩致远挑眉:“万一里面是黄金呢?”
江宁面无表情:“哈哈这个笑话真好笑。”
韩致远:“……”心好累,真的不好笑吗?
他们把沉甸甸的几个坛子一一搬到院子里,外面阳光明媚,看着那一溜没开的坛子,江宁总有一种像是小时候发现宝藏的幸福感。
韩致远沉声:“开了啊。”
江宁点头,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伸手揭开第一个坛子,随即一股子酸气铺面而来,直熏得两人差点睁不开眼睛,韩致远一脸卧槽,震惊地退开一步:“这什么?”
等了一会,味道散开之后,江宁才捂着鼻子上前去,借着阳光瞅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太分明,不过估计不是生化武器,他松开手蹲下去,看了半天,最后准备伸手进去,韩致远一把抓住他的手,满脸怀疑:“里面的东西万一有腐蚀性怎么办?”
江宁犹豫了一下,觉得也对,他找了一根干净的树枝,伸进去拨了拨,拿出来,韩致远凑过去看,只见树枝上的液体带着微微的褐色,散发着浓浓的酸味。
“这个应该是陈醋。”江宁研究了一会,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韩致远:“说好的黄金呢?”
韩致远:“……”
第7章 洗澡啦
没想到只是一罐子陈醋,江宁有一点点失望,随即又打起精神来:“看看其他的吧?”
听了这话,韩致远又打开第二个罐子,不由挑眉:“抹布?”
“不会吧?抹布放腌菜坛子里?”江宁不信,凑过去看,然后无语,里面是半坛子腌菜,看起来皱巴巴的,还真有点像抹布,他伸手拎出一团看了看,有点像白菜叶子,可以吃的,他笑着把腌菜扔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盐粒,说:“不是抹布,这个是腌菜。”
“哦。”韩致远谦虚脸。
还剩下两个坛子,他打开了左边那个瞅了一眼,江宁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咔哒”合上了盖子,镇定自若地说:“这个扔掉吧。”
江宁疑惑:“怎么了?”
韩致远微微皱眉,说:“里面的东西坏了。”
江宁上前去:“我看看。”
他伸手揭开粗陶的盖子,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带着一点霉味,在阳光下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东西长着白白绿绿的霉菌,足有两三厘米长,江宁拿树枝拨了拨,有点可惜:“里面是腐乳,但是放得时间太长,坛子周围用来密封的水已经都干了,所以不能吃了。”
好大一罐子呢,江宁失望极了,韩致远看了他的表情,立刻说:“我们看最后一坛子吧。”
就算腐乳没坏,也不能填肚子啊,没什么可惜的,安慰完自己,于是江宁又振作起来,说:“这个我来开。”
韩致远表示,都听组织的。
最后一个罐子最大,不像是腌菜坛子,分量却又很轻,江宁打开的时候还有点忐忑,千万别是空的,等他打开一看,坛子里面只有一个鼓囊囊的粗麻布袋子,袋子扎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江宁解开扎袋子的麻绳,打开一看,差点乐傻了,里面是大半袋子粟米混着黄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表示有点承受不住。
两人看着院子里面排排站的四个坛子,心情真是大起大落,不,大起大落的只有江宁,而韩致远,如果没有江宁解说的话,他压根一样也不认识。
江宁嫌弃厨房光线太暗,两人便把能用的东西都搬到屋檐下的干燥处放着,又在上面盖了一块木板,整理完毕,江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由感慨:“光围着吃的打转了。”这是真话,然而不吃的话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由于没有找到可以照明的东西,江宁趁着天色还亮的时候就早早做了晚饭,两人吃完,韩致远主动提出自己去洗碗。
连油星都没有,江宁也就不担心他洗不干净,便收拾好碗递给他:“到河边洗。”
韩致远答应了,听话地捧着碗就往河边进发。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江宁蹭蹭下巴,唔,又乖又勤快啊。
趁着天色还微亮,江宁把树枝上晾着的几件衣服收了下来,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还没洗澡。
韩致远捧着碗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江宁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表情严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大事,于是放慢脚步,准备轻手轻脚地进去厨房,然而才刚走了几步,就被江宁叫住了:“等等。”
韩致远应声停下,镇定自若地笑着看他:“怎么了?”
江宁盯着他手上的碗,语气十分怀疑:“我记得今天晚上用了四个碗。”
韩致远挑了挑眉,一脸无辜:“是吗?我不记得了。”
江宁仔细回想了一下:“没错,是四个碗,还有一个呢?”
韩致远垂死挣扎,还企图以言语扰乱他的判断:“你记错了,应该只有三个吧。”
看他这语气表情,这回江宁肯定了,少了一个碗,他逼问:“一定少了一个,还有一个碗去哪儿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韩致远眼见迷惑失败,只能老实回答:“我一下没注意,漂走了。”
江宁:“……”
很久以后,每每提到这个事情,韩致远一再表示自己只是没留神,才让那只碗溜了,但是江宁都笑而不语,韩致远一怒之下,抓住他就这样那样,直到江宁没法说话了,洗碗这个梗才算完。
韩致远放好碗之后,两人在院子里坐下,然后问题又回到洗澡那里,按照江宁的计划,原本是打算在门前河里冲冲就算了,方便省事,但是一想到以后他们要在那里用水,莫明总有一种迷之羞耻。
相比之下,韩致远倒无所谓,他只是觉得门前的河流太窄了,不够宽敞,用他的话来说,只够放下一条腿,于是江宁看他装完逼之后,两个人又商量一番,拎起衣服,决定就往下游出发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漫天的繁星仿佛被人细细擦过一样,像一捧洒落的碎钻,闪闪发亮,密密地拥挤在一起,银盘似的月亮挂在天幕上,落下银色轻柔的光芒,在地上拉出两人影子,一前一后,手臂摆动,步伐整齐,细细长长的,偶尔有些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河道因为没有从来修缮过,所以时宽时窄,岸边荒草丛生,路也不太好走,所幸两人没走多久就找到了与另一条河流的交汇处,水面宽敞,一眼望去,大概有三四米,于是决定就在这里解决了。
放下换洗的衣服,江宁一边脱衬衫,口中一边说:“你刚刚低烧,还是别——”
回应他的是“嘭——”的一声,以及一蓬清凉的水花,河面水波荡漾,波光粼粼,韩致远人早没影了,他无语地抹了一把脸,继续慢吞吞地脱衬衫,自言自语地说:“再生病就把你叉出去,爱谁谁。”
那边韩致远在水里用力一蹬,跐溜窜出老远,撒了半天欢,才冒出来抹了一把水,微微眯起眼,回头看到江宁脱了衣服准备下水了,银色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脊背上,发出白莹莹的光,江宁的皮肤很白,有点像玉石的色泽,看起来特别温润,让人很想上手摸一把。
事实上,韩致远还真鬼使神差地上手摸了,摸了还不止一把,手感果然是如想象中一般的温润,皮肉细滑,特好特舒服。
他这一摸把江宁吓了一大跳,回过头看他:“你干嘛?”
韩致远收回手,一脸正气凛然:“有只蚊子。”
江宁语气狐疑:“大秋天的还有蚊子?”他说着又略微紧张起来,反手抓了抓被摸的地方,觉得不太痒,这才庆幸道:“还好没事,我对蚊子有点过敏。”
韩致远惊讶,默默地蹭了蹭下巴,憋了会儿才说:“怎么会过敏?”
“小时候的毛病了,”江宁笑着回答他:“被蚊子咬了的地方如果特别痒的话,过几分钟就会长水泡,然后红肿,像一个发面馒头,不涂药的话,过个几天就会发脓溃烂,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你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很多疤痕?”
他说着转过去,将背露给韩致远看,江宁的肩膀不算强壮,甚至可以说略微单薄,但是挺直了,像一株竹子,透着一股子韧劲,显得整个人特别有魅力,或者说风骨,肩背骨肉匀停,光洁白润,韩致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曾经与江宁握手的感觉来,不知道眼前这肩背握起来的触感,是不是同那只修长的手一样,他东想西想,哪里还有时间去看上面有没有疤痕。
于是韩致远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刚才可能是我看错了,不是蚊子,你别担心,没事的。”
江宁背着脸,他的嘴角缓慢无声地翘了起来,虽然他确实对蚊子过敏,但是最多也就是长个水泡,红肿一下,不去管的话,过个几天就会好,至于发脓溃烂什么的,他当然是糊弄韩致远的,大秋天的,北方天气这么凉,怎么可能还会有蚊子?
经过这一茬,韩致远老实了不少,最后两人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准备回去,韩致远本来还不太情愿,磨磨蹭蹭的,但是江宁就以生病了就叉出去来威胁他,最后迫于淫威,终于爬上了岸,拎起衣服一穿上,登时就傻了眼。
这时江宁已经穿好衣服了,看韩致远对着衣服大眼瞪小眼,一下就笑了出来,古代的衣服没有拉链没有扣子,只有长长短短的各种衣带,号还小了一码,韩总敞着胸膛,披着衣服,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子风流不羁的流氓气息。
江宁笑了半天,才冲他招手:“我来吧。”
韩致远乖乖走过去,让江宁帮他整理好领子和襟口,他比江宁高了半头,目光正落在江宁的眼睛上,那双眼睛在月色下竟显得无比温柔,像两汪潭水,温温软软,韩致远心中不由微动。
他微微偏头,目光又落在江宁的肩背上,线条流畅,让他总想伸手摸一摸,盯了好半天,直到江宁拍了拍他,示意穿好了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一路走一路默默地思索着:原来我是一个恋背狂……
第8章 睡觉啦
恋背狂韩致远跟在江宁后面一路晃悠着,回到了民居,由于环境太过于简陋,没什么娱乐设施,两人在院子里看了会星星月亮,就关了院门,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爬上炕以后,江宁表示:“以后我都要睡里边。”
“没问题。”韩致远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江宁满意地躺下,他会这么要求,自然是有原因的,曾经他一个人睡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是在地板上醒来的,后来他怀疑是床太窄,就想了个办法,把凳子放到床边排好,然后事实证明他真是图样图森破,第二天早上继续在地板上醒了。
最后实在没辙,江宁只能买了几把椅子放到床边,从此以后,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自己挤在椅子的靠背上。
这次因为有韩致远睡在外边,江宁安慰自己,应该没事……的吧?
他看向韩致远的目光一瞬间充满了鼓励,韩致远则是一脸单纯地回应:“?”
两人并排躺着酝酿睡意,偶尔拉拉杂杂扯点闲话,屋顶上有些地方的瓦片碎了,露出几个空缺来,有月光从漏洞中洒落进来,幽幽的,空气显得十分静谧,从他们的位置甚至可以看见闪烁的星子,嗯,这情景,该有的都有了,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浪漫了。
睡意袭来,两人相继沉沉睡去。
半夜,“砰咚——”一声,房间内静谧的气氛被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打破了,韩致远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借着窗隙漏进来的月光定睛一看,发现江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鸩占鹊巢,躺到了他原本睡的位置,并且小半个身子已经挪到了炕边,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似的。
也不能说江宁的睡相不好,事实上,韩致远就没见过有人睡觉能把自己睡得这么齐整,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位置,整个人躺得笔直笔直的,头发丝都没乱过,小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了也没能让他有什么反应。
韩致远困得不行,打着呵欠抓了抓头发,认命地推推推,把江宁慢慢推回了炕里边,然后躺回去,继续睡。
然后相安无事地过了半个多小时,只听“砰咚——”一声,韩致远又被挤到床底下了,幸好没有脸朝地,他扶着额爬起来,再次看见江宁在炕边睡得香甜,他忍了忍,还是没把人叫醒,只是推推推,又把江宁推回去了。
韩致远躺下,有心想看看江宁到底是怎么挤过来的,然而没几分钟,他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于是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砰咚——”,房间里第三次响起了这个声音,韩致远爬起来,整个人差点疯了,他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一怒之下,摸着炕边爬上去,把江宁整个人连手带脚,死死搂在怀里,心里模糊地想,小样,这回总能治住你了吧。
然后韩致远后半夜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怀里抱了一只小奶羊,那小奶羊一直挣扎着撩蹄子甩脑袋,死活不肯乖乖被他抱着,韩致远只好一边顺毛一边哄,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抱了一只羊!被踢了那么久居然还不想放手,我一定是疯了,他想。最后惨剧终于发生了,小奶羊一蹄子狠狠踹到了他的下|身,韩致远登时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嚎,然后醒了。
他发现小奶羊是假的,但是那股子直击灵魂的疼痛却是真的,好痛……
而江宁正半抬着脚,一脸尴尬地看着他,语气真诚且歉意:“不好意思,我睡懵了,没注意……”
韩致远拼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表现出很蛋疼的动作,他虽然一脸的生无可恋,却还是很淡定地说:“没……没事。”
江宁松了一口气,立刻三两下爬下了炕,扯了扯衣角,咳了一声:“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吧……”已经起来了的那种地方,被踩了一脚,应该很痛吧?那声惨叫都让人听了忍不住蛋疼。
他一边同情地想着,一边打开了门,真没想到韩致远的睡相这么少女,睡觉还喜欢抱东西,把他的腰和腿脚都勒得死紧,他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人绑架了!浑身酸痛得不行,害他光是掰韩致远的手就掰了好久,不过想想昨晚自己竟然没有掉下床去,简直是奇迹。
江宁从河边洗洗刷刷回来之后,见韩致远才从房间里出来,神情莫测,脸色略差,眼睛下面阴影微微,整个人像是秋霜打过了的茄子,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江宁忍不住问他:“你还好吧?”
韩致远抹了一把脸,强颜欢笑:“没事,我先去洗脸。”
说着转身就走,江宁对着他的背影挑眉一笑,回到院子里开始准备早餐,他哼着小调子从坛子里抓了两把混着大豆的粟米来,淘洗干净之后放到小瓦罐里,然后生火熬粥,熬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往罐子里加了点切得细碎的嫩水芹叶子。
等韩致远回来时,江宁已经把早餐准备完毕了,粗瓷碗里是熬得很烂的粟米粥,其中点缀着碧绿的水芹叶,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江宁正在洗好筷子,见他回来,便把筷子递过来,笑着招呼他:“回来了,吃早餐啦。”
韩致远接过筷子,看了看卖相可口的粥,又看了看江宁,心情莫名就多云转晴了,其实当时也没那么疼啊。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照例是韩致远洗碗,临走之时,江宁再三叮嘱:“别再丢碗了,再丢我们就得捧着饭锅吃了。”
韩致远:“……知道了。”
江宁看了看天气,阳光大好,没什么事干,他就决定去老人那里探探风,实在不行,多套套近乎也好,曲线救国嘛。
走过长满荒草的小径,江宁慢慢地往老人家走去,远远就看见院门半开着,能看见院子里支了不少矮矮的木架子,上面晾着一本本的古旧书籍,满院书香。
老人坐在院子里,眯着眼,正对着天空仔细地端详手里的东西。
走近了江宁才发现他一手拿着针,准备穿线,只是他年纪太大了,眼神不好使,那针眼又太小,怎么也穿不过去,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但是老人仍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不把线穿进去不罢休一样。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苍老的脸上,那些干瘪的皱纹都显得尤其温暖起来,老人其实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从他愿意帮助江宁两人就能看出,他或许只是因为太少与人打交道了,一个人住在这破落的荒村,无依无靠,性格难免有些孤僻和古怪。
江宁想了想,走上前去,对老人温和地笑:“老丈,我来帮你吧。”
老人放下手,眯起眼,看了看他,过了一会,才慢腾腾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惜字如金地开口:“有劳。”然后把针线递了过来。
线虽然是很粗的麻线,但是幸好针眼也比较大,江宁没费什么力气就搞定了,把针线递回去,笑着说:“好了,您试试。”
老人点点头,接过之后,开始缝手中的衣物,江宁就蹲在一边看,老人的手法很生疏,很明显不常干这活,针脚粗糙,间隔特别大,他一边缝,一边慢腾腾地开口:“鄙姓常,可唤我常公。”
不知道是不是他清楚江宁听不太明白,又或者本身说话就是爱大喘气,总之他说得特别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江宁竟然完全听懂了,随即从善如流地应道:“常公。”
他犹豫了一下,学着老人的口音,别别扭扭地说:“我姓江,单字宁,我兄长姓韩,名致远。”
江宁的口音明显不太准确,老人反应了一会,才点头表示听懂了,过了片刻,才慢腾腾地说:“宁静以致远。”
江宁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这茬,看来他与韩致远还挺有缘分。
他坐在一旁,偶尔与老人聊上几句,或许还是因为语言不太通顺,江宁的话老人不一定会全部回答,但是也并不冷落了他,就如那天与韩致远沟通的时候一样。
江宁旁敲侧问,小心翼翼,还是挖到了不少信息,得知这里的瘟疫已经有半年之久,村子里的人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常公,年纪大了,人又固执,死活不愿意跟随儿孙离开,按照他的话来说,活了六十多年,年轻时也走过大泽不少地方,意气风发,人到老了却不愿意再颠沛流离,客死他乡了。
从与老人的交谈中,江宁推测出,这是一个叫大泽的国家,已经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了,疆域广阔,南北相距尤其远,老人不愿意离开,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老人本身也像韩致远之前猜测的那样,年轻时是个读书人,因为爱四处闲游,没有心思去考取功名,现在他的儿孙都已经离开此地,去了南方逃难谋生,他一个人待在村子里,既没有染上瘟疫,也不用颠簸受罪,自给自足,倒是活得十分自在。
今天的收获不少,江宁看了看日头,太阳升高了,也就准备告辞,刚走几步,老人却叫住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慢腾腾地道:“今日入夜之后不要点灯,不要开门,不要说话。”
江宁一怔,问道:“为什么?”
老人摆手:“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第9章 狼来啦
回去的时候,江宁并没有走来时的那一条路,他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挺奇怪的现象。
这个村子原本是依山而建,坐北朝南,靠山的那一带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但是就在树林与村子相距的中间部分,有许多栅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木桩有小孩手臂那么粗,间隔很密集,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宽,那一排栅栏绵延开来,远远望去,足有几十米长,一直伸到河岸那边去了,这架势,倒像是想要阻挡什么东西一般……
江宁绕着那栅栏走了一会,心中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他皱着眉,有点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韩致远正坐在院子,摆弄着面前的什么东西,听见江宁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口中道:“你回来的正好,我跟你说个事儿。”
江宁在他面前坐下,看清了他正在努力掰一根铜丝,便说:“正好我也有点事,你先说吧。”
韩致远听了,放下铜丝,抬起头来,神色有点儿凝重:“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有点问题。”
江宁诧异:“怎么了?”
韩致远剑眉微皱,伸出手指叩了叩桌面,迟疑着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晚上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声野兽嚎叫吗?”
江宁点点头:“记得。”当时印象还很深刻。
韩致远接着说:“我今天去村子里看了看,发现村子后面有一排很长的栅栏,像是用来拦截什么猛兽的,我怀疑是狼,山里面有狼。”
听到他的这番推测,江宁忽然开口:“说起来,我刚刚从常公那里回来的时候,他也提醒了我,今天晚上不要点灯,不要开门,不要说话,是不是这个原因?”
“常公?”韩致远立刻反应过来,他坐直了身子:“是那位老人?”
江宁点点头,韩致远敲了敲桌子,皱着眉继续说:“这就对得上了,我去过那排栅栏后面。”
江宁有点诧异:“你过去了?外面是怎么样的?”
韩致远回答:“栅栏和树林相隔还有挺长一段距离的,下面有个小土坡,再往树林那边走一段路,能看到地上有很多野兽的爪印,我怀疑就是狼群。”
听到这里,江宁皱着眉分析:“这样事情就有点棘手了,不管那个栅栏是不是村子用来防备狼群的,听常公的意思,他一定知道狼群的存在,既然会那样提醒我们,难道说……”
他与韩致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心惊:“狼群要出来了!”
然而再怎么忧心难熬,白天还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夜幕降临,月亮挂在深蓝的天空,洒下如水的银光,晚风吹拂而过,树影绰绰,落在破旧的窗纸上,拉出细细长长的影子,如同一只只狂欢乱舞的妖魔一般。
江宁与韩致远自然都没有入睡,他们沉默着,在黑暗中对视,窗外透进来的薄薄月光,隐约勾勒出两人的面容轮廓来。
江宁靠着墙壁坐,手心被薄汗微微泅湿了,黑暗中,韩致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磁性,在寂静的夜色中,仿佛能牵动人的心弦一般:“你很紧张?”
江宁有点不自在地舔了舔下唇,不自觉放低声音回道:“我长这么大,见到的最大型的肉食动物就是拉布拉多犬了,现在猛地给我来了一群狼,这个冲击太大了,我不紧张的话,那一定是被吓傻了。“
韩致远听了,低笑起来:“我看你白天跟我讨论对策的时候,表现得还挺冷静的。”
江宁瞥了他一眼:“韩总的语文应该挺好的?”
韩致远伸手放到唇边咳了一声,含糊回答:“唔……好像吧……”
江宁蹭了蹭手心的汗,低声说:“那韩总一定知道纸上谈兵这个词的意思了。”
黑暗中,韩致远面容上的笑隐约扩大了,他笑着安慰:“没关系,我觉得狼群不一定能进来。”
话音刚落,一声长长的狼嚎划过寂静的夜色,回荡在小村庄的上空,紧接着,更多的狼嚎响了起来,此起彼伏,比起上一次,这次的嚎叫声更加的近了,就像是贴在耳边,其中充满了兽|性的危险与胁迫,仿佛是在向这里的人们发出挑衅一般。
江宁的左手有点不可抑制地抖动了一下,他猛地用右手紧紧攥着,坐直了身子,韩致远立刻按住他的肩背,安慰一般地蹭了蹭,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没事,它们还在栅栏外面,没事的,别紧张。”
韩致远的声音放得很低沉,但是在安静的黑暗中却显得非常让人心安,江宁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起来的肩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脑子里的轻微轰鸣声也消失了,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狼的嚎叫声接连响了半个小时,便再也听不见动静,危险看似已经散去,他们还悄悄打开门看了一下,外面一片静寂,只有几声虫鸣有力无气地拖长了声音,一切都很平静。
两人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江宁甚至没躺下,直接就靠在韩致远的肩背上睡过去了,然而好景不长,过了十来分钟,他猛地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眼睛在月色下亮得惊人。
韩致远立刻问:“怎么了?”
江宁狠狠地擦了一把汗,语气有些急促地道:“狼群怎么可能自己走了!它们不叫了,是因为已经靠近栅栏了!”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不远处的夜色中,传来“当啷——”一声脆响,像是什么陶器被砸破了一般。
江宁立刻与韩致远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微紧张。
下午的时候,韩致远用一个大陶缸做了两个小小的机关,栅栏内外各一个,以很细的麻绳触发,只要麻绳断了,陶缸就会被砸破,而现在,机关被触发了。
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过得十分漫长而难耐,就在江宁再次确认了一遍屋门有没有关好之后,寂静的夜色中又传来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陶器碎裂声。
狼群进村子了!
韩致远猛地一扯江宁,低声催促:“回屋子!”
两人迅速进了房间,关上门,江宁深吸一口气,从炕的席子下抽出两把磨得十分锋利的小刀来,将其中一把递给韩致远之后,房间里迅速静寂下来,只能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夜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窸窣动静。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不远处传来人声,夹杂着低低的狼嚎声音,似威胁,又似警告,其中的危险令人心惊。
江宁低呼一声:“常公!”
狼嚎确实是常公家的方向传来的,韩致远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江宁握着小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韩致远见江宁满脸坚持,便也不阻止,只是说:“你跟着我,小心一点。”
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韩致远将院门推开一点缝隙,往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看来这边暂时还是安全的。”
江宁微微皱眉,然而常公家方向的声响却越来越大了,甚至能清楚听到老人的厉声呵斥,还有利爪挠门板的声音,以及狼短促的叫声。
两人小心地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慢慢地靠近常公的院子,渐渐的,能看清楚院门口的黑影了,一头狼抬起前爪,趴在院门上方的栅栏处,冲里面窥伺着,偶尔转头,能看见一双绿莹莹的,充满着兽性的眼睛,伴随着低低的吼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危险。
幸好,只有一头狼,韩致远冲他做了一个手势,江宁握紧了手中的小刀,点点头,两人便继续悄无声息地绕开前门,靠近常公的后院。
院墙只有一米来高,韩致远轻松便翻进院子,江宁也跟了上去,他敲了敲门,低声唤道:“常公?”
屋里没有动静,江宁与韩致远对视了一眼,继续敲门:“常公,是我们。”
过了一会,门终于开了一道缝,常公一手拿着钉耙,往外面看了看,这才将两人让进屋子。
进了屋子后,狼的抓挠与低嚎之声愈发近了,薄薄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摧垮。
韩致远轻轻戳破窗纸往外看了一眼,道:“只有一头狼,看来狼群没有全部进来。”
他转头问常公:“对于狼群的袭击,村子从前有没有什么办法?”
常公摇头:“狼已有数十年不曾入村了,从前有猎户。”
这下事态就更加棘手了,门外,狼已经意识到院门的松动,竟然开始撞击拍打起门板来,一声一声,如同催战的鼓声,敲击在三人的心头上,连耳膜都开始随之震动起来。
忽然,门板发出吱嘎一声脆响,门轴断了,紧接着是更大的声响,江宁一动,正想再次看看屋门有没有拴好的时候,韩致远看了看,忽然道:“别过去,让它进院子!”
第10章 狼跑啦
外面月光如水银一般,泻落一地,野狼走动的黑影,透过薄薄的窗纸映了进来,显得十分危险而诡谲,甚至能听见狼爪踩在落叶上发出的轻微咔擦声。
江宁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小刀,看着韩致远悄无声息地走到窗户旁边,冲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拿起常公准备的长柄柴刀。
江宁咽了咽口水,尽量镇定情绪,拿起柴刀在韩致远的示意下,站到窗户的另一边,窗户是很老的样式,没有窗扇,直接是以栅栏隔开的,只是在上面糊了一层白色的窗纸,而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窗纸,就是野兽呼哧带喘的呼吸声。
他定了定神,冲韩致远比了一个手势,韩致远点点头,猛地伸手将一格窗纸戳破了,原本倒映在窗纸上走动的黑影突然静止不动,下一刻,江宁能清楚地看见狼头朝这边探了探,紧接着慢慢地靠了过来,树叶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越来越近,令人心惊肉跳。
狼已经走得很近了,近到他们能听到狼发出的喘气声,能看到它龇咧着长长的嘴,露出其间的森森利齿,还有那一双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的眼睛,贪婪而险恶。
狼在窗台下转悠了两圈,然后猛地人立起来,将前爪抬起,搭在窗栏上,嗤啦一声,薄薄的窗纸被锋利的狼爪撕裂开来,在夜风中瑟缩抖动,发出轻微的嗡鸣之声。
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屏气凝神,江宁低头,发现那狼正由下往上,从破碎的窗纸后面,盯着他看,一双荧绿泛黄的眼睛,充满了贪婪与凶残,它微微龇了龇牙,往窗栏上凑了凑,腥臭的涎水沾在窗纸上,很快就将一大片窗纸打湿了。
野狼努力地往窗栏上挤,最后发现自己挤不进来,索性将两只爪子伸了进来,试图朝着江宁的方向抓挠着,同时喉咙中发出呜呜的低嚎声。
说时迟那时快,韩致远猛地将狼伸入窗栏的两只前爪抓住,往后狠狠一扯,用力之大,连窗栏都被震了一下,狼猝不及防,登时高声发出惨嚎,并且使劲往后挣扎着拨拉自己的爪子,它的鼻尖还钻在窗栏里,流着涎水的大嘴努力张合着,白森森的利齿死死咬住窗栏的横木,似乎还想反咬韩致远一口。
韩致远拼命拽紧野狼的前爪,以防它逃脱,嘴里同时大喊一声:“江宁!”
江宁应声而动,咬紧牙根,拼尽全身力气,举起手中的柴刀狠狠朝那两只狼爪劈了过去,只听咔擦两声脆响,伴随着狼长长的惨嚎声,温热的鲜血霎时泼洒出来,迸溅在将江宁的脸上,血腥气顿时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紧接着,站在一旁的常公也不肯闲着,颤巍巍地顺手举起手中的钉耙,在狼的鼻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看得江宁鼻子都疼。
狼终于倒了下去,窗外传来重物挣扎滚动的声音,还有簸箕等物事倾倒的声响,韩致远扔掉两只狼爪,擦了一把脸,却摸到了一手狼血,他对江宁问道:“没事吧?”
江宁摇了摇头,也许是这一下给他壮了胆,心里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他扔掉柴刀后,擦了擦脸上的狼血,看着窗外:“我们出去看一下吗?”
过了一会,常公点起火把,三人一同出了屋子,窗台下,狼已经奄奄一息了,狼狈地趴在血泊里,不时抽动一下,发出低微的哀嚎声,断断续续,看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韩致远看了看,对江宁道:“我们得去看一下栅栏那边,狼是群居动物,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头狼进来。”
江宁同意了,他们说话速度太快,常公虽然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但是见他们的架势,也知道他们是准备做什么的,就在两人准备与他商量的时候,他扬了扬手中的火把,道:“走罢。”
老人总是固执得厉害,越老越是如此,两人劝不动他,便只好随着他一同往栅栏处去了。
夜色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梢发出的簌簌声响,以及有气无力的虫鸣,三人举着火把,顺着栅栏一路查看过去,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江宁忽然看见一片星星点点的荧光,如同萤火虫一般,在黑暗中移动闪烁。
尔后,走近几步,那些萤火虫闪烁得更厉害了,一片一片地移动着,江宁忽然意识到,那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狼的眼睛!
不用他说,韩致远也看见了那一片景象,他举起火把,远远望去,夜色中,至少有十来条影子穿梭走动,那就是狼群了。
只不过很奇怪的是,既然有一头狼进了村子,为什么狼群却没有进来?
三人借着草木与夜色的掩映,开始小心翼翼地朝着狼群靠近,走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狼群不进来,而是根本无法进来。
栅栏确实被撞破了一个小洞,但是那个洞,现在正卡着一只体型很大的狼,进不得,出不得,正在使劲往后挣扎,努力想要逃出去。
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江宁与韩致远心里说不上是好笑,又或者是庆幸,总之,狼群没有进来,确实是谢天谢地了。
狼群发现他们了,顿时骚动起来,咧着森森的利齿,朝三人发出危险的低嚎,一双双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凶残而贪婪。
韩致远举高火把看了看,问常公道:“可有木柴?”
常公点点头:“有。”
他带了两人转到村子后面,那里有一间独立的小茅屋,常公开了门,灰尘簌簌而落,江宁顿时呛咳起来,屋子里堆满了干燥的木柴,一摞一摞的排放,整整齐齐,足有一人高。
韩致远和江宁搬了许多木柴,放到栅栏处,狼群在栅栏外徘徊骚动着,凶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嘴里流着涎水,不肯离去。
狼群起先还很警惕,不怎么靠近栅栏,然而狼毕竟是狼,贪婪的天性是无法压制的,特别是在美妙的食物面前,等看到三人一直没有大动作的时候,它们已经忍耐不住了,开始抓挠撞击着栅栏,锋利的爪子在栅栏上抓出许多深深的痕迹来。
伴随着狼群不间歇的低吼,江宁与韩致远终于将木柴布置好了,全部堆放在那只被卡住的狼面前,那只狼见有人前来,顿时涎水流得三尺长,咧着大嘴往前使劲,恨不得立刻脱离栅栏的桎梏,扑向两人。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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