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策 作者:弗离

    第 33 章

    待他们走后，灵堂里只剩下慕翎凡，盛亦和小玉三人，被涴儿这么一闹，这个灵堂也多了几分阴冷。

    盛亦胳膊上被涴儿刚才那么一抓，隐隐有了血迹，小玉立刻出去拿纱布替盛亦包扎。

    慕翎凡问：“疼吗？”

    盛亦摇摇头，心里想涴儿为何见到自己如此激动？

    徐明辰在萧敏下葬后就和徐常初回到了落雁派，他与盛亦的婚事也因为萧敏的死而延后，慕天桥因为太过悲痛，这段日子只将自己关在他与萧敏的房间里，庄内的事几乎都是慕翎凡在处理。幸亏慕翎凡将消息封得及时，如今裕龙山庄里并未有太多人知道涴儿的事，大家都照常做事，几天后，涴儿的情绪终于开始稳定了，也再没有说过些什么稀里糊涂的话，这件事算是这么过去了。

    盛亦也不知道慕翎凡这几日究竟在做些什么，只知他终日不见影子，盛亦也曾去慕翎凡的书房找过他，可他已经不是那个只需在书房里静静看医书的男子了。一次两次后，盛亦也开始明白过来。

    这日，她正在自己的院里静看几株刚开放的秋海棠，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过头来，见慕翎凡正直直地站着，几日不见，他清减不少。盛亦心中哀恸，两人默默对视了半晌，慕翎凡幽深墨黑的眼眸中一丝情绪都无。

    盛亦苦涩地移开目光，硬将自己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慕翎凡缓缓道：“我不能带你离开了。”

    盛亦点点头，她已经猜到慕翎凡要对她说的话，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却是另外一回事，听到慕翎凡这句话，她的心还是疼痛难忍。

    慕翎凡走到盛亦面前，从袖口中取出盛亦送给他的荷包，盛亦愣愣地看着荷包，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慕翎凡。慕翎凡恍若未见，道：“娘临去前给了我一封信，我会娶云落。”顿了顿，又道，“娘原本希望明辰能够娶小妹，可后来改变了主意，你来到裕龙山庄多月，娘一直思量着能给你指个好去处，眼下明辰就是最好的归宿。所以……”

    盛亦不想再听后面的话，摇着头退后了几步，她猜到她和慕翎凡已经无法离开，只是没有想到慕翎凡要斩断跟她的一切，他竟要将她送的荷包还给她？

    慕翎凡将荷包放到一旁的石桌上，然后提步就走，走到一半又顿了一下步子，头未回地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跟我说，我随时送你离开。”

    盛亦站着未动，心犹如被万箭射穿，静看着慕翎凡的背影越来越小，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就在慕翎凡快要消失的时候，盛亦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慕翎凡。”可慕翎凡恍若未闻，步调不变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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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1819 15:36:21  字数：2079

    盛亦犹如一座石雕，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一个点，太阳渐渐西落，温度降低，可她却没有一点感觉。

    小玉以为盛亦是因为失母心中哀恸，拿了件袍子给盛亦披上，轻声道：“小姐，你这个样子，夫人若是瞧见了，定要心疼。”说着眼泪也是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盛亦回过神，无意瞥见石桌上的荷包，觉得它无比刺眼，幽幽道：“去拿个火盆来。”

    小玉不解，但见盛亦眼神冷冽，只好同意。

    天色暗透，火盆里的火却照得整个院子通亮，盛亦毫无表情地将荷包丢进火盆，荷包立刻被烤得变了色，并蒂莲中间出现了小小的洞。就在这时，盛亦突然想到了什么，徒手伸进火盆，欲将荷包取出来。

    小玉骇得脸色发白，惊叫：“小姐——”

    盛亦取出荷包，用手扑灭了上面的火，攥着荷包又是笑又是哭。小玉心疼地看着盛亦被烫伤的手，哭道：“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您的手……您的手……”正要回屋拿药，盛亦突然抓住她的衣袖，问道：“这个荷包还能修补好吗？”

    小玉恼怒，“小姐——”既然还要它，为何还想烧掉它，如今荷包残了，自己的手也烧伤了。可看到盛亦期待的眼神，心有软了下去，“能修补，改天我帮小姐修。”

    盛亦摇摇头，“不用，我自己修补，你教我。”

    小玉点头，“那也要先给手上药，你的手都烫成了这个样子。”

    盛亦无力地笑笑，放开小玉让她去拿药。

    火盆里的火渐渐熄灭，盛亦看着手中的荷包，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倘若她把荷包毁了，那她和慕翎凡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窗帘密拉，屋中烛火通亮，慕天桥呆坐着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画中女子笑意盈盈站在落英树下，眉眼含情，面带几分娇羞。门“吱呀”一声，慕天桥漠然回头，看清来人后又转过头看向画。

    慕翎凡走进房，将窗子通通打开，随后细看着墙上的画，画中的女子正是自己的母亲，落款日期为二十年前，看笔触，作画之人十分用心。那时候的母亲仍是一名妙龄少女，面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慕天桥淡淡道：“这是我为你娘画的第一幅画，以后虽也画过，却都不及这幅画画得好。”慕翎凡没有说话，只听慕天桥继续说下去，慕天桥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想笑，却因为心中苦涩，笑容到了脸上也是苦的，“你娘那个时侯脾气很大，一言逆了她的意就要拳头伺候我，以为自己功夫很好，其实那都是我故意让她的。我死缠烂打苦苦追了她一年她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傲气地对我说‘我将来的夫君得要能文能武，你功夫不行，那吟诗作画行不行’，因此我才给她画了这幅画。”

    慕翎凡淡淡笑道：“娘是嘴硬，脸皮薄，从她的笑容中就知道其实她一早就中意爹了。”

    慕天桥苦笑，“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努力给她最好的，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慕翎凡道：“娘确实过得很幸福，这些年来恐怕连皱眉头都忘了怎么皱了。”

    慕翎凡将萧敏写给他的信放在了桌上，慕天桥抬眉看了一眼，一愣，继而语气沉重道：“你娘说的都对，十二年前萧赦一家遭遇不幸，大家都以为是长青门的人干的，其实真正的凶手是我。”萧敏与慕天桥固然夫妻情深，但有朝一日发现杀兄仇人竟是自己的枕边人时，叫她还如何心安理得地幸福下去？还如何面对不知情的萧云落，承受她一声一声的“姨母、姨母”？因此她才写信告诉慕翎凡真相，希望他一定要娶萧云落为妻，以此来弥补自己这十二年来的罪责。

    慕翎凡双眼暗沉，一字一句问：“为什么？”

    慕天桥道：“你幼时身子实在太弱，我才刻意将一些事情瞒着你，而且有些事情也并不适合让那时的你知道，爹是想让你和亦儿能多过一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而萧赦却无意间得知了那些事。”

    慕翎凡忙问：“什么事？难道真如有些江湖人所说，裕龙山庄是裕亲王的旧部？”

    慕天桥点点头。

    慕翎凡惊极反倒冷静下来，沉着声说：“那又如何？这二十几年来裕龙山庄一直安于本分，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朝廷之事，就算曾经跟过裕亲王，朝廷也不可以以这个理由向裕龙山庄开刀！若是我猜的没错，祠堂那块没有署名的牌位应该属于裕亲王，既然他已经死了，那裕龙山庄对朝廷更是没有威胁了。”

    慕天桥刚要说话，可脑中想起了什么，又将话吞了回去。慕翎凡虽然精明沉稳，可毕竟还是嫩了一些，他以为裕龙山庄的那些日益崛起的产业是为了什么？裕龙山庄不过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气的山庄，它哪里需要如此大的产业？且那些产业还深入大宇百姓的生活？再过几年，等生意成熟了，他们随意提一下柴米油盐的价位，大宇便会乱起来。还有裕龙山庄的情报机构，那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精确。可是他还不想把这些告诉慕翎凡，他想等一切成熟，想把最完美的留给慕翎凡。

    慕天桥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慕翎凡正出着神，听到慕天桥如此说，微微地叹了口气，后打着哈哈道：“你若真怕我辛苦，就不要每日每夜呆坐在这里，以前是什么都不用我干，现在你什么都让我干，我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天桥又看了眼墙壁上的画，淡淡道：“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慕翎凡没有听出慕天桥话中的另一个意思，只以为他是要走出失去萧敏的悲痛了，点点头便要出房。刚要跨过门口，慕翎凡的步子忽而顿住，头未回地问：“爹打算如何处置盛姑娘？”

    慕天桥道：“你母亲生前有意要让她嫁给明辰，既然她无父无母，敏敏又真心待她如女，那就让她嫁给明辰吧。”

    慕翎凡没有说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提起步子，慢慢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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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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