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作者:沈四宝

    第七十七章 孝悌之子

    这一下几乎整个赤焰豹一族都哄动起来，冷面不笑的元狰竟然也有了心爱的女妖，究竟是怎么样的妖物竟然能让元狰怦然心动呢？众妖在丹穴山日居安乐，闲来无事，自然对这件出乎意料的大事分外的上心。因此连续好一段时日，丹穴山上赤焰豹一族都在私下里谈论，到底那女妖究竟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何等出身。又过了一段时日，就连丹穴山上其他的妖物也渐渐风闻，联想起元狰之个性，一时都好奇的猜测起来。

    整个丹穴山都哗然之际，唯独元狰却依旧我行我素。众妖当然不敢当着他的面谈论猜测，加上元狰素来独行独往，并没有要好的朋友，所以也没有一个敢去元狰面前探问。元狰无比聪明，能见微知著，也不会不知道整个丹穴山都在议论他，但是他却并不理睬，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赤先大长老曾经把元狰叫过去，想从他嘴里打听清楚，究竟元狰看上了哪一个女妖，但是这毕竟是元狰的私事，大长老看着元狰那一脸的淡然，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开口，最后只得让元狰离开了。

    看着元狰离开，大长老心里颇感怨望，他拿元狰作为自己的弟子一般，现在弟子有了心爱之妖，竟然不向自己来禀报，实在有些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啊！赤先颇感郁闷的想到，但是接下来他却想到了更多，尤其是关于元狰所喜欢的他未见过的妖物与元狰结合之后的事情。

    人有生老病死，所以有婚丧假娶。妖物也是一样。但是所不同的是，人和妖物都是父母所生。但是人伸出来的是人，妖生出来的却不是妖。天地之间，除了混沌妖物之外，自从混沌祖气散后，以生机灵气化生的万物，并没有天生之妖物精灵。所有生灵化妖，必须在许多机缘之下，才能开启灵智。

    但是妖物与妖物的结合。所生出的后代虽然不会是妖，但是也有着种种不同，比如同一出身的妖物之间所生的后代，便是同样的后代。比如赤焰豹一族，两头赤焰豹所生的后代，必然是赤焰豹。而妖物之间因为神通之故，能够变化形体。所以其实跟其他的妖物也能结合，但是所生的后代就难以估计了。比如一名赤焰豹妖和一名虎妖所生的后代，有可能是赤焰豹，也有可能是老虎，两者的几率都是差不多的，这与赤焰豹妖和虎妖的神通强大程度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更有另外的可能是。赤焰豹妖和虎妖的结合会生出一种似豹似虎的，天地之间从未出现过的生物。这样的生物也许是赤焰豹的身子却长着老虎的脑袋，或者是老虎的身子却带着赤焰豹的尾巴，总之互相都有借取。但这样的生灵却往往极难存活，往往在生下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各种难以想象的缘故夭折。而各大妖族之间其实也反对这样的结合。他们更保持了一种自然的传统，那就是在同族类之间结合。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有的妖物结合所生的新的种族在某种特别的机缘下繁衍成群，成为新的一种生灵。这样的情况也是存在的，许多都生存在蛮荒的深处，不为修行人和其他的妖族所知。这样存活的种族，往往带着天生父母所修炼的神通的本能，作为肉身的进化方式出现。这种情形比较难以理解，好比有一对妖物所修炼的神通之中最擅长的神通是追风逐电，那么其后代可能出现一对肉翅，如果擅长的神通是移山填海，那么其后代可能是力大无穷……总之，妖物之间情形十分复杂，难以一言尽述。即便是陆正在日月庐所读的《万物》之书，也只是记载了许多常见的妖物，并不涉及这些。

    赤先大长老为什么要担忧这些，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元狰是他们一族之中最为优秀的赤焰豹。在同族之中，优秀的血液往往能够造就出色的后代，以赤先大长老来看，元狰当然最好是与同族的赤焰豹结合，这样所生的后代才会有最大的可能是优秀的。如果不是同族的赤焰豹，那就算不是赤焰豹，而是其他的豹族，这样也能勉强接受。当然了，豹族属于三百六十种毛族之一，排名还在狐族之后，若是那女妖是毛族之中前几名，假如是毛族之长，传说之中的麒麟之族，那赤先当然也不会反对，而且会乐得笑开花。

    日子就这么在众妖一天又一天不知疲倦的猜测之中过去了一年，到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元狰的父母在捕猎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双双从悬崖之上摔落，脑浆迸裂，摔得粉身碎骨。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元狰刚好在前一天下山，但是到了第三天上午，元狰就突然赶回来了，并没有妖物去找到并通知他。以他的修为，应该是自己感应到了父母出了变故在，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第一个发现元狰父母摔落山崖的是赤灵，那时候他还是一头小豹子，已经五岁，但因为距离上一次进入祖地结界不过六年而已，赤灵还没有接受过火灵神树的考验，也还没有被赐予赤灵这个名字。那一天是父母带着他一起出去打猎，父母要亲自向他示范捕猎的技能，以便他能够在日后靠自己生存下去。

    也许是因为火灵神树的关系，赤焰豹一族相对于其他的兽类来说，生长的极为缓慢，其他的兽族基本上出生之后在三年之内，便会长成，学会如何捕捉猎物，自己生存下去。赤焰豹一族却要整整晚一倍，小豹子几乎要到了六岁左右才足够强壮，而且是在父母带领之下，才能慢慢学会捕猎的技能，有的甚至一辈子都学得很差，难以捕捉猎物。这一点来说。几乎丹穴山上的妖族之中的未能化妖的族民都是如此，但是因为有了其他化妖的族民的照顾。这些兽类反而活得十分悠闲自在，性命长久。

    丹穴山的妖物狩猎之地相对丹穴山要远一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猎物，而元狰的父母就带着小豹子赤灵来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这是赤焰豹一族最爱来的地方，因为这里山势陡峻，地形险要，山的另一侧就是一出大悬崖，常年云遮雾绕。但是这并不是云雾。而是自山下的山谷之中有无数瘴气升腾起来，凝结而成。这些瘴气云雾含有巨毒，稍一吸入口鼻，纵使已经开启灵智化妖也不免晕厥倒地，为其所迷，更有甚者直接被毒雾迷醉至死，或者因此被其他的兽类叼走。

    虽然如此险恶。但却只有在此处才生活着一种一种兔子，叫做云兔。这种兔子浑身皮毛漆黑如墨，每日以受到山谷下瘴气所熏染的草菌为食，肉质最为鲜嫩，有一种特别的甜味，最受赤焰豹喜爱。但这种兔子不仅只是生长在此山。而且蹦跳速度极快，十分灵活，很难抓捕。加上这座山每天终日被瘴气包围，每天只有午后两个时辰，瘴气才会退回谷内。更让云兔显得尤为难得，更令赤焰豹一族趋之若鹜。

    元狰的父母正是在捕捉云兔的时候双双坠下山崖的。当时一只硕大无比的云兔突然跳过它们面前，让两只赤焰豹惊喜万分，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云兔，令它们忘记了一切，只顾追逐着眼前的美味，甚至就在云兔到了山崖附近，它们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纵身一扑，却是已经双双扑出了山崖。

    赤灵眼见父母嘶吼着，惊慌得挥舞着四肢努力想要扒拉住什么，但最终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双双带着不甘的吼叫跌入瘴雾之中，一下子就看不见了。赤灵急忙跑到山崖边，焦急的发出大吼，呼唤这父母，但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于是他立即转身向丹穴山跑去，一口气跑到了大长老赤先的屋子，不停地发出大吼。等到赤先出来一看，小豹子已经是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了。他跑得太快了，接连翻过了几座山，中间没有休息一下，这才吐出血来。

    赤灵大长老急忙救治了赤灵，让它昏睡了半日，否则的话赤灵会虚脱而死的。等到赤灵醒来，天已经都黑了，赤灵着急的不行，冲着大长老直叫，并一直用嘴巴咬住大长老的衣服，要把他拖走。大长老早知不妙，因此带着赤灵一路赶到了他父母坠崖之处。大长老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痕迹，随后以神通感应之下，顿时明白了什么。看着目光炯炯，露出无比期望的小豹子，赤先大长老摇了摇头。别说救出他的父母，就算是下去谷中寻找它们的尸身，也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谷内瘴气重重，藏着许多不可知的危险，即便大长老已经是五尾赤焰豹，但贸然下去，也未必能够平安回来。天地之间的险要，有时候远比神通法术要厉害，因为那时候所面对的并不是某位神通高手，而是整个天地自然。

    另外一个原因，天地万物生灵皆有其灭，终归要一死，无论葬身何处都是自然的，妖物并不如人间凡人，有时候也会妥善处理同伴的尸身，但是终究不同于人。而且为了两头赤焰豹而下去这样险不可知的地方，实在是一件不值当的事情。

    赤先叹了口气，就要带着小豹子回去，但是赤灵依旧不肯离开，不仅冲着赤先大叫，而且还几次扑到山崖边，看样子竟然是想要跳下去，但是因为害怕始终收住了脚步。到了最后一次，等他下定决心，一口气跃出山崖之外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形漂浮在了半空，这是赤先大长老施展神通救了他。

    赤先一路将小豹子带回了丹穴山，任凭小豹子一路怎么吼叫，都没有理会。小豹子一路上从又急又怒，到叫得撕心裂肺，最后已经声嘶力竭，只剩下呜呜之声，听起来让人心酸不已。

    回到山上，已经是深夜，赤先将小豹子交给了一对赤焰豹夫妇照看。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他着急了族民通报了这件事，并告诫族民以后上山捕捉云兔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众赤焰豹妖听闻之后，一时间哀叹不已，又纷纷将此事用各种方式告知其他普通豹子。随后，正当众人正在商量如何通知元狰，却因为无人知晓元狰的去向而发愁的时候，元狰却突然回来了，带着一丝疲倦，看样子也是一路赶回来的。

    赤先没有说其他的废话，而是将发生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元狰。元狰听着，脸上毫无任何的表情，随即转身就走了。一众赤焰豹妖议论纷纷，对元狰听闻了父母死讯仍旧无动无衷感到十分轻蔑和不满，一个个都指责其元狰来。

    没想到到了正午时分，元狰却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他的父母一起回来的。当元狰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大长老屋子之前时，他的脸上泛着诡异的青气，一头紫发此时微微现出枯黄之色，而他的一左一右两个肩膀上分别扛着两头浑身血迹的赤焰豹尸身，正是他的父母。

    看见这一幕，所有的赤焰豹妖们都变了脸色！

    第七十七章 孝悌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