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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重生之怪胎 作者:悠斋闲人

    第4节

    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瞪着眼,记不清之前到底有没有关门,又为着这种自疑而越发慌恐。

    一瞬间,令他汗毛倒立的事发生了,从门口开始,一串猩红的血脚印出现,朝着他的方向,一个有一个,不急不慢地出现,向他逼近。

    有一个他看不见的人在靠近,留下一个个红脚印,以这种富有节奏、并不紧张地频率,像是做好了打算一般,每一步落下,都是在他的心脏上落下更重的痕迹。随着脚印的逼近,他的心脏似乎已经承受不起这种负担,某些他不敢泄露的东西一层又一层地覆上来,汇聚了他一辈子的重量。

    过去与未来,压得他透不过去。

    心脏,好像直直坠向了地面。

    新郎张大嘴剧烈喘息,胸腔不停起伏。

    脚印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却停止不前,那个人是正站在他的面前吗?带着她死前那样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身后又有某种声音传来,新郎心中实在是不想要去看,这些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可是他又无可奈何。

    像一只牵线木偶一样,脖颈处的关节僵硬成了分明的骨段,一块牵连着另一块,让他回头的动作,像电影回放时定格的一帧帧画面。

    休息室的内墙由满满的落地窗布成,从这里,可以俯瞰城市的灯光长河、车水马龙,可是此刻,一切的美景与豪迈都不存在,他只看到,玻璃的另一面,一片夜幕中,一双空洞的眼印在了窗上。

    “叩叩……”

    又是这声音,骨节轻轻敲击窗户,没一下都很清晰,一次敲两下,听一小会儿又是两下,像是礼貌地在问他——“我可以进来吗?”

    窗户上出现的,说是眼睛,其实该说是两个黑洞,幽深,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因为眼睛的主人痛恨自己的看走眼,所以挖下了自己的双眼,将那眼珠,送给了夺走她一切的男人。

    这对黑洞还不是尽头,在它的旁边出现了又一对一模一样的眼眶。接着,一切似乎发生的很慢,但几息间,这面落地窗上就布满了黑黑的眼眶。

    新郎整个人抖如筛糠,一头用啫喱水定性过的帅气发型因为汗湿而完全塌下来,贴在了他的皮肤上,他的嘴唇发白,面色青黑。

    他知道,那些眼睛虽然失去了眼珠,但是透过令人窒息的黑暗,在每一个黑洞后面,都站着那一个恨他入骨的灵魂,在叫嚣着要将他撕成粉碎,在嘲笑他此刻的不堪。

    无数条血线悄然出现了,那是窗上的一双双眼中涌出的血泪,将整面玻璃淋成血幕。

    新郎的眼前一片血红,他的世界被这种色彩砌满了,他的眼中流下泪水,随着那些血泪一起,无声流淌。

    开门关门声再次出现。

    随着陌生脚步声的出现,所有这一切都消失了,窗上没有凝望他的双眼,等他再次回头,一开始那串血脚印也不复存在。

    面前是两个男人,一个冷漠着脸并不看他,一个正对他温和微笑。

    这两个他统共见过两次的男人,对于此时的新郎而言,就是最大的救星。

    他双脚一软,险些要跪下去,痛哭着哀求商略和苏浅醍:“你们快救救我!她要杀了我!快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苏浅醍上前一步,柔声道:“李先生这是怎么了?既然接了你的单子,我们自会遵守约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我们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新郎哭得满脸涕泪,劫后余生一般点着头。

    微微一笑,苏浅醍接着说:“既然这样,我们就该算算生意了。”

    “随便你们怎么算,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杀了她!只要她再也不出现!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李先生……是打算赶尽杀绝啊?想要再杀她一次吗?”苏浅醍笑意不减,只放轻了音调。

    虽然之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现在自觉得救的新郎,脑子慢慢转过弯来,一听这话他警惕地看着商苏二人,“你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这位小姐对李先生你阴魂不散,不正是因为你背信弃义,为了娶富家小姐,怕她坏事而将她毒死吗?”

    “你胡说!”新郎怒声喝斥,他使唤苏浅醍道:“你们别管那么多,拿了我的钱,就快给我办事!把这该死的女鬼给我灭了,我就不计较你污蔑我一事!”

    今夜第一次,商略的目光投在了新郎的身上。那眼神浅浅淡淡,就像它一直不在状态的主人一样,却让新郎有些心慌,他从这目光中感觉到一种如猛兽在虎视眈眈的危险气息。

    倒是苏浅醍的笑容淡了一些,维持在陌生人的疏离上。

    “呵……是啊。”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他退回一步,重新同商略并肩。

    “时候不早了。”

    “是啊。”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身侧的人一双眼分外明亮,商略觉得嗓子有些干痒,他舔了舔唇,点点头。他虽然日子过得闭塞,但是这满街的粉红色宣传和甜腻香气,由不得生活常识三等缺乏、自理能力九级残障的老古董野兽不知道。

    苏浅醍一手搂过他的脖子,奸笑,“这么好的日子,我们却在参加别人的婚礼?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大手挽过苏浅醍的细腰,带着情色气味地摩挲着,高于凡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熨在苏浅醍敏感的肌肤上。商略意味深长地笑道:“现在回去,倒是也来得及。”

    “好主意。”

    重新看向身前因为他们突然开始的调情而目瞪口呆地新郎,苏浅醍也不拉开同商略之间亲密无间的距离,依旧眯着眼,“呐~如您所见,我和我的情人也要去过节了。就祝您新婚快乐吧。”

    新郎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但是他一听苏浅醍说要走,便慌了手脚,“不不!你们不能走!你们还没帮我除鬼呢!”

    “瞧您这话说的,何须我们除呢。要解决这件事,还是您自己出面,最简单方便。”

    “什、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新郎呆呆的样子,商略率先不耐烦了,他一眼瞪向新郎身后的落地窗,“哗”的一声巨响,那面玻璃在眨眼间碎成了渣滓,寒风迅速席卷进来,刮得新郎脸颊生疼。

    夜空漆黑一片,无星无月。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了,以黑为背景,更黑的一双眼浮现在他们面前。慢慢地,以那双黝黑空洞的眼为起点,一个人影逐渐成形。

    脸上的泪水尚未风干的新郎呆滞了,没有力气呼喊,也丝毫不能动弹。

    悬浮在那里的女孩,有着平凡的齐刘海,平凡的黑长直发,却穿着艳丽的大红旗袍,她的五官也是丢到人海里就找不出的平凡,未施粉黛,闭着双目,惨白的脸上两道刺眼的血色泪痕成了唯一的妆饰。

    ……

    自己违的约,还是要自己还啊。你欠她一场婚礼。

    ……

    你不是说,等到情人节的时候,就让我嫁给你吗?你喜欢我穿红嫁衣的样子。我来啦。

    ……

    晚秋清远的阳,色调和他们脚下松软缤纷的落叶,就像情人间的亲吻那样和谐徐人。

    四只脚走在没有尽头的道上,一边右脚在先,一边左脚在前。

    左手边是上了年纪的铁栅栏,苍老的爬山虎缠缠叠叠,将那些尖锐的绿铜罩在身下。阳光吻过了它还未掉落的宽叶。还有女孩的盈盈笑声。

    “等到情人节,我们就结婚吧。你穿着好看的红裙,嫁给我。”

    ……

    泪水再次滑落,自新郎的眼角坠下。他神色安详,静静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好似熟睡。

    一只纤细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像情人间的爱抚,慢慢勾勒着他的五官,眼睛,鼻梁,再到他微张的嘴唇,轻轻一抹,一粒白色的小药丸消失在新郎的双唇间。

    在酒店里的人还没来得急赶到这间传来玻璃骤碎巨响的房间前,有两个人牵着手走了出来,走过铺着红毯的走廊,进了安全通道,再也没有出来。

    安置在通道入口的垃圾桶被随意塞了一张报纸,其中一个版面的小角落里,寥寥数语,刊登了一则名叫“抑郁症少女服毒自杀,死前自戳双眼”的小新闻。

    空荡荡的家中,没有人开灯,只是倏忽从玄关处开始传出人激吻的声音,啧啧的暧昧水声在黑暗中简直令听者脸红,那声音的传出者却变本加厉,伴随着几声激烈的磕碰撞击声,可见一个古怪的高大黑影从门口一下子移动到卧房,借着窗外城市的灯光才隐约可辨,那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悬空抱起后,被抱的人双手双脚紧紧缠绕着身下的人所形成的。

    宽敞的客厅里,一切如从未有人回来过一样,除了一地多出来的凌乱衣裤。

    未至午夜,这个情人节还没结束,而他们俩的情人节,则刚刚开始。至于这节要过多久,看那羞得躲到云后不见踪影的月亮也知道,不到太阳出来,他们的热情,是不会熄灭的。

    小剧场:

    第二天,凌乱的大床上,两个人光着身子一上一下,叠在一起赖床。

    从上方趴在商略宽阔胸膛上的苏浅醍闭着眼懒洋洋地问:“没吃了那女鬼,会饿吗?”

    商略哼了一声,“这种新鬼,还不够我一口消化的。”

    苏浅醍“嗤嗤”地笑,身下的商略又道:“再说,我吃你就够了。”

    说着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些。

    ☆、桥姬(7)

    静谧。

    苏浅醍说不好自己是否清醒,因为不管他有没有睁开眼睛,所接触的,都只有黑暗,无边无际。

    头发缠上来的时候,他想要挣扎,可是那桥姬却长了记性,不仅一上来就把他嘴堵了,接着更是把他整个人都捆成了木乃伊,入水前他看到姓李的老道士焦急地朝自己扑来,心中还想了下“该死的牛鼻子,就知道你靠不住,等老子以后牛逼了肯定要缠得你不得安宁!”。

    一瞬间的想法,自己都没摸清楚,说的以后在哪儿呢?

    入了水后,苏浅醍一下子就老实了,大概是见他不再想要挣脱,桥姬的头发也再没有裹上来。就这样,黑色的人影,在黑色的水中,一直一直,缓缓沉了下去。

    倒不是说苏浅醍破罐破摔,只是知道再挣扎也是无用,倒不如留点力气多坚持一会儿,看看那不靠谱的老道士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救他。

    没有办法的,这是他那时候唯一的依靠,苏浅醍后来每每想起都还是觉得懊恼又丢人,居然沦落到要依仗那家伙来求得一些生机的地步,实在是弱爆了。可是二十多年太平又正常的日子,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要面对这种诡异的事情。当桥姬腐烂腥臭的脸贴上来时,苏警官就恍惚听到了自己所有人生观世界观崩塌的声音,之前镜神的经历虽然危险,但毕竟没有桥姬来得直观,这么面对面地见识鬼怪,是他以前想都不屑去想的。不过苏浅醍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这也是他以后想避都避不了的事。

    湿长密集的头发紧紧贴着他的皮肤,还有一些漂浮在他的脸颊上,苏浅醍恶心地想,以后再也不看那些长发妹子了。刚想完又觉得自己真是自相矛盾,这里的以后和适才想的以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不过很快他就没法胡思乱想了,也不知道自己沉了多久,一开始刺骨的水寒似乎都已经感觉不到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可怕的窒息感,他以前曾经办过人被闷死的案件,那人被关在废弃的老式电梯里,找到时脸和脖颈处被抓得没一丁点儿好皮,那时他才刚来警局,角色就跟现在的陆小刀差不多,第一次看见死那么惨的,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比那人惨多了,那人至少还有手有脚能挠能喊,自己却是巴巴等死,当了这几年警察,最后被鬼勒死了,上面的人大概还以为他是自己掉水里,连个因公殉职都算不上,真他奶奶的不划算。

    入水前憋得那一口气到现在总算是不够看了,苏浅醍明显感觉到大脑缺氧的那种肿胀感,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因为束缚而无能为力。似乎从身体到灵魂都陷入了沼泽,什么都没有了,无法动作,也无法思考。

    是幻觉吗?苏浅醍突然努力地睁大眼,有什么,从面前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玄色的光影,不停变换,扭动,从朦胧变得清晰。大红的色调逐渐占了上峰,那一朵朵盛开的,难道是血花吗?苏浅醍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嗡嗡嗡的,不是身理上的耳鸣,更像是各种声音的混合,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嘈杂,他听不清那些模糊的人声,只能隐约分辨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有男有女,全都来自不同的人。

    还有,一个笑声,始终贯穿,笑声很张狂,有种唯我独尊的狂傲,奇怪的是他觉得这笑声有些熟悉,却没法想到是谁的声音。

    在一片闹哄哄中,破开水面的声音就显得过于遥远与微小了。在苏浅醍还在专心致志地倾听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水流突然变得十分不稳定,就像落进了滚油,有更多的头发从水底冲上来组织那只手的主人,却在靠近的时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粉碎,而苏浅醍身上裹缠的那些,也在那只手拉扯苏浅醍的瞬间成了粉末,完全混入水中不见了。

    愁眉苦脸守在江边的李道士见人浮出水面,总算松了口气。

    商略将人拽死尸一般拽上岸,一点也不温柔地扔到了地上。

    李道士“嗷”地一声扑上去摇昏迷了的苏浅醍,“苏警官啊苏警官,快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啊!苏警官!!!!!”

    他疯了一般晃苏浅醍,商略就叉着手在一旁看,也不管他。

    过了会儿,苏浅醍呕了几口水,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他迷茫的表情,似乎全然没有消化自己已经得救的事实。

    看人醒了,李道士也就放心了,“活了就好,以后可不敢随便乱跑了!”

    ……

    ……

    ……次奥!

    苏浅醍直接送他一根中指。

    “你怎么在这?”他转向一旁看热闹的某人。

    “我要不来,你就不在了。”他弯下腰,挑着一边的唇角,“你可是欠我两条命咯,小警察~”

    “我求你救我了吗?你自己多管闲事还要人家补偿,我要是刚好想死你给我搞砸了我还没跟你要精神补偿呢!”

    “精神补偿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再把你送下去。”商略轻笑道。

    “不要辛苦费哦。”他补充。

    “…那真是谢谢了。”

    “咳咳,两位,咱能一会儿再聊吗?”李老道突然插话。

    那两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江面上露着桥姬的半个脑袋,正凶狠地瞪着他们。

    这个时候她不是第一次出来的美姬模样,也并不像第二次那么狰狞,如果忽略掉脸上大块的青斑的话,该算是个很普通的女子。

    “这应该就是桥姬本来的模样了,桥姬生前大多不太美丽,甚至丑陋,所以才很嫉妒那些漂亮的女人会夺走爱人,有的还会到河边念咒诅咒其他美女,死后就将自己喜欢类型的男人和长得漂亮的女人拉到水里去。”

    李老道解释完,“啧啧”了两声,回头打量苏浅醍,“她对你那么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因为哪种哦。”

    “说不定只是因为你站在我身边。”苏浅醍微笑,毫不留情地回嘴。

    他并没注意到,自从商略出现,他的精神状态和之前有了非常大的不同,轻松了许多,都有心情斗嘴了。虽然苏浅醍可能不肯承认,但商略的确给人一种可以依赖的强大感,虽然他的态度很差,总没个好脸,但是不可否认,只要他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有种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事的感觉。

    那老道士受了讽刺先是竖眉要怒,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哼了一下又不做声了。

    桥姬看来真是怒极了,竟然直接从河里爬上了岸,阴狠的目光刺在几人脸上。

    李老道摇摇头,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商略,同情地叹了口气,“真是色令智昏啊,有这家伙在居然还敢上来。”

    他虽是嘟囔,但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周围又那么安静,所以另外两人都听到了。苏浅醍当然不会以为“这个家伙”指的是他,他看向商略,这家伙究竟是何来历……

    那桥姬越爬越近,三个人却没一个动的,这大概是她有“鬼生”以来最没成就感的一次了吧,自己费心巴力地爬上来营造恐怖氛围,那几个不跑不叫不说,连个表情都欠奉,喂喂!好歹给点面子啊!(观众会不依的好吗?)

    又等了一小会儿,李老道率先坐不住了,搓着手谄媚道:“嘿嘿,商叔,这,你咋还不动手捏?”

    商略瞥他一眼,冷笑道:“我怎么敢在‘李大仙’面前班门弄斧?你不是比我牛多了嘛!”

    “嘿嘿,嘿嘿!”李老道尴尬地傻笑,他没想到一时争强的话都让商略听到了,顿时无耻地出卖苏浅醍,“那啥,牛多了是他说的!”

    苏浅醍简直不忍直视对方这狗腿样,他倒是忘了自己求助于李道士时马屁拍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商略显然也很受不了,“妖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耻辱。”

    他边说着,抬起手,指尖虚点,燃起一团青色的火焰,随着他手的动作画出一个圆。

    “喂喂,不就是吹点牛嘛,至于吗?!”李老道不服气。

    商略翻掌而握,那火圈猛地扩张,却在经过苏李二人时直接穿过他们,就像那只是个青焰的影像投影,但是随着火圈膨胀,离它越来越近的桥姬却面露惊恐,她向后退却已是来不及,那火焰掠过她,如掠过雪一般,顷刻间,桥姬就不见了。

    火圈一直扩大到江对面的距离,才从一个点断开,逐渐消融,最后只剩下一开始那么大的一团小火苗,飞回了商略手中。

    他转过头,别有意味地看着李老道身上的装扮,“不自量力,贪玩任性→_→。”

    那老头儿顿时尴尬得说不出话。

    苏浅醍早听出味儿来了,“你不是道士。”

    “李道士”心虚地看他两眼,面上瞬间发生变化,原来枯皱的皮肤变得光滑晶莹,糟乱的头发也开始乌黑柔软,五官更是天翻地覆。

    苏浅醍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鼻子小巧,一双猫眼大而闪的少年,他虽然瞪大了双眼,但仍然没看清这种变化是怎么发生的。

    少年长得很精致,相较于苏浅醍的英挺要更显得秀气,看起来年纪非常小,好像还没到18岁。

    “嘿嘿,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无聊扮道士玩儿而已。”明明长得很灵气,但是这样摸着脑门傻笑顿时二了吧唧,苏浅醍不禁同意商略,这家伙还真不像个妖精。

    “你究竟是什么……嗯,什么妖?”

    “我是狸猫精啦。还有,我的真名其实是篱术。”篱术眯着眼笑,一派天真。

    狸猫精居然是这种样子,也不怎么精明嘛。

    苏浅醍又看向商略,“你也是狸猫精?”

    “不是。”商略只简单回了两个字,虽然表情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是苏浅醍直觉觉得他有些不悦。

    篱术嘟嘟嘴,底气不足地看着商略,说道:“他不是我们族里的。”

    “那他是什么?”苏浅醍坚持不懈地询问。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屁!

    苏浅醍乜看他——不想说就不要说,扯这种谎是在蔑视他的智商吗?

    被接连鄙视的狸猫精终于怒了,几乎要跳脚,“我是为你好好吗?你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善类,我要跟你说他是以妖鬼为食你还敢见他吗?!”

    苏浅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把镜神给吃了!”

    商略不屑,“就那种级别的,只够我开个胃!”

    ……

    好吧你们赢了。篱术很挫败,他还算个小妖,未成年,但是以人类的年龄计算也要几百岁了,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了。

    那晚他们并没有说的很多,关于商略的来历,篱术终究没有说出,但是他帮苏浅醍把案子解决了。

    第二日的报纸,一篇关于南郊江水中有一种神秘的古植物的报道引起极大震动,还引来了各地植物学研究人员,经证实,这种植物生长在水中,已经有数百年的寿命了,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品种,不仅擅长于隐藏,还具有攻击性,会将经过的生物拖缠至水中勒死。警方也已从江水中找到了多具死于该植物之手的尸体,但因工厂建设,影响了水利,这种植物已经自己枯死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石厝摩罗(1)

    打开门,扔开钥匙,商略一只胳膊搭着门,“身为警察擅闯民宅你们头儿知道吗?”

    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人微微一笑,“我只是来拜访我的救命恩人。”

    “没带礼,没诚意。”

    “这不是一般的礼都配不上你的档次嘛~”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苏浅醍眯着眼,“我回去琢磨了一下,这么大个市你为什么偏偏住在御盛呢?因为这里乱嘛,说不准藏着些什么东西呢,妖魔鬼怪出现的几率比其他地方要大。而你,是以这些为食的。我说的对吧?”

    商略挑挑眉头,关上门,在苏浅醍对面坐下,“还算你猜得差不多。”

    “那我再给你指条路。我可是重案组的人,接触到这些事情的机会也是比较多,以后我帮你留意那些比较诡异的案件,让你找食物更加轻松。如何?这个主意不错吧!”

    “条件。”

    聪明!苏浅醍打了个响指,放下翘着的腿,手肘支在膝盖上,“只要你解释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你们要特地关注我的左眼?”终于说到关键,苏浅醍耸耸肩,做出一副很淡定很随意的样子,但是商略一眼就看出他的紧张。

    活了二十多年,苏浅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是镜神的经历令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是有什么同别人不一样的。

    为什么四个人一起昏迷,却独他一个看到了那些事情,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不受镜神的法术影响,清醒地记得这一切。还有被桥姬拉下水的那个时候,那些扭曲变动的光影,像一条条挣扎而起的人影,黑与红交织拉扯的画面,他像看到了一片炼狱,与其中遍野的孤魂,受着烈火的炙烤,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无法逃脱。那种心悸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让他刻骨铭心。

    这些事情堆积在他心里,让他越想越不对劲,还有之前一次在周宅,一次在御盛大厦底,商略和胡途都是碰了自己的左眼睛,然后说了一堆稀奇古怪他听不懂的话。苏浅醍最终决定要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实在看到苏浅醍的时候,商略就有预感,对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但是他仍然觉得有趣,别人知道了他非人类,而且还非常凶残地以那些东西为食,就算不惧怕排斥退避三舍,也要敬而远之,这个小警察倒好,上赶着来和他做生意。和自己这种捉摸不透的危险分子打交道,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究竟是自己最近气势变弱了,还是他太有自信太没心眼。

    真要说起来,商略这人不爱找麻烦,又很中二,谁都看不起,所以很长时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与人无争,但说实话一模一样的日子过多了谁都会觉得无聊的,无奈妖族中要么不屑要么不敢跟他打交道,人类则是打不起交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身上有点秘密,也一点都不怕事的人,他真是觉得有点意思,自然就起了玩性。

    笃定苏浅醍很想要得到答案,商略故意做出一副没兴趣的样子,“我似乎没有为你答疑解惑的义务吧。”

    “可是你只要动动嘴皮子,我可是帮你解决生计问题,你不亏吧!”

    自然是不亏的,他也不怕苏浅醍跟自己耍心眼,以对方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绝对没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要实在哪天厌烦了……商略看向苏浅醍的左眼瞳,琥珀色的瞳仁,颜色很干净,比右眼要稍微显得浅淡一些。

    “听起来,好像还蛮划算的。”

    就当养个储备粮食,等合适的时候,再加餐好了。

    “你说,你要帮我找食物,是吧?”

    当晚,商略与苏浅醍约在了城中一片老城区。

    面前这栋房子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整体来说并不破败,房子很大,青瓦黑烟囱,如果不是深夜来,红砖墙和五彩琉璃窗会看得更加清晰。

    这本是一所普通的教堂,按理也该是一栋很受欢迎的西式建筑,可是手电筒可以照射出,这座教堂无处不透着冷清,门前堆着肮脏的落叶,蜘蛛网爬满了大门和屋檐,灰黑的尘絮更是粘得到处都是。让它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只是几个添油加醋的故事,也就是关于它闹鬼的传说。

    石厝教堂建造于民国时期,这片老城区之所以保留到现在,也是因为它曾是使馆界,盖的全是西味十足的洋房,石厝教堂正是其中之一。不过相较于其他保留完好的建筑,石厝教堂就显得寒酸多了。

    苏浅醍只在报纸上看过相关的有历史价值的建筑报道,关于石厝教堂的介绍并不多,图片也只有大门外的一张全景,并没有内部的详细描述。

    “你叫我来这做什么?”

    商略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堂的大门,苏浅醍觉得就算没有自己手中的手电投照,对方的眼中也能发出光。

    “石厝教堂里有个东西很狡猾,我一直找不到他,你帮我把他引出来。”

    “为什么非得是我?要是厉鬼想吃人你随便丢一个进去不就好了= =。”

    “哼,我看上的东西,怎么会这么没水准?那家伙可不好糊弄,一般的诱饵不够。你不是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吗?和这也有点关系。”

    “你都还没把真相告诉我,凭什么让我为你冒险?我要是死了找谁哭去。”

    “这么早就捅破一切多没意思。我们不如一点点来?再说了,有我在,谁动的了你?!”

    阴暗中苏浅醍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笑,但这话中揶揄的味道可不浅,对方不信任他,不过他也觉得没什么。

    商略向门内走去,苏浅醍赶紧跟上。

    进门的瞬间,商略握住了苏浅醍的手,苏浅醍心中一跳,忙不迭甩开了他。商略却连看都没看他,继续刚才的话,“你不用担心,并不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你身上,至少目前你是安全的。”

    “目前?”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嘛。”

    门内比外面要更黑的多,两人穿过一排排木椅,来到耶稣面前。

    “那是我本身有什么不对劲吗?”

    “也谈不上不对劲,存在即有道理。”商略淡淡地说。

    “你还没告诉我,这里究竟有什么?”

    商略转过头来,笑容有些恶劣,一字一顿道:“这里封印着——恶魔。”

    苏浅醍先是惊讶,继而释然。既然东方的妖鬼都是真的,那么西方那些传说成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那么神也是存在的了?我是说,玉皇大帝,阎王爷,上帝如来佛之类的。”

    “地府倒是真的存在,执掌东方轮回道。至于你说的那些神?信这还不如信自己呢。”商略脸上满满讥讽的笑意。

    其实苏浅醍也不是信命求佛之人,他只是好奇,一直生活的世界却完全不是自己以为的世界,苏警官的求知欲一度爆棚。

    “那么,这世上只有恶魔鬼怪,却无神,谁又来约制这些妖魔呢?”

    商略闻言哈哈了一声,“你太小瞧人类了。”他抬眼打量四周,“人这种生物,虽然有很多劣根性,又软弱,又贪图安逸,还总是起内讧。”最关键的是不好吃。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最懂得利用环境与自我拯救的。”

    苏浅醍停驻,“那我是什么?”

    “什么?”

    “你的言辞中根本没有我也包含在人类中的意思,是不是……我……?”经历过几次超自然事件,苏浅醍对这种事的敏锐度直线上升,他的表现还是很平静的,镇定地怀疑了自己的品种。

    商略深深地望着苏浅醍,片刻后一耸肩,“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啧!还是没引出来!

    他们开始向教堂后面移动,绕过了圣台,是很空旷的房间,屋内的陈设不太多,商略走到唯一一张长桌前,桌上只摆了一个不起眼的陶瓷坛子,里面还有一点点液体,不过这种程度的水量,应该没一会儿就干了吧。

    苏浅醍正看向他的背影,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音乐。

    他凝神细听,似乎是有人在吹奏笛子。他晃了一下手电,发现在墙角有一扇简陋的木门。

    “商略,看。”

    视线从坛中移出来,“进去看看。”

    那扇门很小,以两人的身高,都得弯腰才能经过,肮脏斑驳的木质颜色令它几乎同墙融为一体,难怪方才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它。

    陈旧的老门发出伤筋动骨地一声呻吟。

    从门的位置来看,苏浅醍本以为打开门会是个庭院之类的,却没想到门后还是室内,只不过是一条深深的廊道,不透一点光亮,应该是全封闭的。

    他举着手电观察,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迹象,苏浅醍不禁蹙眉,这个教堂有这么长吗?

    商略却完全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苏浅醍撇撇嘴,要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概才是这家伙期待看到的吧。

    往里大概走了近十米,苏浅醍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却发现之前还爱叫唤的木门竟毫无声息地关了。

    正想接着往前走,他突然惊觉不对,如果这个走廊是全封闭的,那笛声却为何丝毫没有减弱?

    “商略。”

    前方的人停步回头看他。

    “你有没有听到一阵笛声?”

    商略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边传来的。”苏浅醍指指左边的墙面。

    “好像是。”

    ……才不是!

    苏浅醍黑线,“你根本就没有听见。”

    “是呀,没听见。”

    居然直接承认了!

    苏警官生平终于遇到了比自己还无耻一点点的人。

    “那只恶魔的对象是你,只有你能听见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无奈地点点头,苏浅醍跟上了他。

    ☆、石庴摩罗(2)

    一路沉默,苏浅醍估计他们绝对有走了十分钟了,这条走廊绝对不正常,也许那扇木门就是恶魔为了引他们进来设的陷阱,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们今晚的目的,现在他甚至有些期待那个传说中的恶魔赶快出现让商略搞定了,明天可是周末又不用值班,苏警官迫切回到自己的床上犒劳一下自己连日来倍受挑战的神经。

    前面一直默默前进的人突然放慢了脚步,苏浅醍越过他,看到一扇小木门,同他们进来的那扇看起来一模一样。

    商略上前开门的时候,苏浅醍还在心里猜测,说不定打开门就发现又回到最初那个房间,像鬼打墙什么的,在一个地方一直走走不出去,最后回到原地。

    不过苏警官注定失望了,门后是一个陌生的屋子,不过他惊奇地发现,开门的刹那,一直萦绕在他耳畔的小提琴曲消失了。

    房间很空旷,什么都没有,苏浅醍举着虽然来之前刚充了电,此时光线却已开始暗淡的手电筒,可以勉强看到房间的三面墙上隐约描绘着一些壁画。

    他走进了仔细看,第一堵墙的正中画着一名盘膝而坐,身着金色佛衣的僧人,洪水、火焰、闪电环绕着他,他却神色泰然,不为所动。

    中间那面墙上还是那名僧人,三个袒胸露乳的美人围着他,动作大胆,显然是在勾引他,而那名僧人一如之前,不动如山。

    最后一堵墙上就变成一个通体森绿,长发如藤,身材高壮,肚子浑圆,一手执巨剑,一手拿盾牌的狰狞人物。

    苏浅醍注视着壁画,觉得有些奇怪,这洋鬼子的教堂,封印恶魔的地方怎么却画着东方的佛像,难道耶稣一个人搞不定?

    商略从进来以后就一直站在房子中间,此时正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苏浅醍上前想要询问他。

    可是伸出的手却碰到一片冰凉,苏浅醍诧异地两手齐上,一阵乱摸,只可惜那确实不是错觉,根本就没有商略,他伸手触到了一面镜子,而他看到的商略只是镜中诡异的倒影。

    苏浅醍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己竟被镜子团团围住,再看不见刚才的墙和壁画,每一个方向都是自己,而之前看到的商略背影也在他再次转回来的时候变成了自己错愕的脸。

    究竟是什么时候跟丢的?进入房间的时候?还是在廊道上时他就已经中了招?

    困住他的一共六面镜子,每一面都一模一样,重复的人影虽然来自他自己,但仍然给他的神经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如果换一个人大概就老老实实窝在里面等商略来救了,但是苏浅醍从来不习惯坐以待毙,他本就不信任商略,今夜本来就也不知怎么的,他头脑发昏,竟跟着商略进了这邪门的教堂,此时身陷危险,还让他只期待商略,那就不是苏浅醍了。

    他高抬起手电,用底座用力敲击其中一面镜子,那镜子挺结实的,但在苏浅醍连打带踹之下,竟然还真的裂开了。

    破开镜子,外面瞬间泄露的明亮让苏浅醍不适地眯起了眼,待适应以后,他看到外面并不是那间带壁画的房间,而是一个光明的大厅。

    苏警官从镜子里爬出来,还不等站稳脚跟呢,一个温暖的怀抱扑得他一个踉跄。

    “还好你没事!”

    商略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耳际,带着灼热的气息。

    ……

    ……!!!!!!!!

    ……

    “你怎么了?”

    苏浅醍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

    商略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了他,“我以为来不及了,还好你没事。”

    那双黑无尽头的眼,真诚与柔情并存,苏浅醍勾勾嘴角,“是呀,我没事。”

    “我找到摩罗了,我们走。”

    说是大厅,不若像个宫殿,内绕边缘悬挂了一周的烛火,将整个殿堂照得灯火辉煌,没有一个角落在阴影中。

    他们此时正在大厅的一头,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另一端走。

    苏浅醍如同散步一般悠哉地走在前面,一边打量着大厅四周。鎏金掐丝烛台上镶嵌翠绿的翡翠,墙上并没有什么精美的壁画或者壁纸,而是如蜂巢般密密麻麻的窗户,由红砂石镂空而成,成半个八角形,点缀以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门窗拱顶都充满精雕细琢的对称美,拱顶之下的窗洞内并没有窗扇,而是采用一种构思别致的百叶格。这么大个厅堂,怕是有上千扇窗了。

    这种充满异域风情且有些怪异的装扮苏浅醍可不认得,不是国产的,却又好像不是那种西方建筑。

    “我们还在石厝教堂里吗?”

    “是的,这一切都是绿森摩罗的一种障眼法。”

    “你刚才去哪儿了?”

    “你受了绿森的法术,与我走岔,我找到他的藏身处后就来找你了。”

    “你怎么不干脆收了他再来救我?”

    “那绿森摩罗毕竟是上古大恶魔,我一时奈何不了他,怕打草惊蛇危害到你,故急忙回来找你。”

    即将走到尽头处,在那里,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静候他们,还没走近,苏浅醍就差点让上面熠熠生辉的各种宝石闪瞎眼。

    这大恶魔的品味可不咋地。

    手搭上了门的把手,苏浅醍停驻。

    “你,怎么不走了?”商略在身后问。

    “我们现在到底去哪儿?”

    苏浅醍的声音毫无起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门上大块的水晶,在扭曲的一片晶莹中,商略的脸凝结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贪婪,迫切。

    “去找摩罗。”

    “不如我在这等你啊。”

    “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还是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是哦……”

    嘴唇蠕动,苏浅醍双眼放空。

    冰冷的把手在他掌中,曲线光滑,质地坚硬。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他自己的——“你怎么会想到,扮成他来骗我。”

    另一个,微乎其微,就在耳边一瞬间的细碎,而他完整捕捉到了——“蹲下!”

    跟在苏浅醍身后的人怔了一瞬。

    即使是在这么明亮的殿堂中,爆发的青焱仍然刺眼,以最快速度下蹲并向右侧滚了两圈后背靠墙壁的苏浅醍目不转睛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厚实的鎏金大门在三道青光闪过后留下了深深的焦黑爪印,“商略”脸色一变,挥臂挡开了那三道青焰,而大门在这刹那轰然倒塌,一般无二的黑色大衣,刀削般的脸孔,商略走了进来。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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