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丝不挂 作者:长安十年
第29节
修缘羞愤不已,却无言反驳,只得扭开头不说话。
“喝点粥,我吩咐人熬的。”莲花生说完,坐到床边,端了碗舀一勺粥,慢慢送到他嘴边,修缘想也不想,直接拿手去挡,洒了莲花生一身。
他只站起来道:
“不劳你麻烦,我不饿,咱们还是快些赶路,你找到你要的,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咱们两不相欠。”
莲花生将碗放回桌上,云淡风轻地擦了擦胸前衣襟,道:
“怎么一穿了衣裳,下了床,你便翻脸不认人了。”莲花生这就是骂他衣冠禽兽了。
小和尚气得眼睛瞪圆了,脸也泛着红,干脆不说话,也不肯吃一口东西。
莲花生拿了发带,随手将长发束起,道:
“既然如此,便继续赶路罢。”
一行人又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从小镇出发,绕了一段山路,走到一处开阔的平原,马儿便不跑了。
修缘正躺在马车里,眼睛盯着窗边摇曳的流苏发呆,忽见它不动了,莲花生从马上翻身而下,掀开帘布对修缘道:
“进了断肠谷,前面机关重重,只得步行了。”
修缘知道他快要派得上用场,也不推脱,一骨碌爬起来,跳下马车,却见除了黄岐外,其他人都坐在车上,留在原地,并不打算随他们去。
“你要寻的,究竟是甚么?”
莲花生此刻又将黄金面具戴上,那声音又低又沉:
“水。”救命的水。
修缘不懂,他又能帮得上甚么忙,莲花生却不说话了,只将修缘护在身后,黄岐紧紧跟着他们,一时间气氛紧张。
然而走了大半个山谷,也并不见异动,修缘口渴难耐,见山谷中间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过去一看,清澈见底,鱼儿摇着尾巴,游得欢快。修缘也顾不得其他,蹲下便伸手去捧了水,一连喝了好几口,莲花生走在他前面,回过头要去拉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莲花生卡住他的脖子,声音有些变调:
“吐出来。”
修缘被掐的脸色涨红,只得断断续续道:
“吐……吐不出来。”
莲花生正要运功,将他喝下的水震出来,却听小溪中忽然水声不断,有水珠溅落在修缘脸上,他用袖子抹了,再低头一看,却吓了一跳。
原来在水中欢腾自由的鱼儿,转瞬间却被一条身长六尺的乌鱼挨个儿吞掉,那乌鱼十分精瘦,背上逆鳞片片尖锐如刀,或许是谷中来了客人,惊扰到它的休眠,它很不高兴,狠狠甩了尾巴,那尾巴上不知藏了甚么,直向修缘飞过来。
“小心,它尾上有毒针。”
黄岐说完,将修缘一推,二人都堪堪躲了过去,那毒针牢牢扎在草地上,霎时间,周围碧绿一片立刻毒烟袅袅,黑乌乌一片,仿佛寸草不生的荒地。
修缘吓得不轻,只道:
“这怪物比凿齿还厉害。”
又意识到自己喝了小溪中的水,只不住作呕,却吐不出来,急得去望莲花生,对方却道:
“你若有事,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站在此处了,西域血刀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72、第七十二章
修缘从前跟着师叔在后山偷偷饮酒吃肉,听他说了许多江湖上的离奇事,然而十几年听来的加在一块儿,也不及这几个月经历的多。
正恍惚想着,那条大鱼“嗖”地一声,便又游走了。
修缘走到溪边去看,水面一点波澜也无。
“它……它就这么走了?”
莲花生笑道:
“你还想让它做甚么?”
修缘奇道:
“看起来十分不好对付,原来竟是噱头么?”
“这鱼唤作尺素,鱼传尺素,它只是回去告诉它主人,我们到了。”
在这偌大的武林中,修缘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后辈,许多人许多事他当然不会知道,不过但凡有点名气的,他至少听过,然而莲花生口中的西域血刀,他根本闻所未闻。
也不知究竟是这人民不见经传,还是修缘自己孤陋寡闻。
再一抬头,修缘忽见远处水波荡漾,渐渐呼天震地,无端竟形成一幕雨帘,方圆之地如沐雨中,草地上湿漉微凉,每一颗草每一株花,都沾了水珠,鲜亮至极。
修缘不由惊奇,想来这就是那尺素告诉西域血刀有客来访的特殊方式了。这怪物不高兴时,连花草树木都要遭殃,现在却施恩布泽,仿佛心情大好,想必它的主人也是个脾气古怪之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莲花生却只道:
“跟着我走,不要乱动。”说罢,捉了他的手,放在身后,让修缘一步一步跟着他。
谷中雨水丰沛,空气清新,修缘难得心情舒畅,也就由着莲花生去了。
走到谷地最中央,脚下碎石忽然微震,修缘回头看了一眼,却惊觉黄岐已被隔在了十丈开外的地方。
他拉住莲花生,道:
“怎么会这样?”
莲花生头也不回:
“地下有食人蚁,将黄岐围住了。”
修缘一惊,他竟一点没有发觉!再回头一望,黄岐正冲他苦笑:
“他……”
“他不乱动,便不会有性命之虞。”
莲花生这么说,修缘也算是放下心来,黄岐这个人虽然嘴贱,不过对修缘也并无恶意,甚至有时候还善意提点,只不过方式让人不敢苟同。
山谷中央的地基在一点点凹陷,一个晃动,修缘几乎站不稳,抓住莲花生的衣角,道:
“这西域血刀,是要叫我们给他陪葬吗?”
莲花生只揽住他的腰,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说‘我们’。”
教主大人心情很好,仿佛修缘终于肯参与到他的人生中来一般,不过他的好心情来得十分不合时宜,“轰隆”一声,地下石板分成两半,修缘与莲花生一道顺着石阶滑了下去,修缘勉强抬头一看,光线正渐渐转弱,石板很快又并作一块,黄岐略显担忧的脸最后消失在修缘视线中。
每层石阶的墙上都有火折子,微微透出昏暗的光,此地阴湿,处处都有腐败死亡的气息,修缘想起从前坠落莲花生的机关,便起身拍了拍灰,道:
“这地方比起你的密室,又如何?”
莲花生倒真仔细观摩一番,笑道:
“当日密室中,有你相伴,活色生香,只可怜前辈,孤零零一个人在此地度过余生,实在叫人唏嘘。”
修缘脸色绯红,他不过想说两句话,壮壮胆子,谁想竟叫这狂人占了便宜,可见话是不能乱说的,尤其莲花生这般口无遮拦,简直存心气他。
却听有股浑厚声音穿墙而过,却是“哈哈”笑声。
修缘有种秘密被发现的窘迫,恨不能现在就凑上去咬教主大人一口,让他再信口开河。
莲花生却一笑,道:
“前辈既早已在此,为何却不露面。”
“天一教主来了,我自当恭候,不过腿脚不便,算来已有近二十年未离开这里,蓬头垢面,吓到你们却不好了。”
莲花生道:
“前辈虽在谷中生活,对外头事情倒一清二楚,竟算到我这几日会来叨扰。”
修缘也觉得奇怪,莲花生继任教主之位不过几年,何以这西域血刀,竟一眼便认出他来。
“我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从前与天一教也算颇有渊源,你们想要甚么,直说便是。”
修缘心道,这老头却也豪爽,莲花生此时开口:
“前辈当年亲手系上的死结,今日要劳烦您解开了。”
“你想要天一生水?”
莲花生道:
“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
西域血刀似听到了一个笑话,半天才停下道:
“当日我不过开个玩笑,就算你要假戏真做,也不必如此投入。”
修缘隐约觉得这一番话与自己有关,却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觉抬头去望莲花生,他并没有甚么情绪,或许一切都被面具遮挡了。
“天一生水的用处,你可都知道?”
“晚辈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让他与你两情相悦。世上的情爱都是过眼云烟,小和尚,你一个出家人,难道竟不明白么?”
修缘猛然听血刀提到自己,不由一愣,又想,甚么情爱,他与莲花生不过公平交易。
莲花生道:
“前辈不必多言,我来此地只为天一生水,它本也算得我教中之物,还请物归原主。”
“雁荡山池底的那颗倾心丹也取出了么?”
莲花生并不答话,西域血刀心中想必有了答案,半天才道:
“我本来恨尽天下有情人,当初若不是刘恒明夫妇阻拦,或许小仪便跟我好了,也不会看上那个伪君子,我们各自落得不堪下场,我有心报复,想叫你天一教的绝学失传,谁知竟阴差阳错……”
“前辈,往事过去就罢了,朱雀护法让我传话给你,她已将前尘往事都忘了,叫你不必记挂。”
谁知莲花生话音刚落,那血刀似乎十分激动,道:
“你……你说甚么,小仪让你带话给我?她……她不恨我?”
莲花生道:
“都过了二十年,她说她早就恨不动了。”
西域血刀道:
“二十年……二十年,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若能证明,这小和尚对你也一往情深,我便将天一生水给你。”
73、第七十三章
莲花生与小和尚被围困在密室中,束手无策,那头黎素却被人占了口头便宜,本来心下气愤,正要出手教训,又见那人痴痴将嘴角酒渍舔干净,不由觉得好笑,心道,这人究竟是馋酒到了甚么地步。他眼睛一弯,那人神情立刻不对了,黎素心里不大舒服,便对阿东道:
“这一帮人,个个奇奇怪怪的,我们快些吃了饭,离开这里。”
阿东多看了那裴云奕两眼,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将刺挑干净了,放进黎素碗里: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阿北却坐不住了,一拍桌子道:
“不如让我去挖了那狂妄之徒的眼珠,割了他的舌头,叫他再望过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饭。”
阿北也只得按下性子,阿东倒是淡然,修长的手指迅速翻飞,很快就剥好了一小碗盐水虾,递到黎素面前,默默看着他吃下了。
几个人吃完了饭,阿东拉了黎素的手,将他扶上马车,那痴人还呆呆地站在酒肆门口,无遮无拦地朝这头看,黎素已重新将面纱覆上,一气之下,拉下车帘,阻隔了外头的视线。
马车走走停停,不多时便离开小镇,这才放开束缚一路疾驰,绕过一段山路,阿北忽然兴奋道:
“主人,上了前头那处半山腰,就是白家庄了!”
这座山并不陡峭,马车慢行,黎素从车后挨个儿挪出几坛酒来。白望川的外祖父家是京城有名的酒商,专供御酒,黎素这一行,除了装扮之外,想骗过白家庄的人,着实要费些工夫。他派暗卫中轻功最了得的飞影往宫中走了一趟,终于弄来几坛贡酒,到时候往白望川坟上祭奠,洒了他外祖父家的好酒,敬他一杯,白家庄的人自然对他们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又走了小半日,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到了半山腰,马车停了下来。
白家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凋零颓败,大好的庄家田地因为无人耕种,千顷荒废,寒鸦盘旋,气氛萧瑟,只有黄昏中飘来的丝丝袅袅炊烟,稍显生气。
不久,村上的老人,抱着孩子的妇人,都通通走到村前,围着马车转悠。
村里仅有的两个壮汉拦住阿东,道:
“你们哪里来的?”
阿东向他们说明来意,村上十数口人将信将疑。
“说起来,白二公子的外祖父那头,已经十多年不曾与咱们白家庄有来往,自从公子没了,二夫人心神损耗,不久也跟着走了。那时候便听咱们庄上常年在江南白府上干活的汉子说,公子的外祖父李家,只在二夫人下葬时从京城赶来。老爷百年之后,大夫人那般厉害,二夫人自然是不能与他葬在一处的,李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便将二夫人的骨灰要走,带去京城葬了。二夫人与公子都没了,李老爷子也伤心,从此再不跟咱们白家有牵扯。如今你们突然出现,说是李家人,我们当然有所疑惑。”庄上一个壮汉这样说,众人皆跟着附和起来。
阿东掀开车帘,一双白皙的手搭在他掌上,车上的女子一袭湖蓝色裙装,外头覆了一层白纱,眼波流转,只是脸被遮住,看不见容貌,不过依旧明艳动人,在场众人纷纷说不出话来。
阿北虽已见过黎素这副装扮,也忍不住呆了呆,才道:
“这是表小姐,那位是表姑爷,我们从京城来到江浙一带省亲,途径白家庄,表小姐执意要见一见白二公子,不顾身孕,沿途奔波,带姑爷上了山。”
黎素抬眼去看阿北,他没想到阿北这么会编故事,他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不过白纱遮挡,无人察觉。
阿东却接着道:
“素素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与我相处许久,我知道他思念表兄,二哥从前每年盛夏都会往京城去,在祖父家小住,教素素读书写字,他身殁的那年,素素才□岁,举家哀恸,如今他跟我回老家小住,才有机会到此地看看二哥。”
74、第七十四章
黎素这回不仅嘴角抽搐,更是目不能视了,阿东跟了他这些年,从来也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他扶了扶额,阿东立刻将他一只手捉进掌中,又转过身,用袖子给他擦汗:
“一路奔波这么久,累了?”
黎素有意用手撑住后腰,微微挺了挺肚子,轻轻摇头,又指了指马车后座,阿北立刻道:
“小姐莫担心,我这就将咱们家的贡酒搬过来,让相亲们尝尝,剩下两坛御酒,改日再带到坟上陪二公子小酌。”
白家庄的人见阿北从车上将一坛坛李氏贡酒搬下车来,那两名汉子还算有见识,当年跟白老爷在江南白府伺候过一阵子,开坛闻了酒香,便道:
“确实是李家的贡酒,表小姐一路辛苦了!”
这二人一说,村上其他人都深信不疑,有妇人拉了黎素,左看右看,啧啧赞道:
“小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表姑爷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果真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不,我家娟儿快临盆了,日日都煮红枣茶给她喝,您也赏脸喝一口。”说完,回屋里舀了一大碗,端给黎素。
说是喝茶,不过因为黎素面纱半遮,依旧挡不住天生的冰肌雪骨,人人好奇,这妇人找了借口,请他喝茶,村上人便能一睹芳容了。
黎素向来饮茶讲究矜贵,必要山里的新鲜露水,煮沸后泡上刚采摘的新茶,不过如今在外倒也不扭捏,只接过摘了面纱便喝,众人又是一阵赞叹,纷纷目不转睛盯着他看,那几个妇人,为了避免尴尬,又问他:
“几个月大了?”
黎素暗自好笑,他下车前在肚子上绑了一件小衫,仔细去看,确实有些显肚子了,恰到好处。
“三个月。”阿东替他回答,又上前一步,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轻轻覆在他的肚子上,十分小心的样子,众人都叹:
“这时候最要当心,必定是个小少爷。”
晚间,黎素等三人住进了族长家,族长已经病故,如今是他的儿媳宋氏当家,白家大多数人都下山投奔白老爷去了,谁料惨遭灭门,留在山上的几乎都是孤儿寡母。
“这两间房简陋了些,你们凑合着住,明日我便叫人带你们去坟上祭奠二公子。”
阿北塞了一锭银子给宋婶:
“这几日给您添麻烦了。”
宋婶连连摆手,推脱不掉便收下了:
“你们早些休息,有甚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黎素回到房里,已经十分疲倦,阿东给他打了热水,放到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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