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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

    中宫令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第27节

    “平身。”董鄂妃谢恩后,站在了皇后身边。

    董鄂妃是什么人!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不敢轻易跟董鄂妃杠上。几个老嬷嬷一见着这情形,顿时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可太后的命令她们也不能不从,当即跪倒在地,“启禀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太后懿旨老奴等人不敢不从。”

    “绛雪轩的案子,自有本宫定夺,就不劳太后费心了。”皇后面无表情。

    几个老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怎么样,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老奴遵旨。”

    “此案本宫交由永寿宫静妃查探,怎么又让慈宁宫费心了?永寿宫可是办事不力!”皇后冷着脸说罢,“来人,把桑枝押到永寿宫去!”

    当即不由分说,命人带着桑枝,一起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里乱做一团,四喜趴在静妃床边哭得双目红肿。听说静妃病重,便连董鄂妃都拖着病体一并过来了。

    一时冷清的永寿宫热闹非凡。

    恪妃正焦急地在一旁等着御医诊病,看见皇后和皇贵妃过来,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静妃怎么突然病倒了?”皇后皱紧眉头,打量着恪妃。恪妃忍不住一脸惊惶,当即跪下道,“臣妾不知,静妃昨日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忽然就倒下去。”

    静妃闭着眼睛,皇后忧心忡忡地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忽然,掌心里静妃的手指动了动。皇后眼皮一跳,发现静妃在悄悄在她掌心写了一个“治”字,皇后垂眸,心领神会。

    自始至终,静妃都没“醒过来”。皇后静静坐在静妃床边,守了一会儿,忽的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宫人留着干什么用!先是太后生病,又是悼妃,现在皇贵妃和静妃也全都病中,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本宫若不好好整治一番,你们真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来人哪!”蔡婉芸当即上前。

    皇后即刻下令,降罪储秀宫兰秀,并责罚全体宫人三个月俸禄。并交由蔡婉芸重新审查坤宁宫宫人,不合格者一律裁撤,全部都从储秀宫挑选新人,并勒令兰秀在一月之内把人全部教出来。

    一时间,后宫竟是大换血。

    太后大恼,然而却找不到叱责皇后的理由。就连皇上,也因为皇后此举是牵涉到承乾宫,且皇贵妃乐见其成吹了皇帝耳边风,皇上对皇后的举动大加赞赏。本来皇帝也知道宫里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皇后突然来这么一招,正合皇帝心意。

    皇后此次整治来的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出其不意,太后全无防备。唯有在绛雪轩一案上,费尽心思。

    桑枝作为嫌疑犯,是被押到永寿宫的。因为原本此案就是交给静妃和恪妃的,皇后也不好直接插手,只是当机立断,让恪妃立刻审查。

    恪妃哪敢不从!

    只要恪妃在永寿宫即刻把案子结了,就算太后再想怎么动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可太后又岂会一败再败!恪妃还没刚刚要审,苏麻喇姑亲自到了永寿宫。

    ☆、140

    苏麻喇姑就代表太后,这一来,恪妃胆战心惊,然而此次皇后也在场,恪妃如同在火上煎熬,左右衡量后,一咬牙还是决定站在皇后这边。桑枝跪在殿中,一旁皇后、皇贵妃、苏麻喇姑都没说话,端听恪妃怎么审这个案子。

    不过来个人也不能视而不见,皇后率先跟苏麻喇姑打招呼,点头示意。皇贵妃倒是起身,“苏麻大姑姑怎么来了?”

    “听闻静妃娘娘重病,太后特地命老奴前来探望。”虽然心里清楚苏麻喇姑是以看望静妃的名义,来搅合绛雪轩的案子,然而一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恪妃强撑着场面,实则心里战战兢兢。下跪的一众宫女,早就供出当时桑枝并不在承乾宫,而且有人亲眼目睹夜深时她和绿莺一处执灯。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万没想到,有人看到桑枝和绿莺在一起,情形对桑枝十分不利。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苏麻喇姑和皇贵妃倒是老神在在,没什么异样。

    到底真的杀了人,桑枝这会儿跪着,一时也不知道该为自己辩驳什么。公堂的威力大约就在于此。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面对公正的拷问,总是难以降服心底的怯懦。她心虚。

    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桑枝,几乎要把桑枝灼伤似的。桑枝紧张地咽口水,终究是垂眸回恪妃道,“当晚,奴婢确实和绿莺在一起。不过中途就分开了。奴婢和绿莺是好姐妹,自从入辛者库开始,就一直深得绿莺照拂,奴婢心中对绿莺感激不尽。绿莺出了意外……”说着,桑枝半真半假地有点哽咽。她确实对绿莺有过非常的依赖,尤其是当初刚刚醒来那段时间。甚至,她也知道,绿莺虽然利用她,但并不是真正要她性命——不,应该说,虽然把原桑枝当棋子,但也确实对桑枝喜爱。绿莺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傻跟班,当初的桑枝正符合。可惜,此桑枝非彼桑枝,会为自己谋划,她们之间的矛盾和利益冲突就渐渐尖锐起来。终究物是人非,一步错步步错。桑枝声音低落下去,“奴婢也很伤心。但……凶手不是奴婢。”

    “分开之后,你们各自去了哪儿?有人看到你们在追赶。”

    “奴婢奉旨办事,已经回来晚了,心里焦急就小跑着往承乾宫赶。绿莺是新任掌事,教导奴婢不能失仪,尤其是路过绛雪轩,怕惊扰贞妃娘娘,便追上来拦住奴婢。”

    苏麻喇姑却开了口,“你们在宫里,深夜跑动已是重罪。且不提。你只说,何以会惊扰贞妃娘娘?”

    “苏麻姑姑有所不知,”倒是董鄂妃开了口,“贞妃妹妹一向忧心本宫身子,但凡见着承乾宫的人都要问上一问,因而钟粹宫的宫人都很关注承乾宫的动静。尤其绿莺又是承乾宫掌事,她要是着急忙慌起来,只怕贞妃妹妹又要胡思乱想。这事儿,两宫都是知道的,不知苏麻姑姑可有耳闻?”

    旁人倒还好,桑枝不由一惊,暗想,原来贞妃那些傻里傻气的事情,董鄂妃都是知道的。

    苏麻喇姑笑笑,“自然,皇贵妃娘娘和贞妃娘娘,姐妹情深,令人羡慕。”

    董鄂妃谦道,“托太后洪福。”

    “正是,因为贞妃娘娘向来关注,奴婢经过绛雪轩,便被里面的宫女叫住。”

    “叫住你的宫女是谁?”

    “天黑,没看清。”

    正说着,宫人来报,贞妃娘娘驾到。

    贞妃竟是盛装,一脸妩媚,笑容端地夺目。然而董鄂妃见她这模样,不禁皱皱眉头。

    “既然是发生在绛雪轩的命案,本宫岂能置身事外。来人——”贞妃直接拖了一个宫女过来,“那晚,你看见什么,照实说。”

    小宫女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奴婢名唤映雪,当晚和宜春在绛雪轩值夜,半夜时分,奴婢发现宜春偷偷出去,心里奇怪就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宜春与人私通,在溪边放河灯。奴婢吓了一跳,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去,就看到绿莺姑娘路过发现了宜春的事情。宜春求绿莺姑娘饶命,绿莺姑娘说,与人私通是大罪,她不敢担着。绿莺姑娘转身走的时候,宜春就狗急跳墙,想要杀了绿莺姑娘。奴婢看见这样,急忙要冲出去,可是不曾想被石子绊倒,再抬头就看见绿莺姑娘和宜春扭做一团,奴婢吓傻了……想要喊人时,却发现她们二人都不动了。奴婢上前一看,两人都已经断气……”小宫女猛地扣头,“奴婢知罪!奴婢从没见过死人,两人都死了,怕被连累就逃走了。”

    “不过还是被本宫揪了出来。”贞妃冷笑,“胆小怕事,害旁人遭罪,该当何罪!来人,拖回去重责二十大板关进柴房,罚俸三月。”

    苏麻喇姑冷眼瞧着,也没说话。

    “不过还是被本宫揪了出来。”贞妃冷笑,“胆小怕事,害旁人遭罪,该当何罪!来人,拖回去重责二十大板关进柴房,罚俸三月。”

    苏麻喇姑冷眼瞧着,也没说话。

    贞妃又道,“当晚本宫听了宫人来报,心中不安,就传唤桑枝和绿莺前来问话,得知姐姐平安才放下心来。又念着绿莺乃是承乾宫主事,不好耽搁,就让她先走。只留下桑枝,好细细问问姐姐的情况。”一番话给了桑枝不在场证明。

    皇后悄悄松口气。恪妃也是心底大石落了下去,她正好顺水推舟把罪责全推到映雪身上,“桑枝实属无辜,不过日后行事定当谨慎,不可再如此莽撞。”

    桑枝忙叩头谢恩。

    苏麻喇姑垂眸,从贞妃进来开始,她就没再说一句话。直到此刻——

    “不让人被冤枉自然最好不过。”苏麻喇姑说完,起身告辞。

    恪妃赶紧抹了抹额上冷汗。

    然而董鄂妃却面色不佳,皇后也是忧心忡忡。

    “太后全都知道了。”

    苏麻喇姑这一遭,虽然看似没什么用处,却因着桑枝一案,一下拔出了皇后如今在宫中的势力。以皇后为首,静妃、董鄂妃、贞妃、恪妃,这些都是皇后党羽,太后全都看清楚了。

    ≈

    慈宁宫。

    苏麻喇姑如实禀报,太后好笑不已,“她竟然能与承乾宫握手言和。”

    “太后,只怕不妙,”苏麻喇姑眉头拧作一团,“依老奴之见,静妃和董鄂妃是绝不可能和谈的,如果能,那只怕目标只有一个——”苏麻喇姑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不屑的勾唇,“就凭她们,哼。”这个小团伙太后是不放在眼里的,除了皇后以外,静妃早已失宠,单凭吴克善这一脉势力即便能保护好静妃,却根本掀不起水花。董鄂妃更不用说了,丧子丧兄,势力早就凋落,宫中无后续,宫外无仰仗,充其量就是个被拔了牙的老虎,也翻不起花样来。贞妃和董鄂妃差不多。至于恪妃,也是毫无实力,一个吏部侍郎的女儿,还是个汉人,太后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听苏麻喇姑这么一说,太后长叹一声,“皇后也就这么点能耐了。”后宫势力分散在博尔济吉特的妃子手中,皇后却一个都拉拢不来。那些人都是仰望太后的。

    “太后,前日简亲王嫡福晋入宫面见了皇后。”

    太后沉吟下,“简亲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不过看这意思,是想要把简亲王的女儿给皇后抚养。”

    “废后本就是大事,”太后揉了揉眉心,“哀家也没把握。不过,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做得久了,还是就这么做下去吧。宣淑惠妃。”以前可以被董鄂妃分权,如今,太后就有办法扶植起淑惠妃,分走皇后的权力。

    “是。”

    ☆、141

    “启禀皇后娘娘,淑惠妃刚刚奉旨去了慈宁宫。”

    蔡婉芸禀报完毕,皇后脸色更不好,“事态紧急,不知道太后现在有什么打算,先去永寿宫。”

    皇贵妃董鄂氏听说永寿宫病重,不顾病体,特亲身侍奉。三天三夜,不曾废离。

    这三天三夜,董鄂妃一直待在永寿宫,带着桑枝一起。永寿宫近日成了后宫焦点所在,因而即便和皇后朝夕相处,桑枝也不敢露出半点端倪,皇后也是。

    静妃对董鄂妃没有好感,董鄂妃对她亦如是。只不过,这并不耽误她们站在同一个战壕里。人到了一个极致后,总是可以抛下任何成见的,何况对她们来说,本来也就没有所谓永久的敌人或朋友。

    唯有四喜,战战兢兢守在静妃身边,忧心主子的身体。

    皇后又一次过来“看望”病重的静妃娘娘,其他宫人看来也无可厚非,毕竟连董鄂妃都撑着病体在此伺候,皇后作为静妃的血亲,常来探望自是情理之中。同样住在永寿宫的恪妃,自然也常常逗留静妃殿中。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只有局中人知道已经卷在惊涛骇浪之中。

    桑枝看着日益眉头不展的皇后,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只是碍于董鄂妃和其他宫人在场,她不能有半点安抚的话。皇后和董鄂妃分别坐在两侧,四喜正在喂静妃吃药,腾不开手伺候两位主子,桑枝作为这里仅剩不多的奴婢自然担起了沏茶倒水的活计。她毕恭毕敬走到皇后身边,十分乖顺地沏茶送至皇后手中。却在皇后接茶的一瞬间,握住皇后的手指,背对着众人对皇后安抚地微笑。

    皇后唇角弯了弯。这三日以来,她们常常有这些不为旁人察觉的小动作,眼角眉梢谨慎小心地偷偷传递着情意。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足以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闷里撕开一道口子,灌进新鲜空气来。这种并肩而立的感觉,让她们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她们抱着生死与共的心思,便足以同心断金。桑枝沉默了许多,皇后的气度也转变了许多,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每个人都在悄无声息的成长着。

    静妃率先开口,“看来,太后确实是准备扶持淑惠妃了。”

    “淑惠妃不足为惧,她性子急躁,本宫是了解的。哪怕如今有太后做靠山,想来也不过是新的傀儡。”皇后淡然道,“可淑惠妃却并非是任人拿捏的主。她和太后之间,也是场拉锯战。”

    在这个话题上,董鄂妃不好插嘴,只沉默地喝茶。

    静妃摇摇头,“太后不过是扶持她来制衡你罢了,倘若你倒下去,她便也无甚用处。”

    皇后皱皱眉,抬眸看向董鄂妃,“姐姐怎么看?”

    “皇后娘娘,”董鄂妃沉吟一下,微微一笑,“敢问淑惠妃可是个糊涂的?”

    要不怎么说是皇贵妃呢?在中宫之位这个敏感话题上,她自己也曾是角逐的一员,而今实在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多言。但,她只需要点到为止即可,“人心难测。”

    皇后和静妃等人就懂了。淑惠妃不像皇后自小就被灌输了太多中规中矩的思想,她要比皇后大胆,却没有皇后一般足够深思熟虑。她骨子里马背民族的野性要远远超过皇后,但受到的调|教和教诲却并不足够,甚至因着皇后和太后的缘故,她几乎没经历过什么难事,亦缺乏周全的应对之策。太后不扶持她,她或许也就只是在心底蠢蠢欲动,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但一旦太后做了助力,她必然野心膨胀。然而,太后并不想要一个野心勃勃的傀儡。只不过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淑惠妃才被矮子里面拔将军,太后挑出她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几乎与皇后无二。可太后势必会从一开始就防着她,自然也不会交付太多。淑惠妃又岂是傻的?只有稍微想一想,她也必然明白自己对太后的用处。换言之,有皇后在,才有她存在的价值。倘若皇后倒台,太后的下一个矛头就会立刻转向她。

    因此,太后这招也是个釜底抽薪的险棋。淑惠妃不会完全归顺太后,也不会完全依从皇后,她是一个变数。

    皇后和静妃交换过眼神,便不约而同地看向恪妃。恪妃这个墙头草,只怕也是个变数。但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用处。

    恪妃一直默不作声,这会儿倒是心里一咯噔。然而她亦知,表忠心是无用的。忠心不是用来表的,是要做出真事儿来让皇后看到的。然而恪妃自己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着实不知道坤宁宫和慈宁宫的这一较量到底结果会如何,如果站错了队,最后只怕苦不堪言。因而她虽然向皇后表忠心,却着实不敢实打实地跟太后对着干,不过是打些擦边球,尽量不招惹太后就是。明哲保身在她这里可谓用到极致。即便她明知道这样做,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不管哪方胜出,她都不会有多少好处,但也不会有太糟糕的处境。

    只叹她算盘打得好,却错估了人们对墙头草的厌恶程度。只因她自己明哲保身,便觉得旁人也定能理解这种无奈之举,可谁又会真正站在她的立场上去考量这些呢!

    静妃道,“淑惠妃虽然不足为虑,但也不能不防。但仅以我们几人之力,只怕难以撼动太后在朝中的权势。”

    “这也是太后能容忍你我的缘由,因为我等亦不足为虑。”董鄂说完,皇后看她一眼,便道,“但倘若有皇上支持,结果尤未可知。”

    静妃一震,“皇上?”她忘记皇上太久了,这个男人早就从她的人生里划去,就像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皇上……”董鄂妃犹豫了下,“皇上向来亦不满太后专|权,只不过碍于孝义和后宫无人,不敢妄动。”

    皇后道,“皇上那边,就要劳烦姐姐了。”

    “皇后娘娘放心。”

    几人合计罢,董鄂妃便起身告辞,桑枝不得不跟着董鄂妃回承乾宫。恪妃也不好久留。

    只余下皇后和静妃时,静妃沉默许久,也不跟皇后说话。每每只有她们二人时,静妃便闭目不言,仿佛皇后不存在。

    皇后暗自叹气,知道静妃是怪怨自己的隐瞒,也别无他法,也只好起驾回宫。

    原来在门口守着的四喜恭送皇后离开永寿宫,连忙回去伺候静妃娘娘。

    静妃不做他话,这几日沉默极了,看得四喜心惊胆战,“娘娘,该用晚膳了。”

    待晚膳摆开,静妃安静地坐下用膳,还是不说话。她照常吃睡作息,却总让四喜觉得哪里不对。四喜怎知她是靠着满腔愤懑痛楚才撑下来的!哀莫大于心死,痛极反倒不觉得痛了。入宫些许年,也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曾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然而终究一切都成空。她爱过,怨过,认命过,直到如今,便只剩下恨了。倘若不曾被多尔衮指给皇上,倘若不曾入宫,不曾做什么劳什子皇后,她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凄惨。以她的身份地位,在外面嫁给哪个王公贵族,能降得住她?日子该是怎样的逍遥快活。可惜,她别无选择的入了宫。她厌恨这座宫殿,厌恨这里几乎每个人,尤其厌恨皇帝和太后。便连着皇后,如今也让静妃觉得面目可憎起来。人人都只会为自己打算,为大局谋划,她孟古青就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大局,什么是私情。科尔沁家族为所谓大局牺牲太多女人了,然而这些女儿到底得到什么了呢?以忠义之名,以仁孝之名,以富贵荣华之名,其实裹着的不过是腐烂发臭死水般的下半生。她受够了。

    晚膳毕,静妃按时入寝,丝毫不用四喜费心。四喜看静妃入睡,这才悄悄退出去。

    天色越来越黑,轰隆隆一声夏雷,竟暴雨倾盆。又是一年夏了。

    守夜的四喜被雷声惊醒,吓得瑟缩一下。然而,她还没刚刚迷糊会儿,蓦地想起院子里她和静妃一起种的许多花。小姑娘当即失声惊呼,刷地从床上跳起来,抓起雨伞就奔去花圃要为那些娇花遮风挡雨。换做其他宫殿,这些是不用宫女来做的,有专门种植花草的奴才来费心,可永寿宫不一样,除了四喜,静妃身边没有几个下人。

    静妃本就没睡着,夏雷轰鸣,那肆虐的暴雨反倒让她感到宁静。静妃唇角勾出冷笑,可惜再大的风雨也洗不清这宫里的罪孽。她闭着眼睛,仿佛那暴雨砸在心上。直到听见房门吱嘎一声,有人跑了出去。

    除了四喜没有别人。

    已经是半夜,四喜这么莽撞地冲出去是为什么?静妃皱眉,半晌还是开了口,“四喜?”她轻唤一声,没人应答。静妃睁开眼睛,等半天,还是没听到四喜回来的声音。她有点烦躁,四喜这个小丫头太没规矩,深更半夜跑出去,门也没关好,大风一吹,雨水都扫进来了。雨声刷刷,重重地击打着房门,让静妃忍不住起身。

    待到门口站定,远远地似乎狂风暴雨里,有个小小的身影不停地跑来跑去,风雨和黑夜都没完全遮住那人。

    静妃心里一咯噔,在深夜暴雨里的人影却唤醒她沉睡多年的回忆。在草原上,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草原以放牧为生,牧民们遇到狂风暴雨,也是不管白天黑夜都要把外面的牛羊赶回帐篷的。她是主子,自然不必管这些。可锦绣不一样,锦绣是奴才,又心地善良,常常顺手帮别人赶牛羊。每每年少的孟古青看见浑身湿透的锦绣都无奈的骂两句,锦绣就只知道为难地讪笑。有一次天还没黑,草原天气无常,忽然晴转暴雨,她和锦绣在野外毫无准备,被淋了个透。碰巧看到有牧民在大雨里赶着牛羊,静妃打趣地问锦绣,“你怎么不去赶了?”锦绣羞赧地低着头,“伺候主子最要紧。”静妃看着她的神情,忽的心里一暖,便兴致一起拉着她的手跑去帮别人赶牛羊。那是唯一一次,身为贵族的孟古青帮平民赶牛羊,没想到却让她觉得很快乐,至今难忘。

    往事让静妃唇角不由弯出一丝微笑,然而猝不及防的心痛却让她无法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雨已将她衣裳打湿,连带着双眸亦成雨下。她突然失去力气,跌倒在地,伏在门上恸哭失声。那几乎发不出的呜咽声,让奔过来的四喜头一次觉得心疼地要碎似的。

    “娘娘……”四喜慌忙放下怀里抱着的花苗,顾不得满手污泥就奔到静妃身边,“娘娘,您怎么了?”

    静妃发不出声音,呼吸都困难。只有眼泪止不住,像是被暴雨冲开了堤防。

    四喜看着她,看她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吓得声音都变了形,她一时忘记主仆之分,犹豫再三抱住了孟古青。不知道怎么安慰,四喜只好轻轻顺着她的背,学着遥远的记忆中被母亲安抚的样子,抚慰静妃希望让她不要岔气。

    静妃没想到,还会有人敢抱自己。拥抱啊,是离她很远的东西,拥抱对于孟古青是件最难得的奢侈品。就是锦绣,也一向不敢放肆。只有静妃主动,锦绣才敢满心爱怜又崇敬的抱住她。静妃每每恨铁不成钢,可锦绣跟她太久了,锦绣太崇拜她又太敬畏她。静妃虽然大胆可也终究是个女人,很多话到底难以启齿。她可以向锦绣示弱,却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锦绣自己的娇嗔和不满,只有生气地不理锦绣。不过她生不生气,理不理锦绣,锦绣都是一如既往地敬她爱她,有时候,孟古青烦死了锦绣对她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可是现在,孟古青想,她再也不会烦锦绣那些小毛病了,只要锦绣回来。

    然而,抱着她的那个稚嫩的怀抱,却让孟古青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妄想。

    她哭晕在四喜怀里。

    ☆、昂

    暴雨扰乱的不止是永寿宫。

    桑枝人在承乾宫,心却已经飞到坤宁宫去了。夏天到了,电闪雷鸣,暴雨狂风,仿佛是即将到来的明天的预兆。她呆呆地望着噼里啪啦地暴雨,却满心柔软。她的素勒呀,是不怕雷的。别看素勒瞧着娇娇弱弱,实际上胆子很大。她有时候会因为闪电而瑟缩,素勒就忍不住得意地抱住她,虽然一句话不说,却俨然宣誓要保护她一般。

    承乾宫殿内灯火通明,病重的董鄂妃睡眠不好,这样大风大雨,自然就更睡不下了。桑枝望着外面出了神,直到听到董鄂妃的声音,“桑枝,你不怕么?”

    “嗯?”桑枝转头,望向病榻上虚弱的董鄂妃,不甚明了地答,“打雷吗?只要不是在外面,也没什么可怕的。娘娘,您怕?”

    董鄂妃笑着摇摇头,“本宫问的可不是这个。”

    “……”桑枝很疑惑。

    看着她的神情,董鄂妃忽然意义不明地道,“坤宁宫也下暴雨了吧?”

    桑枝猛地一惊,笑容就有些僵硬。缓了缓神色,桑枝温声道,“自然,整个紫禁城都该下暴雨了。”

    董鄂妃抿抿唇,似是想问什么,却终究只是对她笑笑。

    “皇上有好几天没来了,”桑枝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娘娘,您有什么打算?”

    董鄂妃揉了揉眉心,“皇上日夜操劳,近日更是繁忙,自当国事为重。”

    桑枝暗自叹息一声,却想,董鄂妃身子越来越不好了,皇帝来看她的时间也反而越来越少,这让人如何不感慨呢?

    “不过,皇上最近忙的事情,却正好于我们有益。”董鄂妃神情如常,只道,“虽然早就知道吴良辅不干净,但本宫怎么也没料到,他敢触太后霉头。”

    太后这段日子也是心力交瘁。总管太监吴良辅是皇帝的心头肉,极为宠爱的一个宦官,自来是个贪财会来事儿的。没想到竟然勾结党宦,私成党羽,皇帝不放在心上,觉得一个宦官不成大器,又因着宠爱所以能允许,可太后不允许。宦官结党营私,那岂是小事!太后也是不容易,后宫要拿住,前朝要掌舵,手伸的长,要劳心费力的自然就要多。权位这个东西,既然想握住,就不能不殚精竭虑。太后忙于惩治吴良辅党羽,要和任性包庇吴良辅的皇帝斗智斗勇,就不能不疏忽后宫这里的争斗,正好给了她们喘息的机会。

    然而桑枝听到这些,心情就有些复杂。后宫不得干政,因而后宫的争斗向来不是为权,就是为宠。可太后的眼光却不仅仅是放在后宫的,慈宁宫考量的是整个大清。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刻,桑枝忽然觉得,无论是董鄂妃还是皇后,论心胸论谋略,只怕一辈子都赶不上太后。她们都是小女人,或为了家族,或为自己,被动的卷进来,不得不在后宫这趟混水里随波逐流。可太后不一样,太后是主动挑起来的。太后虽然也充满权欲,然而她的权欲却能够放眼天下民生,单是这一点,就远不是后宫诸人可以望其项背。不管是时势造就了太后,还是太后的秉性和才能成就了自己,总之,太后远远高出后宫众人不止一截。

    也谈不上好坏吧,人各有志。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孝庄的。她们这些女人,求的不过是安度一生,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毕竟权势这条路,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如今桑枝仅仅是步入后宫之争,就已然觉得疲惫不堪,遑论前朝大势之争!她着实没什么野心,只盼望能和心爱的人一生平安喜乐,足矣。

    想到这里,桑枝便愈发思念坤宁宫里的那个人儿。最是相思苦。她不由得握住颈上缀着的白玉,心想,素勒一定也在想自己。桑枝猛然想到,素勒手里可有什么能想念自己的物事?原来给她做过那许多小玩意,都没好好保存下来,轻易不是被摔坏就是被烧掉,要做个能留一辈子的才好。

    如今桑枝也算是有些钱财了。毕竟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想穷也穷不起来。她左思右想,忽然灵光一闪,就跟董鄂妃告辞特地跑去找兰秀。如今兰秀在辛者库管事,经常和东西长房接触,能从外面买回来许多好东西。

    回来时,大雨未歇,夜幕已低垂。

    路过隆福门的时候,桑枝却挪不动脚步了。一墙之隔,里面就是她的心上人。她撑着伞站定,任由暴雨砸下来,怔怔的望着隆福门。几乎不知道时间流逝,直到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傻站在这儿,全都淋湿了。”来人眉目嫣然,过来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里走。

    桑枝咬咬唇,满心的思念终于有了着落,那悸动和雀跃也终于渐渐在雨声里掩盖下去。她不由心头发甜,轻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素勒看她一眼,“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出来的。”

    饱受相思之苦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她在承乾宫里思之念之,皇后又何尝不是满心挂怀?阁楼之上,可远眺四周,皇后忍不住登楼而上,望着承乾宫的层层屋檐,好像能看到桑枝似的。看了许久,也不过是雨打飞檐,风卷斜行,哪里有半点心上人的影子!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皇后叹息一声,不由得怪怨桑枝留在承乾宫,害自己睹物不见人。

    宫人说,夜了,皇后娘娘该就寝了。皇后也不能在阁楼待一夜,正要下楼,却发现隆福门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她只顾着看承乾宫,却忽视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皇后娘娘心里一颤,看似稳稳地离开阁楼,就打发宫人都去歇息,趁着没人自己反倒撑着伞急急忙忙赶到隆福门来了。

    那不正是她挂念不已的人么。想着她,她就出现了,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欢喜的事情吧。

    后面蔡婉芸瞧着皇后急急出来,正忧心,还没追出来就看见皇后带回来一个人,顿时嘴角一抽,忙把这些内殿重新调来的宫女都打发了去。自己也只做睁眼瞎,守在门口不让人进。

    桑枝和素勒十指紧扣,一直到寝殿。拉着她到里面,给她拿了干净衣裳,皇后嗔道,“傻站着怎的不进来,这天气淋湿可要生病的。”

    “我觉得自己已经病了。”桑枝叹息一声。

    皇后一顿,皱眉问,“哪里不舒服?别是感染风寒。”说着就去探桑枝额头。

    瞧着她蹙眉抿嘴,桑枝久未相见的相思之情,顿时化作满腔爱欲。她不由得咽口水,声音便低下来,“相思病啊,素勒……”

    那声音仿佛带了莫名的蛊惑,激得素勒心头一跳,再抬头对上桑枝缠绵的眼神,顿时面上烧红起来,“你……你要沐浴,再不换衣服,就真要生病了。”

    “好,自然要沐浴的。”桑枝摸到她手腕,唇贴在她耳边低语,“你陪我,好不好?”

    皇后霎时满面羞红,低不可闻地说,“嗯。”

    她竟然答应了。桑枝顿时心头激荡,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似的。

    蔡婉芸怕皇后着凉,早就备好热水,没想到被桑枝给用了。共浴自然是美事,可惜桑枝没那么大胆,万一出点意外,可就了不得。于是蔡婉芸就在另一个房间同样给桑枝备好热水,皮笑肉不笑地盯了她几眼。

    桑枝也顾不上,心里只压不住的悸动。待洗漱完毕出来,皇后娘娘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床头,就着一盏宫灯翻书。桑枝走上前去,却发现那本书被拿反了……

    她忍俊不禁,在皇后身边坐下,凑过去问,“皇后娘娘在看什么?”

    “看——唔……”皇后刚要说话,手里的书就被桑枝抽走,双手被桑枝握住,整个人被拉进怀里。唇齿纠缠时,桑枝含糊不清地说,“素勒,我好想你……”

    “你……放肆……”皇后满面飞霞,喘息的空隙里双唇吐出几个字来,却软软糯糯毫无威慑力,反倒娇嗔诱人。

    桑枝听在耳中,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她含入了口中似的,怀里的人字字句句都能让自己融化。她愈发按耐不住地加深亲吻,舌尖与舌尖相抵,舔吮轻咬,几乎要夺走两人的呼吸。皇后不知不觉已经躺倒在床上,桑枝俯身望她,两人的喘息和心跳混在一处,她舔了舔不知满足的双唇,双手撑在皇后身侧,低声道,“我还要做更放肆的事情,皇后娘娘,怎么办呢……”

    “……你敢欺负我,我就让人打你板子……啊!”没等皇后说完,桑枝的双手挪到她腰侧。这种天气,本就穿的少,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薄衫根本挡不住窈窕之姿,桑枝指尖轻轻一挑,衣衫便散落开来,如玉的肌肤顿时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皇后不由得一激灵,身子一抖。

    桑枝无意识地咽了口水,吞咽声让皇后愈发面如桃花,羞涩不已地闭上了眼睛。那颤抖的睫毛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脆弱的蝴蝶,让人不由得心生呵护。桑枝轻柔地褪去她衣衫,吻在她脖颈处,却说,“何必让别人动手,你要打多少下,我都心甘情愿。”这样说着,手却顺着皇后滑腻的肌肤游走到臀部,轻轻一捏道,“不过,现在,还是先让我放肆了。”

    “桑枝……”皇后声音发颤,喘息不定地搂住了桑枝脖子委屈地私语,“……不许欺负我……”

    桑枝心都化了,愈发爱怜地亲吻她,从额头到鼻尖,从脸颊到耳边,她喃喃道,“素勒,我怎舍得欺负你……我爱你啊……相信我,别怕……”

    再没有比情话更好的春|药。

    柔软的唇吻遍她全身,所到之处均能引起一片绯红。双手游走着,爱抚着,终究还是小心翼翼而又势不可挡地进了那湿热处。

    “……嗯……不许……欺负我……啊……”素勒从不知道,原来鱼水之欢是这等让人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柔软的身躯交缠在一处,满室旖旎春光。

    床帘被放下来,天气肆虐也没挡住卧榻上断断续续传来的吟哦嘤咛,竟不知何时睡去。

    一夜风雨未歇。

    狂风暴雨洗刷过后的宫殿,处处透着心旷神怡的味道。就连永寿宫,也满是雨后的清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决定印了,无论如何给自己留个纪念。

    目前根据预估字数定下的单本价格是:116(平装上下两册书)+120定制封=236rb。超级贵,是不是!心都在滴血。只有我自己单独要,很可能就是这个价格。不过到底多少钱,还要等我全文搞定发给老板才能最终确定价格。

    单本成本价确实太贵,如果能有超过75人买的话,会便宜很多。可现在举手的只有14位小天使……还有要精装的,到时候再看吧。我先整理下再说,感谢14位举手的小天使~

    扔个sa微博吧,到时候也好戳链接什么的。昵称百折不挠正直阳光有点坏的我

    ☆、143

    天还未亮。

    刻意的咳嗽声惊醒熟睡的两人,蔡嬷嬷尽全力保持声音不走样,“皇后娘娘,还有半个时辰就要起床梳洗了。”

    “嗯。”皇后娘娘的声音尽管努力掩饰,还是没藏住欢好后的喑哑。

    外面的蔡婉芸听见这撩人的音色,一张脸顿时五颜六色,充满复杂的表情。

    这一夜,里面的人翻云覆雨。苦了外面的蔡嬷嬷,一直对着老天爷祈祷,也是风雨不休地提心吊胆。

    凤榻上两人相视一望,满室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有没有不舒服?”桑枝蹭蹭她的脸颊,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皇后红着脸,肌肤相触还是会让她们忍不住悸动,却知道不能再放肆。她埋头在桑枝心口,“……腰酸……”

    桑枝顺手放在她腰上,力道轻柔的揉捏,“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哼,”皇后抬眸看她,忽然捏住她耳垂,“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桑枝眼皮一跳,吻在她唇上调笑,“奴婢本来就是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要临幸,说一声奴婢自己到床上来。”

    “你!”皇后红着脸,揉她脸道,“不知羞!”

    桑枝表情有些异常的泛红。她们未着寸缕,双腿交缠,皇后一动就让两人身体有些摩擦,这着实让尚未从欲潮中抽身的桑枝有些难耐。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觉察到身子异常时再看到桑枝表情,自己也不由得心头砰砰跳。

    “素勒……”桑枝抱着她,“半个时辰……我们……”

    素勒连忙捂住她的嘴,“要来也是我来!”

    “……”桑枝咬唇,“昨夜你不是试过了……”然而皇后娘娘太过紧张,虽然翻到桑枝身上去了,却涨红着脸手足无措,结果桑枝看不得她小白兔的模样,把人拉下来又是一番云雨。

    素勒羞赧,“总要一回生,两回熟……”又故意道,“谁像你,杂七杂八的书乱看一通,哼。”

    因着皇后娘娘自己一动手就懵,所以很不理解桑枝为什么懂这么多,桑枝告诉她,书中自有颜如玉。也确实没说谎,这本就是无师自通的本能,何况她还翻过不少艳本。

    “春宵苦短,再争一会儿可就真来不及了。”桑枝不管,反正她们现在都是情动的身子,轻而易举就能挑起欲望来。她说着吻上去,皇后娘娘这会儿虽然很快化作一滩水,却不像昨夜那般生疏,学着桑枝的模样,手也溜到桑枝那处去。

    明知道时间紧张,反而愈发让她们情致大动。

    彻夜未眠独自守夜的蔡婉芸正打着呵欠呢,忽然又听到里面传来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顿时一张脸都黑了下来,吓得腿一软,差点没哭出来,“皇后娘娘,您……”她有点不想活了。这提心吊胆的,还能不能好了!这个桑枝,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爱惜皇后娘娘的身子……

    然而,桑枝红着脸,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眨眼的皇后娘娘,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嗯,皇后娘娘是个好学生。桑枝当下满面羞红紧闭双眼,哪还有昨夜那使坏的模样。偏叫皇后娘娘心潮大动欲罢不能,奈何桑枝小身板吃不消。

    “桑枝,你好美。”皇后情不自禁地喃喃着,仿佛心都跟着桑枝的呼吸融化在一起。她大概明白为什么昨夜会索求无度了,大抵女人动情时实在太美妙,水乳/交融令人食髓知味。那柔情满溢的注视让桑枝心头乱跳,连忙双指抵住她红唇,“再不起,可就真危险了。”

    外面又传来蔡婉芸再次加重的咳嗽声,听得桑枝脸色大红,“真担心蔡嬷嬷嗓子咳出病来。”

    皇后一下趴倒在桑枝身上,“不想起床……”她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桑枝叹一声,抱住她,“来日方长。”

    “可你要去承乾宫,”皇后咬住她肩头,“我不开心。”

    桑枝“嘶”了一声,“我也不想走,不过再过一阵吧。轻点,你昨儿下嘴可真狠。”

    皇后连忙啄了啄她肩膀上的牙印,红着脸说,“很疼吗?我没控制住……”

    “不疼,”桑枝顿时满脸笑意,“逗你的。”

    皇后嗔她一眼,又轻轻吻过那牙印,“下次我一定不咬那么重了。”

    “好好好,下次,下次再说。”桑枝意味深长地看她,皇后一顿,脸上发烫,“美得你,没有下次!”

    说着就翻身起来。再不起床,就真要担心了。

    桑枝连忙坐起来搂住她的腰,“没有下次,嗯?”

    唇含住耳垂,皇后就呼吸不稳,轻笑道,“有,生生世世,可好?”

    “生生世世,与你欢好。”桑枝一点都不想离开皇后的床。

    可是再不起,估计外面蔡婉芸就真得咳出血来了。

    皇后还留在寝殿内,桑枝穿戴整齐出去,一出门就遇到蔡婉芸。蔡嬷嬷那神情哟,也不知是要笑还是想瞪她。

    然而桑枝却无心计较,脸上的笑怎么都控制不住。天没亮,雨停歇,她悄悄回了承乾宫。打算跟皇贵妃说说,自己还是回到坤宁宫吧。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离开皇后。

    不过回去看看董鄂妃那羸弱不堪的病态,桑枝心有不忍。到底曾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她想,不如就等做好定情信物再请命回坤宁宫好了。于是过两日,便去兰秀那里取来自己花钱买的东西,给皇后做定情信物。

    不知不觉,半个月时间过去,慈宁宫仍旧忙着整治宦官结党营私,相比后宫这些不值一提的,还是结党营私更是太后的心头大患。

    吴良辅一案,因着皇帝的包庇,现在很棘手。太后气急,要罚皇帝跪宗祠,向列祖列宗请罪。皇帝哪里会听!一时间,朝堂上剑拔弩张,氛围极为紧张。

    皇后这边,却已经开始着手她们的分权计划。简亲王嫡福晋已经递来帖子,这内眷之事,自然要正经地走规矩,要给皇帝过目。简亲王是皇帝的堂兄,与皇帝差不多的年纪,嫡福晋又是皇后的长姐,如今见皇后膝下无子,送来一个女儿抚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皇帝便御笔钦赐简亲王次女为端敏公主,同意将敏儿接到宫中来抚养。

    这对皇后来说,是坐稳后宫极有利的一步棋子。

    淑惠妃见此,极为不快。不过倒也无妨,她虽亦无子嗣,但好歹也能得皇上宠幸,他日真有个一儿半女,那可不是皇后收养的一个女儿能比的。淑惠妃心想,到时候,就算是太后,恐怕也拦不住她上位。只不过如今令她不悦的是,皇上明显要宠幸贞妃大于她。淑惠妃便愈发觉得贞妃是眼中钉肉中刺,想着想着,就动了歪心思。

    桑枝的礼物做成,她跟董鄂妃请命的时候,董鄂妃叹道,“你本就不是承乾宫的人,去留自然随你。”

    桑枝便有些愧疚,然而再愧疚也抵不住对皇后的思念。尤其是前日见到皇后,皇后生气不满的样子更让桑枝如坐针毡。

    “桑枝,”董鄂妃说,“你对皇后的忠心,令本宫羡慕。”顿了顿,董鄂妃终于问,“你跟皇后……”

    桑枝心里一紧,这种事她对谁也不会承认的,太危险。她默不作声。

    董鄂妃看她许久,问道,“主仆之情,本宫也略有耳闻,只是……女儿家之间,难道不该是姐妹之情么?”

    这话一出,桑枝就不由得想起贞妃。她却不好就此事回答。

    董鄂妃自言自语,“本宫不懂……实在不懂……”

    “奴婢不知道娘娘您什么意思。”反正桑枝死活不能承认,她只道,“奴婢只是觉得,贞妃娘娘对您的姐妹之情,未必比皇上对您的夫妻之情,差。”既然董鄂妃一口咬定姐妹之情,她也就只能言尽于此了。

    董鄂妃愕然,直到桑枝离去才喃喃道,“那怎么一样……夫妻之情,姐妹之情,那怎么一样……”

    然而没人告诉她答案。贞妃,已经许久不来承乾宫了。

    董鄂妃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幽幽一叹,不知是解脱还是……隐隐的失落。

    桑枝压着心头喜悦,加快步子往坤宁宫去。因着心中满是将要见到心上人的欢欣,竟然都没发现这条路上,此刻静的出奇,巡察值班的太监内侍都不见了。从承乾宫到坤宁宫,短短一条胡同的距离,她刚走到半道发现异常时,忽然前面多出两个中年嬷嬷拦住她的去路,“你们是谁?”

    “你是桑枝?”为首一人问出口,桑枝没有应下也没来得及否认,那人似乎就确认了她的身份,不由分说上前捂住她的嘴,直接后颈重重一击,桑枝就失去了知觉……

    ≈

    因为皇上刚刚允许端敏公主入宫,皇后为着这个新来的公主忙得不停。毕竟是自己亲姐姐的女儿,如今要小姑娘远离家眷入宫来,皇后心中不能不愧疚,自然也就百般疼爱。她忙着端敏公主的封赏以及日用,而且也不太知道怎么跟一个小孩子相处。左思右想,索性召人把玄烨请了过来——如今宫里也就玄烨一个年龄相当的孩子了。

    “参见皇额娘。”

    “快平身。”皇后扶起他,连忙令人给他拿好吃好玩的,她当他是个小孩子,问,“玄烨,最近功课如何?”

    “回皇额娘的话,儿臣跟着夫子读书,学了很多东西。”

    皇后好奇,“都学了什么?”

    玄烨于是跟她说了一些功课内容。皇后打量着他,心疼道,“你最近倒是又瘦了。你额娘可还好?”

    一说到额娘,玄烨就红了眼眶,“额娘身子不大好。”

    “本宫前阵子也去看过,倒是劝你额娘放宽心,可惜她日日担忧你啊。”皇后道,“你放心,你额娘那里本宫会好好照看,你要好好用功,别让你额娘担心才好。”

    “谢皇额娘,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皇后看着他,觉得这孩子真懂事。又闲聊一番问,“玄烨,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呢?”

    玄烨眼珠一转,就想到皇后为什么这么问了。他笑笑,“皇额娘不必担心,端敏公主是个女儿家,除了喜欢女儿家的东西外,只要皇额娘待她好,她一定会喜欢皇额娘的。”

    皇后一愣,摇头笑笑,“你这个鬼精灵。”

    她留玄烨用过午膳,才放他回去。又想,兴许桑枝有主意。于是满心期待的等桑枝过来,自从那夜之后,桑枝时不时就跑到隆福门来,变着花样说是董鄂妃的旨意。皇后心中岂会不知?这样倒也好,如果真把桑枝留下,却也太过显眼。

    可今天,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桑枝,于是皇后娘娘愈发不开心,打算第二日去兴师问罪。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用担心被出柜啥的,书又没有gl标志,辣么正经的书名。除非翻进去看到特定的章节,不然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来。

    那啥,我这阵子在整理稿子,顺便小修下细节补充番外,等弄好最终交给老板确定好价格,封面也该出来了,就可以预售了。

    ☆、144

    承乾宫一大早就迎来皇后大驾,董鄂妃连忙起身相迎,皇后赶紧扶住。她们闲聊着,倒也算相谈甚欢。只是皇后心思不在这里,打量一圈没看到桑枝,然而又不好问。

    怏怏地回到坤宁宫,皇后脸色不善,唤来蔡婉芸,让她去问桑枝跑到哪里去了。

    蔡婉芸不敢怠慢,赶忙去承乾宫打探,承乾宫的人告诉她,桑枝回坤宁宫了。蔡婉芸大感惊讶,根本没见到桑枝啊!她又连忙着人查问,竟然无人见到过桑枝。蔡婉芸心里一咯噔,这个桑枝莫不是失踪了?

    她思忖半天,决意不告诉皇后娘娘。桑枝就这么消失,对皇后未必不是好事。蔡婉芸心想,留着桑枝才是个大祸患。

    皇后等了半天,见她回来,忙问,“她去哪儿了?”

    “启禀皇后娘娘,桑枝姑娘有事回辛者库,过两日就回来了。”

    “辛者库?”皇后感到奇怪,“她去那里做什么?”

    蔡婉芸垂眸答,“老奴也不知。”

    皇后动动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算了,等她回来再说。”她身为皇后,辛者库那种地方,是不应该去的。而且端敏公主即将远道而来,皇后确实不能不把心思放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蔡婉芸悄悄松口气。

    一连过了好几天,也没见桑枝踪影。

    皇后端坐主位,脸色阴沉。

    蔡婉芸跪在地上,知道瞒不过去,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老奴确实打听到桑枝去了辛者库,一直没回来。”

    “人在辛者库么?”

    “这……”

    “啪”一声,皇后手中的杯盏被摔在地上,“蔡婉芸,你好大的胆子!”

    蔡婉芸吓得浑身发抖,“娘娘!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桑枝……桑枝留不得啊!”

    皇后一步步踱到她面前,“你一再吃里扒外,本宫原念在你对本宫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对你几番容忍,如今你竟大胆到欺瞒本宫。”皇后的话戛然而止,蔡婉芸已然三魂六魄去了一半,忙抓住皇后下摆猛叩头,“娘娘!皇后娘娘,奴婢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奴婢全都是为了皇后您好啊!”

    这意思,就是桑枝真不见了。皇后还没听完,就一阵晕眩。桑枝……去哪儿了?!

    “来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逐出宫去。”皇后轻飘飘地一句话,无异于判了蔡婉芸死刑。蔡嬷嬷这个年纪的人,如果被逐出宫去,就只有被唾弃的份儿,根本活不下去。而且三十大板,她哪里承受得住!

    桑枝的消失,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太后。皇后脸色铁青,强压着立刻前去慈宁宫要人的冲动,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坤宁宫掌事嬷嬷被重罚,要逐出宫去,这也算得上一件大事,很快传遍后宫。

    董鄂妃深感奇怪,那蔡婉芸对皇后也是忠心不二的,怎会如此?她想,这个节骨眼上,可不得出岔子,便去给皇后请安。

    却没想到一见着皇后,发现皇后简直像变个人似的。冷若冰霜的皇后娘娘,当即下旨,几乎调动所有人手去查探桑枝的下落。

    “桑枝失踪了。”皇后声音里透着森寒,“蔡婉芸知情不报,是为不忠。敢擅自做主,不忠的奴才,要她何用。”

    董鄂妃叹气,“皇后娘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蔡嬷嬷已经挨了三十大板,半条命都去了,再逐出宫去,皇后娘娘手里可还有人能用?”一时间,确实找不到顺手的人,“还望皇后娘娘三思,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皇后深呼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接纳了董鄂妃的建议,将蔡婉芸留下。蔡婉芸经此一事,再不敢擅做主张。她虽然向来知道自己命如草芥,可离鬼门关这么近,还是头一遭。

    “只怕,太后出手了,皇后娘娘,您要稳住。”董鄂妃说完,叹息一声离去。她想,皇后眼下的状态,和当初自己痛失爱子时几无差别。

    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竟半点痕迹也无。皇后找了半个月,仍旧没丝毫消息。她不知道桑枝是生是死,只觉得每日每夜都是煎熬。更奇怪的是,慈宁宫也没有半点动静。

    酷暑之日。皇后去给慈宁宫请安。她甚至想,只要太后不伤害桑枝,她什么都不争了。可这种话也不过是想想,不争意味着什么,皇后心里最清楚。

    慈宁宫里倒是凉爽,冰窟似的冰块堆在一旁,夏风一吹,卷起一阵凉风。

    太后仍旧神态安详,与皇后闲聊琐事,“快一个月了,端敏公主也快到京城了吧?”慈宁宫自然早就得知桑枝失踪的动静,她倒是想看看皇后来慈宁宫能干什么。

    不过端敏公主却来的不顺利。已经是七月,天气正热,端敏公主来京路上得了风寒,又耽搁几日。皇后跪在太后面前,说罢这话还没起身,又道,“皇额娘,臣妾……”

    她话没说完,外面宫人来报,“太后,大事不好。”

    “何事?”

    “简亲王得了急症,昨夜薨。端敏公主得知消息,已经往回赶了。”

    皇后脸色一白,“什么?!”

    太后也吃了一惊,“简亲王年纪轻轻,怎会得了急症!就这么去了?”

    那吃惊不似做作。

    然而太巧了。端敏公主正要进京的这一个月,桑枝失踪,快要到京城,竟然简亲王去世!

    皇后面无血色,再抬头看太后时,哪还有半点服软的样子。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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