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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中宫令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第23节

    “皇后娘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来?”蔡婉芸说完就叹气,“算了,我急糊涂了,问你有什么用。皇后娘娘有没有其他吩咐?”

    “回嬷嬷的话,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蔡婉芸见不得人欲言又止,厉声道,“有话就说!”

    吓得宫女连忙跪下,“皇后娘娘身上有伤,怕是沾不得水。可皇后娘娘一直在用力擦身子,伤痕反而越来越严重……”

    “下去吧。”听得蔡婉芸心惊胆战,她挥退宫女后,犹豫半天还是到了屏风前,“皇后娘娘……”她试探着想进到房间里去,刚有动作,就听到皇后娘娘冷冰冰的声音,“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蔡婉芸的动作僵在原地,动动唇又默默收回了脚。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后娘娘却始终没有半点要出来的意思,蔡婉芸不能不焦虑。她六神无主,在门口走来走去,忍不住一声又一声叹气,却想不到有谁可以劝劝皇后,除了——

    桑枝。

    蔡婉芸心情极其复杂,她对桑枝的厌恶是打从心底的厌恶,那厌恶因桑枝害了皇后而生,也因为桑枝摇摆不定是个两姓家奴而生,更因为桑枝动摇了她蔡婉芸在坤宁宫皇后面前的地位而生。她恨不能让桑枝这辈子都从她眼前消失,可她又不能不为皇后考虑。她是个优秀的奴才,对主子的忠心是刻入她骨髓的东西,因此她对皇后的忠心就算比不上苏麻喇姑对太后,也差不太远。而且皇后娘娘为人仁厚,待她不薄。便是主仆之义,也让蔡婉芸做不到对皇后娘娘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熟视无睹,况且皇后娘娘是能够决定她此生生死荣辱的主子。

    难道真要去找桑枝吗?蔡婉芸心里直闷气,终于还是得妥协,她太担心皇后了,“来人——”

    “蔡嬷嬷。”

    蔡婉芸话刚出口,就听到一旁有人低声在叫自己,她眉头一皱,循声望去,仔细打量一番惊道,“桑枝?!”她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桑枝满脸脏污,一身狼狈,而且双眼通红,简直像被抢劫了一样。然而那双眼睛里一片冷然,声音更是低沉地让人心头发憷,“是我。”

    “你……”蔡婉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刚刚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把桑枝找来,这一刻,桑枝就出现在她面前。可是这个模样的桑枝,蔡婉芸怎么敢让皇后娘娘见!蔡婉芸直觉不太好,连忙挥退其他宫女。

    “我需要沐浴更衣,”桑枝面无表情,“烦请蔡嬷嬷帮忙。”

    话虽说的并不是很客气,但桑枝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蔡婉芸心里莫名一颤,尤其桑枝的眼神,明明看起来没有什么锋芒却总让蔡婉芸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桑枝能杀了自己。蔡婉芸不由后退小半步,眉头愈发皱紧,感觉出来桑枝看似平静的眼神中藏了很重的戾气。那戾气散布在桑枝周身,却被很好的收敛住,唯有眼中嗜血怨恨的戾气怎么都不能完全藏住。蔡婉芸莫名心惊肉跳,她直觉自己不能这时候刺激桑枝,于是道,“好,随我来。”凭着这么多年混迹宫廷的经验,蔡婉芸明显感觉出,桑枝这只怕出了什么大事。出了什么大事她猜不出来,但至少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桑枝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微微动唇道,“多谢。”

    蔡婉芸没有惊动其他人,自己在前面带路,带桑枝回房间沐浴更衣。这一走路,才发现桑枝一瘸一拐。蔡婉芸不由得将目光扫向桑枝双脚,这才看到桑枝肿胀的脚踝,几乎快有小腿粗细了。

    “嘶——”蔡婉芸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想那得多疼!她刚想说话,一抬头就看见面无表情的桑枝好像完全不以为意的模样,顿时想说的话又被咽回去。然而心头却无端生出惧意,蔡嬷嬷觉得,如果这种痛能能忍住,那桑枝必是心力过人。一个心力过人又有谋略还深得皇后娘娘宠爱的人,不会一辈子籍籍无名。蔡婉芸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可能胜过桑枝了。

    给桑枝安排好,蔡婉芸要出去时,桑枝突然问,“皇上昨夜留宿坤宁宫了?”

    蔡婉芸一愣,抿抿唇觉得不必隐瞒,“是。”

    桑枝后牙槽又咬紧几分,缓了缓,她又问,“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

    “不大好。”蔡婉芸垂眸,扭过脸去不看桑枝,“皇后娘娘已经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而且……”她咬咬牙,继续说,“据伺候的宫女说,皇后娘娘身上有伤,不能一直待在水里。”

    桑枝心头一抽,“伤?”蔡婉芸眼神复杂地点点头,不用说话一切已经明了。

    “……”桑枝呼吸一窒,那恨意又浓烈不少。她压住哽咽,声音嘶哑地说,“我知道了。”

    蔡婉芸重重叹口气,关门出去时犹豫一下,仍是对她说,“还望你……一会儿能去劝劝皇后娘娘。”

    桑枝眼眶一热,转过身去道,“放心。”她喃喃道,“我不会让她再害怕。”

    蔡婉芸没听清最后一句,叹息着离去。

    桑枝双手又哆嗦起来,她把自己脱个精光,进入浴桶时却仿佛看到躲在浴桶里不肯出来的皇后娘娘,一时间心上钝痛不已,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全落在热水里。

    然而,她不能耽搁太久。满心挂念着那个人儿,桑枝手脚利落的把自己整理干净,穿好衣服时看到一旁放着的跌打酒。

    那是蔡婉芸给她送来的。

    桑枝默默盯着跌打酒许久,唇角勾出一抹淡的看不见的弧度。她推开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朝坤宁宫殿内而去。

    ☆、啊

    坤宁宫大殿一片静穆。

    看到桑枝进来,蔡婉芸抿抿唇,到底松口气,示意道,“皇后娘娘还没出来。水都该冷了。”

    桑枝皱皱眉,抬步朝里间跨去。

    皇后听到脚步声,声音顿时降下几度,她头都没回就冷冰冰地斥声,“滚出去。”这是触了皇后逆鳞。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只是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来。皇后怒气陡生,刚想发火然而还没转身忽然僵住——除了桑枝以外,还有谁敢对她的命令这么置若罔闻?她都不用回头,就已经确定来人是谁。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麻木的心脏突然涌出无限的委屈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想让桑枝抱,可又对自己有莫名的排斥,她想看见桑枝,却又不敢见。

    桑枝因着脚踝的原因,步子不快。但她刚刚快要走到浴桶前,皇后娘娘一言不发整个人哧溜一下没入水中。桑枝连忙加快脚步,伸手去捞她。却听到皇后捂着嘴闷声闷气地说,“你出去。”

    “你出来。”桑枝心疼不已,抓住她的肩膀想把她从水中捞出来,这时才发现水已经冰冷。桑枝心里一抽,不免动怒,“出来!”

    姿势不太好,皇后缩在水底,桑枝在外面站着,不方便使力把她揪出来。

    “你吼我!”皇后从水底冒出来,眼眶通红。脸颊上泪痕和水渍混合,委屈又生气地瞪桑枝。

    那模样着实楚楚可怜,让桑枝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便不觉温柔起来,唤她,“素勒~”她扶在浴桶沿上,望着眼前只有脑袋露出来的皇后说,“是我不好,”说着朝皇后伸出手,“出来吧,水这么冷,一会儿着凉可不好。”

    “不。”皇后低下头,“我要在水里。”

    桑枝心里又是一疼。她压了压哽咽的情绪,对皇后温声笑笑,“你想做美人鱼吗?美人鱼也要上岸啊。”

    皇后不说话,低着头转身趴在浴桶上,背对着桑枝说,“就要在水里。”

    在水里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可就是这样才让桑枝心疼的不行。她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可又不想让素勒知道,连忙悄悄深呼吸一口气,压住发热的眼眶,随即绕到素勒面前,素勒见她过来,又转身,桑枝又绕过去,素勒还是不看她。

    这样下去可怎么行,桑枝不再动,伸手拉住素勒手臂,“素勒……”她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鼻尖直泛酸。

    这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便让皇后僵住,不再躲开,却愈发低头带着哭腔说,“桑枝……”

    “嗯?”

    “桑枝!”皇后突然搂住她,脸埋在桑枝肩头,“桑枝……桑枝……”

    明显感觉到颈窝处温热的泪水,桑枝顿时止不住心脏抽疼,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能陪素勒一起哭,更不能让这么脆弱的素勒再见到一个更脆弱的她。张张口想说句安慰的话,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她发不出声音。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桑枝用力咬住嘴唇,抱着素勒低声哄她,“出来好不好?你在冷水里泡着,我很心疼。”

    素勒又是一僵,半晌才瓮声瓮气地说,“好,你转过身去,别看我。”

    “好,我不看你。”

    素勒又抱了一会儿,才咬咬牙松开桑枝,“转过去。”

    桑枝依言照办。

    望着桑枝的背影,素勒情绪起伏不定。她看看自己胸前、小腹,甚至大腿上青紫的瘀痕,不禁有些颤抖。不想让桑枝看见,一点都不想。尽管她用力擦揉,那些瘀伤却只是愈发通红,丝毫没有消下去。身上的外伤已然如此不堪入目,更何况两股之间痛的钻心。那里想必是受伤了,素勒羞于启齿,觉得自己怎么都洗不干净。

    她入宫五六年,只有初时皇帝来过破了她的身子,那时已然痛的她浑身僵硬。可这几年之间,她从未有过夫妻之事,身子和刚来时几乎一样敏感如初。皇上挑不起她的情致,挑起的只有恐惧和发慌,而且皇帝也不是个会取悦女人的主儿,他想要皇后而已,甚至不顾及皇后的身体有没有给他反应,就自顾强占她。

    越是这样,皇后越僵硬,只能强忍痛楚绷紧身子。皇帝哪能受得了她这样!得不到皇后半点的回应,而且这副身躯还处处透着抗拒的信号,这让皇帝如何能忍!可事已至此,难道他会就此舍下吗?能抽身的话,他就不是皇帝了,于是半是泄愤半是泄/欲的折磨着身下这个冰凉温腻的女人。他是个男人,下手没个轻重,尤其见无论自己怎样用力,皇后也始终都是咬紧牙关默不作声,他便更加恼怒。唯一让他感受到皇后情绪的,只有皇后紧皱的眉头、屏住的呼吸和死死咬住的牙关,甚至是绷紧僵直的身体。皇后这样的表现,让皇帝觉得好像是自己在强她一样。

    这让他心生愤怒的同时,竟也无端生出极强的征服欲和快感来。本来就是个刚愎自用任性放纵的人,皇后越是忍受,他越是在折磨皇后的时候得到快感。跟董鄂妃的婉转承欢,甚至跟宫里任何一个求曲意逢迎的妃子都不一样,皇后不拒绝可也不巴结,就只是在忍受而已。皇帝见多了女人,反而皇后的截然不同能让他获得新鲜感。不过到底男人的尊严不容挑战,何况他还是天下第一人,一场欢好下来,皇后始终那个样子,一点柔软下来的迹象都没有,这让皇帝难以忍受。折磨皇后的时候是爽了,事后却觉得脸上挂不住。一国之君,堂堂大清的皇帝,竟然要靠强迫才能夺得他皇后的身子,说出去简直丢尽他的脸。只是幸好,也没人敢对此有微词。皇帝恼怒不已地甩袖离去,只留下皇后满身伤痕。

    这些难以启齿的委屈痛楚郁结在心,皇后除了痛苦之外,就是害怕。非常害怕桑枝知道。她唯恐桑枝会感到厌恶,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甚至慌乱的想不再见桑枝。她也会有想逃避的时候。

    桑枝听得背后水声,一时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乱了心跳,难以自己的面上微微发热。她竭力平复自己不合时宜的情动,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极为忍耐地痛哼,桑枝眼皮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去。就看见皇后披着外衫扶在浴桶旁站定没动,然而指尖却有几许颤抖。

    “怎么了?”她几步上前,皇后惊恐的睁大眼睛,突然提高声音,“别过来!”

    桑枝顿住,一双眼眸深了又深。她想到蔡婉芸说,皇后身上有伤。这几个字简直像在割她的心,桑枝站住,尽量柔声说,“好,我不过去,你别紧张。”然而眼睛里却满是疼惜。

    皇后迎着她的目光,心里又软又痛,却是再也忍不住,攥紧衣领跪下去,伏在浴桶上呜咽起来。

    “素勒……”桑枝怎么见得了她哭!那呜咽声像刀子一样在剜她的心。她上前把素勒抱入怀中。

    皇后终于扑在她怀里,泣不成声却断断续续呢喃着,“桑枝……桑枝……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桑枝……我们走吧……”

    身为一国之母,岂是能走得了的?桑枝心知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哽咽不已地顺着她的话说,“好……好,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皇后更是悲痛不已。她当然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皇宫的。难以纾解的情绪便更崩溃,她用力抱紧桑枝,没注意身上披着的外衫掉了下来。

    然而,桑枝却看到了。那身上青青紫紫,满是伤痕叠伤痕。一时间,桑枝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带了痛,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刷地像洪水冲下来。她颤抖着双手捡起外衫,给皇后披上。

    觉察到身上的异动,皇后心中一惊,连忙推开她就去揪自己的衣服。可这一推,也让桑枝看到了她身前的伤痕。

    身前甚至比身后还严重。

    素勒看见桑枝的目光,又是一惊,连忙扯紧衣服遮住身体。她受惊不已,小心翼翼地看着桑枝,满心惴惴不安,“桑枝……”

    桑枝是真真崩溃了。她蜷缩起来,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指缝里却不断有泪水涌出来,好像在耗尽自己的生命一样,她不住的发抖。

    皇后见她这个样子,心惊肉跳地吓住,连忙上前,“桑枝?”

    却没想到桑枝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桑枝!”皇后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住了,心跳一下停住。她连忙抱起桑枝,大声道,“御医!御医!”

    蔡婉芸早就挥退了外面守着的宫女,只让自己守着。这会儿听见皇后惊慌的声音,赶紧进去,却看见皇后衣衫不整甚至身前还露出大半春光,却紧紧抱着昏倒的桑枝。蔡婉芸赶紧上前要给皇后穿衣服,皇后却吼道,“别管我,快去叫御医!”

    蔡婉芸犹豫了下,她不知道桑枝的情况适不适合叫御医,毕竟她可没忘记刚才见到的桑枝模样。

    “愣着干什么,快去!”皇后又吼了一声。

    蔡婉芸心里一抖,这才道,“是。”然而她还是没动,却伸手去掐桑枝人中。很快,桑枝幽幽醒转,皇后喜极而泣。

    “皇后娘娘,还要请御医吗?”蔡婉芸这话是对皇后说的,眼神却似无意地瞥着桑枝。桑枝连忙抓住皇后的手,摇头示意皇后不用。

    “那怎么行!”皇后不同意,桑枝的目光落在皇后胸口,却是点了头。就算她不能见御医,皇后是一定要看御医的。

    蔡婉芸显然也注意到桑枝的目光,顿时心头明了,起身道,“老奴这就去请御医。”给侍寝过的妃子请御医,蔡婉芸当然知道要去请专门的来。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皇后手忙脚乱,吓得脸色惨白。

    桑枝不发一言,把她抱住。想要用力,又怕她痛。

    皇后听到桑枝说,“素勒……”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喑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桑枝满心愤怒仇恨,恨不能将皇帝千刀万剐。

    “我……我没事,”皇后强撑出笑脸来,“你别担心……”

    桑枝不答话,给她把外衫披好,又帮她系上腰带,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一会儿让御医给你看看。”

    皇后一僵,“不……那怎么行……那……不行!”

    “让御医给你看。”桑枝眼泪又落下来,“好不好,求你……”

    皇后被她的眼泪砸的心里一阵痛过一阵,别说看御医了,只恨不能把心掏给她,于是软声道,“好,我答应。你别哭……”

    桑枝破涕为笑。

    两人从地上站起来时,桑枝腿脚有点抖。皇后一眼瞥见,“你怎么?”

    “没事,”桑枝握住她的手,“跪的有点久。”又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脚,让衣服挡住受伤的脚踝。她沐浴完出来的时候,为了避免皇后发现异常,跌打酒也没抹,这会儿几乎觉得右腿的一半都快没感觉了。

    皇后皱皱眉,还是有点不放心,正要掀开桑枝裤脚查看时,外面传来蔡婉芸的声音,“启禀皇后娘娘,御医到了。”

    皇后站定,看一眼桑枝,无奈叹气,“宣。”

    桑枝便扶着她到床榻躺下,自己站在一旁。皇后看着她走路的样子,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御医已经进来了。蔡婉芸也赶紧着人把浴桶等一干物什收拾妥当。

    皇后涨红脸,扭过头去不看御医。病不避医,宫中自然有专门被宫妃看各种妇科病的大夫。桑枝默默在一旁站着,只瞧见御医给皇后看了看身上的伤痕,又问,“皇后娘娘,您可还有哪里不适?”

    这算是一种比较隐晦的问法,涉及隐私部位时,御医们也不好直言,就只能绕弯子。宫妃们也都懂,不过她们只需要回答有没有即可。如果有,就会召来贴身伺候的老嬷嬷,由老嬷嬷转告御医。这些规矩皇后都懂,于是听御医这样问,刚想否认就看见桑枝在一旁一脸紧张,皇后心头一软,便声音低如蚊蚋地答,“有。”

    御医闻言行礼罢默默退到外面去了。蔡婉芸进来,附耳听到皇后说,“那里……很疼……”听皇后细细说完,蔡婉芸脸色也是极其不好。沉声道,“皇后娘娘,这样的话,老奴得找教养嬷嬷帮你查查身子。”

    皇后很为难,又看一眼桑枝。蔡婉芸也看看桑枝,“桑枝,你先出去。”

    桑枝一僵。她刚刚见皇后羞窘时,就觉得自己应该先出去。可她的脚踝疼得厉害,根本抬不动步子。于是道,“我在一旁不出声,也不看。”说着偷偷给蔡婉芸使眼色,蔡婉芸见她挤眉弄眼示意腿部,顿时明白过来。一时竟心情很复杂,不由得问,“你不用看御医吗?”

    “先给皇后娘娘看完再说。”桑枝便对皇后笑笑,强撑着稳住身子,堪堪迈出两步,坐下去。

    然而饶是如此,还是惹得皇后皱眉,“桑枝,你腿怎么了?”

    桑枝僵住,“哦,有点疼。”

    皇后狐疑地看她,“让御医先给你看。反正这里还要……”她没说完,就说不下去。

    桑枝明白她的意思,也是实在疼得厉害,便起身往外走。走几步还能忍住,走的多了就明显暴露出问题来,皇后见她走路的样子,脸色沉下去,“站住!”

    那语气让蔡婉芸都吓得心头一跳。就听皇后说,“坐好,让御医进来。”

    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桑枝也不好违抗。不过,她稍微侧了侧身子,用自己的背挡住皇后视线。

    可皇后什么样的人物,见桑枝那个小动作,脸色愈发沉下去。

    御医进来脱去桑枝鞋袜,顿时啧道,“伤成这样,你怎么还敢捂上鞋袜!”原本只是脚踝在肿,现在一夜过去又狂奔了许多路,已经整个小腿都肿起来了。

    桑枝很尴尬,也不敢去看皇后。

    却没想到,皇后已经一脸阴沉的由蔡婉芸扶着起身,走过来了。直到在桑枝面前站定,看到桑枝肿得不成样子的脚踝,瞬间眼眶一红,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向桑枝。

    桑枝缩了缩脖子,更不敢看皇后。皇后问,“御医,她伤怎么样?”

    御医眉头紧皱,“只怕不太好。”又问桑枝,“什么时候扭伤的?”

    桑枝心里一咯噔,总不能说大半夜吧?这太容易暴露了。她身上可还背着一桩人命呢。于是隐瞒了实际时间。

    御医眉头皱的更紧,“这么短的时间,不至于啊。”中医讲究四时五候,时辰很重要,桑枝这一隐瞒不要紧,却万万没想到给自己留下后遗症。御医叹气,“伤筋动骨不及时处理,容易出问题。你这要养上一阵子,不可随意走动。”

    “会出什么问题?”皇后忧心不已。

    御医连忙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只怕要瘸。”

    皇后神色一僵,“什么?”

    御医又道,“皇后娘娘也不必太担心,如果好生将养三五个月,痊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桑枝听了心里一抖,她是个奴才,怎么可能好生将养着!

    皇后这才松口气,示意蔡婉芸先赏过。说话间,教养嬷嬷已经过来了。皇后有些不自在,只狠狠瞪桑枝一样,便兀自回到床榻,放下床帘,由教养嬷嬷检查身体。

    里面极其安静地进行着。桑枝坐在外面,目光不由投向皇后床榻。她面无表情的用力攥紧拳头,心里却咬牙切齿地想,一定要让皇帝死。

    一,定,要。

    她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董鄂妃什么时候薨逝。唯一记得的,只有二人相继去世。但她等不了了。她要回承乾宫,她一定要想办法弄死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把防盗章改回来。

    ☆、圈套

    然而能不能弄死皇帝先不说,桑枝自己现在就首先面临着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她完全没想到皇后会侍寝。如果皇后没有侍寝,那么她洗脱自己就的罪名就很容易,毕竟一国之母的说辞谁也不敢轻易质疑。便是太后,也要顾及皇家颜面,绝不会在人命关天的案子上打皇后的脸。可桑枝万万没想到,皇后会侍寝,这样一来,没有皇后的证明,整个坤宁宫的人都知道昨晚桑枝根本不在这里。按照临走时贞妃的说辞,绿莺是和宜春互相斗殴至死,但桑枝可没有那么天真。这种糊弄众人的死法且不说疑点多多根本难以令人信服,就只是单纯的验尸就会查出绿莺真正的死因。但不管怎么样,这一桩命案里,贞妃是安全了,只要贞妃一口咬死自己根本不知情,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桑枝不一样,验尸肯定能验出绿莺是死于两人之手,就算认定其中一个凶手是宜春,另一个是谁?

    桑枝脸色铁青,昨晚她特地向李应容要个借口来坤宁宫,如果皇后不曾侍寝,那么李应容的口供就能是桑枝的一大助力。可现在,皇后侍寝,昨夜桑枝根本没到坤宁宫,却也没回承乾宫,李应容的话就成了关键——哪都没去,桑枝人在哪儿?

    她没有不在场证据。

    坤宁宫里的静默一片,教养嬷嬷正在给皇后检查身子,忽然有宫女过来,附耳对蔡婉芸说话。桑枝心内惴惴,余光瞥见蔡婉芸露出大惊的表情,便更忐忑不安。蔡婉芸让宫女退下,便将目光凝视在桑枝脸上。她走到桑枝身边,望着桑枝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外面来报,绛雪轩发现一桩命案。”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桑枝先是心头猛地一跳,止不住后背冒冷汗,然而没过一会儿,破釜沉舟似的暗自咬牙罢,她奇异地平静下来,神情淡淡地对蔡婉芸道,“是么。”

    蔡婉芸眼睛眯了眯,“这事要让皇后娘娘定夺。”

    后宫里出了命案这么大的事情,皇后娘娘要担上治下不力的罪名。这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皇太后和皇上会不会找茬儿。

    桑枝不接话,蔡婉芸也不再开口,静静地等着里面教养嬷嬷出来。

    没够一会儿,教养嬷嬷木着一张脸出来,先是在凤榻旁洗了洗手,这才退下去找御医。

    蔡婉芸忙上前掀开帘子,皇后娘娘已然穿戴整齐。却仍是小脸泛白,下唇上还有咬出的痕迹。蔡婉芸慌忙伺候着给皇后娘娘梳妆打扮,待一切收拾妥当,蔡婉芸才说,“启禀皇后娘娘,宫里出了件事。”

    “何事?”

    蔡婉芸看一眼桑枝,低眉对皇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绛雪轩发生了命案。”

    皇后眼皮一跳,“命案?”

    “是。”蔡婉芸一五一十的说完,又道,“死去的两个宫女,一个是承乾宫现今的主事宫女,名叫绿莺,另一个是钟粹宫的奴才,名字是宜春。此事,贞妃娘娘已经知道,说立刻派人调查。”

    听得皇后眉头紧皱,“贞妃宫里的,和皇贵妃宫里的?”

    “没错,这事虽然是发生在绛雪轩内,但因为牵涉不小,还须得皇后娘娘您定夺。”

    “出了人命自然要查的,”皇后叹气,“先交给十四衙门的人,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说着余光不经意看到一旁的桑枝,见她魂不守舍,皇后眉头皱的越发紧,“桑枝?”

    “嗯?”桑枝吓了一跳。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皇后娘娘倒是不怎么关心这桩命案,相比两个宫女的命,显然她更上心的是桑枝的情况,“腿脚怎么——”说到这里,皇后顿住,这些话是要私下说的,于是皇后转而对蔡婉芸道,“你先去准备些银两,好好安抚她们的家人。案子让十四衙门的人去查,查完定案再来禀告本宫即可。”

    “是,老奴遵命。”蔡婉芸低头说罢,看一眼桑枝,又说,“皇后娘娘——”

    “嗯?”皇后正想让所有人都退下,却见蔡婉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蔡婉芸打量一下众人,皇后见状轻咳一声,其余宫女都有眼色的退去,只有桑枝还坐在原位。不过,反正皇后也不介意她听。就听蔡婉芸说,“回皇后娘娘,这个案子,暂时……还是不要交给十四衙门的好。”

    “不交?”皇后奇怪的看她一眼,“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不让十四衙门去查,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人命关天,就是奴才的命,也不能疏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案子查是一定要查的,至于能查出什么来,那也要先查查看。向来宫里的命案就没有几个简单的,只看上头想要查到哪一步。但不管案情真相如何,给众人一个交待是必须的。也就是,无论如何得能堵住悠悠众口。皇后眸子深了深,“你有什么话,直说。”

    蔡婉芸心情很复杂,她一点都不想帮桑枝。凭直觉,她觉得桑枝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能让桑枝从此消失最好。可是,她又不能不为皇后考虑,现在要是皇后把案子交给了十四衙门,到时真的查出跟桑枝有关,蔡婉芸觉得皇后肯定会反悔要帮桑枝的。今儿还不一样,皇上走的时候那么生气,是不是还宠皇后谁知道!皇后的位子本来就岌岌可危,要是再因为一个桑枝多惹事端,到时候跟着受苦的还不是她蔡婉芸?她是当真巴不得桑枝死,但她也看出来皇后对桑枝的宠信,皇后不可能放任桑枝出事不管,她蔡婉芸的命又是紧紧依附在皇后身上的,因此,哪怕万分不愿意帮桑枝,可她不能不为自己考虑。蔡嬷嬷心里这口气憋的啊,可也实在没办法,只愈发低头道,“回娘娘的话,老奴觉得……这事可能桑枝知道的比老奴清楚。”

    这话一出,皇后心头猛地一跳,吃惊地看向桑枝。

    桑枝整个人都僵住,迎着皇后娘娘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

    三人都没有说话,此时坤宁宫一片死寂。许久,皇后才沉下脸来,低低地唤了句,“桑枝。”

    却听“噗通”一声——本来就因为杀了人而一直坐立不安,再被皇后这不自觉施加的威压一逼,桑枝面色惨白跪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嘶哑不已地艰难发声,“是我。”

    皇后娘娘登时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蔡婉芸心里也是一叹,心想果然如此。她识趣地乖乖退下,只留下皇后和桑枝。蔡嬷嬷心中满是抑郁,她原本总以为是桑枝巴结皇后娘娘,因此总想着打压桑枝恨不得桑枝死。可慢慢地,蔡嬷嬷终于看出来,皇后娘娘也撒不开手,对桑枝是真的入心的宠爱。这让蔡婉芸犹如吞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无法对她主子的行为指手画脚,除了顺从还是顺从,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是她的命,她天生就是要伺候主子的命。因此对桑枝有再多的不满怨恨,也只能暗自吞下。蔡婉芸无比苦闷,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何处。

    内殿只有皇后和桑枝两个人时,沉默良久,皇后才动动唇,“起来。”

    桑枝听见,扶着一旁的座椅挣扎着要站起来。看得皇后叹气,亲自过来扶起她。

    “谢皇——”桑枝话没说完,就被皇后捂住嘴,“别惹我生气。”

    桑枝心头一暖又是一苦,“素勒……”

    “你怎么会杀人呢!”皇后始终不敢相信,“你怎么……我实在难以相信。”

    桑枝咬唇,“绿莺……是太后的人。”

    “我知道,”皇后看着她,“正是因为如此,你怎么能动她!”

    “你知道?”桑枝很惊讶。

    皇后无奈点头。宫里的事,皇后虽然一直管得不多,但眼睛可没放松过。她自己虽是太后网中人,可也从一开始就受教学布网,她的皇后自然不是白做的。皇后感到头疼,“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杀她吧?”

    “她知道我……我和你……”桑枝心内震惊,“还说太后知道,而且问我辛者库的事情。”

    皇后沉默一阵,“桑枝,你还是太不了解宫里规矩。”

    “什么?”

    “母后何等人物?便是我,在她眼皮底下都不敢轻举妄动。”皇后坐到桑枝旁边,沉声道,“她又怎会看不出你对我什么心思?便连我对你,只怕她老人家都心知肚明。”

    桑枝又是一震,“这……”

    见桑枝慌乱,皇后苦笑一下,拉住她的说,“别怕。她暂时不会动你我。”皇后说,“我是她选出来的皇后,皇上已经废过一次皇后,废后是关系大清国运的大事,再次废后除非我要大过错,否则难以说服天下人。太后知道你和我的事,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握着这么一个把柄,我就是她手里的木偶,只能服从她。”

    “既然太后不当回事,那我们何必——”

    “太后不是不当回事,相反,这是她掌控我的很重要的一步。不然,”皇后轻叹,“你以为,太后会让你活到现在?”既要利用桑枝试探皇后的心意,又要捆住皇后看看桑枝到底对皇后有多重要。说到底,桑枝也只是一颗棋子,因为皇后而有了价值。不然,她早死无葬身之地,何至于扔到外院还有人救她。皇后声音轻了轻,“可一旦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控制我,就是除掉你的时候。无论如何,我身为大清皇后,却与宫女有私情,这是丢尽皇家颜面的事情。这件事,如若万不得已太后绝不会让人知道。可一旦公之于众,必然是我也要成为弃子。”

    桑枝绝料不到,自己无形中早已成为太后桎梏皇后的有力武器。她心中震惊,苦涩不已,“对不起……”

    皇后摇摇头,“别瞎想,就算没有你,太后也会想办法牢牢控制我。你对太后来说,是棋子,但对我来说,”素勒抵着她的额头低语,“你让我知道活着的好。”她说,“我愿意让太后用这种方式束缚。我很开心。”

    “素勒!”桑枝心中激荡,伸手抱住她,“什么时候,太后才不会试图掌控你?”

    “等到不需要和皇上抗衡的时候,等到我这个皇后变得没那么重要的时候。所以我才不能坐以待毙,要让她动不了我们。”素勒又叹一声,“你如果是因为这些杀了绿莺,真是不该。打草惊蛇。”

    “我……”桑枝自责不已,“是她先要杀我。”还因为,绿莺触及到她的底细,这件事更不能曝出来。

    皇后一震,“什么?”

    “绿莺一直在问我辛者库的事情,我猜是因为辛者库不能动。”

    然而皇后想的却不是这个,“不可能,如果太后现在就对你下手,那证明她要放弃我了。不可能,现在没有废除我的理由。还是说……”皇后眯了眯眼睛,“这是个圈套?”

    “圈套?”桑枝不明白。

    皇后脸色却愈发不好了,“到底是不是,让我们来试试看。”

    “怎么试?”

    皇后看她一眼,“你就留在坤宁宫,不用回承乾宫。”说着召来蔡婉芸,“贞妃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皇后娘娘,贞妃说案子已经查清楚,是绿莺发现宜春私通外男,宜春为了保命想要杀人灭口,不料两人双双殒命。”

    皇后面无异色道,“既然查清楚了,就照这样处理吧。好好安抚她们的家人,将她们两个埋了。”

    “是,老奴遵命。”

    桑枝心神不定地看着皇后,“这……”

    皇后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接下来,等着看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防盗也没啥用,虽然还剩下不太多,但是我以后会码了新章后,定时先在半夜凌晨三点钟发防盗章,然后第二天早晨起来大约八点或者九点再替换新章。一般就这样,但如果我起晚了,可能会替换的晚一点。

    今天先跟小天使们说一声。虽然读者对防盗没什么概念,但为了保护作品和权益,身为作者的我们不会放弃与恶心的盗文对抗,不会因为它无法避免就因此屈服放弃。感谢大家理解支持。

    向正版小天使鞠躬,谢谢你们。

    ☆、来吃糖

    直到内殿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桑枝仍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还是很乱,尤其是当发现自己对杀人这件事有近乎残酷的冷漠时,就更心头一阵阵冒寒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令她发抖的,不是她杀了人,而是她杀人之后的冷漠和平静。可是绿莺死的那一幕始终徘徊在她脑海里,尽管双手仍在发颤,但奇怪的是,她的心好似无波澜。然而她又无比清楚,绿莺曾对她有恩,绿莺曾和她那么好,这一切本不该被抹去,可如今却好像都不曾发生过,因为她发现绿莺的好带着那么恶毒的目的时,她自己心中也生出无比的恶,无比的恨。

    她对杀人很平静,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在鼓噪不安。她木木地发着呆,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桑枝抬起头,迎上素勒疼惜不已的目光,冰冷的心瞬间有了温度,她温温地唤,“素勒……”

    “桑枝姐姐……”素勒抱着她,满目爱怜,她亲吻桑枝的额头,轻轻抚摸着桑枝的背安抚,“还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

    素勒见她声音低沉却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来,愈发心疼的抱紧她,“你跟我说,让我不要强撑。”说着在桑枝耳边说,“桑枝姐姐,你让我安心,让我在你面前不用强撑,我能不能也让你只做你自己?”

    素勒声音低低的像耳语,且听得桑枝心中猛一悸,顿时鼻子就有点酸,她喃喃道,“素勒……”

    “我不要你永远强大,也不要你时时刻刻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桑枝姐姐,你不是神,你只是个女人。”素勒的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来,“你虽然很聪明,懂得也多,但这深宫不比其他,不管你再怎么博学都不可能事事周全。有输有赢,有做的好的,也有做的不好的,你不能指望自己事事都做好。”

    又说,“你知道吗,有这么一种人,好纸上谈兵,更好指手画脚,批评别人头头是道,也从不去考虑他所批评的那个人所处的环境和自来所受的教化,不考虑人心,只会单薄的耍嘴皮子,就好像全天下只有他是最厉害的。看别人处处不好,尤其看到别人做的不好的,就更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指责,可实际上,这种人往往是最没用的。因为,只有真正能做事的人才能够明白,无论做任何一件事都充满着变数,也才能够对别人有理解之同情。一件事做的不好,为什么做的不好,那个人为什么这样做?换成自己,自己会怎么做?处在同样的情景下,自己是不是能做的更好?或者会不会其实更糟糕?又为什么更好或是更糟?找出原因吸取教训才是最重要的,可实际上,更多的人只是空泛无用的指责,以旁观者的立场高高在上发泄情绪,却根本没有触及到真正重要的部分。更不会去想这件事做的不好,是不是就不可原谅,就只会一味浅薄的指责到底。宫里这种人很多,尤其在宫女里,可你不一样,你从来不去指责别人。桑枝姐姐,这是一开始最让我欣赏你的地方。”

    “太多人不识人心,太多人自以为是。可你不是,你试图去理解人心。但,桑枝姐姐,没有人能完全看透人心。别说你,哪怕是我,甚至皇上、太后,都不可能完全有把握握住人心。我们这些宫里的上位者,每天每时每刻想的都是如何看透别人的心而又如何让别人看不透自己,每天都像背负着一座山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力求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可是桑枝姐姐,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有时候的笨拙,我喜欢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我喜欢你一知半解的懵懂,我不想让你太了解这里。我知道的,我不想也让你全知道。因为,那些东西我自己都不想知道。你让我知道活着有多好,你让我发现原来人可以这么美。”

    “前阵子,蔡嬷嬷跟我说兰秀的事,她跟我说完的时候,我几乎是……”素勒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怀疑你会不会像兰秀一样。对不起。我为此辗转难眠,想了许多天,想到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莽撞,以及后来你所有的与众不同,我想,兰秀是兰秀,你是你。你不会。想通这一点的时候,我差点开心得哭起来。你可能不会理解,对我来说,这样全然地信任一个人是多么不可思议。可是,桑枝姐姐,你做到了呀,你让我信任你,比相信我自己还相信你。”素勒埋头在桑枝颈窝,“原来信任一个人的感觉这样好,真好,真好。可是,我也想自己能让你这样信赖我。”

    桑枝静静听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她的心都滚烫起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素勒。

    素勒又说,“就像我在你面前,能开心的像个孩子,桑枝姐姐,你也可以在我这里,像个孩子一样啊。你太累了,你勉强自己做了太多不愿意做的事,你心里是反抗这些的,是不是?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是这样的。你教我读书的时候,你和我在坤宁宫里晒太阳的时候,那时候你的笑容让我移不开眼睛。那时候,你身上有种我也说不清的风骨,但很吸引我。也许,我早就被你迷住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可是现在呢?”素勒说着,眼中闪出泪光,“你有多久没那样笑过了?你变得心事重重,你殚精竭虑的谋划着,你眉头就没展开过。”素勒指尖抚摸着桑枝眉眼,终于落下眼泪来,“我多怕你变得和宫里的人一样,我多怕……毁了你。不要好不好?”素勒泪中带笑,凝视着她,“不要让皇宫毁了你,好不好?不要变得和我一样,好吗?我喜欢你的书生气,我也喜欢你虽然温和却骨子里倔强,我喜欢你不服输,我喜欢你处之泰然的态度,喜欢你的急智,喜欢你有点夫子的迂腐,我喜欢你的心是干净有力的。桑枝姐姐,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失去自己。我之所以不愿意再等下去,就是怕太后对你下手,你不知道太后有多可怕。她要控制一个人,首先就会摧毁这个人的心智。静妃没能被她控制,我却被她毁的差不多,如果不是你出现,我真的会顺从地做一个傀儡。现在,太后肯定是拿你开刀了,她开始驯服你。”素勒哽咽着,“我太熟悉她的手段了。”

    “素勒……”桑枝一颗心被她的话她的表情她的眼泪搅得翻来覆去,柔软的一塌糊涂,心疼不已。

    素勒愈发用力抱紧她,“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她把你也毁了。”

    曾几何时,素勒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时,从没想过做皇后是什么感受。太后一道懿旨下来,从此她被剥夺了一切。从她十岁开始,就被太后的人驯服教化,可她天性里倔强不肯就范,当初不知道吃过多少苦被教养嬷嬷打过多少次。她甚至无数次想恶作剧整那些迂腐的夫子,可她已经被礼教束缚住,她要端庄,要能忍耐,要喜怒不形于色,她被一点点打磨成大清皇后的模样。这都是太后的“功劳”。她是太后亲手打磨出来的一颗重要棋子,太后的手段除了苏麻喇姑之外,恐怕就是皇后最清楚。素勒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从今天开始,你只要做我的桑枝就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我的你。”

    桑枝一震,“不行!”

    “行。”素勒固执的看着她,“桑枝姐姐,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心里有我,你想为我分忧,但是你知道吗,你如果能做你自己,对我来说,才是最有价值的事情。而且,桑枝姐姐,你不要觉得这很容易,这很难,这是最难的事情。比勾心斗角耍手段,都要难上一千一万倍。我已经回不了头,我是皇后,我身上压着一个后宫,我已经这样了,可你不一样,你能。我相信你,以你的心志一定能做到。你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有趣干净,没有那些肮脏龌龊,见到你我就觉得轻松安心。能让你做你自己,才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桑枝姐姐,你明白吗?”素勒恳切地说,“况且,我只是不让你亲手去做,有事一定会是我们一起承担。我需要你做个军师就好,你只需要从旁提点我,不用自己动手。你不是无脑蠢物,更不会是我的附属,你是独立的你自己,你能帮我,只不过换一种方式,这样不更好吗?”

    桑枝杀人这件事,对桑枝自己的冲击远没有对皇后娘娘的冲击大。在皇后娘娘的心里,桑枝是个知书达理的温雅女人,自有一种与宫里截然不同的风流。这样的桑枝,在处处埋藏着尸骨血腥的后宫里就是清流,是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夺目光彩。可皇后没想到,她会杀人。虽然一直担心桑枝,但绝没想到她会杀人。皇后更清楚,桑枝的这场杀人根本就是太后故意的,太后比皇后更明白,杀人,往往是堕落最快的开始。而皇后娘娘,绝不会允许桑枝堕落下去。

    只要毁了桑枝固守的东西,只要让桑枝手上沾了血,再加上有个皇后娘娘作为要挟桑枝的筹码,从此,桑枝就只能彻底沦为太后掌中玩物,这样再利用桑枝彻底摧毁皇后简直易如反掌。人心啊,人心。皇后几乎能够确定,桑枝手上的这桩命案根本就是太后阴谋的开始。

    就在这时,蔡婉芸在外面说,“启禀皇后娘娘,太后宣您去慈宁宫。”

    皇后冷笑,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太后一定是要插手这件案子,而且绝不会允许她就此结案。皇后娘娘顿了顿,极其平稳地回蔡婉芸,“本宫知道了。”

    桑枝连忙抓住她的手,“素勒——”

    “等我回来。”素勒望着她不安的目光,忽然勾唇一笑,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你这么惊惶的模样,看着让本宫又心疼又开心。”皇后娘娘眨眨眼,“真好,在你害怕惊慌的时候会依赖我,而我,可以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wuli桑枝原来是什么样子来着?你们想让桑枝变成深宫老嬷吗?话说,能理解皇后的心情么→_→

    来一发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尤其感谢北顾青衫姑娘,还有漠河君,以及所有扔霸王票的妹纸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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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难

    皇后由蔡婉芸陪着到慈宁宫的时候,苏麻喇姑正在照着鞋样绣花,太后在一旁喝茶,“交给丫头去做就是。”

    “老奴不放心。”苏麻喇姑回话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看太后,“太后您的东西,老奴还是自己经手才安心。”

    太后就笑,“再过几年,等你老眼昏花了,看你怎么办。”

    “老奴的眼睛可好着呢,”苏麻喇姑这才朝太后笑,“就算及不上太后您,那也至少得过个几十年。说不得,我每月做一双,趁看得见把看不清时候的也做了呢。”

    太后笑出声,“那你可用不了几十年,一年半载怕就瞎了。”

    “老天爷可不像太后您那么狠心,太后您福厚,为您尽心,老天爷才不舍得让老奴瞎呢。”苏麻喇姑脸不红心不跳,嘴上惯常抹了蜜似的,把太后哄得喜笑颜开。

    太后哭笑不得,“你还埋怨起哀家来了,让你少做你又不听。”

    伴随着一声通报声,皇后进来时正听到这话。她面色如常的福了福,“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来得巧,快来评评理。”一旁的蔡婉芸十分有眼色的扶起皇后娘娘,就听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麻喇姑对太后说,“哀家让苏麻把这些活计交给丫头去做,她不肯,还胡乱怪哀家狠心,皇后,你说说,这事儿可是哀家的错?”

    皇后顿了顿,这话她可不好答。虽然身为皇后,但苏麻喇姑何许人也?在宫中的地位甚至比一般嫔妃还高,因着是太后的人,便连皇后也要礼让几分的。苏麻喇姑看一眼皇后,才放下手头活计,对太后说,“太后您这不是欺负老奴么,皇后娘娘一向跟您最亲,不管您在不在理,皇后娘娘肯定也都偏向您的。”

    太后又气又笑,咬牙道,“哪天看哀家不把你那张嘴缝上!还怎么说都是你的理了。”

    皇后这才恭敬地回答,“苏麻姑姑一心为皇额娘着想,正该是臣妾的榜样,臣妾自来十分感念苏麻姑姑。这些事原本也该由臣妾分担一二才是,是臣妾考虑不周,请皇额娘恕罪。”她不去评判谁在不在理,反而把过错归在自己身上。

    “皇后哪里话,”太后轻轻叹气,“堂堂一国之母,做这些像什么样子!有这份心,不如好好伺候皇上。”宫妃为尽孝心而给太后亲手缝制衣物鞋袜也是有的,只不过皇后从来没做过。朝廷以孝治国,皇后为太后亲手做东西合情合理。太后这些话不过是话里有话罢了。

    皇后又岂能听不出来,然而她确实没想过给太后做东西,甚至连皇帝,她都未曾有心帮皇上缝制过什么。一来,她心里其实是怨恨皇帝的,二来,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太后的棋子,太后对她的宠爱也是三分真七分虚,所以心里对太后也是有怨的。皇后本来也就只是看起来不作为好欺负,其实骨子里的倔强可没少一分。如今太后这含沙射影话里话外地指责她,不过就是在说她既对太后不上心,也对皇上不上心。皇后连忙跪下去,“是臣妾疏忽,请皇额娘恕罪。”

    太后也没让她起来,就说,“往日哀家念着你毕竟年纪还不大,也对你没多少要求。可如今你也不小了,心该放哪儿,力该往哪儿使,哀家希望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后心里就一咯噔。她正在十九岁的路上,在后宫里都算是“老人”了,却还是一无所出。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好好伺候皇上,把心放在皇上身上,能有个孩子。这些话太后是不会明白说出来的,可规矩利害皇后又岂会不懂?于是低头回答,“臣妾谢皇额娘教导。”

    “起来吧,赐座。”太后这才发话,蔡婉芸忙扶起皇后,让她在一旁坐下。

    太后又说,“听说今儿一大早,皇上又生气了?”

    这话一问,皇后就有点坐不住,忙站起身来。

    太后看她一眼,“皇后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语气是没有什么波澜,可这话却已经是很严厉的指责了。

    皇后掌心有点沁冷汗,稳住声音道,“臣妾不敢。”她不怕太后直接拿绛雪轩的案子说事儿,但她怕太后合情合理的指责,更怕太后直接揭出她和桑枝的事情来。现在还远远不是和太后撕破脸的时候,明明太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挑明,可皇后自己心虚,听着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越发忐忑不安。倘若太后这会儿直接直白的挑明,那么桑枝必死无疑,皇后绝无半点救她的可能。哪怕她们抵死不认,桑枝的命也是保不住了。没有什么比拿自己心上人的命做赌注更让人提心吊胆的了,皇后被太后虚虚实实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愈发紧张不已。

    “不敢最好。”太后切切实实给了皇后一个下马威,就是不提绛雪轩的事情,反而让皇后心中不安。

    皇后被太后这当头一棒唬住,一时间没意识到这是太后故意先落她士气。太后又是不按套路的将皇后打懵,让皇后措手不及。尽管皇后来的时候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没能抗住太后的威压。只能怪太后手段太高明,每一招看似没什么要紧,却招招扣在皇后脉门上,夺了先势。

    这个时候,太后才慢悠悠地说,“昨晚,绛雪轩发生了命案?”

    皇后心里又是一紧,她不敢有半分懈怠,尤其是被太后那么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一番,这会儿实在战战兢兢,忙道,“回皇额娘的话,是的。”

    “查的怎么样了?”太后仿佛漫不经心地一句问话,却让皇后突然难以开口。

    原本按皇后的计划,是要告诉太后已经结案的。可刚刚太后已经责怪她伺候皇上不力了,这会儿如果再说结案,明显这么潦草的对待人命能让太后责怪她一番。皇后心里有些胆怯,动动唇,半晌却艰难地说,“还……还在查。”

    太后这才眸子一顿,抬头看看皇后,“哦?”皇后给的这个答案,太后很满意。因为太后已经知道皇后下令结案,这会儿却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显然自己的先声夺人是生效了,皇后方寸有些乱。太后唇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还在查?”

    “回皇额娘,是。”皇后愈发低着头,“但是臣妾已经假意让人宣告结案,为的是让凶手放松警惕。”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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