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令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第12节
“不许动!”素勒揪住她衣领,人不大力气倒不小,桑枝怕毛笔甩开墨汁,轻声道,“素勒,不要胡闹好不好?”
素勒砸吧下嘴,哼哼两声,“以前阿玛请夫子教我读书习字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她说着就把桑枝逼在书桌前,威胁道,“不许动哦!”
这姿势险些让桑枝红了脸。她刚刚要逃,结果被素勒揪住,于是现在背后是书桌,窗户还半开着,身前是摆明了要恶作剧的素勒。素勒右手捏着毛笔,左手压在桑枝肩头,整个人逼过来,桑枝只好双手撑在书桌上。不知道素勒是怎么想的,桑枝现在脸上已经开始发烫。
“不……要……吧……”桑枝哭笑不得。素勒跟她越来越不分彼此,就越来越调皮,小女儿态十足,像是要把这从小到大被压抑的活泼都迸发出来似的。外人面前端出一副一国之母的凛然之态来,然而,你看看现在,这姑娘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劣学生,竟然敢拿师父开涮!看桑枝已经一脸忍受的闭上眼睛,素勒咬唇忍着笑,心里竟莫名软了几分——只有桑枝才会这样纵容她。望着桑枝隐忍的脸色,素勒反倒迟迟没有下笔。桑枝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她躲了下,就听到素勒轻笑的声音,“不许躲!”
“……”桑枝闭着眼睛咬牙,“素勒,你这是强取豪夺!”
素勒眼睛弯弯的,“本宫就是要强取豪夺,你奈我何!”
桑枝听她得意的声音,既觉好笑又深感无奈,“小祖宗,你可是皇后,有点皇后的样子好吗!”说完,就感觉脸上的动作停了下,她悄悄睁开眼睛,竟看见素勒发怔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紧,“素勒?”
然而只是一瞬间,素勒就伸手捂住她眼睛,轻声道,“可是,我不想要皇后的样子。”
桑枝顿时心里一疼,她的睫毛在素勒掌心闪了闪,柔声道,“这里没有皇后,素勒。”她想,只有我和你。
“我知道!”素勒声音欢快起来,“不许睁眼!”
桑枝以为她又要动笔,谁知道忽然怀里多了个人。素勒竟然抱住了她。桑枝整个人都僵住了。
“桑枝……”素勒眼睛里带着迷惑,“你是什么人呢?”桑枝心里一跳,就听素勒又说,“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这句话听得桑枝心头一荡,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水。然而素勒接着说,“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奇怪呢?连我也变得奇怪起来……”她说,“桑枝,你是什么人呢?你为什么懂这么多?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素勒……”桑枝几度想伸手抱住她,都没敢。
素勒截断她的话,“泰兰离开了,我只有你了。桑枝,我们义结金兰吧!”声音里竟带了几分雀跃,“我以前听过戏文,就总想试一试,可是阿玛额吉从不让我这样放肆,桑枝,也许我心里,早就将你当成姐姐了。”
桑枝被她一番话抛入云端又打入地狱。
素勒却好像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原来我是把你当成了姐姐,虽然又有点不一样……”她呢喃道,“难怪总这样亲近,桑枝,好不好?”
“不好。”桑枝心里苦笑一声,面上笑容就不由自主敛去了。
“为什么?”素勒不解地离开她的怀抱,“你不愿意跟我亲近吗?”
桑枝心头一堵,动动唇,却有苦说不出。想了想,才问,“素勒,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十八岁生辰了。”
桑枝眸光深深浅浅,“才十七岁啊,”她想,正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道,“十月初三,千秋令节嘛,我知道。”
“怎么叫才?”素勒好笑道,“十七岁已经很老了。”
桑枝笑笑,“嗯,一方面很老,另一方面……太年轻。”
“什么意思?”
桑枝不回答,反问道,“素勒,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素勒一顿,脸色就有些红,“不要乱说。”
“这是有了?”桑枝惊讶不已。
素勒却摇头,“我喜欢皇上。”她道,“从我十岁起,阿玛和额吉私下就告诉我,皇太后有意选我做皇后,说以后大清王朝的天子会是我的夫君。从那以后,我不再学习骑马狩猎,每天要学习宫规礼仪,学习怎么做一个皇后做一个妻子。泰兰再来时就和妹妹一起玩,教习嬷嬷再不许我大声说话随意走动。一直到十三岁那年,我终于进了坤宁宫。”她眸子里有些迷茫,“我是皇后,我的夫君是皇上,我心里只有他,出嫁从夫,一生一世忠贞于皇上。”
这个男人,从她十岁那年就被植根在她生命里了。尽管那时,她根本不知道夫君是个什么东西。
“对,你是皇后。”桑枝沉默下来。
素勒奇怪的看她一眼,又雀跃起来,“我们义结金兰吧,好不好?”
桑枝看着她期盼的神色,心里一阵苦涩又一阵不甘,她咬咬牙狠心道,“不好。”
“为什么不好?”素勒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
桑枝垂眸,“有失体统。”
这四个字一出来,素勒就有些蔫,“除了你我,又没人知道……”
“君子慎独。”桑枝有的是道理来堵她。
素勒不满的撇嘴,“又不是干坏事……”她兴致勃勃,勾住桑枝手指,小狗模样的望着她,“好不好,桑枝姐姐?”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桑枝绷着脸,面上没有丝毫松懈。
素勒泄气,“你怎么像那些汉人夫子一样讨厌!“
“讨厌”这个词太戳桑枝神经了,桑枝朝她伸手,“好了,反正我又不离开,何必非要拘个形式呢,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御花园散散步好不好?”
素勒不理她,抓着毛笔胡乱在宣纸上画,一笔一划都不成形。
桑枝心里起起伏伏,终究灰了下去,“有什么不可以呢?只是我怕这于理不合,日后被人翻出来,对你不利。”
“你说得对,”素勒冷着脸搁下笔,“本宫也觉得于理不合。”
桑枝知道这是触了皇后逆鳞,素勒向来是个心性骄傲的,跟桑枝半撒娇时才能说些软话,偏偏桑枝这次如此不领情,让皇后娘娘很没面子。桑枝听素勒这话,还是不由得松口气,她心里是一点都不想跟素勒义结金兰的。
哪怕就是这么没名没分不清不楚的陪伴一生,也好过强塞一个姐妹的名义,桑枝性子里的执拗和骄傲让她不允许自己在感情上放弃底线。倘若素勒不是皇后,倘若她们不是在这个朝代,倘若她们都是自由身,如果桑枝求爱不成,她绝不会愿意用所谓朋友姐妹的名义留在所爱身边的。
爱她就是爱她,坦坦荡荡,毫不遮掩。如果非要加以别的名头来粉饰,桑枝觉得这是对这份爱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见素勒不理自己,桑枝想了想,取过一只毛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开始画画。
很快,素勒的目光就被吸引过去,“你还会作画?”
“一点点。”桑枝笑笑,“你要学吗?”
素勒皱皱眉,才想起自己正在生她的气。然而脸色还没拉下来,就听桑枝柔声道,“这个时候去御花园画画应该很不错,说不定可以画幅马踏飞燕。”
“……”素勒看她笑吟吟的模样,顿了顿,觉得桑枝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于是心里松口气也不怕放下架子,就顺着台阶下,“好啊!我以前也学过,不过书法都没学好,更别提画画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这些,只是讨厌教我的夫子。”
“你很聪慧,也极有灵性,学起来应该很快。”桑枝诚心诚意的夸奖她。
素勒很高兴,语气里透出骄傲来,“真的?可以前的夫子都说我没天赋。”
“那是他们自己不能因材施教。”桑枝拉起她的手,“我知道怎么能让你学得好。”
“好!”素勒兴高采烈,然而出了内殿就下意识地收敛住情绪,和桑枝去了御花园。
其时已近黄昏,紫禁城的御花园正是夕阳晚照,美不胜收。桑枝给她铺好笔墨纸砚,素勒站在凉亭里,颀长的身姿被斜阳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打扮很素雅,并不是隆重的皇后装扮。
此时在夕阳余晖下,皇后娘娘心情愉悦,负手而立时便是一身掩不住的韵致扑面而来。
“桑枝,我曾经学过剑舞,你要不要看?”
“好啊。”桑枝很惊喜。
素勒就敛住衣袖,以笔代剑,衣袂飘飘,英姿飒爽。她从草原上带来的洒脱和豪气,在这支舞蹈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偏又将自身独有的端庄娇媚融入其中,便舞出了刚柔并济大气磅礴。这是后宫任何一个妃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桑枝看痴了。
然而,看痴的不止她一个。素勒笔收舞停,便听到“啪啪”的鼓掌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顺治帝和他的得力太监吴良辅。
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来的,此刻他走上前来,打量着素勒,像是第一次看到她,“朕竟不知道,原来皇后还会跳舞。”
吴良辅跟着赞叹,“真真是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舞,后宫里皇后娘娘可是独一份!刚刚皇上都看痴了呢!”
“咳!”顺治帝轻咳一声,吴良辅连忙装模作样地轻轻打自己嘴巴,“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顺治帝走到凉亭里,看着铺好的宣纸和笔墨,问道,“皇后这是要要作画?”
大概这是进宫以来,第一次见皇帝和颜悦色还带着欣赏,素勒竟有些不知所措。她稳住情绪,恭顺道,“回皇上,臣妾不过是雕虫小技,养养性子罢了,不值一提。”她自是知道皇贵妃董鄂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姿更是出了名的柔媚多娇。
“很好,很好,”顺治帝抬头看向她,“皇后如今这样,很好。”
他看向皇后的眼神,让桑枝呼吸一窒,霎时间整个人如坠冰窟。
☆、001
掌灯时分,到了各宫安歇的时刻,果然有太监来传旨,皇上今夜要留宿坤宁宫。
这是自从董鄂妃进宫以来,皇上头一次翻了坤宁宫的牌子,整个坤宁宫都沸腾了。蔡婉芸激动地不能自已,合掌不停祈祷,嘴里念叨着,“真是老天开眼,皇上可算想起皇后娘娘了!”又说,“自打国师来一趟,坤宁宫就转运啦,要是皇上能和皇后娘娘好好相处,过个一年半载生出小皇子,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坤宁宫!”
她想得不错,坤宁宫所出的皇子乃嫡皇子,按例就是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蔡婉芸忙里忙外,竟又带着宫女们将坤宁宫内外打扫一新,还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清粥小菜,蔡嬷嬷正忙得不开交呢,一回头看见皇后娘娘怔怔的坐着发呆,一动不动的。蔡婉芸大急,“娘娘,哎呦皇后娘娘,您怎么还坐着!来人,快来人——给皇后娘娘沐浴更衣。”
素勒看了蔡婉芸一眼,动动唇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低垂眉眼,任由宫女们伺候着去沐浴。然而还没刚刚到隔间门口,她顿住脚步,“桑枝呢?”
从御花园回来的一路上,桑枝就一直沉默着。素勒也一直没说话。她们都清楚今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素勒心里说没有一点喜悦是假的,可喜悦之外更多的是忐忑,甚至不安。而桑枝……桑枝就只能打掉牙和血往里吞。蔡婉芸听皇后言简意赅地说遇见了皇上,还被皇上夸赞,就一直从皇后回来兴奋到现在还没平息。蔡嬷嬷觉得,坤宁宫翻身的日子到了。作为掌事嬷嬷,蔡婉芸一人的大喜很快带动了整座坤宁宫,桑枝默默看着坤宁宫忙活的热火朝天,好像比过年还要喜庆似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待了会儿,觉得呼吸困难,就跟皇后告辞离去。
可皇后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素勒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皇上临幸坤宁宫,按理说确实该是喜事一桩,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但素勒却觉得心里竟有几分……抵触。往日光景历历在目,那些寻衅侮辱仿佛就在昨天,甚至就连椒房之喜那日的恐惧和痛也好像都回来了似的。可这些,能跟谁说呢?连对桑枝,皇后都不能开口。她已经快要十八岁,在宫里待了近五年。五年来,有新人来,有旧人哭,有比她还小些的宫妃都怀孕生子,而她一直安静地守在坤宁宫里,像是一种本能,为了什么她自己都快忘了。她并非不懂男女之事,进宫之前教习嬷嬷并不是没有教她,嬷嬷告诉过她女人家第一次总归要疼的,可她没想到会疼得好像死过去一样。嬷嬷教她要事事顺着皇上,实在不行眼睛一闭,忍忍天亮就好了,可她那一夜却怎么都闭不上眼睛。刚开始那阵儿,皇上还来过几次,但她那时年幼,每次见到皇上都忍不住暗自发抖,比第一次还僵硬,便惹得皇上失去兴致。五年了,她早就已经习惯默默守着自己的位置,没想到竟然因为一支舞蹈又引来了皇上。
“都怪桑枝。”素勒心想,都怪在桑枝面前太放肆,太得意忘形,不然……不然怎样呢?皇上临幸坤宁宫难道不是好事吗?
蔡婉芸听皇后这样说,笑道,“这次多亏桑枝,是大功一件。要不是她带皇后娘娘您去御花园,哪能让皇上无意中瞧见?也是老天开了眼,觉得皇后娘娘您吃了太多苦,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素勒默然,心里百味陈杂,又问一句,“桑枝呢?”
“不知道,”蔡婉芸如实回答,“老奴一直在忙活,都没注意她去哪儿了。”看皇后娘娘神色木然,蔡婉芸心里叹息一声,“娘娘,这个时候就别管她了,皇上一会儿可就要来。”
她伺候皇后娘娘梳洗完毕,恭敬地守在一旁。
坤宁宫里安静下来,万籁俱寂,只静静地等着皇上驾临。可素勒却在这寂静中越来越不安,她终于站起来,又问,“桑枝呢?”
蔡婉芸上前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把桑枝叫来,她跑哪儿去了?到现在不见人影。”素勒面上露出几分焦躁之色,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桑枝还是为了就要来到的皇上。
蔡婉芸瞧着皇后苗头不对,心里一紧,“娘娘,这个关头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您别紧张!”她试图安抚皇后,可素勒却因为她这句话愈发心烦,“桑枝太放肆了,招呼都不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是本宫对她太放纵了。”
“回娘娘,您确实对桑枝太过宠爱。”蔡婉芸心道,桑枝怕是恃宠而骄,怎的这么没分寸,皇上要临幸坤宁宫这样的大喜事,她竟然悄悄溜走了。
“宠爱?”听到这个词,皇后倒愣住了,“本宫……很宠爱她?”
蔡婉芸摇摇头,“回娘娘的话,可没见过哪个主子像您这样宠爱奴才的。”
皇后娘娘一时心里乱糟糟的,“本宫没有宠爱她,只是不把她当奴才而已。”
“就是皇后娘娘您不把她当奴才,可老奴瞧着,您对她可比对……悼妃亲近多了。”蔡婉芸叹气道,“娘娘,恕老奴多嘴,桑枝虽然确实有几分能耐,但到底是个奴才,您如此宠爱她,可不就让她恃宠而骄?今晚皇上临幸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敢擅自离去不在尊前伺候左右,以后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素勒沉默一会儿,“本宫确实很宠爱她吗?”
蔡婉芸郑重点头,转而道,“但是娘娘,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再过会儿皇上可就要过来了。娘娘您现在的模样可不好。”
“本宫怎么了?”素勒皱眉,心里似乎愈发堵得慌。
蔡婉芸额上有些冒冷汗,皇后娘娘说话的语气这么不耐烦,待会儿要是皇上来了还这样,且不说今晚的侍寝机会丢了可惜,万一惹怒皇上才真要不得。她忍着惧意,“娘娘您先喝口水,冷静冷静。老奴这就派人去找桑枝。”说着连忙招来宫女,派出去找人。
素勒又坐了下来。抬眼看见蔡婉芸战战兢兢的模样,心知自己吓到她了,可这回儿皇后娘娘心里乱,也就没心思安抚蔡婉芸,只道,“你下去吧。”
皇上要来这是喜事。素勒默默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然而双手却紧张地握紧茶盏,局促不安地忽然道,“桑枝——”说完意识到桑枝不在,她沉下脸来,又问,“桑枝呢!”
小宫女快吓哭了,赶紧跪倒,“回皇后娘娘,蔡嬷嬷已经派人去找了。”
“下去,都下去。”素勒扶额。她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只告诉自己要稳住。她是皇后,本来就是皇上的妻子,后宫里的女人都巴不得皇上临幸呢,好不容易来一次坤宁宫,可不能再搞砸了。
宫女找到桑枝的时候,桑枝已经睡了。说是睡,其实只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而已。房门被敲得震天,“桑枝,桑枝,皇后娘娘召你!”
桑枝装死,不予回应。
外头宫女很急,“皇后娘娘正发火呢,怪你擅自离去。马上皇上过来,要是皇后娘娘还这样,惹怒了皇上得要命啊!”
桑枝烦躁极了,掀开被子跳下来,“皇上过来是喜事,皇后娘娘不会生气,你们别来烦我。”说着把门闩插死,又倒头回床上去了。
“你胆敢违抗皇后懿旨,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死就死好了。”桑枝破罐子破摔,她实在难以心平气和。
宫女没办法,只得赶紧回去禀报蔡嬷嬷。蔡婉芸正被皇后吓得心惊肉跳,这会儿听见宫女如此禀报,顿时怒火中烧,“这个桑枝,太不识抬举!”她吩咐守在内殿的宫女们好好守着,自己亲自去找桑枝。
“桑枝,你好大的胆子!”蔡婉芸气的要命,“别以为皇后娘娘宠爱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坤宁宫连皇后娘娘都没安寝呢,你倒好,自己跑去睡了。便是这一条大不敬之罪,就够你受死了。来人,撞门!”
刚要撞,门被桑枝从里面打开,“蔡嬷嬷,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既然皇后娘娘召见,奴婢岂敢不去。”她想,妻子和丈夫是天经地义的。自己的心事跟旁人无关,怎么能不隐忍而搞得坤宁宫鸡犬不宁呢?毕竟——素勒什么错都没有。纵然自己再不甘愿,也不该因为一己心事害了所爱之人。
桑枝面无表情地出来,跟着蔡婉芸去见皇后。
还没刚到内殿,素勒看见她就急急走过来,“桑枝!”面上净是不安。
桑枝心里一抽,勉强笑道,“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素勒握住她的手,“我……你陪我。”她不敢说自己害怕。但是握住桑枝的手,却有些发抖。
桑枝皱紧眉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素勒咬紧下唇,摇头道,“许是……太开心吧。”
短短几个字锋利胜一柄利剑,毫无预兆地刺进桑枝心脏。
“不要紧张。”桑枝感觉自己被这一刺刺激地麻木了,“一会儿皇上就来了。”
素勒点点头。双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地用力抓着桑枝,抓的桑枝生疼。不过,这种疼对桑枝来说,倒是比心里那疼好受多了。
“你说,皇上会不会突然又要去承乾宫?或者景阳宫?或者别的任何妃子那儿?”素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是盼着皇上不去呢,还是想让皇上去呢。但落到桑枝耳中,只觉得素勒太患得患失,想是皇上久不来,这么一下素勒难免紧张。她心里堵得厉害,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面上却笑道,“不会,太监都传过旨意了。”
素勒摇头,“皇上可从来不管传没传过圣旨。”
看素勒眉头紧皱,十分局促,桑枝暗自咬紧牙关,心想,这样的姑娘怎么能落在皇帝手里!一头种马被多少女人睡过,脏得让人碰都不想碰,多恶心。他怎么能碰素勒呢?皇帝了不起吗?皇帝最恶心人。她心里起了别的念头,恨不能现在插上翅膀带着素勒飞离这座紫禁城。可惜,她并没有翅膀。
“素勒……”桑枝压抑得声音有点哑,“你在紧张什么?不要怕。”顿了顿,她轻轻把素勒抱在怀里,“不要怕,没事。”
然而这安抚反而让素勒更紧张,素勒抓紧她腰上的衣服,“桑枝……桑枝……我害怕他……”好像被桑枝的安抚击破了防线,素勒喃喃道,“我既想让他来,又不想让他来……不不不,我不想让他来……我也不想要孩子……我不想做皇后……我……我想回家……”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哽咽。
桑枝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不想侍寝?”
“嘘——”素勒伸手捂住她的嘴,痛苦地压低声音,“我害怕……我还没有准备好……我……”
然而,没等素勒说完,外面传来太监吴良辅的声音——
“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补分的事情。有看到热心读者补分,首先非常感谢支持,但是呢,补分评论不超过十五个字不仅没用,而且连续刷同样的评论会被系统认定为刷分……
所以,虽然很感谢这份心意,但如果不能按晋江规则来的话,还是不要补分了。o(n_n)o
☆、002
来不及说更多了。
桑枝心底一沉,但只刹那功夫,眼中却换了一副神色。她轻轻拍素勒手背,坚定而又柔和地说,“别怕,相信我。”她只能说这几个字。
素勒一怔,望着桑枝那笃定的神色和温柔的眸光,竟奇异般地安定下来。她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得到安抚,咔咔擦擦重又全副武装起来。
皇帝的脚步声很近了,她们安静迅速的分开,桑枝低头退守一旁,素勒敛去神色,起身时看一眼桑枝,便端庄得体的去迎驾。哪还有半分惊慌脆弱的模样!
这一瞬间就连桑枝都有点吃惊,素勒的情绪收敛得太快,倘若不是刚刚就在她身边,这会儿恐怕桑枝也难以相信刚刚那个惊慌失措的人竟然是皇后。然而——素勒确确实实是那样的啊。桑枝眼底闪过疼惜,素勒越是善于伪装越是习惯性的将自己裹成铜墙铁壁,桑枝越是能明白她心底到底有多少恐慌无措。这个皇后已经被皇宫逼着不得不长成这样子,她已经和紫禁城融为一体了。
“臣妾见过皇上。”素勒恭敬地福了福,顺治头一次伸手扶她,“皇后不必多礼。”
男人的手放在素勒手肘,素勒只眸子低了低,其余未见半点异常。她是皇帝的女人,她清楚,皇帝更清楚。顺治帝顺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坐下来,“皇后还为朕备了宵夜。”
“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臣妾能做得不多。”虽然那明明是蔡婉芸忙活出来的。
顺治露出满意的神情,“皇后的心意,朕懂。”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素勒,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炽热。
素勒抿抿唇,给他倒酒。这都是她惯性的动作,未进宫以前,所有这些礼仪她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只要面前这个人是皇帝,她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把一切做的娴熟得体。
桑枝眼角余光看见,心里就一抽。她唇角微动,心道,你懂,你懂,你懂什么!却心急如焚。纵然安抚下素勒,可实际上桑枝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脑子里转过一千一万个念头,然而都是枉然。眼前这个青年是皇帝,皇帝这两个字纵使她心里再不屑再不当回事儿,可也清楚这个职业在如今这个世界是怎样犯规的存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之主”四字分量有多重,谁能不清楚?他想要自己的女人,谁能阻止他?
董鄂妃吗?
不。桑枝有些绝望地想,别说董鄂妃不能阻止,想来董鄂妃是绝不会阻止的。难道要指望皇帝对董鄂妃的情意吗?不,皇帝对董鄂妃再有情,也不耽误他宠幸其他妃子。别说他是皇帝,就是稍微有点家底的普通人,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难道要去求皇太后?呵,皇太后只怕巴不得皇帝宠幸皇后呢。
桑枝设想了一种又一种办法,却又一个接一个被自己推翻。
这个时候,顺治已经握住了皇后倒酒的手。他灼热的目光和气息,让素勒控制不住的有些僵,更让桑枝脑子轰一下卡壳,顿住。
她根本想不出好办法,身体止不住地一阵又一阵散发寒意。桑枝咬咬牙,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默默拿起皇后放下的酒壶,继续给他二人斟酒。她刚到皇后身边站定,就感觉素勒松了口气,然而桑枝却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心痛。她做不到,找不到办法阻止皇帝,而素勒恐怕是以为她能吧?桑枝握紧手中酒壶,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顺治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哪来的奴才,这么没规矩。”
她离皇后太近了。
便在这刹那,桑枝眼中陡然一亮。她手里还拿着酒壶,皇帝话音刚落,桑枝就吓得手一抖,一壶温酒全洒在素勒身上。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她深深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顺治帝大恼,“这么笨手笨脚的奴才留着何用!来人哪——”
“皇上!”素勒连忙道,“桑枝是皇贵妃姐姐特地送给臣妾的,一向很明理懂事,今日——”
皇后话没说完,顺治倒接口,“是从承乾宫来的?”
“跟我们娘娘没关系!”桑枝脱口而出,诚惶诚恐道,“是奴婢手脚不利索,才冒犯了皇后娘娘,求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皇上眼神就变了变。竟当真不计较,只道,“皇贵妃近日身子不适,朕……朕很不放心,让她好好休养。”又对皇后说,“看来皇后对桑枝很满意,你们这些小事,朕就不插手了。”
然而就连皇后都听出了顺治的意思。这个桑枝啊,她曾在承乾宫地位非同一般,纵然皇帝对真人没什么太大印象,可他心爱的女人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他又岂能不知道?故而桑枝这个名字是听说过的。倒是知道皇贵妃对桑枝极为看重,如今皇贵妃把桑枝打发到坤宁宫来,在外人看来明面上是为皇后好,可私底下谁不觉得桑枝是皇贵妃放在皇后那里的眼线!就算皇帝,只怕也不免多想一想。如今皇帝破天荒来一次,这桑枝就把一壶温酒全不小心洒在皇后身上,照皇后的说法,平时是个眼明手快的奴婢,今日何以如此?桑枝还欲盖弥彰的第一反应就说跟皇贵妃没关系……皇帝怎么也得想一想。
董鄂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桑枝急中生智推出来,倒让桑枝心底有些愧疚。
皇后听见顺治这样说,便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她神色不变,对皇上行礼,“只是臣妾如今一身脏污,还请皇上允许臣妾先去沐浴更衣——”
顺治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皇后行礼谢过,便看向桑枝,“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便带着桑枝下去了。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互动。毕竟如今皇帝在,坤宁宫里处处都是眼睛。
皇后道,“热水太麻烦,本宫怕皇上久等。你们且先好生伺候着,桑枝陪本宫去温泉。”
温泉与别处不同,那是皇太后留下的东西,除了皇后之外,没人敢擅入。她们一路走得不缓不急,端庄有范,然而一到温泉确定周围没人时,素勒就长长吐出一口气,“桑枝!”她用力握住桑枝的手,“怎么办?”
桑枝心里也乱糟糟的,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安抚道,“办法总会有的。”
素勒闻言皱眉,“你……你根本没想到办法是不是?”
“……”桑枝沉默一会儿,终于问,“素勒,你想好了吗?你确确实实是不想侍寝吗?你……真的明白吗?”
这话问出来,素勒动动唇,略显烦躁的答她,“我没有不想侍寝,我只是……没有准备好,只是……”
桑枝面上有一丝黯然,“你不是不想侍寝,而是有后遗症,害怕。”皇后的木讷,整个后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稍微想一想,桑枝就几乎猜出了素勒害怕的真正原因。毕竟一个女人在男女之事上也木讷的话,绝不会是什么好经历。
“……我不知道。”素勒问她,“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我有两个法子,”桑枝垂眸淡淡地说,“如果你真不想侍寝,就跟他聊董鄂妃。”她是刚刚才看出来,董鄂妃对顺治的影响力。人不论男女,在谈到自己所爱时总难免兴致勃勃喋喋不休,以皇后的才智如果今夜赌一把,再加以变通说不定就能让顺治帝说到口干舌燥停不下来。毕竟人人都有倾诉欲,尤其是皇帝这种根本没人能理解他对董鄂妃情意的人。也唯有谈论董鄂妃,才能让皇帝不觉得扫兴,甚至很可能因此对皇后愈发青睐,日后便不再为难皇后。
素勒也立刻明白了桑枝的意思,倒是松口气。只是这法子未免有点冒险,她看向桑枝又问,“第二个法子呢?”
桑枝愈发低垂眉眼,“第二个法子……如果你只是害怕,心底其实并非抗拒,其实可以试着接受。你心理作用太强,有阴影所以才会害怕,人一害怕就不自然,而你又惯于隐藏情绪,所以你的害怕只会表现成木讷。那么,只要让你不害怕就行。”
素勒眉心一跳,“怎么才能不害怕?”
“让你知道……皇上的好。”桑枝扭过头去,“你只是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又有了不好的体验,只要你有了好的经验,以后就不会害怕了。”
素勒被她说的脸上发烫,“我……不是不懂……”
“你不懂!”桑枝心烦意乱地出言打断,把素勒吓了一跳,“桑枝?”
桑枝深呼吸一口气,她自己也很乱。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阻止皇帝,因为素勒说了那么多,给桑枝的感觉无非是在男女之事上有心理阴影而已,并不是不喜欢皇帝。而且素勒口口声声都是对皇上的忠贞,纵然一时情绪失控,可最后还是乖乖地任由皇帝揩油,桑枝看得心里直冒火。
“你不觉得他很恶心吗?”这种时候,桑枝实在难以压住心里积攒的情绪,“想要你时就来,不需要时就弃之如敝屣,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和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有什么区别?”
“桑枝!”素勒突然听她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捂住她的嘴,“你疯了!”
“他甚至还不如那些女人,”桑枝被素勒捂着嘴,仍执拗道,“至少她们是为生存所迫,他却是——啊!”
素勒用了力,满面惊恐。桑枝吃疼,抓住素勒的手有些压不住情绪,“素勒……别让他碰你……我可以帮你,他以为我是董鄂妃的人,我有办法能——”
“本宫想清楚了,”素勒脸色发白的截过话头,“本宫只是害怕而已,本宫是皇后,这本是分内的事。”
桑枝就被噎得心底一阵一阵发寒。她望着素勒的眼睛,心里邪火直窜,静默半晌,幽幽道,“那么,皇后娘娘,要奴婢帮你摆脱这种恐惧吗?”
素勒听她语气奇怪,但因为自己心里也乱,就没心思追究,只点头道,“你说的第二个办法很好。”
“时间不多,”桑枝眼神闪烁,“娘娘您还是先下去洗洗吧。”素勒迟疑下,就进入水中,外衫褪去,本想全脱下,但不知怎的看着岸上的桑枝,她竟犹豫下改变了主意,留下一层薄薄的里衣。桑枝在岸上拿着准备换的干净衣物,道,“娘娘,您现在还是很害怕吧?”
“嗯。”素勒低声应罢,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会儿没人,怎么这样称呼我?”
桑枝蹲下来,“素勒,我来帮你,行吗?”说话时,她的眼睛明暗不定,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哑,素勒莫名心里一慌,却不明所以道,“当然……你肯帮我,最好。”
“好。”桑枝望着她的眼睛,把干净衣服放在岸边,自己也进入水中,靠近素勒,“现在,假装我是他,你害怕吗?”
素勒没来由的紧张,然而摇头道,“不害怕,你不是他。”
“其实,人都是一样的。”桑枝愈发靠近她些,捉住她的手,握住,“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你不怕我,就不必怕他。他能给你留下不好的经历,我就能给你掰回来。素勒……”桑枝声音低沉,“闭上眼睛,不要抗拒,我来教你怎样与人……欢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发在了今晚的微信公众号里。不要留邮箱,我没时间一个个发邮件。后来的读者可以找公众号131这天的历史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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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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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勒大吃一惊,当即脸上似火烧,“桑……枝……”
“嘘——”桑枝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别怕,放松下来。”她故意跟素勒说些话,分散素勒的注意力,“或许,我们可以告诉皇上,你来月事了。”
素勒原本有些紧张地盯着桑枝的眼睛,这会儿听见这话不由轻笑,“宫妃的月事都记载在册,就放在坤宁宫。”
十六衙门掌管宫廷事务,包括宫妃侍寝。哪个宫妃什么时候有月事,什么时候结束,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何况还有宫中御医定期检查身体。而皇后作为中宫之主,什么时候皇上要临幸什么人,都要经由皇后的手,所以没人比皇后更清楚宫妃们的月事之类。只不过后来董鄂妃进宫后,这项工作就名存实亡了,皇上几乎只翻承乾宫的牌子。
“那……”桑枝压低声音,“就只好教你怎样不紧张了,我的皇后娘娘。”于是握住素勒双手,指尖穿过指缝,摩挲着与她十指相扣。然而,大拇指却在素勒手心轻轻地转着圈。素勒手心一缩,桑枝愈发靠近她些,但是又把握着适度的距离循序渐进,并没有一下太近,中间隔着约莫一只拳头的距离。两人藏在水下的双手交握,素勒不知道掌心是不是因为桑枝的拇指搅动了流动的泉水,让她手心里一阵难言的瑟缩。
她并不抗拒桑枝,她太信任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大姐姐了。
桑枝离她更近些,近到在月光下几乎能看到素勒通红的脸颊。那样的羞怯与妩媚交错,让桑枝情不自禁地将人搂入怀中,“素勒……”她呢喃着,手指从素勒双手抽离,慢慢攀援上她的手腕,抚摸着素勒嫩软纤细的皓腕。然而却在是否要探入素勒衣袖时顿住,桑枝眸子一顿,终究和她隔了一层薄薄的里衣,继续沿着她的手臂爱抚着。
指尖力道轻重不一,缓缓摩挲至素勒圆润的肩头。素勒初时还有些僵硬,但渐渐地放松下来,任由桑枝动作。她柔软下来时,连眼睛里都带了媚意。桑枝心头猛跳,脑子很乱,然而却爱不释手地双手沿着素勒锁骨,再探到她后背,慢慢往下滑,滑到腰间。
十七岁的素勒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到底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原来那隆重的凤袍之下裹着的竟是如此纤瘦的妙人儿,胖瘦恰到好处,多一份少一分都是累赘。女人的腰肢是何其敏感的地方,素勒被她撩动,虽然不明所以但已经神智有些迷蒙,“桑枝……”唇齿中吐出桑枝的名字,素勒却并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亦或许……只是情不自禁地喊这个名字而已。然而,这短短两个字却让桑枝心头猛地一悸,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指尖挑在素勒的衣带上,“我还有一个名字,文澜。素勒,”桑枝声音带着欲哑,“叫我文澜……”
“文……文澜?”原本身着里衣的皇后娘娘还一头乌发齐齐整整,可这一番并不大的动作,却让她青丝凌乱,香肩半露,一双美丽的眸子带着迷茫,竟透出几许无辜和紧张来,“文澜……桑枝……桑枝……文澜……”那背靠石壁的模样,端地是无比诱人,“原来……你叫文澜……”皇后闭上眼睛,“文澜……文澜……”她心头那些关于桑枝的不解和疑惑,似乎因为“文澜”这个名字而得到了解答。她本来就知道,桑枝……不仅仅是桑枝。
桑枝原本只是一时气恨不知所措,而且确实抱了让素勒适应和人亲密的念头,所以并没有打算真的把她怎么样。不管再不甘愿,再心痛,又怎能如此轻率地对待自己珍藏在心的人!可现在,素勒呼吸微微加重,倚在石壁上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那一句句“文澜”,久违地称呼陌生又无比熟悉,让桑枝好像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心神一荡便小腹猛地一阵收缩,不由得咽口水。
停下来。
不能再继续了。
停下来。
桑枝脑子里响起这个声音,她开始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绝不能如此对待素勒。可她的眼睛根本挪不开,这样的素勒实在太诱人了!
“桑枝……文澜,”素勒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发颤,“为什么……你的眼睛好像能烧了我……”
皇后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那颤抖的近似娇嗔的声音,让桑枝的理智几乎瞬间兵败如山倒。
“素勒……”桑枝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了。她的眼里只有素勒,她的脑子里也只剩下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什么皇帝什么皇后什么大清王朝这会儿却都被桑枝抛诸脑后了。她抚摸着素勒的纤腰,那绕在指尖处的腰带终于被她彻底挑开,素勒顿时春/光/乍/泄。
“文……桑枝……”素勒有些惊慌,却没等到她再开口,桑枝已经将她搂入怀中,两具凹凸有致的身子相贴,彼此感受着身体的热度和曲线,肌肤相触时让她们二人浑身一颤,桑枝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探入素勒衣内,贴上了她细滑的玉背。素勒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经历,偏偏桑枝的双手又那么温柔,所经过的地方让素勒忍不住颤栗。
一股不知名的心火烧起来,素勒绷紧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搂在桑枝脖子上,低声颤道,“……不……好奇怪……我……”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却只觉得在桑枝抚摸下,她自己竟难以自控的越来越靠近桑枝,尤其是当桑枝的鼻息喷在她耳边,让素勒一阵阵想躲又躲不开,便整个人都敏感起来。这个时候,桑枝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清晰地通过素勒的身体传递过来,被素勒无限放大。素勒呢喃道,“不是这样的……皇上……皇上不会这样的……”
“皇上”这两个字显然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在桑枝耳边。因着这句话,桑枝心中邪火愈盛,手上用力一勾,伴随着素勒一声轻呼,二人已经紧紧贴在一处。远远不同于刚刚那适可而止的肌肤相亲。
“素勒……素勒……”桑枝情不自禁地轻吻在她耳后,不舍得太放肆。然而就只是这个轻如羽毛的吻,却让素勒一震,猛地睁大了眼睛。桑枝控制不住心火的燃烧,终于一个吻落在素勒耳垂上,继而将那耳珠含入口中。素勒顿时身子一颤,小腹猛地一紧,便觉得身下一股奇怪的热流从那羞人的地方出来……
素勒整张脸都红透了,可脑子却一下清醒过来,“桑……枝!”她喘息不定,开始用手推桑枝,“不要……不……”
就在这时,桑枝双手已经攀上了素勒身前雪峰处,那茱萸处从未被人如此采摘,如今却落入桑枝手中。桑枝沉浸其中,素勒却一惊,下意识地突然发力猛一下推开桑枝,接着几乎是连贯的动作,“啪”一巴掌落在桑枝脸上。
桑枝在水中踉跄两步,终于没倒下去。却也清醒过来。然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素勒神情复杂,虽然仍旧浑身止不住发颤,却不知道是受惊还是因为别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温泉里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她们两人都不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枝终于道,“素勒——”
“叫我皇后。”素勒出言打断她,“从现在开始,本宫禁止你开口。”
桑枝惊讶地看向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素勒扯住里衣,扭过头去,“本宫要回去了。”她双手颤抖着抓起衣物,极力克制住情绪才穿好干净的衣裳。
然而桑枝望着她,却在素勒转身的时候将人拉住,“素——皇后娘娘……”说话时语气竟然带了哀求。虽然没有说全,但意思又有谁不明白呢?她是想求素勒不要回宫。
素勒顿住脚步,带着发颤的声音稍微提高音量,“本宫说了,不许你说话!”
“你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不能像刚刚反抗我那样拒绝他?素勒,我——”桑枝还要开口,素勒忽然转身捂住她的嘴,满目恳求,“桑枝……文澜,不管你到底是谁,你现在都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就当本宫求你,什么都不要说……”
说完,挣脱桑枝的手,疾步往外走。
留下桑枝一个,僵在原地。她现在却只有一个念头——素勒,好像知道了。
而且,也拒绝了。
≈
皇后娘娘沐浴更衣完毕,独自回宫。不管路上再怎么千头万绪,终究还是回到寝宫门口。到了这里,看看四周守着的侍卫宫女太监,素勒知道自己是皇后。她双手用力交握,脸色发白,敛好情绪,终究是做回了那个端庄得体的皇后娘娘。
每一步,都稳重大方。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回来了,”皇帝已经命人将宵夜撤下去,随意地翻着坤宁宫的书,“朕竟然不知道,原来皇后喜爱史书。”
史书。素勒有些晃神——那是桑枝教给她的。
“皇后?”
“回皇上,不过是拿来随便翻翻,臣妾并不是很懂。”惊诧于自己竟然在皇帝面前走神,素勒连忙微微低头,站在皇帝面前。
顺治帝就笑了,“本就是汉人的东西,皇后不懂不足为奇。”他放下手中书册,转而拉住皇后的手,“时间不早了,皇后,我们还是早些安歇吧。”
素勒一怔。今晚她心里装了太多事,受到冲击不小,一时忘了答话,回过神来已经被皇上拉着坐在了床榻上。这时,皇后才心里咯噔一下,“皇上!”
“以前是朕对你有疏忽,”皇上拉着她躺下,“今日定好好补偿。”那话里没说出来的话,让素勒脑子轰地一下断了思路。然而她已经是惯性的对皇帝服从,因此当身上衣服被除去胸前一凉时,皇后才惊醒过来,慌乱中想要跟皇上谈董鄂妃已经来不及。
皇帝褪去她的衣衫,并没有多做旁事,只是紧接着脱下自己的龙袍,就压在了素勒身上。
上方陡然加重的重量,让素勒一下绷紧了。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却莫名又冒出了不久前跟桑枝说的那句话——皇上不是这样的。皇帝从来不会花大力气去做足前戏取悦妃子,他也不需要取悦宫妃。宫里的女人哪个不要使劲浑身解数取悦他,他何曾需要考虑女人的感受?
素勒惊出了一身冷汗。
却在这时,皇帝的手探入她两股间,竟摸到湿滑一片。便调笑道,“朕亏待了皇后,皇后已经等不及了。”
然而素勒脑海里却响起了桑枝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能像反抗我那样拒绝他!既然不愿意……既然不愿意。素勒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因为谁才有了变化,而那个人现在还被自己抛在外面。
不!觉察到皇帝开始脱亵裤,素勒猛地握紧双拳,一下子坐起来,“皇上!”她几乎是狼狈地从床上爬下去,“求皇上恕罪!”皇后低着头,抑制不住恐惧地发抖,“臣妾……臣妾今晚,恐怕不能侍寝。”
☆、013
皇后深深叩首,跪在皇帝面前。她明明非常害怕,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生出一丝难言的畅快来。只不过这畅快在生命面前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素勒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变得对生活怀有期待和渴望,她的日子充盈起来,像是在日光下翩翩起舞。过去那些枯槁的日子好像离她很远了,远到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段日子,恍如隔世的噩梦。然而,她真的不知道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鲜活起来的吗?
素勒霎时眼眶一热。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从……遇见桑枝开始,从桑枝到她身边来开始。第一次遇见桑枝,她不过是打发时光拿桑枝当个乐子罢了。第二次第三次,也只是起了恻隐之心,不愿意连累无辜多造杀孽而已。可第四次第五次以至于现在——桑枝是怎么做到几乎渗透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里,变得对她来说那么重要呢?素勒咬紧牙关,百味陈杂。桑枝那么好,好到素勒愿意一生与她相伴,可绝不是……绝不是桑枝想要的那种陪伴。为什么……桑枝会……有那种举动又怎么能有那样的行为!皇后娘娘虽然懵懂但不至于全然不懂,如果前面桑枝的行为是在给她做示范的话,那后来呢?
桑枝后面的所作所为简直大不敬,足以问斩。皇后娘娘隐约开始明白,桑枝的心思恐怕和她自己……并不是一样的。
她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可那寒度并没有让她清醒,她已然千头万绪,乱成一团。
皇后默不作声地叩首,却久久没有听到皇帝的回应。
皇帝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怔住,半天时间才皱眉开口,“皇后,你说什么?”
“皇上,”皇后咬牙道,“臣妾有罪。”她眼神闪了闪,垂眸道,“自从今年宫中接连发生几桩命案后,臣妾就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便连带着自己也大病了一场。直到上个月国师进宫,宫中才焕然一新。臣妾陪同太后接待国师,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国师的意思是要大家积善行德,斋戒去罪,太后本想亲力亲为,但臣妾觉得,太后年事已高,又大病初愈,正该是好好休养补身子的时候,怎能斋戒清修呢?而臣妾无论如何也是中宫之主,于情于理都该带个头,便自请斋戒九九八十一天。以往……皇上您都……没有来过坤宁宫……臣妾原不知……”她愈发伏低身子,恭敬道,“如今臣妾才斋戒大半个月,原该实情禀告,可皇上您能来,臣妾一时欣喜若狂,竟……竟给忘了。刚刚……才想起来。”皇后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一通子虚乌有的谎话,才愈发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来,“臣妾不敢欺瞒皇上,更不敢亵渎神灵,自作主张没有禀告皇上,臣妾有罪,求皇上降罪!“
她想,多亏了桑枝讲史书时三番五次亵渎神灵。有一次讲天降祥瑞,史书上写“陛下以至诚事天地,仁孝奉祖宗,恭己爱人,夙夜求治,以至殊邻修睦,犷俗请吏,干戈偃戢,年谷屡丰,皆陛下兢兢业业日谨一日所致也。臣等尝谓天道不远,必有昭报。今神告先期,灵文果降,实彰上穹佑德之应。”桑枝解释完史书说的天降异象神明显灵的事儿,素勒正听得很认真呢,不料桑枝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摇头道,“这满朝文武马屁拍的真炉火纯青,皇帝说有神灵,所有大臣异口同声说有神灵。可见神明这个事情是百试不爽的好借口。时运不济命运多舛都不怪个人,只要推给老天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什么?你不满意?不满意你问天去啊!是神仙这样定的。神仙的事儿,谁敢说个不字。”还说,“你看看这史书里的神仙都闲的,三天两头跟居委会大妈似的,管完东家掺和西家,随便什么人扯个旗来就说是奉天行道,天命所归的人不要太多。哎,偏偏老百姓都还信!估计都是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人蠢不能怪政府啊。”刚开始素勒听她玩世不恭不带脏字的亵渎神灵还生气,后来竟然慢慢被她带出这样的毛病来,也觉得造化修行在个人,神仙不管人间事。毕竟人间多少荒唐事,帝王将相布衣乞丐也从来没个定数,好人没好命的也不在少数。如今这一遭,她急中生智,竟然也把神仙搬了出来。
皇帝听到这番话,愣了愣,他当然明白以往自己确实对皇后不太好,后宫里不受宠的妃子是爱求神拜佛的,皇后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何况国师是他钦封的,国师确实是高人大才,他一个信佛的皇帝都对王道长恭敬佩服,何况其他人呢?而且皇后所说合情合理,既然是给神仙许诺斋戒清修九九八十一天,自然不能失信于神明。于是皇帝笑道,“朕当是什么呢,皇后以身作则该当嘉奖,朕又岂会不分青红皂白。快平身吧!”
他挥挥手,皇后才从地上起身,然而心情却不能算得上高兴。看来,皇上确实是对她有几分动心,不然按照过去没事还要无中生有找茬的惯例来看,今晚的皇帝就显得太过宽宏大量了。这待遇似乎本该是承乾宫的皇贵妃才有吧,毕竟皇帝在后宫里从来不分青红皂白,只按心情喜好行事。皇帝拉着她回到床榻,“歇吧,时间不早了。”
“是。”素勒松了口气,“臣妾为您更衣。”她动作麻利地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给皇帝脱衣服。心里却想,自己都快变得跟桑枝一样搞得胡扯跟真的似的。
桑枝。
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桑枝!素勒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皇帝倒是偃旗息鼓,却还是禀性难移的搂住素勒的腰,这才安寝。素勒动都不敢动,怕吵醒皇帝。她绷得太僵,到最后皇帝低叹一声放开她,转身自己睡去。素勒才放松下来,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紧张的出了一身薄汗。然而……第一次做了拒绝皇帝的事,她情绪有些压不住的兴奋。但只要念头一转到桑枝身上,素勒就……心里很乱。
而桑枝,就在坤宁宫殿外。她浑浑噩噩地从温泉回来,情不自禁地走到正殿门口,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很快光影暗下去,皇上和皇后安歇了。桑枝眼睁睁看着守夜的宫女进去,眼看着灯熄灭,她站在寒气逼人的殿门外,想走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更甚者,她移不开步子。只默默盯着内殿的方向,心上好像破了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窜,连带着淋漓的鲜血都冻僵似的。
夜幕低垂,更深露重。桑枝昏昏沉沉的,仍然呆呆站在院子里。蔡婉芸起夜时看见她,吓了一跳,“桑枝?!”
桑枝没听到。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蔡嬷嬷走上前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傻了?”
桑枝回过神来,动动唇道,“蔡嬷嬷。”
蔡婉芸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发现她望着的正是皇后寝宫的方向,顿时眼神一冷,意味深长地故意看着桑枝说,“皇后娘娘也算熬出头了。盼着以后生出个小皇子,现在看来也不难。”
许是蔡婉芸的语气太过昭然若揭,桑枝浑身一僵,却丝毫提不起心劲儿虚与委蛇,只低眸道,“那最好不过了。蔡嬷嬷,我回去休息了。”
蔡婉芸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离开,神情十分复杂。眼见着桑枝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蔡婉芸忽然提高声音说了句,“你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地位,皇后娘娘很器重你,以后得了皇上宠爱,该你得的,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桑枝很明显听见蔡婉芸故意咬着“身份地位”和“皇上宠爱”的重音,顿时明白,蔡婉芸是在委婉提醒她什么是她“该得的”。
以蔡婉芸的身份,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桑枝来说,这是莫大的恩情,可是作为坤宁宫的掌事嬷嬷,这样的蔡婉芸就未免显得太过妇人之仁。桑枝陡然转身,望着蔡婉芸道,“多谢蔡嬷嬷提点。但是——”她面上挤出笑心里却感慨万千,“蔡嬷嬷,善恶须有度。”善不能无原则的善,不得不为恶也不能一恶到底。在这深宫里,太善良的人活不下去,大奸大恶却也难有好下场。如果换做承乾宫里的人,桑枝只怕不是被逐出来也要被发配到打杂的地方去了,而蔡婉芸却只是口头敲打,并不能防患于未然,这对皇后娘娘很不利。说完,桑枝就拖着冻僵麻木的身子走了。
蔡婉芸脸上表情极为精彩,这个桑枝,好心提醒她,她竟然还反过来教训自己!蔡婉芸好气又好笑,指着桑枝的背影半天,自顾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桑枝!什么善恶须有度,你——”她正哭笑不得,忽然眼神一顿,“善恶须有度……”蔡婉芸心头一闪,想起了当初苏麻喇姑将她从辛者库调到坤宁宫说的那句话——你品性忠良原是不错,可在这宫里,尤其你在坤宁宫护着皇后,行事倒不妨狠些。
再怎么说,蔡嬷嬷也是一步步从底下走过来的,只不过坤宁宫这个地方太受冷遇,皇后又向来不争,蔡嬷嬷跟着皇后的性子也不好与人为难。若不是谨记着苏麻喇姑的话,蔡婉芸只怕这些年也被磨出了好好先生的冷漠脾气。但到底她接触底层的人要比皇后多,所以行事还是要比皇后狠厉些,但也只是跟皇后相比罢了。现在听到桑枝这句话,蔡婉芸回过神来,不由得若有所思。
唯有桑枝夙夜未眠,天快亮时她揪住自己心口,戚惶又释然地勾起唇角,却觉得喉咙腥甜。外面更漏尽,晨钟起,桑枝默默起身穿好衣物,对着铜镜梳头时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脖子里的锦囊不见了。
那锦囊里装着国师给的安魂符,素勒好奇地问起时,桑枝还告诉她这个锦囊要带足九九八十一天。可现在,她一直挂在脖子里的东西,竟然没了!才大半个月而已,远远没到八十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小年快乐~~~
不过小年的,也祝福你们今天快乐~哈哈
☆、00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桑枝一定会焦急的去找回来。可在经历了昨晚温泉事件后,现在桑枝对失去安魂符只是愣了愣,苦笑道,“还真是应景。我想走的时候,你就丢了。丢就丢罢,能让我离开这里最好。”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默默想,又怎样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说出个大天去,也不过就是失恋而已,不,根本谈不上恋,只是一厢情愿的奢望落了空而已。但是,那又怎样呢?从一开始她不就知道自己所求是个空想吗?如今不过是彻底打碎了那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妄想而已。
不管感情怎样颠簸,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毕竟不能那么怂包的去死。她早已经不是为爱情要死要活的年纪了,而且爱情并非只有得到这一种方式,不是吗?
她洗漱完毕,狠狠灌了自己一大碗茶水,仿佛吞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心绪。桑枝面无异色地去找皇后,一如往常。
皇后娘娘早已起身,毕竟身边多躺了个皇帝,皇后怎么可能睡得安稳。而且皇上要早朝,素勒便更不敢懈怠。所以桑枝过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在衣冠齐整地翻书品茗。
“素勒。”桑枝面上带着微笑,一如往常地朝她走过去,好像昨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素勒眼皮一跳,抬头看向她时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你今日起得早,”桑枝走到她身边,淡笑道,“事情可还顺利?”
素勒捏紧手中书页,勉强笑道,“嗯。”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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