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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貔貅饲育指南 作者:玄楼重霄

    第25节

    “你这怎么剥的,还粘着皮儿呢!”

    “嫌我剥不好你自己剥啊,两手一摊还挑嘴儿?”

    “你这老太婆……我看你也就能跟我来劲!”

    “伺候你四十几年了,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

    这对老夫妻凑到一块儿就得拌嘴,杜子聿摇摇头,就看见库巴攥着筷子特别紧张地盯着老两口儿,眨巴眨巴眼,转而求助地看向杜子聿,嘴巴张了张,结巴道:“杜哥哥……怎么办?”

    “没事儿,闹着玩的,越吵越亲。”杜子聿被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库巴的毛脑袋,八成他这颗小脑袋瓜还想不明白,有一种白头偕老就是这么吵吵闹闹一辈子,却一点也不比相敬如宾少爱彼此一分。

    从何老家出来时,沈石手里多了个塑料袋子,里头是何老太太答应织给他的围巾,跟杜子聿那条一模一样,灰蓝色的毛线软乎乎的,因为刚洗过,有淡淡的香皂味儿,沈石似乎很中意这份礼物,一路上视线总往袋子里瞥。

    “想戴?”杜子聿忍不住打趣他。

    沈石拎起袋子,沉甸甸的挺有分量,他心里很喜欢这条围巾。

    平时看惯了杜家人围着杜子聿转,大多时候是宠他哄他的,但有时候也训他骂他,虽然他们待他的方式各种各样,但吐露的情感,却似乎没什么不同,这比起晚饭时何老太太和何老吵架的时候透露的情感,也似乎没什么不同,跟今天何老太太送出围巾时一并给予他们的情感,更似乎没什么不同——在沈石眼里,这些都是人类才拥有的,美好的情感。

    然后,这份情感寄托在一条围巾上,交到他手里的一瞬间,心头软软的,很奇妙。

    “我很喜欢这个。”朝杜子聿晃了晃袋子,沈石忽然笑起来,很喜欢,很喜欢被你们人类的感情击中心脏的感觉。

    “傻小子,一条围巾就把你收买了?”杜子聿撇撇嘴,切了一声:“我送你那么多衣服呢,也没见你说句喜欢?”他瞥着沈石,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嘟囔着:“真弄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什么……”

    似乎没指望沈石回答,杜子聿自言自语完便抬手打了一辆车,两个人回到酒店,时间还早,杜子聿让沈石先去洗澡,待他洗好自己便可以优哉游哉地在浴缸里泡着,泡困了正好睡觉。于是,杜子聿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个小时,直到自己开始打瞌睡才肯出来。沈石自然还没睡,正坐在床上等他,他只穿了一条内裤,□□着精壮的身=体,像个色=情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特。

    杜子聿愣了愣,忽然发现这一幕像极了他和这小子的第一次见面,而恰恰过了今天,他和沈石便认识满一年了。嘴角勾了勾,他朝着沈石走过去,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每个细节,他对这小子说的第一句话,这小子漂亮的肌肉,讨人喜欢的脸,还有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木讷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当时丢了血玉扳指,记忆在脑子里一帧一帧地回放,格外深刻。

    “你怎么了?”沈石愣了愣,觉得杜子聿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想起些事。”杜子聿说着,在他身边坐下,顺势牵起沈石的手,摩挲着他拇指上的假扳指,低头吻了吻,感觉到这小子的手指在自己手里变得僵硬,杜子聿笑起来,抬眼间,沈石展开手掌托起他的脸,一如一年前那个对视,这小子的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

    沈石俯下身,轻轻吻在杜子聿的鬓角,接着含住他的耳垂,舌尖在翡翠珠子上打转,然后一口叼下耳钉。

    这小子,原来也记着呢!

    “这次不许吃了。”杜子聿好笑地提醒道,只见沈石把耳钉吐到掌心,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双手抱紧他,又吮了吮耳垂,亲昵地在耳根和侧颈上蹭着鼻尖,时不时也亲亲他。

    “一年过得真快……”杜子聿由着他撒娇,轻轻叹了口气:“这对你们貔貅来说,很短吧?”话说出口,心里便一片阑珊,杜子聿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何老先生和何老太太吵嘴时互不相让的样子,竟有些羡慕。

    沈石这时候忽然压下来,直把杜子聿按在床上,垂眸俯视着,他理了理杜子聿颊边的发丝,回答的很认真:“对我来说,你的一辈子,都不够长。”说着,低头吻住杜子聿。

    没有了当时的青涩,沈石的吻缠绵缱绻,两个人紧紧挨着,身体的某处也彼此抵着,沈石记得一年前杜子聿教他的动作,把手伸到两人要命的地方……

    杜子聿被煽动着,身体骤然紧绷,在这小子手里缴械投降时,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首老歌的旋律。

    天在天上,人在人旁,与子偕老,日久情长。

    这一晚,杜子聿睡得很好,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沈石拿着自己的翡翠耳钉发呆,便喊了他一声:“回魂了!”沈石愣了愣,这才帮他带好耳钉,手指还在留恋地摸来摸去,杜子聿笑了笑,扯开他的手却没说什么。

    昨晚虽然没做到最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依然暧昧,杜子聿由着沈石对自己继续实施“配偶待遇”,像爱抚雌性的雄狮子似的在自己耳边亲亲舔舔,颈窝里嗅嗅蹭蹭,好一番鬓角斯磨。便等来了时来要人命的call。

    今天是去雍和宫上香的日子,佛祖恕罪……他差点忘了。

    不是周末,雍和宫依然香火鼎旺,杜子聿跟着时来在佛龛前一番跪拜行礼,上香还愿,总算折腾完,时来还要去找大师看运势,杜子聿赶紧摆手撤退,自己找个清净地方等他。

    早上出来的急,没吃早餐,杜子聿干脆带沈石去吃这里出了名的素斋,点了一碗素面,一盘素鸡,一份龙井酥饼,一边吃一边看窗外香客们来来往往,倒还真养气宁神。

    安安静静地吃完桌上的食物,杜子聿擦掉指尖的酥饼碎屑,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时来差不多完事了,正要给他打个电话,就刚好看见时来从门口走进来,可是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四下张望着找座位,竟没发现杜子聿和沈石也在。

    他身后跟着个穿着对襟麻衫的男人,这人高大挺拔,容貌俊逸,虽然上了些年纪,却自有一番成熟气韵。男人也在找座位,但却比时来这个睁眼瞎强得多,一眼便发现了杜子聿和沈石,对着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人,正是秦牧之。

    第64章 眼睛

    时来怎么和秦牧之凑到一起去的?

    正纳闷着,时来循着秦牧之的目光也发现了杜子聿,立刻朝他招招手,兴冲冲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扭头对着秦牧之邀请道:“大叔,坐下一起吃吗?。”

    “不打扰了,谢谢你带我过来。”秦牧之看了杜子聿一眼,笑笑,选择旁边的位子一个人坐。

    “一个香港游客,慕名而来的,我顺便推荐他来这吃饭。”时来一边向杜子聿解释,一边要来菜单又开始点菜。

    杜子聿见秦牧之这般态度,便也自觉地装作不熟识的样子,等到时来吃得七七八八,杜子聿去银台结账时,恰好遇上也在结账的秦牧之。

    “杜先生,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把卡递给收银员,秦牧先开口。

    “已经没事了。”杜子聿笑笑。

    “腿还是要在意些,万一落下病根,天气有点变化,你就有的苦吃……”秦牧之叹了口气,似乎深受其苦。

    杜子聿嗯了一声:“去抽根烟吧?”他邀请着,拿出香烟叼着走到饭馆门口,秦牧之随之跟过来,也点了一根烟。

    “没想到秦先生特意来北京的喇嘛庙拜佛?”

    “还不肯放弃打探单先生?”

    杜子聿愣了一下,被人当场说中心思,他讪笑着叹了口气:“你还是坚持不谈他吗?”

    “北京,杜先生熟吗?”秦牧之看向杜子聿,强行换了话题:“我和几个朋友想逛逛潘家园,江滨说你是行家,能不能给我们也做一次向导?”

    “有提成吗?”杜子聿笑起来,对上秦牧之的视线,便不再说玩笑话,直接爽快问道:“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

    杜子聿点点头,就听见秦牧之继续道:“明天一早,我去酒店接你。”

    “能带两个小朋友吗?”

    秦牧之一怔,顺着杜子聿的视线看过去,刚刚的餐位上沈石发觉杜子聿的注视,便坐直身子,目光热切地看回来,而旁边的时来则是专心致志地狂啃一只包子……

    “杜先生,你随意。”秦牧之笑了起来。

    在北京,潘家园的名气绝不亚于红墙里头的宫阙楼榭,只是故宫那里面只给看不给摸,到了这里可都是能到手真东西,若是有门路,甚至能搞到里头都见不到的好货。

    杜子聿摸不清秦牧之的底细,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想淘货还只是逛逛而已,倒是他的朋友有些意思,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有些发福,讲话慢条斯理,走路踱着步子,也不紧不慢的。而他的老婆虽然保养得很好,脖子上还带了个挺大挺贵重的玉牌,但衣着打扮却并不讲究。跟秦牧之相比,他们更像是来观光的,一路上杜子聿的介绍,也是这对夫妇,尤其是这位太太询问的比较多。

    “杜先生,我想麻烦你帮我挑一只手镯,我要品相最好的,不用管价格。”走进一家规模不小的翡翠店铺,大家四散各逛各的,秦牧之这才走到杜子聿身边,说了自己的要求。

    “你听到了?给我们拿几件货来挑挑吧!”杜子聿转头对着售货员眨眨眼,小姑娘跑走了,没一会儿换了个大姐回来,把几只镯子一一摆在柜台上,笑眯眯的:“二位看看,有没有看上的?”

    杜子聿只扫了一眼,就摇起头来:“老板,你这是觉得我们不舍得花钱?”

    大姐愣了愣,忽然笑开了花,直说让他们等着,转身去了库房,等再回来时,拿了一对阳绿色的冰种翡翠镯子:“这对镯子能入眼了吧?”

    这倒真是好东西。

    杜子聿拿起来细看一会儿,跟沈石交换了个眼神,便对着秦牧之点点头,后者竟然连欣赏都免了,直接问价格。

    “这个是好东西,可不便宜啊!”老板娘啪啪在计算器上按出一串儿数字,1000多万。

    这对镯子市价应该在700800之间,杜子聿心里合计着,正要讲价钱,秦牧之倒是爽快,竟拿出卡来把账结了。

    “杜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件事情?”秦牧之没让老板包起手镯,反而叫住了杜子聿。

    “你想让我帮你送礼?”杜子聿眉毛一挑,拿起镯子翻来覆去地看,嘴角勾了勾,心里明镜一般。秦牧之这两个朋友,男人脚踩官步,气定神闲的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那个女人穿着不讲究配饰却价格不菲,大抵是旁人送的礼,礼值多少,她男人能耐就有多大。秦牧之想必是求的事情棘手,他亲自送这人不会收,才借着外人的手送礼,想旁门的法子把礼送出去。

    杜子聿拿着手镯,张望一圈,看到不远处的时来,朝他招了招手。

    “干嘛?”时来走过来,奇怪地看着这几个人,手里被杜子聿塞了一对镯子,他愣了愣,就听杜子聿说道:“帮个忙,把这手镯让那个大姐戴上。”

    “你看上人家大姐了?”时来掂了掂镯子,开起杜子聿的玩笑来:“口味挺重啊!”

    “是我要送。”秦牧之这时忽然开口,他说得坦荡从容,反而让时来讪讪地没了开玩笑的性质,尴尬的哦了一声,嘟囔着:“你这人怎么送个礼还得别人替你送?看你不像这么害羞的人啊……”

    他好奇地打量着秦牧之,第一次见,这人说自己是游客;第二次见,就成了杜子聿的老朋友,还临时搭伙,组了个潘家园一日游的旅行团;现在又拜托自己帮他送礼……

    果然,杜子聿的朋友,一个两个都怪怪的。恩,沈石一个人顶十个。

    这时候秦牧之忽然一句,让时来彻底回神。

    “大姐要是收了,我也送你份礼物。”秦牧之笑着说。

    时来听见还有便宜占,立刻就精神了,他眼睛放着光,晃了晃手镯:“你等着啊,马上完成任务!”说完,兴冲冲地冲着夫妇两人就去了。

    “大姐,你帮我试戴一下这对手镯行吗?我看着喜欢,我自己也没法儿戴,你戴上一准儿好看,帮我试试?”

    时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杜子聿本来挺好奇的,想看看时来怎么忽悠那个大姐,可一扭头,发现沈石跑到旁边的柜台去了,便立刻跟了过去。这边是开放式的货架,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原石,有翡翠的,也有羊脂白玉、黄龙玉之类的,杜子聿上一次看赌石还是在平洲公盘上,时隔几个月,再看到这些石头,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能轻轻松松看透石皮子,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底!

    杜子聿疾步上前,一块块石头抓起来看,眼睛的的能力的确是变强了……想起昨晚和沈石的亲近,他又有些想不通,是什么促使自己的眼睛变厉害的……

    “你怎么了?”沈石发现杜子聿在发愣,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就被他抓住。

    “小子,我眼睛好像开挂了。”杜子聿简直神采飞扬。

    沈石听他这么说,便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看,专注的样子惹得杜子聿笑起来:“看出什么了?”

    沈石摇摇头,还想再靠近些,肩膀就被按住了,杜子聿强行把他推开,视线落在原石上:“你刚才找什么呢?”

    “这个。”沈石把一块巴掌大的原石递给杜子聿,视线一直黏在他脸上,似乎对他的眼睛非常好奇。

    杜子聿打量着手里这块赌石,这不是翡翠赌石,而是一块玉的原石,他能看到内芯的玉料是蜡状的细白质地,难得的,白底之上还沁入红色的丝络,杜子聿愣了愣:“你能看见皮壳里面的样子?”

    沈石摇摇头:“这个的味道,很像你的扳指。”

    “怎么,一年了,你还想再吃一块血玉纪念一下?”杜子聿嘴上挤兑沈石,心里却不是不明白这小子在想什么,他笑笑:“反正你有钱,想买就买吧!”

    等杜子聿和沈石买完赌石回来,时来正站在柜台边上研究一串儿菩提子手串儿,秦牧之则是和中年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而那位大姐两只手腕上碧绿碧绿的对镯好不乍眼!

    看到杜子聿回来了,时来先向他显摆秦牧之给他的酬劳:“看这个手串儿,大师开过光的,老厉害了!”杜子聿不懂菩提子,只是从皮相看,这条手串已经被打磨得油光水滑,想必被主人戴了不短的时间,秦牧之肯把这东西让出来,杜子聿也有些吃惊了。

    “你怎么办到的?”杜子聿于是好奇地打听起时来是怎么帮秦牧之办成事儿的经过。

    “那有什么!我就说我是你们的导游,这是我的业绩任务,她要是不收,这对手镯就要退款,我任务完不成不说,还得被扣钱……”时来眨眨眼:“而且那对手镯是真好看,这女人啊,看见好看的东西戴在自己身上,哪有舍得摘下来的,我撺掇几句,他们就收了。就是这个秦先生有点奇怪,干嘛送自己朋友礼物,还非得让我转个手呢!”

    “谁知道呢!”杜子聿耸耸肩,这时候,秦牧之走过来说他们准备回去了,走之前给了杜子聿一个红包,说是谢谢他辛苦了一天,杜子聿丝毫没有推辞,直接笑纳了。

    “多少钱啊?看看呗!”等秦牧之走了,时来好奇地撺掇杜子聿拆红包,杜子聿便依言拆开来——红包里并没有钱,是两张画展的门票。

    “李可染?这人是谁啊?”时来懵了脸。

    “画家吧。”杜子聿答了句废话,他也很奇怪,秦牧之给他画展门票的意思,把票子放回红包里,票被什么卡了一下,他伸手一摸,里面竟然还有一只小u盘,杜子聿愣了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笑意。

    秦牧之,果然是个够意思的人。

    第65章 生日

    当天回到t市已经是傍晚,时来本要约着杜子聿去撸串儿,却冷不防被猛塞一嘴狗粮。

    “今天没戏,我要给这小子过生日。”杜子聿这句话,让时来生无可恋的猝不及防。

    “人不如妖啊……”时来啧啧嘴,意兴阑珊地下了车。

    杜子聿目送着时来上楼,这才带着沈石回到新房,虽然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他还是亲手煮了小馄饨,两碗冒着热乎气儿的小馄饨端上桌,他一本正经地欺骗一只貔貅说:“人类过生日的时候,都要吃一碗小馄饨的。”说着,拉开椅子坐下来,对着沈石笑了笑:“沈石,恭喜你,作为人类的年龄已经一岁了。”

    沈石愣了愣,虽然不尽然理解庆祝的意义,但是却很爱看杜子聿这种家常的样子。小馄饨热气腾腾的,杜子聿的指尖在一片蒸汽氤氲里,熏染出淡淡的红晕,看上去……更好吃的样子。

    杜子聿低头咬了一口馄钝,眉头忽然拧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嘟囔:“好像没熟……”

    “熟了的。”沈石有些奇怪,又吃了一颗自己碗里的馄饨,确实熟了。这时杜子聿伸着勺子举给他:“你尝我这个。”沈石便就着他的手吞掉半颗馄饨,嚼了嚼,牙齿被硌住了,低头一吐,手心里是一只镶嵌好的翡翠耳钉。

    杜子聿看着这小子发愣的蠢样子,嘴角勾了勾,低头安心吃起馄饨来。

    “你的馄饨要冷掉了。”杜子聿道。

    沈石这才舍得把翡翠耳钉放下,埋头吃馄饨,一时间谁也不再说话,只有呼噜噜吃馄饨的动静,杜子聿先吃好,拿着碗起身去厨房刷,沈石很快也拿着空碗跟过去,瓷碗放在水池里锵的一声,沈石有样学样地就着哗哗的水流,用手抹着碗边,手背和杜子聿的手背蹭到一起,沈石忽然说了声“喜欢”。

    “嗯,喜欢就好。”杜子聿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嘴角一片温软,竟被这小子啾了一口!他一愣下意识地扭过头,沈石第二个吻稳稳地落在他嘴上。

    锵的一声,两只碗碰到一起,沈石抓住他的手,洗洁精的泡沫绵绵滑滑的,被水流一点点冲进两个人交扣的指缝,慢慢稀释掉。

    轻轻吸吮着杜子聿软软的嘴唇,沈石有些困惑地喃喃:“你们人类的喜欢,好像分很多种?围巾和耳钉,我都喜欢,可昨天我只想围一会儿,今天,却不光想戴它,更想亲你……”

    “我们人类接吻的时候,不许说话!”杜子聿关紧水龙头,忽然伸手环住沈石的脖子,重重吻回去。

    昨晚刚刚亲昵过,两个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让一个单纯的吻变得旖旎,就在某种欲望加速催化的时候,一声哀怨的狼吠让他们猛然回过神。

    “小狼还没喂。”杜子聿推开沈石,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见小狼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不仅爬上了椅子,还把两只前爪搭在桌子上,脑袋侧躺在桌面上,伸着舌头拼命去够桌上那只翡翠耳钉,只可惜……耳钉被它一舔一舔的,越推越远,馋的厉害了,小狼便只能嗷呜嗷呜地叫唤起来……

    “……”杜子聿失笑,这时沈石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拿起翡翠耳钉的同时,黑着脸拍了一下小狼的脑门。

    “嗷!”小狼吃痛猛地跳下椅子,灰溜溜地钻到椅子底下去了。下一秒,沈石后脑勺就挨了杜子聿一拍:“它才几个月?那么点小懂什么,你欺负它干嘛?”说着,忍俊不禁道:“你刚开始还吃了我的血玉扳指呢,都没打你!”说着,蹲下身把小狼抱起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我先喂小狼,你收拾好厨房就去洗澡吧。”

    沈石沉着脸目送杜子聿进了卧室,不甘心地捏了捏翡翠珠子,想起时来说的那句“人不如妖”,自己脑子里跟着冒出一个新词——妖不如狼。

    杜子聿喂过小狼,趁沈石还在洗澡的功夫,便打开电脑,插上秦牧之给的u盘,不出所料,这是一份单先生的资料。

    单先生1954年出生在缅北掸邦的村寨里,父亲是汉族人,母亲是掸族人,坦沙是他的缅甸名字。他没读过书,只是小时候在庙里当小和尚时受过一点教育,后来碍于家里贫苦去做了雇佣兵,不仅学会了军事技能还有种植鸦片的技术。

    退伍之后的单先生在掸邦组织民兵,控制了大片土地作为鸦片生产地,随着民兵势力的扩大,他利用民族情绪,号召掸族革命,搞起独立军,在人力和物力的支持下,单先生的事业迅速崛起,不仅做鸦片买卖,他还率领革命军走私翡翠、宝石、贩卖军火,短短几年之间,便成为“金三角”一带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几年,单先生迫于缅甸政府的压力,渐渐从毒品市场中隐退,转而活跃在玉石翡翠买卖上,但缅甸政府却从未停止过对他的缉捕,有传闻说,单先生在瑞士银行有一个秘密账户,他正企图将自己所有的资产转移过去,移民安享晚年。

    杜子聿关闭了文档,文字却依然在脑子里堆砌罗列,他想不通,像单先生这种枭雄似的人物,怎么会对他这个小人物如此执着?杜子聿不相信,单先生真的是看中了他的眼力,请他帮忙赚钱。他更愿意去推测,单先生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他到底看中了自己的什么……这份资料并没有给他答案。

    秦牧之赠了门票的画展就开在两天后,杜子聿自以为这是秦牧之隐晦的邀约,他带着沈石兴冲冲地去赴约,却发现,秦牧之真的是只送他门票陶冶情操而已。

    这场画展的主角李可染是位近代画家,以山水和人物绘画见长,虽说杜子聿不熟识他,来看画展的人却不在少数,杜子聿翻看着画家简介的宣传册,正琢磨着秦牧之会不会在这里给他留了什么讯息,就听见有人喊自己,一扭头发现竟然是三姐。

    “你小子,什么时候对高雅艺术感兴趣了?”三姐戳了一下杜子聿的脑门,瞥见他手里的小册子,立刻笑得心知肚明。

    “闻见铜臭味了呗!”杜子聿环视着展厅:“你都来了,说明这个李可染的画挺值钱的啊……”

    “书画收藏的价值涨跌全靠市场,最近李可染的画有看涨的势头,我也是随便逛逛,李老先生画牛特别好,这不想着弄一幅给杜老爷子拜寿么!”

    杜子聿点点头,心想莫不是秦牧之在提醒自己收藏李可染的画赚钱?

    “我说你们俩人也回来了,沈石该回我那上班了吧?这小子眼尖好学,我那好几个客座的鉴定专家都特喜欢他,这俩月你们不在,几个老头儿念叨的我耳朵都疼了!”三姐笑眯眯地看着沈石:“尤其是那个老陈,都惦着把你挖走给他当徒弟去了!”

    “陈老师说要教我汝窑和官窑的鉴别。”沈石点点头。

    “诶诶诶,别瞎动心思啊!杜子聿早把你许给我了,你就在三姐这老实坐镇,哪都不许去!”三姐威胁地瞪瞪眼:“以前这几个倔老头,我请都请不来,现在一个个不请自来的,把我这儿当茶馆了!我看再过过,我专家费都不用给了,还能收茶水钱!”

    “冯老师还会来吗?”

    “冯教授啊,他上周五飞伦敦了,有个会,等下周差不多就能过来一趟……”

    这边三姐和沈石说得热闹,杜子聿在一旁看着,竟然插不上话了,他一时有些意外。当初沈石说要去三姐那里,自己并没设想过这小子会有什么变化,他了解三姐的性子,护犊子护到骨子里,只冲着沈石在她那吃不了亏,便放任了去。却不曾想,短短几个月,沈石在几个专家的指教之下,貔貅的灵性竟比在自己身边时,发挥得更好。沈石很聪明,只要有人教,迟早能悟出好货怎么个好法,价值几何。杜子聿忽然间就发现,自己一直努力庇护、不谙世事的傻貔貅,长大了。

    从展馆出来,三姐收获了一幅牧牛图,心情大好地请杜子聿他们吃了顿饭。吃好饭,三姐回拍卖行,杜子聿则是带着沈石去时来推荐的那家纹身店穿耳洞,正赶上店长有客人,杜子聿又执意让店长给沈石穿,只好坐在一边等。

    店长正在给一个男人纹花背,杜子聿眯着眼看他背上的花纹,好像是特别俗气的那种青龙,沈石这时候忽然说了句:“这个人,好像是去年挟持我们的司机。”他说着,指了指男人脖子上的皮绳:“吊坠是黑曜石,我记得这个味道。”

    杜子聿立刻皱起眉,刚巧这会儿店长纹好了,男人坐起来一抬眼正看见杜子聿在打量自己,他愣了愣,因为当时在高速路上被沈石打得太惨,他一眼就认出沈石,下一秒猛地起身,拿着衣服就往外跑。

    “诶!没给钱呢!”店长愣了愣,跟着起身去追,但沈石比他更快,像小狼狗似的窜出去,猛地把人扑倒在地,单手按头把他按在地上,顺势骑在他身上,男人背上还都是伤口,疼得直叫唤。

    “我报警了。”杜子聿拿着电话走上前,冷冷盯着这个男人,也认出他就是那个伪装的代驾司机。

    “啊,不用报警吧?”店长一时跟不上思路,愣在那,就听杜子聿问地上那个客人:“去年的事,你打算跟我说还是跟警察说?”

    “艹!我也是拿钱办事的,不是我要找你们的事啊!”男人挣扎两下,感觉身上压了个千斤顶似的,立刻服了软,苦着脸道:“老大你别报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杜子聿沉默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蹲下给这个男人看:“这张合影里,哪个是你认识的?”

    “对对对!”男人想点头,奈何被沈石狠狠扣在地上,只能用眼神确认:“就是他!左数第二个男人!当时挟持你们的都是他的人,我就是个开车的!”

    杜子聿的眼神因为男人的答案变得晦涩难辨,他抓紧了手机,一股怒火在心里烧起来。

    这张照片是在内比都公盘展厅前的合影,左数第二个人,是老罗。

    说什么让自己为他办事?杜子聿冷笑了一下,这个老罗,别有用心地接近自己,他的目的原来是沈石!

    第66章 杜家

    杜子聿坐在新房里,书桌上摊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关键词:

    老罗、福禄寿喜石、史迪威公路、16:47:33。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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