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杂居记 作者:owl
第5节
“可是自从左迦你养了红麟开始,就已经没有在南方流连了吧。”姜夏说道。
“偶尔也会去一两趟的。”左迦有些遗憾地耸了下肩,又回头跟明岛解释红麟是哪个。
“我呢,养了几个魔怪,阿荚是其中一个,另外还有红麟、青甲和伴月三个。红麟是一只湿魔,还没有化形;青甲是一棵鬼斑木,伴月是一只苍羽冰纹鸟。都是魔界生物。”
……听起来好像比彩棠、七尾以及花头高大上好多的样子。
但是,鬼斑木是什么品种?湿魔又是什么?还有什么苍羽冰纹鸟,简直就像是魔法世界的生物啊……
左迦看着明岛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失笑道:“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鬼斑木就是树皮长得奇怪了点。伴月呢,除了会夏天制造点冷气,冻点冰糕什么的,也没什么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科技发达的社会,冰箱空调都普及了,哪还用得到他?至于红麟……”男神难得露出了一丝无奈:“湿魔,就是会迅速聚集湿气,严重影响方圆二三十里的气候罢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个人工降雨小能手吗?
明岛几欲吐血。
所以这几天会莫名其妙的下雨,就是有这家伙在的原因?
所以,前两次看到男神的时候,都能看见对方打着伞,是因为早就习惯了吗?
左迦说道:“一放出来就会下雨,我也很苦恼的。搞得我都没办法在雨水多的时候去南方了……”
明岛表示理解。南方那个梅雨季,简直要把人逼疯,他最后会选择四季分明的北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北方冬天里虽然冷一点,至少还有暖气啊,而且和南方的冷法也完全不一样。在南方的话,他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要开空调,太折磨人了。
“那昨天晚上,我看到的红光,其实就是红麟吗?”明岛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提出了疑问。
“嗯,我带着他在外面找那只小魔物,”左迦说,“红麟也是很久没开荤了,有点兴奋,叫唤了两声,好在普通人听不见。”
“……呃,所以你是说,那个魔物,被红麟吃掉了?”
“是啊。他也就这么点用处了。”左迦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向着姜夏抬了抬下巴,姜夏连忙抬起头坐好,说道:“我拍死了一只怨灵。”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魔物妖兽名字特点什么的,都是作者在鬼扯,请勿考据啥的……
☆、如果是同伴胜过同类
拍死一只怨灵?怨灵那种东西,本来就是死掉的吧?
不对,重点是,拍死——
明岛看了一眼姜夏,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底气不足。
轻轻松松就能拍死一只怨灵的人,说起来根本就不是他这种路人可以比拟的吧?
明岛的惊讶和感慨,丝毫没有掩饰,落在左迦和姜夏眼里却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萌。素来看上去一脸淡定的青年,此时此刻忽然间多了些生动的气息,竟像是一个天真的少年的模样,透着些温软和懵懂,看得姜夏险些就要把爪子伸出去,盖在对方头上大力猛揉了——明岛那毛乎乎的、细细软软的发丝,真的叫人心痒难耐啊。
简直就好像是一只幼猫,呆呆的、软软的,虽然看起来十分无害,却又充满了戒备,仿佛随时都会亮出藏在肉垫中的稚嫩的小尖爪。
啊啊啊,真的好想揉一揉啊啊!姜夏在内心里咆哮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使自己的笑容不要变得如同怪阿姨一样猥琐。
左迦在茶几下的长腿收回来,坦然自若地踩了姜夏一脚。
姜夏连忙正襟危坐:“嗯,是一个很凶的家伙,已经严重影响到那个宿主了。那个男的居然在快车道来别我的车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肯定就要上都市快报的新闻了,说不好还是个连环车祸。”
明岛神情微微一动:“……车祸?”
“我开车到城区电子广场给一家电器城送花篮什么的,在进市区之前遭遇的,然后我就把他挤到便道上,打了报警电话。在公安局耽误了好一阵,要不是我出来得早,都赶不上人家开业了。”姜夏说道:“那怨灵看上去还蛮新鲜的,可是凶残得有一拼,都快有实体了。这要是有了实体,哦呵呵,估计随便就能弄死几个人了。”
“……”明岛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这世界真玄幻啊……
该说那位王东兴的同事太走运呢,还是说他们这个城市真的太小?那天明岛和李佳乐要是再早回去一会,就能跟姜夏打个照面了。
“怨灵被我拍死了,可是其他的事很多情还没有解决。比如这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还有,它为什么会跟着那个眼镜男呢?如果这一只是被什么人刻意养成的,那么会不会出现更多的怨灵?还有,它们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姜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明岛不由得又多看了姜夏几眼。这妹子看起来粗中有细啊,想事情想得很长远。
于是他也就毫无保留地把有关王东兴、程丽、葛军以及这个眼镜男之间的纠葛,包括王东兴的案子,魔气的味道、魔物的出现等等,和盘托出。
三人互相交换了信息,发现两个关键的地方。
第一,跟着程丽的怨气和跟着眼镜男的怨灵,是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执念?如果属于同一个人,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王东兴?如果是王东兴的话,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葛军身体里的魔物从何而来?如果仅仅是简单的一点魔气,其实并不需要多么担心,问题是一只活生生的魔物从人的身体里生出来,这一点就比较可怕了。只是一个意外的话还好说,万一魔物真的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增殖,那对于可能会成为培养基和宿主的普通人来说,无异于飞来横祸,灭顶之灾啊。
王东兴被谁所杀是次要的,属于都市刑警工作范畴之外的、真正非人生物的事情,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人间界一向没有妖界、魔界、冥界以及天界约束那么大,所以偶尔会有一些土生土长的精怪妖魔出现,同时也存在着不少的修道者。至于人间界的一切,所受到的法则制约和其他几个世界相比要弱得多,其大概原因可能是,凡人的力量不够强大。
这也是人间界会鱼龙混杂着各种生物的主要原因吧。
以彩棠为例,他在人间界也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大妖怪了,就算只是植物化形,但是在人间界基本上也是鲜有对手,天南海北都可以平趟的。
然而,这也只是在人间界而已。
彩棠这个段位放到妖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蹒跚学步的稚子,那些妖界深处的大妖怪们就算随便伸出一根小指头,都可以把他轻而易举地碾死,就和人类碾死一只蚂蚁毫无分别。
魔界更是如此。左迦的几个魔宠——姑且先这样称呼吧,鬼斑木是植物向动物过渡的品种,非常稀有,甚至达到了几近灭绝的地步。它们有着植物发达的根系和超长的生命力,同时还具有动物的攻击性,比起一般的植物更容易生出灵智,也更容易化形。可是,他毕竟还是叫做鬼斑木,是木属性,一旦遇见火系魔兽,那就要直接晕菜了。因此鬼斑木的综合战斗力,也只是比那只湿魔和冰纹鸟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最后,那株噬心藤才是真正的杀器,当然,至少要等到他超过五阶的修为,长出六七十条分支,才算是小有气候。而这些分支的成长极为缓慢,足够沧海变成桑田,高山化为平地。
说白了就是,他们这几个要是想靠着阿荚出力,是完全等不起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法则的存在,没有大妖魔可以穿过结界霍乱人间,否则的话,剩下的事情,他们想都不用想了。
但是话说回来,即使是一个不是那么厉害的、不足以达到触动法则的魔物,他们几个也未必对付得了啊。
其实严格地说,在多年以前,五界也曾经发生过混乱,法则与秩序崩坏,妖魔横行于人间。而人间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如同人间地狱。直到有一位超乎寻常的大能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才保住了人间界的风雨飘摇之势,挽救了无数生灵,修复了秩序,令法则重启,也让五大世界重新正常运转起来。
而如今,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早已杳无仙迹,不知道是功德圆满飞升天界,还是早已经在妖魔大战中耗尽力气陨落。流传在人间的,也只剩下只言片语的传说了。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了。”三人静默半晌,最后也只得出了这一个无奈的结论。
好在他们不是一个人,新加入的伙伴尽管还不是十分熟悉,更谈不上信任,但是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意向是一致的。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觉得安慰了。
若是他们三个再出了什么分歧,自成一派,那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说了。
送走左迦和姜夏之后,明岛关掉客厅里的灯,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洗去一身的疲惫,明岛走出浴室,擦干头发,仰面倒在床上。
他微合着双眼,在脑海里慢慢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爬起来开始做睡前运动。
就在他俯卧撑才做了三十几个的时候,房门一响,彩棠走了进来。
明岛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彩棠也不客气,两脚拖鞋一甩,欢快地跳上明岛的大床,一屁股坐在明岛的后腰上。
“来来来,我帮你负重训练。”彩棠乐滋滋地说道。
明岛闷哼了一声,艰难地挺住双臂才没趴倒下去。
“有事?”缓了几口气,明岛恢复了运动节奏,问了一声。
彩棠道:“我就是想问你点事。”
“你说。”
彩棠斟酌了一下,悠然抱起肩膀,翘起二郎腿,说道:“这两个人不简单。”
“嗯。”
“而且作为旁观者的我,莫名觉得,你们有一种特别相似的气息。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套茶具里,不同的几个杯子一样。”
“……”这个比喻好想给差评啊。
彩棠似乎没有留意明岛的神色,他一边踢了踢脚尖,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三个同时出现的那一瞬,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震动的声音,很轻,但是绝对存在。”
“……共鸣吗?”明岛微一皱眉,若有所思。
彩棠问道:“你自己没觉得?”
明岛顿了一下:“我以为只是气场的问题。”
“何解?”
“物以类聚的感觉吧。有的人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会让人觉得,能够和他成为真正的朋友。尤其是姜夏,比左迦的感觉更清晰。这一点……有点奇怪。”
“听起来很玄妙呢,我只是一只小花妖,并不懂得你们‘人’的情感。”彩棠撇了撇嘴:“也许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吧。”
“……不像。按理说分明是姜夏给人感觉更强悍一些,不大好接近呢。”虽然男神的美貌也叫人自惭形秽……
“可能是因为性格?虽然有点啰嗦,倒是蛮容易相处的。”
明岛还是不认同,他慎重地道:“似乎不是这个原因。彩棠你比我修为深,你不觉得姜夏哪里不对吗?”
彩棠愣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好吧,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慢慢接触也许就会了解了。以我的直觉,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非常惊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彩棠:天气不错,不如就出去给自己修理一下枝条?我娇嫩的花芽多么美~啊啊,那是什么鬼东西?!走开!死鸟!
伴月:啾啾。
彩棠抓狂中:不许叼我的花骨朵啊!
左迦:据说植物的花,其实就相当于人类的生殖器呢。
彩棠:……
姜夏:哈哈哈哈哈……我好想知道彩棠你的丁丁会痛吗?
明岛:…………谁来收了这群妖怪。
☆、爱恨总是无常
第二天,明岛应李佳乐的要求,再次来到了城区分局,在李佳乐的办公室里见了面。
屋子里十分凌乱,三张办公桌上都堆满了厚厚的各种资料,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烟灰缸里更是积满了烟头烟灰,甚至都漫出来了,浓烈的烟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李佳乐本人更是蓬头垢面,憔悴不堪,脸上一片青胡茬子,眼珠子都是红的。好在他神情还算放松,疲惫之中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明岛敲和他打了个招呼,说道:“案子结了?”
“嗯。”李佳乐笑了笑:“又忙了个通宵,我叫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那就恭喜了。”明岛稍微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办事效率,对这些基层工作者也有些改观。最初的那一点介意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个时候,估计李佳乐也是按照上级领导的要求才那样说的吧。
李佳乐搓了搓脸皮,说道:“这次找你来,还是有点事请你帮忙。”
明岛点了点头:“嗯。有关尸体的事情吧。”
“是。需要你向程丽女士解释一下……”她老公为什么变成了黑乎乎的干尸……
“葛军的呢?”
“目前为止,还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李佳乐斟酌了半晌,压低声音说道:“而且,葛军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他不是凶手。”
“……哦?”
“嗯,总之这个人可能就是背运,被那个什么东西附体了,成了现在这样。”李佳乐不禁有些唏嘘:“他似乎对程丽感情很深,特意回来看看她。”
“所以,就是那位王东兴的同事做的么?”
“凶器也找到了,在对方车上。”李佳乐说道:“王东兴找到对方理论,一言不合,他就抄起车里的管钳打了对方,他一再强调没有用什么力气,不过既然抛尸的事情也都做了,那他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
明岛摸了摸额头,若有所思。
“怎么?”李佳乐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只是在想,这个人身上的魔气怎么来的呢。”
李佳乐也是一愣。
“他说他没用多少力气,未必不是真话。”明岛说道:“被魔气影响,情绪控制异于常人也是很有可能的。至于下手的轻重,就更不大好说了。”
“那么这个案子,到头来还是属于……那啥?”
“嗯,我的工作范畴。这事我会注意,你们结案也没什么问题。”明岛说道:“我有点好奇,程丽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你是说……”
“那么,她第二次到诊所来,难道是刻意引导我们去查一下那个嫌疑人?我再看看吧。”明岛说沉吟道:“不是还有机会再见一次面吗。”
“我约了九点,她应该很快到了。”李佳乐站起来:“我去擦把脸,完事回去睡一觉。”
明岛点点头,把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
程丽身上曾经有过怨气,后来被自己驱除了;葛军身体里寄生了魔物,使他因此丧命;而王东兴因为被杀,而沾染了魔气变成了干尸;凶手背着怨灵,被姜夏及时解决掉……
所以有可能是,葛军和凶手曾经有过接触吗?
否则的话,凶手造成王东兴的身体沾染了魔气,这件事怎么解释呢?
案子虽然结了,问题却没有完全解决啊。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同样憔悴疲惫的法医蔡浩宇走了进来。
“老李……”他一抬头看见明岛,立刻眼睛一亮,瞬时忽略了在旁边脸盆里洗毛巾的李佳乐,语速很快地说道:“明岛你在啊,太好了,我刚好有事问你。你好像说过魔气会影响人身体腐败的情况,造成死亡时间出现误差是吧?”
明岛点点头。
蔡浩宇又说:“葛军的尸体,情况也很奇怪。他的脏器功能衰竭得很厉害,就好像是几十岁的老人一样,我一直以为是魔物影响的原因,可是后来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他斟酌着用词,好像不知道怎么样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一直崇尚科学,可是现在这种事情再去用科学的角度去诠释,真的合适吗?
明岛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他也许不是因为魔物而器官衰竭,反倒像是已经死过一次,被魔物寄身,从而被修复了身体损伤,慢慢变得有活力了是吗?”
蔡浩宇惊道:“真有可能是这样?!”他在解剖室发现疑问之后,想了一天一夜了,反反复复实验了也不知道多少次,才会异想天开地假设一下,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
可是,这好像也不值得多么开心啊……这让他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做?
法医一时间纠结得头发都要掉了。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因为太离奇了,一直没有提到。”明岛适时地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会继续跟进,可能有时候会需要两位的帮助,今后恐怕要长期合作了。”
洗完脸回到办公桌前的李佳乐不由得哀嚎一声:“你是说还会出事是吗?”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很有这个可能。”明岛慎重地说道。
而且,他需要联系姜夏,来确认一下她在看到凶手身上的怨灵时,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比如,魔物或者魔气什么的。
再次面对程丽时,明岛的神情里多了些深思。跟她解释王东兴的尸体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少难度,更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但是明岛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太不简单。
有没有可能对方根本不用去查,就已经知道是谁在骚扰自己呢?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奇妙的。她有没有私下里向葛军抱怨过老公出轨的问题呢?有没有说过自己被骚扰的事情?葛军可以为她而去坐牢,又会不会因此去找凶手的麻烦……?
毕竟想要一个人去死,有时候未必需要本人亲自动手啊。
而这三个男人,哪一个才是她最厌恶最痛恨的呢?哪一个……又是她最在意的?
也许都不是,她最爱她自己也说不定。
对于程丽,明岛是有些同情,又有些惋惜的。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哪怕是在王东兴出轨之后。因为她完全可以当机立断,痛快地选择离婚,两人一拍两散,各自轻松,那之后的事情很可能就不必发生了。
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谁知道呢,人的心思和情感总是复杂的,即使面对着家暴自己的丈夫,女人仍旧可以爱得死去活来的新闻,明岛也看了不少,是心理疾病也罢,是多年来的社会要求造成的洗脑也好,这世界对于女人的善意,总是少了很多。
也许对于程丽来说,离婚并不比丧偶要美好一些。
丧偶所得到的至少是大众的同情,可是离婚的话,就不一定了。
不过无论怎样,现在这三个男人,都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至于在她心里还留下多少痕迹,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没有知道自己从前的人,没有骚扰自己的人,没有不断出轨的枕边人,剩下的生活或许会轻松很多吧?
在说出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跟着她之后,程丽苍白的脸上依稀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神情。明岛借机随口问了一句:“葛军的家庭情况,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程丽目光一闪,又惊讶又心虚地强作镇定道:“我和他好多年不见,也不大清楚他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
“那他家原先在哪里,你知道吗?”明岛不动声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程丽的异样。
“……他好像不是北方人,以前在市里打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没说过具体在哪,好像是f省的小城市。”
“那还真挺远的,”明岛想了想,说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兄弟,还有两个姑姑,老人都没有了。”
“他之前出事的时候,家里有没有人来看他?”
“啊?”程丽一怔,才意识到明岛指的是葛军坐牢那两年,连忙摇头说:“我不清楚。”
“你没去看他吗?”
“……”程丽低下头,隐约又要流下泪来:“我那时被家里人强行带回老家了。”
明岛表示理解:“嗯,确实也是没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解释了一下:“我问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葛军出了意外,已经去世了,警方一直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所以我就顺便问问。”
程丽脸色一变,仿佛比刚才更加苍白了许多,她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可置信和虚无缥缈的茫然:“他……死了?”
“嗯。”
“我以为他只是……”
“被你连累,进了警局?”
程丽一抬头,眼底的愕然清晰可见。
“所以你到诊所找我,其实是想我们转移对他的注意力吧?”明岛慢慢说道。
程丽抿了抿嘴唇,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还有,他是不是和你说过,自己的身体好像有哪里不对?”
“……”程丽大睁着双眼,眼泪毫无预兆地淌了下来。
寂静的房间里悄然无声,过了很久,明岛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世间之事,爱恨总是无常,生死最是难料。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气温终于有所回升,在不刮风的时候,已经颇有些春日融融的感觉了。
苗苑走在路上,经过一家店铺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健硕的小哥,竟然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站在路边,露着粗壮的手臂,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苗苑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羊绒大衣,深深感到自己已经离少年时代太过久远了。
她压了压头上的圆帽,吸了一口气,快步往任职的诊所走去。
这是一个周末,不过对于他们这种全年无休的私人诊所,一切都要看老板的意思。好在每天/朝九晚五,不需要起得太早,也不必熬得太晚,对于她这个在异地的独身女子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可以养活自己,既不用太过辛苦,挣钱又不算太少,难得的老板和她熟识,很多时候相处都十分愉快。
而这座城市,勉强也算得上是个三线小城,物价不会太高,节奏不是太快,她的生活随意安适,规律而平淡。
……除了一件事。
苗苑昨天睡得不是很晚,不到十点钟就躺下了,睡眠质量也不错,甚至做了一个神奇的美梦。梦里她误入一座幽暗的地下城,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看见了一株参天巨树。
这棵树高不可攀,几乎要冲破这座地下城,直长到云端去,即使苗苑极力远眺,也不曾看见它的尽头。而且,它那么粗壮,需要七八个人合抱,它的枝桠更是数不胜数。那树干上则是布满了青苔的痕迹,充满了湿润的青草的味道,而那树叶的颜色,是无法形容的苍翠与深邃,叶片边缘还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又像是这一整棵树都被一层新绿的光芒笼罩着,似仙似幻,不可思议。
苗苑围着它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仰着头一直向树顶张望,心头被这生命的奇迹所震撼,更被那令人目眩的绿色所迷惑,不知身在何地,不知所在何时。
直到她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惊醒。
一时间苗苑觉得头痛欲裂,她静默了一会才摸过了床头的手机,心里又遗憾又郁闷。
时间还是早上五点半,那个电话号码却从来也没有见过。
她打起精神,接通了电话,换上一副工作用的口气,礼貌地说道:“喂,你好。哪位?”
“喂,苗苗啊,是我。”
“您是……”
“我是你王叔啊。”
苗苑愣了一下,一张脸几乎要扭曲起来了。
大早上五点半,无论谁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太愉快。更何况,电话对面的那个人,是你巴不得从来也没有认识过的……奇葩。
王叔,呵呵。他们一共才不过说了两句话而已。
“哎,苗苗,叔跟你说点事。”对方乐呵呵地说道。
苗苑没有作声,暗暗冷笑了一下。
果然就听对方说道:“哎,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男的,人挺老实的……”
苗苑和和气气地打断了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还有些笑意:“谢谢,不用了。”
“哎,你去见见,他家就这一片的……”
“不用了,谢谢。”苗苑说道,极力地按捺住即将汹涌而出的厌恶,以及被冒犯的怒火。
“哎,苗苗,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今天……”
“我说了,不用了,谢谢。”苗苑不等对方回复,毅然地挂断了电话。
呵呵……我都跟人家说好了。
你跟人家说好了,我就要听你的吗?你跟人家说好了,倒是问过我的意见?
苗苗……苗苗也是你叫的。
苗苑气极反笑,用力在床头捶了一记,手上传来的闷痛让她觉得又无奈,又悲凉。
什么时候,连个小区门口的保安也要给她牵线搭桥了。
她不是看不起保安,但是你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太宽了么?
一个几十岁的大叔,连一点眼色也不懂得,自我感觉良好得简直就像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爱他,谁都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一样。不过就是昨天下午下班,才刚刚搭上话而已,转过天大早上五点半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去相亲,想想都觉得荒谬。
那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小区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是熟悉的,苗苑被那个王保安叫住时,还很友好地笑了笑。
她只是知道最近来了个新保安,也见过几次,但是一直没来得及打招呼。可能就是这一笑,让对方觉得自己太好说话了吧。
对方和苗苑一共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苗苗,来,坐。”
第二句是:“哎你的事我也听说了……”
然后苗苑站了起来,当着众多人的面,也不好太冷场,就笑着说了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那一瞬,苗苑只觉得要出离愤怒了。再不走开,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口出恶言。
道听途说的人,有什么资格还在当事人面前摆出长者貌似关怀的面孔呢?你听说了什么?你了解了多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冒犯别人隐私的事情,不觉得失礼吗?而且,我和你很熟吗?
真的,我和你很熟吗?!
为什么就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背后说长道短,当面指手画脚?
为什么就有人总想着把爪子伸那么长,去触及别人根本不想为人所知的隐私?
是国民特色么?
呵呵。
苗苑冷笑连连,这世界真特么的叫人无奈。
她想起那首歌里这么唱着: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
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
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
没有选择我们都必须恋爱
……
恋爱啊,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宁愿去百合呢。
不是讨厌男人,只是这世界让她无法相信,还有情爱可以让人依靠罢了。
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除了自己。
她躺在床上,忽然没有了睡意。心底里恍惚间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的愿望。
可以随心所欲地装扮房间,可以任性地种满各种花朵,可以买书买玩具买漂亮的衣裙,可以拥有让她觉得安稳的力量。
只是短短几分钟,苗苑就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要买房子,哪怕首付需要借钱,也一定要买。
人生不过匆匆数年,天灾人祸不可预知,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为什么不能享受越来越明媚的春光,却要被不相干的路人所烦恼?
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然后,她第一次早早地出门了,没有搭乘公交车,而是信步在城市街道上走过,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吐出了胸中那一口污浊的怨气。
买房子买房子,哪里的房子比较好呢?如果是新房最好了,实在没有的话,二手也可以考虑。嗯,这个小区太老,那边的小区地势太低,前年下大雨据说积水都进一楼了……那边的,地段太好,价位一定很高吧……
苗苑一边游荡,一边在街道上穿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令人惊艳的光芒,从容、自信、温和、美好。
直到耳边传来嘀嘀的汽车喇叭声。
苗苑好不容易回过神,就见明岛开着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摇下车窗,冲她点了点头。
“早上好。”苗苑打了招呼,坐进车里。明岛打了下方向盘,轿车平稳地滑行出去。
“今天怎么没坐车?”明岛从后视镜里看看苗苑,微微笑了一下,问道。
苗苑托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起床气啊,”明岛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被吵到了吗?”
“嗯。”苗苑应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半晌,她说道:“我们小区的保安,大早上五点半打电话,要给我介绍对象,说他已经和别人说好了。”
“…………”
“呵呵。”
“看上去,并不是很熟的样子。”
“嗯,不过才来几天,一共才说过两句话,不知道人家哪里来的自信呢。”苗苑说道,接着很快转移了话题:“明岛你说哪里的房子比较合适一些?价钱啊,房型什么的。”
明岛歪了歪头:“要买房吗?”
“有这个打算。”
明岛看了看苗苑,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们那边不止有别墅区吧?”
“啊!”苗苑顿时精神一振,对啊,怎么忘了这茬!
“那边有三个别墅区,四个普通的居民小区。在我家另一面就是个新建的小区,屋子很豁亮,房型也不错。现在这边房地产不大景气,那批房子比开始的时候便宜了将近两千块,你完全买得起的。”他打了转向灯,把车驶进诊所侧面的过道,又说道:“如果不满意,隔壁的隔壁还有一个小区,物业非常好,环境也不错,虽然房子老了点,也还是值得一试。另外在它的隔壁还有一片新楼,那个小区房子都是大面积的户型,你一个人住的话可能有点空。它前面还有个小高层,我听别人说格局不大好,都太局限,不过你也可以先看看再决定。”
“太感谢了,明岛!”苗苑有些激动地说道:“这样的话,我和你也算是邻居了呀!还有男神!!我居然也可以离男神辣么近!”
……
“嗯,交通也方便,坐车二十多分钟,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带你。”明岛把车停稳熄火,苗苑打开车门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诊所侧门。
“那就说定了,下班的时候顺路带我过去看看吧。”苗苑兴冲冲地说道。
“……还是中午抽空去一下吧,下班有点晚了,人家售楼处的也要休息啊。”
“哦哦哦,好的。”
苗苑沉浸在满心欢喜与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明岛在她肩头那一扫而过的微妙视线。
☆、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走进诊所的休息室,比明岛和苗苑先来一步的魏紫和沈茜都回过身来,和他们打招呼。
“啊,苗姐,你又买了新帽子啊,好好看!颜色也好美,特别衬你的肤色呢。”魏紫率先冲过来说道,一边捧着脸作花痴状。继而,她露出幽怨的神情:“我这个大圆脸,都没办法戴帽子。”
她一边说着,又看了一眼苗苑的披肩长发,眼神之中的羡慕更加明显:“也……没办法留长头发,呜呜呜。”
苗苑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轻声笑道:“你们都是小姑娘,和我这个阿姨比什么比。哎呀,手感好好。”紧接着得寸进尺地又戳了一下。
魏紫立时变得一副被雷劈了的神色:“苗姐,你是说我除了年轻已经一无是处了吗?”
连阿姨都望尘莫及,这让我情何以堪啊!虽然你其实也不算是阿姨,但是,我好!不!甘!心!啊!苗姐!
“没有呀,我是说水灵灵的女孩子怎么都好看。”苗苑和和气气地笑着,摘了帽子,把包包放在桌子上。
一旁的沈茜捂着嘴,笑呵呵地说道:“阿紫你最小,还是小女孩呢。等你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好一些了。”
“什么?”魏紫不解。
“就是婴儿肥什么的会掉下去的呀。不过……也因人而异啦。”
“……你们,你们都是坏人!”魏紫闷声说道,嘴巴撅得都能挂个油壶了。
“哈哈哈。”其他两人都笑起来,那边苗苑手脚麻利地换好了白袍,挽起了长发,收拾得一丝不乱。然后她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坐到了一边。
而明岛则坐在了沙发角落里,目光似是而非,偶尔从苗苑肩头飘过,最多的时候,还是停留在不知名的远处。
昼夜交替,四季轮回,人间的时光又过去一年了啊。
日子过得真是太快了。不过才两三天,路边绿化带里的草都已经快半尺高了,窗外的树上也冒出了娇嫩的新芽,本来灰扑扑的枝干,仿佛一夜之间就充满了生气,变得柔韧舒展起来。
虽然马上就要看到春光旖旎繁花满城,但是明岛的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有一些惆怅和感慨。俗世里的凡人,和那些寿命不知几许的大妖魔比较起来,也是如同蜉蝣一般的吧。
反倒是很多被制造出来的东西,能够存在得更长久一点。
比如古老恢宏的建筑,比如精妙美好的诗篇,比如那些美伦美央的织物和器具。
还有那些被流传下来的名字。
他们这些人,终究都会灰飞烟灭,无迹可寻。
说话间,米兰和拱青青也一前一后赶来了,休息室里越发活跃起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像是彩妆啊裙子啊,还有今天又胖了两斤要努力减肥才对得起刚刚买好的新衣裳啊,等等,诸如此类。她们看起来无忧无虑,朝气蓬勃,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热情。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