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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21节

    “我为什么要高兴。”

    “因为我可以保护自己了,也可以保护你们。”齐谐笑,“想知道那个村子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

    “那个传说是真的,当年土匪屠杀时血流了满村,渐渐渗进土里,配合着山间的生气就化出了一只魔,叫做祸。祸一直控制着屠家村,将村民豢养在山坳里。为了不让他们逃跑,就时不时带来外人为患,好让他们自动把村庄封闭起来,再不断地杀死同类,最后埋进土里让它吃掉。像那个嫁进来的寡妇,和屠村长的三个孩子,都是被村民杀死的。”

    丁隶轻叹了口气。

    “于是那天我就把身体借给了它。”齐谐突然说。

    丁隶一愣:“什么意思。”

    “不然我哪有那么厉害。”齐谐笑,“杀人的那个是它。”

    丁隶皱起眉:“那是寄生还是附身?”

    “都不是,打个比方的话我是房东,它是房客,所以我可以随意使用它的力量,现在村子灭了,它没地方可呆,就决定在我这儿定居了。”

    听到这里丁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抓住了齐谐的胳膊:“那它还能出去吗!”

    齐谐一脸不解:“我为什么要放它出去,有了它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害怕的人是我!”丁隶摇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想把他摇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骇人!杀了那么多村民,你居然毫不在意,还用那么轻松的口气说自己可以拗断别人的脖子,我认识的阿静不是这样的!”

    齐谐终于收起了笑容,眼神发直地望着他:“那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放了那妖怪,变回原来的样子!”

    “然后无能为力地看着你死吗……”

    丁隶顿时愣住,手上渐渐松了力道。

    齐谐低下眼睛:“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叫钱助理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丁隶撒手一挥。

    “不许再乱动!”齐谐一把按住他吼道。

    丁隶吓了一跳,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才发现衣服上渗出了一片血迹,撕裂般的痛感霎时传来,疼得他弯下腰去。

    拿起电话拨了内线,齐谐说车子很快就到,丁隶按着伤口没有力气回应,只能喘息着点点头。

    齐谐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柔声说:“我知道一个咒文,可以止痛的,现在念给你听。”

    说罢他扶住丁隶的肩膀,放他在床上躺平,左手覆上伤口,右手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降下来,安定的诵念传进耳朵里。

    丁隶不知道那是什么语言,只有一句话不停地重复着,一遍一遍,像一支边远民族古老的歌。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疼痛真的减轻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缓,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里。

    那个梦很长。

    长到让他记起了过往的一切……

    ☆、画

    丁隶趴在窗台上发呆。

    静坊很自然地安排了单人病房,外加最后的案子定在下周出发,在这多出来的几天里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空调安静地送出凉风,按理说正是午睡的好时候,无奈早上起得太迟,没有半点睡意的丁隶只能数着楼下的路人打发时间。

    叩叩两声,推拉门沿着滑轨移开。

    他回身,是钱助理。

    “不是齐先生,让你失望了?”她打趣道。

    丁隶对这笑话并不买账,也不想把关系搞僵,于是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钱助理提起一只保温瓶:“他让我带来的。”

    丁隶靠在窗边:“还有事吗。”

    “这是要赶人?”钱助理笑问。

    “没有。”他敷衍地否定。

    总算进入正题似的,钱助理从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搁在床头柜,又晃着一只u盘走过来:“这里有他日记的扫描件,有兴趣吗?”

    “什么日记。”丁隶故意反问。

    “齐先生的日记啊,包括第一次烧毁后的全部内容。”

    看出归心堂对齐谐的事确实了如指掌,丁隶停止了装傻:“你们怎么扫到的。”

    “上个月我们绑他去了四川,就顺手把书和日记全部搬走做了备份,这几天的部分也趁你们去屠家村的时候拷出来了。”钱助理轻飘飘地说,“想你一个人住院无聊得很,就用它打发时间吧,顺便了解一下齐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丁隶没接u盘。

    “但愿你看完之后还能这么说吧。”钱助理直接搁在窗台上走了出去。

    丁隶看看那只u盘,伸手却拿起了保温瓶,拧开盖子,鱼汤的香味飘上来。

    他盛了一碗,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和那个人一样。

    根本没必要再去了解,从小两家只隔一栋楼,幼儿园一个班,小学坐同桌,初中前后座,高中考进同一所学校,阿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温和的一面也好,刻薄的一面也好,他早就习以为常。

    随意点开一个pdf文件,屏幕上是齐谐那流畅舒展的字体,收录着志怪斋的客人们带来的一个个离奇故事。日记里的“我”也一如平常,凭着心情的好坏,或给予帮助,或往悬崖边的后背推上一把,更多时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虽然丁隶也因为后两种态度和他吵过,终究干涉不了他的做法,至今也接受了,即便是魅那件事,在了解到阿静身体的异状,发现确实是立场不同之后他也没再说过什么。

    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丁隶托着下巴漫无目的翻过一页,以为我还是记不起之前的事,想用这种办法来离间吗?可惜没法成功啊。

    这么想着,他鼠标一划找到了最新的pdf,封面果然和锁在抽屉里的那个本子一模一样。

    还说不让我看,现在不是一样看到了?丁隶在心里偷笑,滚轮往下拉了一页,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一手字……和老医生写病历完全没区别吧。丁隶盯着鬼画符一样的行文,就算仔细辨认也只能看出个“一”或者“的”,他甚至怀疑齐谐能不能明白自己当时在写些什么。

    摇摇头他决定放弃,鼠标无意识一滚,又嗯了一声。

    “原来还有画。”丁隶自言自语翻了翻,不禁笑出声来,回想起当年门门功课不如他的时候,自己只能在美术课上找到优越感,每次看到阿静本子上“重画”二字他都能高兴好一阵,虽然表面上得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图画从页码3开始。

    第一张似乎是一只大车轮,有六个轮辐,每个从轮圈延伸出去一点,端头都连着一只脚丫。车轮旁边画了两道弧线,似乎示意着它在往前滚动,后面留下几个黑点,就像脚印一样。

    第二张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因为她头发极长,拖了一地都是;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裸(防和谐)体的女人,因为她没穿鞋也没穿衣服。看得出齐谐想努力把她画得漂亮一点,以至于描了又描,改了又改,最后跟包公没什么区别。

    第三张是一座山,前面竖着几道波浪线,可能代表一条河从山里流出,山体整个涂黑了,中间留白像个山洞。洞里画着一些火柴人,前面一圈横着许多小人,他们背后站着一个大人。丁隶看了很久也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于是翻到下一页。

    屏幕上是一个老头,画得有点抽象,还有点不耐烦,类似小丸子爷爷的鼠绘版,再一页歪歪扭扭地勾了几笔,猜想是一个穿肚兜的小孩。

    “阿静你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丁隶失笑。

    这应该是只狗吧……他将脑袋调了好几个方向,好容易瞧出一个大概。那只狗的嘴巴张得巨大,牙齿尖,眼睛很凶,全身都长满了倒刺般的鬃毛。

    丁隶又翻了一页。

    这是x?还是个叉?他捏着下巴盯着那符号,左边有一块被线条涂掉,猜想是画错了,透过线条隐约能看出是只蝴蝶,右边重新画了一只,可是有些不一样,前面那个左右翅膀各一对,后面的四只翅膀却是以躯干为轴环绕排开。

    丁隶忽然愣了一下。

    四只翅膀的蝴蝶?是微音吗?那x就是‘有丝分裂中期的染色体’?

    丁隶立刻往后拖,下一张果然是一株植物和一只鸟妖!所以之前穿肚兜的小孩就是在李陵山遇见的元童?还有黑狗,一定是那只穷敖!

    ——没错了,这是阿静在画他每次看到的妖怪。

    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丁隶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抓住那一丝违和感,于是继续向后翻:通道里的几只水鬼、灯罩上裹着的蝠鲼状动物、贴着高楼的巨型凝胶、站着跑的青蛙、拖一条鱼尾的鸟类,下一页全部涂成黑色,只留了两个眼睛似的白洞森森地穿过屏幕盯过来,旁边写了一个字:祸。

    丁隶愣了一下,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认识的阿静不是这样的。”——这句话是他说错了。

    原先的阿静确实是那样一个人,尤其在当了齐老板之后到第一次烧掉日记之前,那几年里他只是避事,却不怕事,要是真被谁惹急了,也会或明或暗地原样还回去。好比七年前魅的事,如果放到今天,齐谐一定会在卦婆找上门时老实交出那几页日记,绝不会和当年一样软硬不吃,让事情发展到针尖对麦芒的局面。

    然而他转念一想,可能正因为那次事连累到了自己,才让齐谐才觉得有必要藏拙了吧。

    矫枉过正。

    丁隶的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要不是看了这些日记,他根本就不会知道阿静时常被地痞敲诈,甚至有一次还被打过。凭他那些奇怪的能力完全可以反抗,他却一概接受下来,无所谓到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也许从这个角度看,归心堂找上他是一件好事吧,至少让他重新学会了生气和害怕。——像一个还活着的人那样。

    丁隶这样想着,缓缓地合上了电脑。

    书房里的齐谐拉开抽屉,很容易发现了被动过的痕迹,尽管所有东西都原样地摆在那儿。

    目的一定是这个。他指尖摸过日记的封面。

    “钱思宁拿去扫描了,昨天有带去医院给我看。”丁隶站在书房门口。

    齐谐皱了皱眉头:“谁让你起来了,回床上躺着去。”

    “我都在医院躺了五天,早就好了。”丁隶表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还有鱼汤的味道不错。”

    “不用谢。”齐谐说。

    “我又没打算谢你。”丁隶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上。

    “你看了吗。”齐谐问。

    丁隶一愣,想起他指的是日记:“随便翻了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齐谐取出本子撕下几页。

    “你又要烧了它?”

    “不是。”齐谐把那几张纸折起来,“我得换一个安全的地方藏着,不能再让她拿走。”

    “她为什么要把日记给我看。”丁隶问。

    “不知道。”齐谐说。

    丁隶瞧出一些端倪:“你这种反应说明你知道。”

    齐谐直言不讳:“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不能告诉你。”

    丁隶不满:“你上次还说我想知道什么都不会瞒我。”

    齐谐犹豫片刻:“其他的事我都可以说,可是有一些不能,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请不要问。”

    丁隶点点头,说好。

    齐谐却望着他。

    “怎么了?”丁隶问。

    “没有。”齐谐收回了视线。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丁隶低下头想看清他的表情,“是不是我住院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齐谐摇摇头靠进椅子里:“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可以付出信任到这种程度,我让你不问你就不问,我说有妖怪你就以为有妖怪,你就不怕我在骗你吗?”

    “不会啊。”丁隶理所当然,“在屠家村那天我都亲眼看到了,怎可能是你骗我。”

    “那是因为你喝了药,其实那是一种致幻剂,功效类似于大(防和谐)麻,你看见的那些妖怪都是你的幻觉。”

    丁隶想了一下:“可是马昌他们也看见了,在那个石洞里,怎么可能三个人出现同样的幻觉。”

    “那是因为我说了有鬼,你们受到语言暗示罢了,包括白衣服长头发女鬼这些特征,以及她之后会回过头来。”

    “可是青蛙和半鱼半鸟的怪物呢?那时候你并没有暗示我。”

    “更早前我就提到山里有那些东西,你已经把它记入潜意识了,一旦身处那种阴森森的环境自然会联想起来。还有,赋育楼遇见的道士是我叫钱思宁安排的,吕秘书没有说错,他就是我找的托儿。”齐谐言语平静,目光低垂,“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妖魔鬼怪,全都是我胡编的。”

    “不、可、能。”丁隶担心地盯着他,“阿静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因为迟早会有人跟你说这些,不如我先演习一遍。”

    丁隶一愣:“所以你刚才那些话都是假的?”

    “嗯。”齐谐长舒了一口气望向窗外,“我怕万一别人这样说你就信了,以为我一直在骗你。”

    丁隶笑着叹息:“不会的。”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齐谐推开折扇,“总之事情可以这样解释,也可以那样解释,无论人们笃信哪种观点都可以找到论据去支持它,同时也会无视掉和它相悖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这世上可能有妖怪也可能没有吗?”

    “不,我知道这世上存在妖怪,只是那些看不见的人会把它们解释成另外一种样子,比如能量场,电磁波,精神疾病,潜意识,或者催眠术。”

    丁隶若有所思,回忆道:“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一件事,读研时班上有个同学是信教的,一次我们在实验室聊到有没有神的问题,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后来她问我,我说不知道也许有吧,她就把我归到没有的一方了。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神的存在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哦?”齐谐微笑一下,“那么你觉得妖怪的存在呢?有,没有,还是也许有?”

    “有。”丁隶说。

    “笃信?”

    “嗯,但不是笃信妖怪,是笃信一个人。”

    齐谐莞尔:“我可不是人。”

    “那是什么。”丁隶歪起脑袋,“和信仰有关的话……是神吗?”

    “不敢当,会变成邪教的。”

    “没关系,目前只有一个教徒,规模还不够。不过这个神那么厉害,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抢着要信,那样就麻烦了,所以他只当那一个人的神就好。”

    看着丁隶一脸严肃的样子,齐谐哈哈两声:“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就吃了点消炎药,没吃别的。”

    “那药过期了,别再吃了。”

    “我是认真的。”丁隶直视着他,“这两天我在医院想了一下,就算不是归心堂其他人也会找上你,你有那些特殊的能力,又接触过那么多客人,名声传出去是早晚的事,所以……”

    “所以?”

    “所以你以后要么变得更厉害,让想利用你的家伙无从下手,要么就彻底关了斋子,再也不接触那些妖魔鬼怪的事。”

    齐谐迟疑片刻:“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后者会比较安全,也比较轻松。”

    “可是我不干这行又能干什么呢。”齐谐一格一格地收起折扇,“我又没什么一技之长,还只有初中文凭。”

    “谁说你没有一技之长的。”丁隶抽出他手里的扇子搁到桌上,“你的字写得那么好,可以去教书法,丁楷有个朋友是开琴行的,我可以介绍你过去当古琴老师。如果你还是想做你的齐老板,就注册一家正规的公司做些小生意,本钱不够的话我借你,算我入股。”

    齐谐听完笑了笑:“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不过在归心堂的事情结束之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们就安安心心地解决掉最后一个案子,然后收拾东西走人。”

    “好。”齐谐终于答应下来。

    ☆、某幻想

    一阵风自窗外刮过,刚撕下的日记纷纷吹散,丁隶赶紧按住书桌上的几张,齐谐起身将掉在地上的那些拾起来。

    “阿静。”丁隶指着纸上的裸女,“其实你还可以去教画画,小朋友们肯定喜欢这种画风。”

    “是吗。”齐谐唰地抽回那张纸,“你可以嘲笑得再明显一点,好让我报复的时候不会手软。”

    丁隶心想不妙:“那还是算了。”

    齐谐哼哼:“知道就好。”

    “刚才那张画的是什么?”

    “一个妖怪。”

    “女妖怪?”

    “叫玉。”

    “是什么妖怪。”

    齐谐一笑:“心魔。”

    丁隶好像没懂。

    “每个人体内都有一只,要不要我把你那只召出来给你看看?”齐谐说着眯起了眼睛。

    丁隶刚刚感觉不对劲,就见对方伸出了手,不轻不重地拉住了自己的领子,眼神迷离地凑了过来。等他总算明白那人要干什么,对面的气息已经挨到了鼻尖上。

    心跳瞬间升到一百四,连呼吸都开始混乱,齐谐却莫名其妙地保持着这个距离,既不再靠过来,也没有退回去。因为错位看不见表情,丁隶只能闻到他嘴里的茶香,清淡气味弥漫开,胸口的起伏逐渐无法控制。

    一小阵凉风拂过,丁隶慢慢闭起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扶在了对方的腰上。

    一个触感掠过耳后细细地往下滑,丁隶缩了缩脖子,那指尖便停在锁骨,对面的脚步又移近几寸,无意贴住了他下方最灼热的地方。

    心跳霎时停了一拍,仅存的理智也随之崩断,多年来不自知的忍耐似乎在一瞬间爆发,丁隶一把揽过他的腰身,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嘴唇。

    柔软而清凉,带着一丝回甘。

    舌头却并不满足,似乎想尝到更多的味道,就贪心地撬开了微张的薄唇,扫过光滑的齿列,绕上那同样温软的舌尖。

    双手摸索着解开他禅衣的带扣,先是左边,再是右边,指尖一步步探开前襟,就将他半边的衣领拉下肩头。丁隶弓低身子,从脖子到胸口一点一点地吻下去,手掌的推力缓缓加重,俯身将他按在了宽大的书桌上。

    “喂。”齐谐忽然低声,“你的伤还没好吧。”

    “没好也得好。”丁隶含糊地回答,抽空脱掉t恤往地上一扔。

    “不然下次?”齐谐扶上他右腹的纱布。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别想就这么算了。”丁隶抓过他的手腕压在桌面,利落地褪下两人的衣服。

    “门没锁啊,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还有窗帘也……”

    后半句话被堵了回去,丁隶毫不温柔地吻他,同时又无比温柔地垫高了他的腰,稍做扩张之后,小心翼翼地将(此处和谐)送了进去。

    “会疼吗。”他轻声问。

    齐谐摇头,抱紧了他的脖子。

    “阿静。”丁隶低声喊他。

    对方嗯了一声,分不清是答应还是低吟。

    “阿静。”他欠起一点身看他。

    那人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阿静……”他的声音被气息搅乱。

    “你好烦。”身下的人皱着眉,勉强说出几个字。

    汗水滑过额角,滴在了齐谐的胸口,丁隶的动作渐渐加快,箍着手腕的指头也收紧起来,直到几次猛烈地抽(防和谐)送,他不自觉地粗喘出声,一阵不可抑制的颤栗瞬间刷遍每一只细胞。

    接着整个身体就像泡进温水一般地舒松开。

    丁隶调整着呼吸,满足地伏在齐谐的身上,又蹭了蹭他的脖子,安心地闻着属于他的味道。

    头发被轻轻地抚摸着,心跳就平复了,丁隶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对方的胳膊松开了一些。

    丁隶低身啄一下他的嘴唇,手指从他大(防和谐)腿内侧一寸寸地移上去。

    “不用。”那人挡开他,忽然笑了一下。

    明明是夏天,却无端一阵阴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

    ——丁隶瞬间睁开眼睛!

    自己还是坐在书桌边上,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低头,一身衣服穿得好好的,抬头,书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丁隶心想见鬼,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就看见齐谐捧着一本书正悠哉地坐在餐厅里喝茶。

    丁隶一头雾水地走向他。

    “怎样,还尽兴吗?”齐谐头也没抬地问。

    “刚才……”丁隶愣愣地说出两个字。

    “嗯?”齐谐抬头。

    “刚才那是……”两个字变成四个字。

    “心魔。”齐谐言简意赅。

    丁隶整个人呆在那里。

    “我说了要召出来给你看看的。”齐谐笑吟吟,“相貌如何,还算漂亮么。”

    “挺……好看的。”丁隶看着他的脸。

    “身材也不错?”

    “……不错。”

    “跟我画的那个有区别吗。”

    “有……一点。”

    “哦?我以为我们的审美会差不多。”齐谐将一只玻璃杯往前推了推,“薄荷茶,降火的。”

    丁隶哦一声,低着头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你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

    “你闭上眼睛的时候。”齐谐望着他,“干嘛脸红,从前没做过吗?”

    “做过。”丁隶把脸埋在茶杯里,咕咚咽下一口。

    “那还紧张什么。”

    “以前又没有和男……”丁隶赶紧咳了一声,“是感觉不大一样。”

    “那是自然。”齐谐将目光移回书上,“因为是理想型。”

    丁隶感到心跳又停了一下,只敢盯着茶杯:“所以说那其实是一种性幻想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齐谐淡然。

    “可是好真实。”丁隶摸着杯壁上微凸的花纹。

    “那是你欲望太强。”齐谐整一下雪青色禅衣的前襟。

    丁隶忽然盯着他:“你是不是经常一个人这么做。”

    “半年一次吧。”齐谐将书翻过一页,“我又不像你们人类七情六欲的,事实上我对房事还真没什么兴趣。”

    “性冷淡是一种病。”丁隶一副讨论医学问题的正经口吻。

    “对人而言是病,对我不是。”

    “可我还是希望你活得像个人一样。”丁隶轻声说。

    齐谐笑了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丁隶低头看看,白t恤汗湿了一片贴在身上,却坐在那里没有动,沉默了半晌,低声说:“其实我刚才是和一个男人……”

    “我知道。”齐谐平静地打断他,“你刚才说没和男人做过,我听见了。”

    丁隶深吸了一口气:“其实那个男人就是你。”

    “我也知道,否则你就不会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齐谐依旧是平静的语调。

    “对此你不用发表一点看法吗。”丁隶心虚地盯着他。

    “这很正常,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齐谐合起了手里的书。

    “正常吗。”丁隶反问。

    “性幻想对象是父母兄妹都很正常,那并不代表你有断袖之好。”齐谐此时看向他,“不过丁隶,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实话回答我。”

    “什么。”

    “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对其他男人产生过性趣。”

    丁隶十分庆幸自己刚刚放下杯子,不至于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应该没有。”

    “那就好。”齐谐放心地说。

    丁隶意外地眨了眨眼:“这是占有欲?”

    “不是。”齐谐摇头,“我是怕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丁隶没明白。

    “或许你不记得了,十七岁那年我曾对你说梦见过自己和你做(防和谐)爱。”

    丁隶点了点头:“真的做了那种梦吗。”

    “没有,是骗你的。”齐谐低下视线,“当时我以为没什么,过了几年才觉得那句话可能会对你造成暗示,进而影响到你的性取向。”

    丁隶看着茶杯,拇指不自觉在透明的杯口上轻轻磨蹭:“那个基本是先天的,不至于被你一句话就改了。”

    “我不这么认为。”齐谐说。

    “那你呢。”丁隶停下了拇指的动作,抬起眼睛看他,“你的性取向是怎样。”

    “我没有取向。”齐谐喝了一口茶,“我不准备和任何人发展关系,无论男女。”

    “为什么。”丁隶不理解。

    “君子之交淡如水。”齐谐用指背抹掉杯口的唇痕,“我不习惯和人走得太近,实话说这一阵子跟你住偶尔都极不舒服,感觉像是被侵扰了。”

    丁隶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是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是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

    “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和别人在一起。”齐谐又抿上一口茶,将杯子停在唇边,平静地说,“倘若这次归心堂的事情顺利结束,我就回去关掉斋子,想办法盘一个店面,像你说的那样做些小生意,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安心地经营自己的生活就好,什么时候想见面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就算是生理需求我也会像刚才那样替你解决。”

    “那个不用了。”丁隶立刻说。

    “是吗。”齐谐嘲笑他,“当心忍出毛病来。”

    “那个我会自己解决的!”丁隶忿忿道。

    齐谐摇着头叹了口气:“赶快找个姑娘成家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不找。”丁隶丢出两个字。

    “你不要意气用事。”齐谐伸手提起茶壶,替他续满了杯子,“其实你应该清楚,你对我的感觉只是一种执念,因为我说的那句话使你面临着两难的处境,要么强迫自己接受同性关系,要么就此不相往来。介于朋友间的感情你选择了前者,就开始对可能发生的性(防和谐)行为念念不忘,这个假想压抑了多年,才使你产生了情感上的错觉。”

    “也许吧。”丁隶捧起温热的茶杯,“可那是真的也好,错觉也好,我对你的确有着超越朋友的感情,我没法装作它不存在。”

    齐谐却莞尔:“朋友以上只是挚友罢了,你何必把它定义为爱情。”

    一片薄荷在杯子里舒展开,安安静静地沉了下去。

    “阿静。”丁隶终于开口,“我想像刚才那样再试一回。”

    “早上才出院,过度伤身。”齐谐笑。

    “两次而已。”丁隶沉声,“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齐谐会意点点头,领着他走进卧室关好了房门,拉他坐在床沿上,自己站在对面。

    丁隶抬头望着他。

    “眼睛闭上。”齐谐轻轻说。

    丁隶嗯一声关掉了视线,就感到耳际拂过一股热浪,接着一只手捧住了自己的侧脸,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印在唇上。

    盛夏里散开薄荷的微凉。

    丁隶睁开眼睛,看着俯身吻他的人渐渐站直。

    那是一个女人。

    雪青色襦裙下露出赤(防和谐)裸的脚尖,乌黑长发及腰,淡扫蛾眉,不施脂粉,左颊缀着一点泪痣,正微笑地弯起他熟悉的眼睛。

    丁隶伸手将她拉到怀里,女人毫不扭捏,自然大方地环上他的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丁隶贴着她耳边问。

    “单名一个静字。”她的语调平和如常。

    ☆、南星号

    最后一个案子,目的地西沙群岛。

    午后三时,齐谐和丁隶整好行李,钱思宁和方寻也收拾妥当,张师傅将四人一车拉到机场。换票,过安检,登机,直飞海口。虽然在海南没有分部,归心堂也安排好了交通住宿,落地就有两辆轿车在等,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星级宾馆的门口。

    齐谐刷了房卡,推开门,就在玄关站住了。

    背后的丁隶没明白意思,直到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一张双人床。

    齐谐哼笑一声:“方寻干的好事吧。”

    “我们要睡这吗,还是换个标间?”丁隶问他意见。

    “那要看你了,你若睡得着就不必换,我无所谓。”

    “那就睡这吧。”丁隶拉开柜子放下行李,转身要往外走。

    “丁医生上哪儿去啊?”钱思宁抱着胳膊堵在门口。

    “买烟。”丁隶大言不惭。

    “这么点小事不必跑一趟了,等一下会有人送餐过来,想抽什么牌子言语一声,叫他们一起带来就是了。”

    丁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了句黄鹤楼1916,然后把门关上了。

    简单地吃了晚饭,他拆开烟盒叼出一根,觉得那味道还不如十七块一包的黄山。

    齐谐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翻着文件。

    “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丁隶说。

    “我不饿。”齐谐没抬头。

    “不饿也得吃。”丁隶递去一双筷子。

    齐谐不再推辞,将文件夹交换过去:“你看一下委托书。”

    “你之前不是不让我看吗。”丁隶翻开一页。

    “这次我们得走海路。”齐谐端起碗,“明天一早上船,到西沙群岛北礁附近折返,计划在船上住四天三夜。”

    “有晕船药吗。”丁隶问得没底气。

    “是大型游轮,不会晕的。”

    丁隶看着海图上标出的航线:“我们这一趟是要干嘛?”

    “重点在这。”齐谐指着几个红圈,“近几年这一片海域常有船只失踪,可能是海里有什么东西,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那艘游轮平安返航。”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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