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 作者:小斋
第25节
阿九蹲在椅子上,嘴里叼了个少了一半的肉饼,脸颊撑得鼓鼓的。
而居隐则端着盘子,一脸不知所措,看来似乎暂时没有发生什么坏事。
闻人楚迅速恢复镇定,阿九清醒过来,立刻张着爪子朝他扑过来,吱唔道:“哥哥,居隐请我吃东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闻人楚扫一眼白蟒,若无其事道:“是么。”
居隐看着地上的碎木片,悠然道:“殿下不必担心,我过去虽然品性不良但还至于对小孩子下手。”
看他现在说话倒是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将空山镇八岁到八十岁雄性全都强圈起来的人是谁?如果只是单纯的请吃东西,为什么大白天还要关上门?定然是心里存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闻人楚冷声道:“不管你在想什么,以后都要离阿九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居隐扯了下嘴角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再解释什么。
拎着阿九回到楼上房间,闻人楚将它嘴里的半个饼扯出来直接丢出窗外,“以后不要什么人的东西都接,把你卖了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要对陌生人提高警惕,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今天不准再出门,好好呆在房间里反省反省。”
阿九有点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小声叫道:“哥哥。”
闻人楚却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床前,侧身躺下来假寐。
阿九绷起后腿往前一跃,刚好落到床上,伸出爪子去推他的胸口,“哥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乱吃别人的东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见闻人楚置若未闻,它便沉默了会儿,用舌头讨好的去舔他手心,“哥哥,不要不理我。”
闻人楚眼皮动了下眼皮斜睨他,“确定知道自己错了么?”
“确定,”阿九猛点头,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二殿下,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闻人楚手指轻抚阿九光滑的皮毛,看着冒失闯进来的鹤童道:“什么事?”
鹤童看见他脸,怔了会儿才想起来意,结结巴巴道:“昨日被殿下解救出的那些荒民,本来约好今天一起来眷侣居答谢您的,可是……好像全都在来的路上消失了!”
“消失?”
“是的!”小童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爷爷说不好再麻烦你,已经自己坐着阿绿出去察看了,但是雨下得这么大,我好怕他也会出事,所以才来找您。”
闻人楚坐起身,推开窗子看向外面,只见阴暗的天空布满乌云,大雨如瓢泼一样倾向空山镇,闪电像猛兽的爪牙一样咔嚓咔嚓袭向远处建筑。
这天象,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他本是打算带阿九到这里寻找破除红线的方法,没想到这空山镇的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
鹤童见他沉默不语,便由抽泣改为哇哇大哭。
闻人楚将以床上小兽拎起来递给他,“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看好阿九,如果它出了什么事,回来我拿你是问。 ”
鹤童连忙将阿九紧紧抱住,不住点头保证,“您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九殿下。”
阿九露出头来,“哥哥,你不带我一起去么?”
“你除了会添麻烦外还会做什么?”
阿九颇受打击,“那哥哥你要小心啊。”
“嗯,你要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闻人楚用手臂在身前划圆,一只火红的大鸟立刻从里面飞了出来。
阿九依依不舍的目送重明鸟载着闻人楚从窗户飞出去,很久才惊叫一声,“呀,重明鸟不是送四哥去凤栖山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鹤童抱着阿九下了楼,才走两步撞上了居隐。
鹤童年纪尚小,还没有选择雌雄性别,不过姻缘老人已经叮嘱过多次,要远离这条白蟒,他便听话的包着阿九想要绕开。
居隐笑眯眯的拦住他们,招呼道:“二殿下出去啦?”
鹤童扁嘴不悦道:“你是在明知故问吧?刚才那么大只鸟从眷侣居飞出去,我就不信你没看到。”
居隐丝毫不觉尴尬,“果然是小孩子,我方才的话不是在跟你确认,而是交流、寒喧,懂吗?下这么大雨你这是想要去哪儿?坐下来玩儿嘛。”
鹤童闷闷的坐下来,居隐伸手摸了摸阿九的耳朵,打听道:“二殿下刚才带你回去,有没有说什么?”
阿九如实道:“哥哥说不要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居隐笑道:“我怎么能算是陌生人?我同你哥哥认识了几千年,说起来算是老朋友呢。”
这话彼让阿九吃惊,“你跟哥哥之前就认识么?”
居隐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着他回来?”
“我还以为是哥哥抓你回来的。”阿九有些意外的回答。
“是我主动跟他回来的,”居隐叹气,玩世不恭的俊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神情,“不过真要动手我也打不过他,别说是我,整个妖界都没几个敢跟他动手的。”
听他说起闻人楚的事,阿九立刻来了兴致,从鹤童的怀里跳出来,“我哥哥居然这么厉害吗?”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哥哥很少跟我说过去的事情。”
居隐坐下来转着杯子道:“当年妖战之后,白泽设立百妖榜,将众妖依族群分为整整一百类,然后依战力进行排列,你们龙族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是高居榜首。但当时分类众妖出现了分歧,一种人认为龙八子都属龙族,应该归在同一个席位。但是也有人认为,龙八子生母个个不同,能力和外表都相差甚大,如果龙八子有了后代,就会彻底脱离龙的形态,所以应该被分为八个席位。后来白泽为了扩充妖界,就采用了第二种分法,但是将他们的排位调到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之后,因此你几个哥哥在妖榜上排行才不高,仅仅位于十一至十九位。”
阿九好奇道:“你在不在这个榜上?”
“百妖榜涵盖了当时所有的妖怪以及后代,我当然也在上面。不过排行就不足道了,倒数第十位。”居隐又讲了很多妖战之前的趣闻给它听。
阿九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坏。”
白蟒不满道:“我本来就不坏,淫邪是天性,就跟当年你父亲类似。别不乐意听,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然你们兄弟九人为什么全都长得不一样?”
话题转到自己老爹身上,这让阿九有点郁闷,“我爸爸应该没有像你一样强迫别人吧……而且你还抓了那么多,整个空山镇都没有男的啦。”
“你是小孩,根本不懂情欲之苦,漫漫长夜寂寞空虚冷,身边再没有一个人陪伴……实在是凄凉悲惨之极,比死了还要难受。”
阿九看他说的可怜,便道:“哥哥说那种事只能跟喜欢的人做。”
“那是哄骗小孩子的话,”居隐顿了顿,道:“我们妖怪情跟欲分得很开,喜欢一个人,可以跟随、崇拜,两情相愿也可以做亲昵的事。但是身体需求就很直白,随时想要,随时索取,无论对方是人形还是兽身。”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阿九听得稀里糊涂,“你是说你跟那些荒民在一起,但是并不喜欢他们,对吗?”
居隐一脸认真道:“也不是不喜欢,交尾的时候还是喜欢的,但是也仅限于这个时候,完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交尾?是指昨晚跟哥哥玩的游戏吗?阿九想,无论是在哪个时候,他都是喜欢闻人楚的,居隐也应该找一个这样永远喜欢的人。
他笨拙的将自己想法表达出来,居隐却惆然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见识过大海大山后,就再也无法将其它美景装到心间了。”
阿九问:“那你的大海大山现在哪里?可以去找它呀。”
居隐怔住,半晌后才笑吟吟道:“它在别人那里,而且永远也不会属于我,所以偶尔看看就好了。”
虽然阿九明知道居隐不是好人,但这一刻阿九还是被他眼中的神采打动了。对喜欢的人求而不得,还真是件可怜的事。
幸好……它有哥哥。
在鹤童郁闷等待中,天色逐渐暗下来,无论是姻缘老人还是闻人楚都没有回来。
阿九跟鹤童都没什么胃口,就连居隐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爷爷他一定出事了!”鹤童红着眼睛说。
阿九心一紧,“不会的,还有我哥哥呢。”
居隐站起身,在地上布出一张小小的蛛网,跟睚眦的天罗地网很相似,但是四个角没有系铃铛,线条也要细得多。
蛛网迅速在四周漫延开来,渐渐扩散到外面的大雨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居隐静默片刻,连续布下第二张、张三张蛛网,并且持续往网中心输送着灵力。
短短几分钟不到,居隐额头便泛起了一层水气,鬓角流下大滴汗珠。
看到他身体摇摇欲坠,阿九连忙叫鹤童上前扶住,“你不要紧吧?”
居隐一张俊脸已呈灰白色,“完全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就好像是……”
“怎样?”
“凭空消失了一样。”
鹤童立刻哭了起来,“我当时的预感是对的,就不该让爷爷出去!我还连累了二殿下……”
“不,我哥哥没事,他一定会回来的。”阿九跑到门口仰望着天空说:“我们再耐心等等,说不一定会他们就回来了。”
大雨很快透过门槛溅湿了它的皮毛,阿九抖下雨珠依旧稳坐不动。
这一夜,眷侣居灯火通明,连门口的灯笼都挂了出来。
但是直到黎明,房间还是只有他们三个,谁都没有回来。
长街除了单调的吵杂的雨声外,什么都没有,阿九在门口蹲守了一夜,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九终于站了起来,鹤童被它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九殿下?”
“我要去找哥哥。”这雨太不正常了,地面雾蒙蒙得让它心里看的心惊胆战。
哥哥是个谨慎的人,他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如果忙到彻夜不归,肯定会设法通知自己一声,而不是这样毫无因讯的没有任何消息,鹤童的预感似乎是真的……
居隐拉住它尾巴,“现在已经够乱了,你不能再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将来我们怎么跟二殿下交待?”
阿九头回头低声道:“我要去找哥哥,这雨实在奇怪了……”
居隐皱起眉毛,“你察觉了什么吗?”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阿九喃喃的指着外面询问鹤童,“我在这里坐了一晚,也没有听到说话声,空山镇的雨季一直这样,还是只有这次例外?”
他话音出口,鹤童跟居隐也立刻感受到了这可怕的寂静。
鹤童探出头看了看,紧张的抱起双臂,“因为不常下雨,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镇子最热闹的时期,我跟阿绿也会赤着脚跑出去玩耍……”
居隐放开阿九,抽出一把雨伞出来,“鹤童留着看家,我跟你一起去找。”
阿九伸展开四肢,好让自己体形变得稍微大一些,居隐撑开油纸伞,带着它走了出去。
路上积了很多水,像溪流一样哗哗流淌而过,阿九小心趟过去,不时打量四周,希望可以尽快找到闻人楚的影子。
雨下得很大,油伞几乎挡不住多少,居隐身上很快淋了个湿透,阿九的皮毛不浸水,境况稍好一些。
两人漫地目的走着,试图将整个镇子从头到尾搜索一遍,当他们走到镇中心时,阿九突然停住了脚步。
居隐问:“怎么了?”
阿九耸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香……”
“你饿了么?”
“不是,像是花的味道,”阿九感觉到那股香气越来越浓郁,甚至开始聚集成淡粉色的雾萦绕在长街。
它摇摇头,那些粉雾似乎不见了,不一会儿后却又再度出现。
居隐感觉到它的异样,“到底怎么回事?”
阿九不由自主往前方走去,“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居隐担心的望向明显空无一物的长街,“是什么人?”
“我师兄。”阿九无意识的低声回答。
62 圣华,相见时难别亦难
在这昏沉沉的滂沱大雨中,阿九居然看到了圣华的影子,他穿着浅灰色的僧袍,弯着上弦月一样的眼睛冲它微笑,似乎在用张开的怀抱对它说:来吧,阿九!
明知道眼前情形诡异,阿九还是不由自主迈出了脚步,“师兄?”
面前突然光线一暗,居隐挡住了去路,冲它微微摇头,“你前面什么都没有。 ”
阿九眨眨眼睛,雨滴顺着它睫毛慢慢滑落,视线中圣华的身体似乎愈发清晰起来。
他站在雨中,头发跟衣服被淋得湿漉漉的,脸上表情却跟山上时一模一样,轻轻的翘起嘴角,噙着丝有点坏又很纵容的笑意。
阿九心突然慌了起来,紧接着涌起一股莫名胆怯,隔着居隐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人回答它,圣华就像幅静止的画儿一样,定格在了那里。
阿九压低身子想从居隐旁边绕过去,却被居隐蹲下来按住,妖怪的直觉告诉他前面很危险,“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阿九何尝感受不到这种诡异?但是它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前面那个不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而是从小宠它照顾它的圣华。
在居隐压制下,阿九不断爬起来,被按倒在水中后,再次颤抖着往前爬,坚硬的青石板上,竟然被它生生抓出数道利痕出来。它不说话,只是用动作固执的反抗着居隐的阻拦。
最后一次,居隐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将它倒拖回去,他索性扔了纸伞,用两只手狼狈的钳制住它,“清醒点,不然下一个消失的可能就是你!”
阿九再次用行动拒绝了他,努力弓起身子往前爬,乌亮的圆眼睛里就像有两团雄雄烈火在燃烧着。
它看起来虽然很弱,但毕竟是龙子,居隐力泄气的跌坐到地上,放开手道:“去吧去吧,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阿九像张绷紧的弓,噌的一声射了出去,然后在十几米外停住,小声道:“师兄?”
圣华微笑着蹲□,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陌生,“阿九,师兄在青诚山上很寂寞,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姻缘老人的眷恋侣居中,房间角落的鼎炉中不断散发着香气,火红的碳炉上正咕嘟咕嘟温着酒。 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只可惜四处散发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气息,焚香再多都遮盖不住。
闻人楚盘脚坐着,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长的十分可爱,眼睛圆圆的仿佛头稚气小鹿,饱满的嘴巴微微嘟起来带着着点透明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亲下。他正将温好的酒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闻人楚跟前,弯起眼睛,“哥哥,你尝尝好不好喝。”
闻人楚接过来抿了下,“味道太淡了,只适合你这种小孩子喝。”
对面少年不满道:“我都长大了,你还老说我是小孩子。”
闻人楚道:“阿九在我跟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哥哥,”阿九将身子倾过去,用手慢慢爬到他怀里。
闻人楚没有拒绝他的亲昵动作,却也没有其它回应。
两人静坐片刻,阿九不满的伸出手指去点他的嘴唇,“哥哥在想什么?”
闻人楚看着廊外倾盆大雨道:“我在想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
阿九转了转眼珠,“天要下雨谁也拦不住,现在无聊的很,不如咱们来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
“就是前天我们玩的呀。”
闻人楚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趣道:“好,你先把衣服脱了。”
不一会儿,阿九就光溜溜的跪坐在他跟前,闻人楚柔声道:“转过身,咱们今天玩个新鲜的。”
阿九老实的转过去,闻人楚用指尖在他后背上画圈打转,动作不轻不重,舒服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叫出声。
“哥哥……好了没有?”阿九颤声问。
“快了。”闻人楚的神情突然转冷,从袖中掏出一个两端俱是金钩的小链子,两手分开拿起直接朝他的肩胛处拍了下去。
链子很快全部没入阿九的身体。
闻人楚中指微动,仿佛无形中牵动了什么东西。阿九立刻凄厉的尖叫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哥哥……你在做什么?”
闻人楚屈着中指道:“这个叫锁魂链,是当年西王母的宝贝,暂时送给你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阿九赤身趴在塌上,泪珠在眼眶中飞快打转,“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原因你应该很清楚,”闻人楚大手捏住他的下巴,“就算长着同样的脸又如何?你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还有邪恶,任谁都辨得出你们之间的不同,亏你还自以为事洋洋自得罢。”
‘阿九’错愕的看着他,“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回来?”
闻人楚道:“因为我想找回姻缘老人和那些失踪的荒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空山镇?有什么目的?”
‘阿九’眨眨眼睛,故作可爱道:“哥哥,你的问题还真是多……如果我不想回答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凭这条链子么?”‘阿九’突然笑着退开,在他几步外立住,慢慢幻化成一个黑衣少年,“可惜好像对我不太管用呢。”
闻人楚站起身,猜测道:“你是五味联盟的人?”
这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明艳动人的五官中却带着股狠辣之气,听到闻人楚的话后微微皱眉:“什么五味联盟?我名付青溪,字白涯,神农雨师赤松子乃是家师。”
赤松子乃是雨神,据说能入火自焚无恙,随风雨而归来回,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邪气四溢的徒弟?难怪这锁魂链对它奈何不得。
闻人楚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修仙而是跑到这空山镇行风作浪?”
付白涯笑道:“行风作浪?龙二殿下用词怕是不妥吧?我师父曾为大荒鞠躬尽瘁,却因当年庇护众妖而被拒绝进入空山镇避难,至今只能在外面四处流浪漂泊。这倒也罢了,后来这些荒民见天气干旱农田颗粒无收,又想办法去央求我师父回来。我师父曾立过誓言,终生不入空山镇,见他们生活凄惨才好心让我一年来上两次,所以他们才得以生存下来。平白给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好处,我现在索取些贡品,应该不算过份吧?”
“贡品?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失踪的荒民?”
“吸了他们的灵气,助我修仙。”付白涯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情。
“你既视人命如草芥,修仙飞升之后能怎样?我看你入的是魔道罢,赤松子知道你的恶行么?”
提起师父,付白涯立刻沉下脸,“龙二殿下,既然咱们把话说开,我就劝你少管闲事。你现在若是要走,我绝不会强留,咱们以后也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要想插手的话……”
“怎样?”
付白涯暧昧一笑,“你就不怕你那个心头宝贝阿九出事么?它现在可是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哦。”
“你若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让他魂飞魄散!”
对持良久后,闻人楚紧紧握起五指,“放了阿九和姻缘老人,我不会再插手空山镇的事。”
长街上,圣华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住。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全都滴在阿九头上。阿九眼睛被冲的有些发涩,却睁着大眼睛不敢眨,“师兄?”
“阿九,你哥哥还在等你回去呢。”
“哥哥?”阿九终于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一脸迷茫的望着他。
“你再想想,是要跟着我走,还是要去找你哥哥?”
阿九迟疑了下,“师兄,你能在这里等着我么?找到哥哥后我就回来找你。”
圣华将它放在地上笑笑,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好啊,你快去快回。”
阿九迷迷糊糊的跑了两步,突然转头,“师兄跟我一起去找哥哥吧!师兄……?”
刚才还在的圣华已经消失不见了,它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雨柱。
“师兄!师兄!”阿九恐惧的朝四处大叫,回应它的却是头顶上传来的尖锐鸟鸣,是载着闻人楚的重明鸟!
闻人楚跳下来,见它一个人蹲在寂寥的雨水中,葺毛都贴在身上,小小的身体缩成团微微发抖,胸口立刻一紧。
阿九看着它,眼睛红的仿佛血琉璃一样,“哥哥,我看到师兄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人楚将怀中小兽抱紧了些,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它。
63 妖怪首领——白泽
眷侣居中,鹤童阿绿帮闻人楚斟上茶后退到姻缘老人身边,“爷爷,你们能回来是好事,怎么还在愁眉不展啊。 ”
姻缘老人苦笑,“咱们人是回来了,可是那些多灾多难的荒民呢?刚从白蟒那里得到自由,现在又被付白涯囚禁杀害,今天若不是龙二殿下在,连我们都难逃一劫。更何况看他的架式,只怕是对大荒报复的开始……”
阿九缩在闻人楚怀里无精打采,就算知道了当时的圣华是付白涯所化,它还是无法从幻影中走出来。
一旁端坐的居隐出声道:“这付白涯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为什么能让你们全都产生幻觉?而只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姻缘老人道:“这便是赤松子所创立的幻术,名为雨魅。如果全身被雨水淋湿,它便能感应到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并且幻化成他的样子勾引你走入迷途。至于居隐大人您,本身就是冷血动物,所以外人很难弄清楚您的真实感情。”
原来在阿九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圣华么?闻人楚下意识握了下手指,他明白圣华跟阿九那种生来一体的特殊关系,还有十多年来朝夕相处养成的亲密感情,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胸口快要喷涌而出的嫉妒和愤怒。
如果阿九知道了圣华已逝的真相,而且杀人凶手还是自己,它会怎样想?会很难过吧?会离开自己吗……
阿九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肃杀气息,眼神迷茫的推推他道:“哥哥,你怎么了?”
闻人楚立刻恢复镇定,面色平静的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交给姻缘老人,道:“五行之中,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付白涯不过是通过地上的雨水来乱人心神,我已经答应过他不再插手之事,你们可以拿着此物去无极山找山鬼玄清,让他设法移山过来阻截付白涯。至于以后此事如何处理,就要靠自己去努力了。”
姻缘老人接过玉佩,喜极而泣道:“二殿下对我们有两次再造之恩,以后但凡龙族来空山镇全都是最尊贵的客人!”
闻人楚淡然起身,道:“既然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就此告辞了。”
姻缘老人惊讶道:“这雨下得这样大,殿下不等停了再走么?”
闻人楚拒绝道:“不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于是姻缘老人、白蟒居隐以及两个鹤童将他们依依不舍的送出门去。
瓢泼大雨中,闻人楚撑着伞头也不回的走在长街上,阿九趴在他肩膀上也是一语不发。
待他们快要走到村子尽头的时候,鹤童伽兰突然飞赶而来,从口中吐出一枚金色令牌,“龙二殿下,这是爷爷让交给您的。说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让庆忌将它送到空山镇,无论是在何时、何地、我们都会依言行事!”语罢低头行礼后又急匆匆离去。
闻人楚将令牌递给阿九,“拿着吧。”
自从雨中归来后,阿九就感觉到他对自己态度就很冷淡,内疚的摇头道:“这是别人送给你的,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见它又跟自己生份,闻人楚脸色瞬间冷了几分,“我的便是你的,给你你便拿着。”
阿九最是怕见着他生气,忐忑不安的将令牌抓过来塞进乾坤袋。
走出空山镇后,两人出现在山脚下。
此时艳阳高照,空气清冷,远处巍峨的无极山只顶着一层极薄的白雪,腰身上已经显示出鲜嫩的新绿色。
闻人楚也改变了入山前的装束,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脖颈间有点滴温热,转脸一看,阿九正努力将滚动的眼泪往回憋。
见它这幅模样,纵使心为百炼钢也瞬间化成绕指柔,闻人楚放轻了声音,“你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阿九抬头看到他的脸,立刻号啕大哭起来,“哥哥生气不理我……”
闻人楚揉着它头顶上的几撮卷毛道:“少胡思乱想。”
阿九道:“我总做错事,给你惹麻烦,你肯定不喜欢我了。”
闻人楚微微叹气,“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恨不能将这世界上跟你有关的人全都消失掉只剩下自己……”
“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阿九哽咽道。
“你如果懂了我又怎么会这么烦恼呢。”闻人楚声音轻到似乎在自言自语。
似乎越来越听不明白了,阿九还是想不明白,闻人楚已经将它放在地上,“变成人身,我们要回家了。”
阿九变回人形,鼻头和眼睛还都红红的,“咱们不打猎了吗?”
闻人用手指替他擦了下眼泪,“试练期暂时结束,我们要江城找金先生。”
金先生?阿九想起那个慈祥的老爷爷,当时如果不是他,自己还变不回兽身呢,而且他还记得……金先生做饭很好吃!
金先生在阿九看来是个未卜先知的神人,闻人楚还没进门他就迎了出来,还道:“空山镇的事让殿下费神了,我准备了饭菜替您跟九殿下接风。”
阿九奇道:“金爷爷,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金先生笑道:“我除了医术之外没有长处,就是凡事知道的东西比常人多一些罢了。”
到后来,阿九才知道这位谛听金先生是闻名三界的百事通,大到世界政治局势,小到蛇虫鼠蚁搬家,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金先生口味依旧清淡,这让在山中吃惯大鱼大肉的阿九稍微有些不习惯,不过它是出了名的大胃口,饿时能填饱肚子就绝不会挑剔。
听完饭后,三人静坐下来喝茶,闻人楚道:“我来的目的金先生想必已经知道,那个金翅鸟居然在阿九身上绑了姻缘丝,现在虽然还没有显露出效果,但是我怕以后会酿成大祸。”
金先生点头,“此事我也一直有在关注,但是要得到详细的信息,恐怕得等上几天。”
闻人楚道:“也好,我也正想回玉都去处理一些事情,阿九现在还不能适应都市生活,就劳烦金先生照顾了。”
“何必劳烦金先生,不是有我在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齿白唇红眉目如画,似笑非笑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别样风流。
阿九惊喜的跳起来跑过去,“三哥!”
习凤含笑捏了捏他的脸颊,“看起来似乎胖了,此行打猎想必收获应该不错。”
阿九弯起眼睛,满足的摸着肚子道:“每天都有肉吃,全都是新鲜的!”
闻人楚觉得他们亲昵的举动刺眼无比,便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来接九弟啊!”习凤对他的醋意视而不见,依旧笑眯眯道:“二哥真是的,来江城怎么能不通知我呢?金先生这么忙,你怎么好意思让他再照顾阿九?九弟,这几天住我那儿,房间都收拾好了。”
这人做事还真是点滴不露,闻人楚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习凤开车将闻人楚送至机场,离开时阿九也感到依依不舍,主动在他嘴唇上亲了下,山中亲昵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哥哥要早点回来啊,我在这里等你!”
闻人楚满面春风的离去,习凤却察觉出这两人之间气氛怪异,回去时忍不住问道:“你们平常都是亲嘴唇么?”
阿九含着晕车薄荷糖点头,“是啊。”
沉默了会儿,习凤道:“那你也亲亲我罢,这种待遇我还没享受过呢。”
阿九认真道:“哥哥说只能跟他一个人做这种事。”
“我不说你不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我也是你哥哥呢,为什么他能我不能。”
阿九犹豫了下,凑过去在他嘴唇上轻轻贴了贴,软软的嘴唇还带着薄荷的凉气,习凤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笑道:“感觉还真不错。”
习凤住的地方比起闻人楚丝毫不差,房内装修也以暖色系为主,客厅还有一个小吧台,里面摆满了各式红酒和咖啡豆。
他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把沙发跟地毯这种微小细节都处理得很用心。
阿九赤着脚坐在沙发上,听耳畔传来悠扬的音乐旋律,惬意的眯起眼睛,“三哥,你这里真舒服。”
“舒服么?以后都跟我住一起好了。”习凤半真半假的邀请道。他站在吧台里,动作娴熟的晃动着摇壶,将调配好的酒倒入杯子里,一系列动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我什么事都不会做,你到时会嫌我笨的。”阿九嘀咕着将酒杯端起来,里面液体在灯光发反射出绚丽的光芒,“真好看。”
习凤自己也端了一杯,挑着眉梢怂恿他,“尝尝看。”
阿九惊喜道:“我可以喝吗?”闻人楚一直不准他喝酒。
“为什么不可以?”习凤笑道:“我又不是呆板的二哥,再说不喝酒怎么能算得上是男人?放心,酒精度数很低,尝一点没有关系。”
在他的纵容鼓励下,阿九小心抿了一口,感觉无数小气泡在舌尖炸裂开来,又麻又涩,过后却还有一点奇特悠长的花果香气。
习凤问:“怎么样?”
阿九又喝了一口,脸颊立刻浮出两片红晕,“味道很奇怪,有点苦还有甘,喝到胃里暖暖的……”
习凤笑道:“再喝半杯你还会飘飘然呢,慢慢的你就会爱上这个味道。”
“已经,”阿九舌头开始打结,眼神转动也稍显迟钝,“开始飘了。”
感觉头顶的挂灯和脚下的地毯都在旋转,身体的重重好像一点点的在消失。
习凤盯着他看了会儿,将杯子从他手中移出来,狐疑道:“不会真醉了吧?”
阿九鼓起脸,眼睛黑亮黑亮的闪着水光,对着他傻笑。
习凤将他抱起来,“酒量这么低,还真是个小孩。”
阿九咬着下唇笑,两边露出两颗亮亮的小虎牙,看起来很是俏皮。
习凤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哥会把你当宝贝了。”
“哥哥。”阿九用手指去抠他毛衣上的洞洞。
“我是你三哥,”习凤把他放到床上,替他拉上毯子,“好了睡吧,醒了再带你出去玩儿。”
阿九听话的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沉稳下来,习凤却站在旁边没有离开,见他睡着了才伸手摸摸他的脸,“小家伙真可爱。”
这一觉睡了整整十多个小时,阿九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了,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走到客厅,“三哥,我饿了。”
正在对话的两个人立刻安静下来,习凤笑着站起来,跟对面的人介绍道:“这个就是我九弟,唯一被百妖榜漏掉的妖怪。”
阿九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在,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习凤冲他摆摆手,“过来见过白泽大人。”
白泽?群妖之首领白泽?阿九错愕的瞪大眼睛,难以置的看向那位相貌俊雅的客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岁,身上穿着严谨的黑色西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皮肤,并不是东言其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白得像古老温润的玉器。
乌眉飞扬入鬓,眼睛细而狭长微微上挑,嘴唇轻抿成一条直线,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人类没错,但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来。他的脸就像是戴着一张毫无瑕疵的完美面具,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
白泽,百妖之首,乃是诞生于昆仑山的神兽,古逢盛世便奉天书至名君处,是唯一无二的帝王兽。
一直来,阿九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想到今天能亲眼得见。
白泽站起身,伸出两根冰冷手指在放在阿九额头上,似乎在通过它们传递某些讯息,半晌后才悠悠开口道:“难怪我一直觉得镬鼎盖上有些空洞……未经历妖战,在佛堂长大,是故拥有赤子之心,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们龙族之幸。”
他什么话都没有问,神情却很安然,仿佛诸事都已了然于胸间。
阿九睁大眼睛看着他,“白大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好利用你手里的愚人客栈,不要让它成为摆设。”白泽收回手冲习凤微微点头,“我告辞了,你不必送。”
在他走后好一会儿,阿九才慢慢反应过来,习凤将饭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吃罢,等下带你出去玩。”
全是些外卖送来的菜,不过阿九肚子饿也顾不上许多,捧起碗来吃得飞快,还不忘问出心中疑问,“三哥,白大人会来你这里?”
习凤将他脸上的饭粒擦掉,说出一个让阿九错愕的事实,“因为他现在是我的老板。”
“老板?”
“现在这世界妖怪也是要工作赚钱买房子的啊。”
阿九迟疑道:“可是我觉得这个白大人说话好奇怪啊。”
习凤笑道:“他一直这样,习惯就好。”
阿九填饱肚子后准备出门,习凤却掏出一条红围巾套到他脖子上,“外面冷,别着凉了。”
“谢谢三哥,咱们晚上去哪里玩?”
“你知道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山中生活不知世间岁月,阿九迷糊的想了会儿摇头。
习凤微笑着揽住他肩膀,“今天是元宵节,我们去广场看烟花。”
“元宵节?”阿九讶然,“咱们还没吃元宵呢!”
刚吃完还惦记着吃,习凤道:“那还不快走?晚了就被别人吃光了。”
虽然是在晚上,大街上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两旁树上都缠着彩灯,商店的玻璃窗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空气中不时散发着焦糖的甜味儿。
阿九买了份刚出锅的糖炒粟子,轻轻一捏香气就爆了出来,露出洁白诱人的果肉。
“三哥,给你吃。”
习凤并不伸手去接,而是对着他张开了口,让阿九将粟子送到嘴里去。
他是个情感外露的人,跟闻人楚性格完全不同,亲昵的拉着阿九的手慢慢走,全然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
虽然他们兄弟不少,但是每个人都保留了些许兽性喜欢独来独往,在这种节日里偶尔体验下人类之间的亲情感觉竟也不坏。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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