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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古言种田:《叶剪秋》 作者:酱咸菜

    第23节

    说话时总是走神,老是娇羞的抿嘴一乐,好像偷吃了蜜糖。

    而且对人特别温柔,温柔的让人心慌,看向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双眼如一潭秋水……

    中秋节那晚,大家伙热闹地在起聚餐,小厨子却落落寡欢的独自一人出门,来到草场上看着月亮低吟:“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月色如水般一帘幽梦,那人的背影柔情春风十里。

    朝歌第一次抱着酒坛主动来找曹五。

    那天,他们坐在流沙河边看着泛着银光的河水闷头喝酒,一句话也没说。

    叶剪秋还在办公室里发愁,这个叶大山,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只怕他沾上曹五,胃口被养大了,会更麻烦。

    其实还有件事叶剪秋并不知道,这个叶大山拉着曹五将荚县所有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拜访了一遍。

    什么师爷,县尉、主簿,功曹,三班六房、典史、书吏、都头一个也没放过,现在荚县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叶大山,这个西兔儿村的老头儿不简单啊,不仅曹家五少亲自陪同上门拜访结交,而且和司徒瑾是亲家,所有人都给了叶大山充足的面子。

    现在叶大山的生意非常好,很多人专门派人府里的下人来他的店里采买,叶大山和牛氏每天忙着数钱,不仅雇佣了几个小伙计,就连儿子叶拴也送到了青阳镇最好的学堂……

    这一切的背后,当然不能忽略一个人——叶婉珍。

    司徒瑾那天差点杀了叶大山,吓得叶大山在家整整躺了两天,当叶婉珍回家了解了情况后告诉他,依赖别人不是长久之计,关键还在自己。

    买个马车买个房算不上什么,但是想真正出混出个人样来,必须要有人脉和关系,这就是在青阳成功的最关键一步。

    所以,在叶婉珍的指点下,叶大山充分的利用了曹五这个资源。现在的叶大山心里有了自信,即使司徒瑾和曹五不甩他,他也可以混的比以前好,即使儿子不理他,他现在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

    ……那个人,说是过了中秋或许就回来,结果没有来。现在到了十月份,马上快准备过年了,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见的艰难,爱的深切,真是精神的柏拉图。

    但是让叶剪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通信。

    就在那个人走后的一个月后,竟然来了书信,而且这书信不是锦书相寄,也不是托人捎带,竟然是千里飞鹰传书!

    这倒是让他既惊喜又意外,就在那晚,他正和工友们在一起打牌贴纸条,随着工友们的技术大大提高,叶剪秋牌坛霸主的地位终于沦落了,当他贴着一脸纸条斗地主正酐时,只听到一阵翅膀的扑楞声,肩膀上一沉,就落下一只毛色漆黑的鹞鹰。

    如缎般的黑色羽翼,喙坚硬而轮廓分明,张开时如一把青铜砍刀,鹰爪如同明晃晃的钢丝,凶猛的眼睛忽闪着黄灿灿的亮光。这只黑色鹞鹰从窗户里钻进来,径直停在叶剪秋肩膀上凌然群雄的高傲怪叫两声后,就抬头巍然而立。

    工友们可都是见过世面的,老胡冷静地道:“别动!叶管事千万别动!这是有人专门训驭的飞鹰,传急信用的,它腿上的信是给你的。”

    叶剪秋闻到脸旁的猛禽身上股特有的怪味不敢回头,架着胳膊紧张地道:“老胡,老水,你们能帮我把这玩艺儿弄下来么?我怕它。”

    几个人同时摇头:“不可,外人不可碰触,这鹰记性极好,凶悍记仇,不仅会琢眼搏斗,而且深通灵性,是训养多年的至宝。”

    几个工友心知肚明,这可是皇家专人秘训的鹰,寻常的鹰眼神犀利,听觉听敏,但唯独嗅觉是软肋,但这种鹰却是极品,仅凭闻到对方一片衣角,就可以随着味道千里寻人。

    看来司徒瑾此次之行,是和某个关键的人物搭上线了。

    叶剪秋只好战战兢兢的架着那只鹰,来到僻静处将它腿上包裹严密的信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他打开后一看信的抬头就捂脸幸福的笑了,果然是司徒瑾!

    剪秋吾妻,见信如面……

    我去!羞煞人也!

    满纸净是缠绵的相思之情,什么灯影恍惚,夜深人静,笔落嗔痴,君悦我心,欢喜无名……天哪天哪,这还是司徒瑾么?文艺小青年儿啊!

    叶剪秋嘿嘿傻乐。

    最后他大笔一挥,也扭扭爬爬的回信一封。

    钧之吾夫,见信如面……

    月朦胧,鸟朦胧,花枝空悲叹,相思泪眼凝,树朦胧,山朦胧,君归遥无期,哀怨且痴咛……

    他笑着将信包裹在鹞鹰腿上,鹰鸣叫一声拍着翅膀就离去了。

    他满腔欢喜的心情就像沸腾的水,特别想与人分享,于是直接去了李婶子家。

    李婶子现在很忙,农场给她分配了和军团家属们同样多的工作任务,纺花织布,做衣做鞋,当然,这些工作都是有一定收入的。

    当她看到叶剪秋提着一大篮子蔬菜到访,李氏开心的从纺车后面站起来,将脸上的棉花絮拨了拨,热情的迎他进屋。

    李氏拿起一匹染好的布料道:“小秋,你看这布染得像你说的牛仔料子么?”

    “已经很接近了,再做得旧一些,用些石头磨一磨会更好。”

    “新鲜的蓝色不要,你这孩子偏喜旧巴巴的蓝色,真怪。”

    李氏笑着责备,眼神里却全是疼爱。

    “婶子,我还想要那个裤子,腿上全是磨的破洞的那种,针脚要粗一些。”

    “婶子明白,就像狗咬猫挠的,对不?”

    “对,最好是毛边,线条撕裂……”

    李氏笑了起来:“真是怪孩子,这种裤子怎么穿出去啊?”

    “婶子放心,我只在农场穿着玩。”

    真是小孩子,李氏笑着摇头。

    “婶子,静石伯伯还不愿见人么?”

    “越老越要面子,听见门响就躲起来了。”

    只见静石先生将紧闭的门上贴了张字条:“老弱病残,四类皆全。医嘱静养,金玉良言。人命关天,焉敢违犯,请君谅解,大家方便。”

    哈哈,这个老小孩儿!

    “小秋别介意,他谁都不愿见,老友学生,全都拒之门外。”

    “没关系,我理解。”

    自从静石先生回来后,精气神一下子松了下来,病情却更加重了,不仅流口水,有时候说话也含糊,连走路都要搀扶。李氏很伤心,在玉谷县明明好好的,回家却变成了这样,不知道接他回来对还是不对。

    许大夫劝导,说静石先生在玉谷县时全靠一口心气提着,病情容易凶狠反噬,接来家中慢慢调养着,倒是幸事。

    叶剪秋心疼李氏:“婶子,你一个人照顾静石伯伯累么?”

    李氏笑道:“还好,他很听话,只是太粘人,我出去买个菜都想掉眼泪……”

    跟当年她的婆婆相比,静生先生已经很不错了,本能的保持读书人的气度和风范,只是偶尔清醒偶尔糊涂,耳朵也有点背,说话也得大声,对人变得极为依赖,李氏几乎寸步不离。

    “婶子,银子够用么?”

    “够用,秀才有朝廷贴补,虽说不多,但是能糊口,加上我自己挣的,除了买药,一个月也花不完。许大夫和曹家老五经常上门,许大夫免费送很多药材,而老五总帮婶子干活做饭,真是多亏了他们了。”

    让叶剪秋没有想到的是,曹五不知道从哪里了解了李氏一家同他的关系,经常赶着马车来李氏家送东西,对李氏如同亲妈一样。

    唉,对此叶剪秋很无奈。

    开始他觉得朋友嘛,一个好汉三个帮,曹五帮他照顾李氏,他也可以对曹老太尊敬的像干妈!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他一点都不想欠曹五的人情,但这个人情又偏偏这么欠下了。

    李氏是一个眉眼端庄,气质温婉,坚强而又智慧的女性,荆钗布衣的她总能让叶剪秋想到姑姑,每次见她,总有种烛光般的温暖。

    “婶子,我有心事想对你说。”

    李婶给他冲了杯茶道:“小秋,是那个司徒大人吧?你们现在进展如何?”

    叶剪秋笑了笑,一脸甜蜜而又忧伤的表情开始娓娓而谈,他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里面是一件素淡的蓝白相间方格衬衣,脸形精致,眉目如画,安静恬美的如同漂亮的人偶娃娃。

    李氏知道,这个孩子正在一心一意的爱着对方,满眼都是沉溺的思念,一提司徒瑾这个名字,这孩子就一脸幸福的笑。

    “小秋,婶子看到你很快乐。”

    “是的,我很开心。”

    “小秋现在长开了,越发的好看,如同被美酒滋润着。”

    叶剪秋笑的羞涩,低着头不好意思。

    李氏笑道:“这就是年轻人的好处,为了纯粹的感情可以抛开一切。”

    “婶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氏摇摇头:“跟着你的心走吧,心总不会撒谎的。你还年轻,你会学到很多东西,一棵参天大树,身上总要有些细小的伤痕。不管小秋将来发生什么事,都往婶子这里来,婶子这里就是你的家。”

    像司徒瑾那样出类拔萃的人物,也怪不得小秋会爱的神魂颠倒。李氏看着一脸幸福的叶剪秋,心里的担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明白,这个孩子家里的人根本指望不住,更不会为他打算什么,将来若是有什么事,这个孩子只能来她这里诉说。

    李氏只能祈祷将来府里的新主妻能够是个贤良温婉的女子,老夫人是通情达礼的慈善婆婆,这样,小秋他就不会受委屈。

    李氏一遍又一遍的暗念阿弥陀佛。

    此时,听到屋内一声大吼,静石先生好像打破了什么东西。

    李氏立刻站起来安慰叶剪秋:“小秋,你先坐,我去看看。”

    “好。”

    不一会儿,李氏就出来,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坐下后看着叶剪秋长叹一声道:“你这个静石伯伯呀,该聋的时候不聋,不该聋的时候吼破嗓子他也听不到。刚才咱们娘俩儿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你静石伯伯生气了。”

    “静石伯伯不高兴我做的决定么?”

    “是的。他说,情来自来,去自去,要潇洒如风,不要贪恋痴情。他说你哪怕找一个贫穷人家的普通男子为夫,只真心待你一人,也绝对不要委屈自己……”

    叶剪秋的喉咙哽咽,这是来自父母长辈的真心关爱啊!如果静石伯伯身体健康的话,肯定会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戒尺敲他的屁股。

    “我明白静石伯伯的苦心,可是我舍不得。我总觉得,错过他我会遗憾。”

    “也许错过你,是他的遗憾呢?唉……这世间情这一字是最难解的谜题,婶子也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你静石伯伯说,他就不相信这世间没有一心待你的男子,他不相信。”

    叶剪秋长叹一声道:“我也相信静石伯伯的话没有错,但是我更相信缘份。像司徒瑾这样的人,世间没有第二个,我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也只想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缘。”

    “这就是婶子和你静石伯伯意见不同之处。婶子我觉得你只要开心就好,但是你静石伯伯却不想你这样就托附了终身,这将来深门大宅内的锁事繁多,也不是你单纯的性子能够应付的。”

    “我明白,我会努力坚持的,司徒瑾说过,他要和我一起面对。”

    李氏长叹一声,轻轻抚着他的发顶。

    “孩子,该拿走的,你是如何也拦不住的,不该拿走的,谁也动不了分毫,平常心面对吧。”

    “婶子……”

    ☆、八十七

    城填因为人而可爱,而人也因为城填而生动。

    走在青阳镇的街头,一股鲜明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琳琅满目,彩旗飘扬的店肆前,看着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伴随着耳边不时传来的一声马嘶和几声古老的唱腔,如同欣赏一部深淀了时光和岁月的老电影。

    秋阳不同于夏日灼热,变得和煦良善起来,明媚的阳光下,房屋、桥梁、城楼,牌坊等建筑显得各有特色,茶馆,客栈,布庄,食肆生意兴隆,叫卖声此起彼伏,那些古装打扮的百姓们,嘴里吆喝着挥赶牛、骡、驴等牲畜从面前匆匆而过,推车、抬轿、挑担,扛筐的百姓们也在人流中穿梭而行。

    历史的尘烟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在叶剪秋面前徐徐展开,而他自己也是画中市井百态中的一员。

    有人悄悄指着他道:“瞧,这是农场的工人,他的衣服还是我们村的人做的。”

    “是啊,军团农场的制服呢!虽然没有刺绣滚边,但做工也很麻烦,而且浑身都是兜,能装几百两银子呢。”

    “哎呀,原来是叶管事呢!”

    “叶管事这么年轻啊,真是年少有为。”

    “老家西兔儿村的……”

    叶剪秋笑了笑,不理会身边百姓的议论,戴上自己的帽子,悠闲的游走在这繁华的市井街头。

    他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背包独行客,漫步在这大街小巷。

    他来到这里个世界快一年了,青阳镇对他来说,既陌生而又熟悉。

    现在他驻足的小巷很安静,周围都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寻常院落。

    他抚摸着沧桑而又真实的厚重青砖,手指丈量着斑驳的大门,轻抚着砖缝里细小干硬的苔藓,蹲在地上看三两只的蚂蚁围着脚边爬来爬去……

    石板路被岁月打磨的光滑溜溜,原本灰色的石头变得黑润光滑,小小的院落有着各种造型奇特的小门楼,有的老旧的雕花木门已经裂了缝,门上还贴着褪了色的门神和春联,门头上还有雕刻的缕空造型,像是缠枝的花朵和鹊鸟,有的门前摆放两只古朴的小石狮,歪着脑袋精巧可爱,仿佛在欢迎这异空来客,墙头伸出的苦楝树已经结果了,一串串绿色的豆豆夹在绿叶丛中,格外引人注目。

    每家每户的院墙壁上均镶嵌人像石、人像砖,总让他联想到老家院墙上那块可镇压一切不祥之邪的“泰山石敢当”,不远处还传来孩童们的欢叫和炒菜的嗞啦声……

    青砖冰冷,苔藓柔软,空气芬芳,鸟儿欢唱……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李婶的话犹在耳边:“小秋,我若说你做的不妥,你会不会……”

    “不会!”

    他真怕某一天啊,一觉睡来,睁开眼又回到自己那个熟悉的小屋,伸手打开床头开关,看着天花板发愣——青阳镇,原是他一个梦吧?那梦里的他所珍视的人和物,也会像梦一样消失,那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而已……

    此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还没等回过神,就有人飞快的从身后死死抱着他的头,用湿巾捂着他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怪味传来,头晕目眩中他就被一个布袋子蒙上了脑袋,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

    曹五正戴着一顶大草帽,叼着从不冒烟的烟斗正满头大汗的指挥工人们盖大棚,虽然他并不专业,但他却很敬业。

    他站在那里指挥着大声吼:“喂,该上料啦,上头的人注意接着点!”

    “没有吃饱怎地?都跟娘们儿似的没劲,这点活儿干不完,中午都别想吃饭!老子整日一大筐一大筐的大白馍还不如喂猪!”

    “哎,那个谁谁谁,你们三个爷们儿眼头活点,没看见上面开始铺草席了吗!麻利些的送料!”

    曹五又恢复了在集市里的威风,他一吼,连地都要震三震。

    朝歌不在农场,突然骑马出去了,只对他说了一句:“农场就交给你和剪秋了。”

    曹五点头答应,他没有问朝歌干什么去了,但是他却很羡慕,朝歌肯定是去干机密的大事去了,这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

    曹五走到大棚边,摸着那掺杂着草秸的土墙心里暗道,快到中午的饭点了,小厨子怎么还不回来?这一大早就出去了,真让人担心。

    不过,现在这农场的大主管可真的就剩他们俩了,嘿嘿,他也可以学着朝歌和小厨子在办公室里开会,写写画画,谈论半宿……那才叫真正的举案齐眉,秉烛夜谈!

    此时,一个负责门岗传话的工友匆匆跑过来道:“曹五,有客人求见。”

    农场一般是不接待外来的客人的,即使敲开了墙上专门留的小木窗,也要再三审批研究后才会放人进来。

    朝歌和小厨子都不在,这审批来客的重大责任就交给他自己了……曹五立刻提起警觉,万分戒备地问道:“来客是谁,可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说是西兔儿村的村民,一个叫叶婉珍的小姑娘,她说是咱们叶管事的妹妹。”

    “小姑娘,叶婉珍?”

    叶大山和牛氏总是在曹五面前有意无意的夸这个二闺女,说这个二丫头漂亮聪明,手巧善良,可爱伶俐……虽然他没有见过面,但是久闻其名,

    曹五挠挠头,有些为难,小厨子倒是特地给交待过,这个叶婉珍,不能放进来,但是更多的原因,小厨子却没有说。

    看起来这个小姑娘肯定和她哥有些矛盾,这是他一个外人管不了的。虽然人不能放进来,但是可以隔个墙说句话,毕竟是小厨子的亲妹妹。

    “走,我去见见。“

    曹五来到一个门卫小屋,墙上只开了个只能露出头的小窗户,是专门接信来访用的,屋内还有桌子,上面放着纸和笔,来客都要登记,进来后还得按手印。

    曹五打开了窗,只见外面大太阳下站着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小丫头,穿着黄色碎花小布裙,头上戴着顶草帽,身后背了个藤筐,由于中午头天热,这个丫头一脸的汗水,脸蛋红扑扑的。

    看到她和叶剪秋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曹五不禁心里一软:“是婉珍么?”

    “哎呀,是曹五哥哥!”

    叶婉珍惊喜地扑到小窗前:“曹五哥哥,终于见到你了!爹娘成天在我面前夸五哥仗义,果然,一看五哥就是一幅侠义心肠!”

    曹五嘿嘿乐:“哪里,哪里,婉珍有事么?”

    “我来送信的,走了几十里路呢!”

    “什么信呀,瞧这一脑门的汗!累坏了吧?”

    “婉珍不累,只是渴的紧。”

    “那……先喝点水?”

    “嗯哪!”

    曹五指挥手下:“快去,打些水来。”

    很快,一大碗凉茶就端了过来,叶婉珍咕咚咚仰头一口气喝干,一抹嘴巴又将碗伸了过去道:“曹五哥哥,婉珍还要。”

    哎哟,这丫头真累坏了。

    曹五心疼的又端过去一碗,这次叶婉珍没有喝的太快,而是端起来一边喝一边道:“曹五哥哥,我从老家回来,专门替大哥来给你传个信。”

    “他回老家啦?”

    “是啊,我们全家今天都回老家了,大哥一大早就把我们全家都叫回去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结果回到家后大哥就发脾气了,他不喜欢爹娘用曹五哥哥的钱买铺子,大吵了一架后,哥哥就气得走了,他说他要去临月城找司徒大哥,让你替他看着农场。”

    曹五的头耷拉了下来。

    叶婉珍见曹五泄气,安慰道:“曹哥哥,大哥说了,这农场就交给你放心,你人老实心又能干,而且对他真心实意的,他都记着呢!你看,他将你留在农场还替他管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这是多大的信任啊!就连他亲妹妹我,都不能进去呢!可见你曹五哥,在我大哥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那倒是!”

    一听这话,曹五心里舒服了很多,咧嘴笑。

    叶婉珍摘掉背后的藤筐,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曹五:“曹五哥哥,这是二妹给你做的衣服和鞋子,这里的制服样式奇特,我试着做了一套,专门给曹五哥哥穿!”

    “哎,懂事呀这丫头!”

    曹五伸手接了过来,感动的不得了。

    只见这衣服做工精细,用料讲究,虽然样式和农场的制服一样,但是一看就是高档货,摸起来挺括板直,裤子一抖,就好像能站在那里似的。那双鞋也是新制的厚底布鞋,带鞋带和汽孔,一试,正合脚,舒服极了!

    这丫头真是有心了,曹五的尺寸可是得最大号的,这套衣服,看起来哪都合适。

    叶婉珍趴在窗户上,歪着脑袋笑道:“曹五哥哥,我知道这制服要耐用,耐脏,耐磨,这是妹子特地选的棉麻料,你看怎么样?”

    “好的很!”

    叶婉珍松了口气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终于该歇会儿了。”

    说完,叶婉珍就躲在远处的一棵树荫下,蹲下来一边扇草帽,一边从藤筐里拨拉出一块干粮啃。

    曹五不忍,叫她:“婉珍,坐这小屋里来吃,外面热。”

    叶婉珍笑着摇摇头:“多谢五哥好意,我在这树下歇一会儿就成。大哥在农场立的有规矩,闲杂人等不得进去,咱自已家人,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曹五感叹,这个二妹可真明白事理。

    看着小姑娘自己蹲在树下可怜巴巴的啃着干粮,噎的直干呕,曹五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曹五挠头,在门岗小屋坐坐又不往里农场里走,应该不会犯纪律吧?

    于是曹五就犯了错,打开农场的大门不由分说把叶婉珍拉到了门岗的小屋。

    “来屋里做,五哥给你端点饭食吃,这大中午头的,光啃干粮怎么成?”

    “不了,曹五哥,你先忙去吧,我就歇口气儿。”

    “坐下!”

    曹五生气地打掉叶婉珍手里干硬的黑面馍:“家里开着饭馆子,怎地还吃这个?”

    叶婉珍好像被曹五吓到了,眼泪汪汪地道:“家里现在是条件好过多了,只是这粗粮还有剩余,扔了怪可惜……”

    “傻丫头,今儿咱不吃这个,哥给你端好吃的去!”

    说完,曹五就起身去给叶婉珍端饭去了。

    看着曹五匆匆离去的身影,叶婉珍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八十八

    很快,曹五就端了一个大托盘过来,高兴地道:“快吃,你来的正巧,今天伙房做的好菜,瞧这是炒嫩南瓜丝,炖的冬瓜汤,烩白菜肉片,还有糖拌西红柿!”

    叶婉珍惊讶,指着红红的糖拌西红柿道:“这是什么菜呀,真好看!”

    曹五惊讶:“你没吃过么?”

    “没有,大哥向来公私分明,我们家人吃什么菜都是从集市上买,也没有见过这种红色菜。这西红柿可真稀罕,看起来还是甜口的呢,二妹我最爱吃这种甜甜的菜了。”

    曹五无语,这西红柿是大棚里种的,由于产量不多,只给署衙和农场两个地方供应,多余的就没有了。

    “这里有白糖,是甘蔗榨的,你哥说品质不好,颜色发黄发黑,说还没到那个技术程度,真正的白糖会像雪一样白。”

    叶婉珍拿着筷子羡慕地道:“曹五哥,你们这里的条件真好。”

    “那是没挑的,进了农场虽然不太自由,但是生活上绝对谁也比不了,这都是因为你剪秋哥心眼儿好。”

    一听这话,叶婉珍的眼泪却啪嗒嗒往下掉。

    曹五又惊讶:“这怎么还哭上了?”

    叶婉珍摇头,可怜的擦把眼泪道:“五哥别想太多,是二妹心里难过。二妹就是因为这个事老是和大哥吵架,大哥嫌我了,总是不愿答理我。”

    “为什么?”

    “二妹我心疼父母,想让哥从农场带些好东西给爹娘尝尝鲜,可是哥却不同意,说咱家里条件好了,想吃什么自己不是有银子买么?可是这农场的东西,有些拿银子也买不到啊,二妹和爹娘还好说,不讲究吃穿,可是爷爷都九十多岁的人了,这些东西他老人家一辈子也没有吃到过,这眼看就要入土的人了,二妹心酸……”

    曹五坐在椅子上无奈。不过在他心里小厨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们有银子可以去买其它东西吃呀,农场买不到是因为供应有限嘛!

    叶婉珍又道:“今天我还和大哥说起这做制服的事,军团的所有衣物都可以交给我们水云裳来做,可是大哥一口回绝了,说这是军团家属的工作。其实二妹是想和家属们一起合作,我们水云裳有现成的机子和场地,家属们可以像我们一样每天准时来上工,准时收工,而且我们师傅贞娘子也可以给些指点,趁着机会也可以多教几个徒弟,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五哥你看,二妹给你做的衣服和鞋子不好么,绝对比那些军属们在家里做的细致多了,而且用料也讲究。”

    “是好……”

    “五哥呀,二妹也见到军团的人穿新制的迷彩军服了,样式倒是挺新奇的,而且配上高筒的皮靴可威风了,只是染的颜色并不均,有些都晕染杂了,若是我们水云裳来做,定会更好。”

    “这制服的事,你五哥不懂,也没有那个权利管。”

    “二妹我都明白,五哥只要不嫌烦,就多听听妹妹的牢骚就是,二妹我知道,这里全是大哥一手经营的,我也不想拖累大哥,只不过是想帮大哥的忙罢了,可是好话歹话大哥一点都不听我的……”

    “等你大哥回来,你再找他商量一下就是。”

    “可是大哥不喜欢二妹,嫌我话多,还怪我在家娇惯的不成样子。这些二妹都懂,可是二妹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是……虽然二妹话是不少,但是我也是讲理的人,五哥你说,今日咱们兄妹两个初次见面,你对二妹印象如何?二妹哪句话是胡搅蛮缠不讲理的?”

    “还、还行。”

    曹五心里暗道,小厨子说的对,这个二妹真是惯坏了,话不仅多还动不动就掉泪。这叶家人所有的话,好像都折给这她一个人说了,呱呱呱的像群鸭子似的吵的他头都有点晕,这个小女子呀,远远没有他哥可爱!

    叶婉珍心满意足的吃完了饭,撒娇地道:“五哥,二妹我既是这么远来了,就想去大哥住的地方瞧瞧,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怎么样,心里头总不放心。”

    “住的地方啊……怕是不成,这里头不让进人呢!”

    叶婉珍有些难过,可怜巴巴地说:“大哥是生我的气呢,我听说府里的采霜和小溪他们都进来了,而且大哥还亲自陪着吃了饭!我……我气得哭了半宿,妹妹真的做错了什么吗?我只是想关心一下大哥,瞧他住的地方冷不冷,被褥够不够用罢了……五哥,你说,我哪里错了?外人除了吃吃吃,谁也想不起来关心一下大哥住的地方受不受苦……”

    说完,梨花带雨般又轻声抽泣了起来:“我是他亲妹妹呀,还会害他不成?妹妹我,只是想看看哥日子过的怎么样罢了……等将来哥明白我的用心,定会疼我还来不及呢……”

    曹五很为难,这叶婉珍一哭,就像小厨子在他面前掉泪似的!

    曹五有些心疼,只好叹了口气:“你和你哥的事,还需要私下沟通,五哥也不好管。你想去你大哥的帐篷看看,也不是不可,只是不能乱跑,跟着我要乖乖的听话。”

    ——犯了糊涂的曹五觉得,这小厨子和他妹妹正闹小脾气呢!他在老大曹达面前还动不动就撂脸子呢,到最后不还是一家亲?

    “嗯哪,谢谢五哥。”

    叶婉珍万万没想到,看起来一根筋的曹五心却很软,竟然真的同意了,立刻破涕为笑。

    农场果然名不虚传,足足设了两道大门,打开第一道大门叶婉珍还没有觉得什么特别之处,两道大门之间隔的很远,是特地留出空地让访客拴马停车的地方。可是当曹五推开第二道大门时,眼前的景色不禁让叶婉珍惊呆了!

    只见迎面是整齐宽阔的石板路,路两边全是高大粗直的银杏树,那银杏叶的形状犹如一把把小扇子点缀在银杏树上。此时,吹来一阵阵微风,银杏叶“沙沙”作响,好像风铃般清脆,微风吹过如蝴蝶般飞舞的金黄树叶,那些树叶在空中盘旋,时而飞上天,时而落下地,地面上铺满了黄灿灿一片,如色彩斑斓的金色锦缎。树下面是绿茵茵修剪平整的草坪,绿草黄叶相间,如同一幅精美的油画,而且每隔不远,就有一个造型精美的弯腿翘角小长椅。

    “天哪,太漂亮了!”叶婉珍由衷的称叹,这里空气清新,凉风阵阵,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曹五得意地道:“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你哥设计的主题。当初路边种的是枣树,结果他又后悔了,又将枣树全都移栽到果园里去了,他说这里应该改成迎宾的黄金大道,一进门,就能看到黄金满地,象征着财源滚滚。”

    碧叶翻成金黄,宛如翩翩蝴蝶,如梦如幻……叶婉珍伸手接住一片金黄色的小扇子,啧啧不已。

    想到小厨子抓耳挠腮的样子,曹五就乐,小厨子当初还设想了铺满红叶的大枫树,说是“鸿运当头”,可是被朝歌一口否绝了,说满地红色像血似的……

    当叶婉珍看到远处一排排奇特的大棚,奇怪地问道:“五哥,那些是什么?”

    “那里面种的是反季节蔬菜瓜果,你五哥做主了,等你走的时候,背一筐回去给爷爷。”

    “嗯哪,真是太好了,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看着小丫头快要流口水的样子,曹五笑着道:“好吃的多啦,一会儿给你摘些尝尝,现在樱桃已经有熟的了,像红玛瑙一样好看,春节前后就能大量收获了,只是数量不多,只能发发福利,让大家伙尝尝鲜。”

    “在农场做工真好,能吃到稀奇瓜果,连二妹我都想来这里上工了。”叶婉珍也笑。

    她又指着一处冒烟的建筑问:“五哥,那是伙房么?”

    “不是,那里炼钢车间,里面有工匠正在炼钢铁做实验,你哥说准备将来做一个大锅炉烧热水,用管子将热水循环送往每间宿舍和办公室,这样到了晚上,就再也不会冷了,而且也可以随时喝上热水和洗上热水澡。你看那些帐篷,将来都会改成楼房,是我们农场的单身宿舍和办公室。”

    “真的啊!农场简直太棒了。”

    “是啊,每天都变一个样。”

    曹五心中充满了激情,当他看到叶剪秋的图纸和提出未来的一个个梦想时,他就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实现这种理想。

    说话间,两人来到叶剪秋的住处,原来的大帐篷被豆子的藤蔓毁掉了,现在他住在新搭建的一个类似于蒙古包的圆形帐篷里,四周被厚实的毡子包裹,非常保暖。

    帐前撑起了一把四方形的油布大伞,下面是一个小方桌,铺了条深蓝色的扎染桌布,一幅没有下完的围棋还摆放在那里,桌边有两把舒适的长椅。可以想像,若是坐在椅子上,触手可以的就是身边满满的菊花。此时花开正艳,红得像火,黄得似金,白得若雪,绿得如玉,粉的好似一片云霞,还有那白中带绿的,更是清幽淡雅。

    叶剪秋喜欢菊花,菊花乃花中隐士者也,飘逸清雅,华润而多姿,散发着幽幽袭人的清香。菊花不以娇艳的姿色取媚于时,而是以素雅坚贞之品性见美于人,叶剪秋总是在夕阳西下时,坐在花丛中,悠然自得的饮菊花茶,观赏日落晚霞……

    “你哥他最喜欢坐这里喝茶,他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曹五双眼满满都是仰慕,小厨子坐在这花海中,如同落下云霄的仙子一般飘逸出尘。

    “可惜,妹子能进来看一眼,还得托五哥的福。”叶婉珍心里酸溜溜的。

    推开帐门后,曹五不好意思地道:“婉珍,你得换鞋。”

    叶婉珍换上门口规规矩矩摆的柔软羊毛拖鞋,好奇地走了进去。

    只见屋里铺满了厚厚的红色织花地毯,中间生了一个大铜炉,一个直直的烟筒伸向帐中间的通风孔,炉上还放了把铜壶,热气呼呼往外冒。

    简洁宽大的书桌上摆了一盆绿茵茵的垂地文竹,一把铺了兽皮的太师椅,一排排整齐的檀木书架,上面还摆了几盆金色飘香的佛手和绿萝,毡房的墙壁上挂满各种图纸和标语,一股特别的清雅书香扑面而来。

    叶婉珍看到桌上的一张纸上完全不同于这个时空的简单字体后,有些奇怪,但是大概意思也能猜出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当她又看到屋里喷香的虬枝梅花和一盆盆的兰花后,她心里越发确定了,现在这个叫叶剪秋的,根本不是原来的叶大小!无论是品味,衣着,谈吐,学识……没有一个人,会突然之间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在农场外面已经观察了很久,根本没有见过一辆马车运送过银杏树!那些参天大树,就是用异常的手段长成的!

    怪不得我总看你陌生又不顺眼,原来壳子里的你早已和我没了亲缘关系!既然你不是我哥哥,那休怪我无情!本来就对原主叶大小没有什么感情的叶婉珍,心里变得更加冰冷坚决——鸣岐先生,我可以复命了!

    叶婉珍装模做样的摸了摸书架后小床上的被褥。

    “被子太薄了,最少得盖两层,这才一条薄被子,晚上会冷的,而且床铺的太也硬,回头我再给哥拿几条毯子来。啧啧,晚上光是烧炉子也不成呀,还是冷,得睡炕才暖和,大哥可真是受苦了……”

    叶婉珍惊讶地又扑到床边几盆漂亮的梅花和兰草前,爱抚不已地道:“这花儿开的可真好,哥从哪里买的?”

    曹五挠头:“自己种的呗!”

    “大哥种的么?”

    “是的。”

    叶婉珍一拍巴掌:“大哥也真是的,有种花的好手艺也不知道多种些花来卖,这一盆梅花估计也值不少银子,贞娘子说,尤其是这兰草,更是价值连城,一株都能卖到上百两银子!”

    曹五笑道:“你哥他知道这些能赚钱,但是他却没有上这个项目,说是鲜花保养和运输条件还不成熟,现在农场以种粮食为主。而且农场也不缺银子,你哥他卖了几个方子给了我们家的胭脂坊,专门做肥皂和香皂,洗发水等妆品,每月的提成也不少。”

    “我哥这么能干哪!我可真为我哥高兴。”

    “是啊,我也以他为荣。”

    最后叶婉珍满意的走了,不仅带走了一筐新鲜瓜果捧走了一盆兰花,还顺便偷走了几张图纸……

    ☆、八十九

    叶剪秋是被一阵咣咣作响的铁链声吵醒的,伴随着金属的嘈杂声,还有粗野的怒吼和咒骂。

    “……你们这些役夫老贼,含鸟猢狲,冷血牲口!放老子出去!”

    叶剪秋的头嗡嗡的厉害,撑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到手下一片冰冷的粘腻,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沾上了什么东西,恶心的令人反胃。

    空气中也是一股浑浊难闻的味道,臭味,臊味,还有说不上来的阵年霉变腐烂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被吸入了什么药物,导致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咬牙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往外挪了挪,伸手抓住粗如儿臂冰冷的牢门……模糊的视线适应了很久,终于在昏暗的火把下,才逐渐看清这是座大牢。

    没错,这里的确是监牢。

    地面黑暗潮湿,火光下还能看到通道中水渍明晃晃的反光,对面是一排同样关着囚犯的牢笼,里面有人正抓着铁栏死死的盯着他,那人蓬头垢面,浑身褴褛,脸色黑青,呆板的神情和装束,和初来农场时的囚犯一模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自己还在漫步街头欣赏美景,下一秒却出现在这黑乎乎的大牢里。表面看起来美丽的青阳镇,阳光下也有阴影……

    黑暗中,仍有人破口大骂,甚至有人直接往路中间开始哗哗撒尿!

    叶剪秋惊得缩了回去,他战战兢兢的打量关押自己的牢笼,角落里铺了一堆干草,上面扔了看不出颜色的几片烂布,而草堆下竟然还有一只破碗和一截白色——碎骨!

    没错,是雪白刺眼的一块骨头!不知道是人的骨头还是吃剩下的兽骨!看着那一堆厚厚的草秸,真怀疑下面埋的是一具恐怖的骨架!

    他抬起头,墙壁上方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隐约的几颗寒星……

    已经是夜晚了,他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

    他是为什么进来的,什么人抓的他,有没有人找他?没有人给他答案。

    司徒瑾!司徒瑾!可是他远在临月城,只怕鞭长莫及……朝歌,还有朝歌!朝歌肯定会发现不对的,定会派黑鹰来寻他的,别慌,别怕……还有老五,曹家人多势大,定会来找到他……

    对面的囚犯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呵呵,没哭没闹,好玩。”

    叶剪秋艰难地爬了过去道:“这位大哥,你可知兄弟我是因何进来么?是谁把我抓进来的?”

    那个囚犯仍在冷笑:“呵呵,没哭没闹,好玩好玩。”

    “大哥,这里是地牢么?怎地这样潮湿?”

    “好玩好玩。”

    看来那人神智不太清醒,叶剪秋叹了口气,只好颓废的坐了下去,看到身边成群的昆虫如水流般匆匆而过,吓得又往一边躲了躲,那是一群散发着臭味的湿甲虫,只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

    叶剪秋抓着牢门用力大吼:“有人吗?放我出去,我要见杨小迷!”

    听到他的呐喊声,囚犯们也跟着疯狂的拍打着牢门喊叫起来,对面的囚犯像狼一样伸着脖子嗥叫,铁链镣铐声咣咣一起作响,他的声音就被那些如野兽般的怒吼声给淹没了,直到他喊的精疲力竭,也没有一个人进来,很快这里又恢复了死水一般的沉静……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头疼欲裂加上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的叶剪秋终于放弃了。

    夜色越来越深,当冰凉的空气袭来时,冻的发抖的叶剪秋缩成一团,嘴里的哈气都变成了白雾,路面上的水渍显得更加明亮,原来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很多囚犯已经没了力气,陷入了沉睡,呼噜声怪叫声震天起伏,如同一群野生动物被囚禁在了这个如同棺材一样的牢房中。

    本来已经快要恢复的后背又开始隐隐发疼,疼痛神经好幅射全身,脖子僵硬的不敢扭头,一抬胳膊就疼的冒冷汗。

    牢里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叶剪秋想变化出芬芳的植物来驱散,可是努力了半天,只有手指末端发出一些香味,却变化不出一片叶子。

    身体无力的他只好将手指一直放在鼻孔处,保持干净的呼吸,就这样,他一直睁着眼睛等到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

    新的一天更是漫长而又难熬。

    监牢像被人遗忘了似的没有人任何人前来查看或是送水送饭,那些囚犯们野兽般吼了很久又渐渐没了声息。

    水更是没有一滴,有些人叫喊着就没了力气,牢里似乎清静了很多,安静下来的监牢好像更加恐怖,因为有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里,空气里有股腐臭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环境,甚至怀疑他就会这么生生饿死渴死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又冷又饿的叶剪秋缩在墙角,不敢碰触旁边那堆干草,他总觉得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不敢睡觉,可是困意袭来时,却无法抵抗,迷迷糊的醒来,又迷迷糊的睡去。

    当他又一次饿醒时,肚子紧贴的像两张皮,肠胃扭结在一起,肠鸣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响亮……他越是没力气,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血管流动在加速,心脏的跳动也快的吓人,好像能看到胸膛咚咚剧烈的鼓起!可是当他心跳又变慢起来时,浑身的体温骤降,四肢冻的发麻失去了知觉,冷的直打哆嗦……

    牢里发出阵阵恶臭,那些古怪的味道让人总有种恐怖的联想,当初喊的最厉害的那个汉子,虽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但是在今天,他终于沉默了……对面那个总是盯着他的男人,也蜷缩在草堆里一动不动,牢里死一般的沉闷寂静。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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