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种田:《叶剪秋》 作者:酱咸菜
第18节
在农场干活时,朝歌总是光着膀子跑来跑去。
朝歌那细白如瓷的肌肤在阳光下怎么也晒不黑,他越热脸庞就越发粉嫩娇艳,身上也是白里透粉,整个人如同春天盛开的桃花般艳丽。
尽管朝歌脸庞长相秀美,但是身材却很料。
薄薄的肌肉结实紧致,隐约而现的块块腹肌结实而不夸张,腰肢劲瘦而坚韧有力,尤其是胸口那两颗红樱,坦坦荡荡的让人一览无遗。那条肥大的裤子总是不好好穿,裤腰堪堪只挂在胯边,人鱼线都快露到尽头了,仿佛吹一口气,那裤子就会滑落到脚脖子!
朝歌不善于打理自己的头发,随便找根发带将头发一拢一系就扛着锄头上了农田,一弯腰头发就散落开来,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脸庞,配上他眉眼清丽的脸,绝对比女孩子还美艳三分,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挪不开眼睛!
在农场干活的人,尤其是那些被派来干活的囚犯,他们毫不避讳的眼光肆无忌惮的看着烈日下奔走的美人朝歌,津津有味地如同欣赏着一幅行走的活春宫。
唉,这个漂亮而又不拘小节的朝歌!
叶剪秋翻出一件自己垮海大桥式的白背心丢给朝歌,朝歌皱着眉头拿着这片布在手里翻来翻去不想穿,叶剪秋不由分说掂着脚给他套上,虽然朝歌没有司徒瑾高大,但是对叶剪秋来说,个头仍是不低。
等朝歌终于穿了那件背心后,叶剪秋不禁捂住了脸。
朝歌穿的那件背心明显有些窄小,不仅紧紧的箍住了他的上半身,而且成功地将他宽肩细腰的线条也给箍出来了!一干活,前露肚脐后露腰窝,那胸口前隔着薄布隐约突出来的两点更是让人目瞪口呆……这种犹抱琵琶的装束好像更诱惑了,人们看向朝歌的目光更显得火辣。
如果不是朝歌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无人敢打他的主意,只怕分分钟就被人拖进小树林辣手摧花!
三个大水坑是个绝对的诱惑,朝歌已经往水坑那边瞟了好几次,叶剪秋非常担心这个朝歌将自己脱的光光的去戏水游泳,这事儿他真干的出来!
做为“长辈”,真是操不完的心!
等叶剪秋终于又翻出一件短袖t恤给朝歌换上时,朝歌不耐烦:“都是男子,怕什么?”
“你被人占便宜了。”
叶剪秋低下头将他快要掉下来的裤子往上狠狠提了提,一口气提过小草丛生的肚脐后,将束腰紧紧的系上。
朝歌又揉了揉鼻子:“放心,雄鹰是飞不出巢穴的。”
“……”
对于朝歌,叶剪秋是爱护的。
叶剪秋觉得自己运气挺好,在府里和马友道,马婶子,小溪,采霜等人都相处的如同家人。做生意又遇上了顾树林,像个朋友似的既信任又省心。虽然辛苦些,但是日子还是很快乐的。
这次来到农场,又重新换了个环境和同事,一切都很顺利。他虽然认识朝歌时间是最长的,但是双方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这次农场的合作,他渐渐的摸清了朝歌的脾气和性格。
其实朝歌外冷内热,人也很单纯,更重要的是他很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尽管脸上的表情永远都不那么乐意,不乐意的连他都能看出来朝歌想揍人……想揍他。
真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家常版弟弟。
叶剪秋是一个宁肯挨饿也得将自己清洁干净的人,所以朝歌辛苦的给他引来清水,他是非常感谢的,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朝歌面前如此轻松自在而且任性,连声谢谢也懒的给他。
虽然朝歌表情不悦,但是叶剪秋却有种被包容的快感。
农场的头几天,朝歌并没有让他干重活,只是让他将所有的种子用手从上到下全部翻一遍,然后就可以休息。这样的逍遥和轻松是他很少享受过的,当他奢侈的躺在树林中的吊床上,晃荡着一只脚无聊地哼“大王叫我来巡山”时,远远地看到朝歌端着饭菜给他送过来,叶剪秋惊的立刻翻身坐起!
如果不是朝歌亲自将一盆热乎乎的饭端在他面前,就连他叶剪秋自己都快忘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过上这种望风听月,闲花弄草的生活……这种认知让他委屈的眼睛发酸。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忙碌。每天一睁眼,就是做饭,干活,挣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做饭!
这简直是……让人回味久久。
虽然朝歌做的饭不怎么样,每顿都是千篇一律的炖肉配大锅盔,但是这已经足够让某些人感动了,感动的让他想起了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洗……
其实朝歌也很心塞。一个看起来温柔的像小猫,安静的似兔子的人,其实是个会咬人的小老虎,也会生气发火呲牙亮爪子!这样的叶剪秋恐怕谁都没有见过!只有他朝歌一个人见识到这个真实版的叶剪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初随林霭动,稍共夜凉分。窗迥侵灯冷,庭虚近水闻。
帐篷内,除了炭火的偶尔崩出火星的声音外,就是隐约可闻细小如雨的滴嗒声。
夜晚很安静,炭火很温暖,气氛很融洽,伙伴很可爱……美好的想让人交换一下秘密。
叶剪秋咳嗽了两声,定定心神,对朝歌道:“朝歌,我们好好谈谈吧?”
朝歌抬起他水雾般的凤眼,皱起眉头一声冷哼,美好的画面顿时毁了大半。
“你又想干什么?澡也洗了,饭也给你做了,连药也给你找了……”
“朝歌,你误会了,我们谈谈正事。”
看叶剪秋脸色凝重,朝歌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是什么事?”
叶剪秋看着眼前的那盆炭火,心事重重地一字一顿地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七十二
听到叶剪秋终于开了口,朝歌反而坦然了。
早就是一个心知肚明事情,只不过差捅破最后一层薄纸罢了。
朝歌道:“没错,我们早就知道。”
叶剪秋低头,喃喃道:“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好奇?为什么不你们就不好奇呢?
叶剪秋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怎么说,异于常人这种事情,也是惊天骇俗的,可是对方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如此沉得住气?尤其是关系亲密的司徒瑾,更是连提都没有提过。
叶剪秋抬起头,双手一摊,不解地道:“朝歌,你们为什么不吃惊?我、我和别人不一样啊!”
你看我,我可是开了挂,拥有金手指的人啊,为什么不看我?
看某人自我感觉良好,朝歌不由得嗤了一声,好笑道:“你的确和别人不一样,我们并不奇怪。”
“大人和晋伯都不奇怪?”
朝歌摇摇头:“我们三人虽然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
“此话何解?”
叶剪秋更吃惊了。
朝歌吐口气直直的往身后“扑嗵”一躺,舒舒服服的在榻榻米上蹭了蹭,又软又喧,而且一股好闻的清香味。这个叶剪秋倒挺会享受,连个地铺都比别人铺的舒坦!
叶剪秋焦急,恨不得踹朝歌两脚。
“朝歌,你若不说,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求之不得!”
朝歌伸手想去脱鞋。
叶剪秋急忙抓住他的手:“朝歌,你快说吧,回头你想吃什么只管说,我给你……变出来就是。”
朝歌得意地一勾嘴角,懒洋洋地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看着帐篷顶,不紧不慢地道:“这青阳镇,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有什么故事么?”
叶剪秋好奇侧身躺在朝歌身边,歪着头乖乖地一手托腮,如瀑的长发几乎铺了半床,双眼放亮的看着朝歌。他心里有个直觉,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火苗摇曳,篷顶沙沙,真是一个听故事的好气氛,最好是一个能让他听着就睡不着觉的故事!
“当年太祖打天下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得青阳者得天下。世人不知何意,只以为这小小的青阳镇富贵得风流,一片太平景像罢了。其实是另有深意。”
叶剪秋超爱听这种年代久远的传奇类故事,光是这个开头就让他兴奋的脸蛋发红。
“快接着说!”不由得心急推了朝歌一把。
朝歌挑起嘴角,罕见的温柔一笑,顿时满屋华彩,这个故事好听也极养眼。
“这青阳镇,不过是当年太祖打江山时从螭国夺来的。得手后,皇家立刻将鹰头山附近几座山头统统划为皇家狩猎场,在山腰处还重新修缮了一个无比奢华的皇家园林——紫云山庄。目的就是让皇族经常来此避暑游玩,其实,这种表面游山玩水的行为只是欲盖弥彰,里面暗藏玄机。”
叶剪秋眼睛瞪大了,青阳镇果然有问题!
“很早就有传言说鹰头山有灵气,是仙界遗留在大陆的唯一一座有灵气的山峰。据传登顶峰者可与日月星辰对话,可与江河湖海交谈,有机缘者可得道飞升成仙。当年赵氏一族打天下,有人说赵氏皇族子弟身上均有先古血脉传承,得鹰头山日月精华之灵开化恢复先古神灵之身,因此才受之天命,继承大统。所以,很多开国将领也被传言是天庭诸神下界保赵氏一族,南征北战,直到四方平定,天下一统后,又一一悄悄重归仙界。所以,有人说皇帝曾想登上这最雄伟的鹰头山报群神之功,可惜只是传闻,皇族们只是游玩,并没有真正举行过登禅大典。”
传言,据传,有人说,传闻……总之,都是美丽的幻想。有些自然现像古代无法解释,加上人为的渲染会更离奇,所以自古民间传说都有些虚幻,叶剪秋的反应还算平静。
“鹰头山上曾有寺庙?”
“是的。”
“那虽然没有封禅,可是皇家也举行过祭祀天地的仪式?”
“没错。”
那为什么不直接进行封禅大典呢?真是奇怪,皇帝们都爱玩君权神授这一套。
譬如现世历史上的泰山封禅,已成为经典,封禅仪式无一不宏大奢侈,帝王们恨不得宣扬四海皆知,来证明自己受命于天,是真正的天子。
封禅祭祀成为历史上一种极其隆重的旷世大典,被人认为凡是异性而起或功高显德的帝王,天神必将赐予吉祥的“符瑞”,他便有资格到泰山报告成功,答谢受命于天之恩,这便形成封禅大典的传统。
其实古代很多帝王也并没有参加封禅的历史,却照样能够成为“千古一帝”,真正的有德之君是不需要这种劳民伤财的“噱头”的。
而青鸾国的皇帝秘密举行类似封禅的仪式,连朝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其实也是半遮半掩吧,估计这样更能趁托皇族的高贵和神秘。而那些天降祥瑞是什么?古称“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是最高等级的瑞兆,莫不是像黑鹰那样的天地灵物?
想起不同寻常的黑鹰,叶剪秋心里一动。
“真的有神仙?”
“有这个可能。”
“真的?”
“只能说极有可能。”
朝歌怀疑的是几个月前杨小迷带领他和司徒瑾看到的变成人皮的异族……人?神?魔?
而叶剪秋则想到了传统神话故事,他惊讶的张大嘴巴,神仙!!原来那天上让人眼花缭乱的五彩祥云果然是有端倪的!
叶剪秋开心的大笑,他觉得自己来值了!
朝歌不予理睬欢天喜地的某人,继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其实并不相信,因为我们三人从未见过什么神仙。而且,每位当权者都有个毛病,喜欢神化自己来震慑臣民,从而收拢人心。可是,当我和大哥,晋伯三人来到青阳驻防巡查时无意中发现,除了一些野兽有异常外,也发了一个最重要的异变——那就是人。”
神仙有没有还待考证,但是异能者却是真的存在。
异族和神仙比档次可差远了,但是叶剪秋仍很感兴趣。
“那为何这么神奇美丽的青阳镇,现在却成了这幅模样?是因为异族的存在么?”
听到这句话,朝歌的表情异常冷漠,清丽绝尘的脸冰冷的如同雕塑。
他声音低沉地道:“由于最高的当权者本身就是位异能者,所以,他最厌恶的就是不好控制的同类。这青阳镇和鹰头山之所以同时严重受创,其实是有人使用异能故意为之,他不惜毁坏苍松翠柏,沉潭峡谷的鹰头山脉,也不惜残害万千生灵的青阳镇,只为异能者越少越少,少到最好一个都没有。这样,有人就可以高居万人之上,安心的享受千秋大业。”
人类是天地之灵,所以人是最可怕的生物。由于人性的复杂和凶残程度远比其它生物更难捉摸,尤其是异变的强大同类,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模样,让人本能的心生恐惧。
叶剪秋脸色紧张了起来,他可是早就听说过当年青阳因为受灾死了很多人,如果这场灾难是人为制造的话,那就太可怕了!他吓得紧紧的趴在床上,撅着屁股将头埋在手心。看到驼鸟一般的叶剪秋,朝歌淡淡一笑,沉静的他和白天判若两人。
趴在床上的叶剪秋脸色发白地闷闷道:“异变的人多么?”
“不多,万里无一。”
“其它地方有么?”
“吾不知。”
“你可知有几位异能者?”
“据我掌握在册的,仅有五位。这些人基本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如羚羊挂角,隐藏很深。但有偶露踪迹者,被我们死死追查后登记在册,虽无名无姓,又不知其尊容,但有具体行事记录,有隐身,飞行,幻化,也有……会种菜的。”
叶剪秋脸红。他就是异能者队伍里最“菜”的那一个!
叶剪秋暗想,上位者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这朝廷政治纷争也真是复杂。
他有些忐忑,本能的不喜欢这种唯我独尊的封建王朝,杀伐决断太过血腥,动不动就株连灭族,和他原本安逸的生活差距太远。
朝歌又道:“这青阳的破败说明灵气几乎消失殆尽,尤其是鹰头山,已经死气沉沉,已经不再出现异能之人。青阳镇越是这样残破不堪,上锋越会心安。甚至有谣言称,青阳镇是不吉之地,很多人避而远之。”
叶剪秋好奇:“这样的做法不是釜底抽薪么?老百姓没有了异能者,那未来皇族子孙岂不是也没有了得到异能的机会?”
毁了青阳镇和鹰头山不亚于杀鸡取卵,两败俱伤。
听到叶剪秋的话,朝歌陷入了深思,半晌,他终于摇摇头道:“很多谜团连我也不能知晓。即使如此,朝廷并没有完全放过,目前在青阳镇,仍有隐藏在民间的大内侍卫,留心探查异能者,发现一个,立即处死!”
叶剪秋吓的脸都白了:“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朝歌点头:“若不是大哥和我们暗地保护,只怕你早就出事了,毕竟你是五人之一。”
而且又那么笨!但是朝歌忍住没有开口,他已经瞟到角落的水盆里有待洗的衣物了。
叶剪秋叹气,原来他的安全只是别人背后默默的付出换来的。同时他又有种被人窥探般不舒服感,他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知晓,只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好在对方出于善意,叶剪秋很快就原谅了这种侵扰他隐私的行为。
但是他又随即恼怒:“当初曹五想要害我,为何没有人来救?”既然有保镖,为何仍被人打?
朝歌翻了一个白眼:“若你连曹五都对付不了,你的异能还有个屁用!”
叶剪秋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我想见见其它五人。”
“连我也不知道都是谁。”
“你不是认识我嘛。”
“你太弱。”
“……”
今天晚上收获很大,叶剪秋没有失望。
他觉得自己的心轻盈的要飞了起来,飞过遮天浓雾,穿过厚厚云霄飞到了苍穹之上,去触摸那灿烂星辰和银色月亮……
传说在遥远天上,闪耀着光芒。
有一座美丽的城,隐隐漂浮在云中央。
不知道它的模样,也要为找到它方向。
但愿能够向天空飞去,找到梦中的地方。
背上那充满希望的行囊,追寻着理想。
在天空的那座城,有小野花飘香……
看着叶剪秋出神的看向远方,朝歌默默扭过脸。
五人么?如果连他的黑鹰也算上的话,估计正好够数。只是将来就说不准了,有些人仍在慢慢觉醒,有些人已觉醒却浑然不知,仿佛忘尽了前尘往事……
朝歌自从来到了农场,再也没有踏足过鹰头山。因为天晶石作坊的事,相处多年的好兄弟之间有了裂痕,司徒瑾对他已经心存芥蒂。
看到叶剪秋红肿的手腕,朝歌轻叹。当初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他,当然有原因的,只怕这个人,也被连累了……
少年的表情黯然,眼神中充满了倔强和忧伤。
☆、七十三
西兔儿村。
山岭绵绵,大石景景。
这些依山而建的村落,因为高岗有上有下,均借助地势而建,所以规格并不统一。横平竖直,高低错落,虚实相间,上百户人家居住的洞屋似层楼叠榭般,使得村景反而耐看许多。
虽然路上仍有新鲜的牲畜粪便,但是仍有看不尽的风景,这个西兔儿村,几棵干瘦的树下满眼都是石制用品。石盆,石缸,石槽,石碾,石桌,石凳,石窑,石制的家畜栏……就连村口那老少爷们常聚坐在一起聊天打屁的厚石墩子上,都有很明显的一钎一钎凿出来的痕迹。
因为家家户户都不缺石材,又都会打石的手艺,所以这些石制品就那么随意的堆在路边,默默地等待有人来买,或是主人拿走去卖。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人们几乎都躲避在洞屋内清凉,路上鲜有行人。随着一曲乡间小调,从远处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人。
“小小手巾四方方,未曾买来送才郎呀,有心送才郎,有心送才郎。洒上花露揣在郎身上,想起妹妹闻闻手巾香……”
“小小荷包穗长长,未曾绣起送才郎呀,有心送才郎,有心送才郎。送与才郎揣在你身上,想起妹妹观看荷包样……”
叶大山精神不错,哼着小艳曲儿,心情愉快地背着双手走在西兔儿村的乡村小道上。
叶大山终于换上了得体的烟灰色棉衣短打,连头上包的帕子也是崭新的雪白,脚上再也不是晃晃荡荡的大鞋壳子,而是合脚的一双黑色千层底的新鞋。
只是这脚上的新鞋得不时小心躲避路上一滩滩的皮狙粪和羊粪球,叶大山暗暗发牢骚,这村里人愈发懒了,天热都不出来干活啦?这些都是肥料啊,就这么白瞎了,回头得让叶拴提个粪筐子来捡!
随即叶大山又笑了起来,这粪捡不捡也不碍事,将来说不定就不指望种地过日月了。
心情不错的叶大山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刘庄头说军团的农场要收大网子,一张网子要五个铜板,有多少收多少。军团收网子不是用来打渔,更不是用来捉鸟,听说那用白麻草织成网眼密集的大网子,是撑在田间地头收集雾水的!
用大草网收雾水浇地?这年头净出能人!
这可是个好买卖啊!甭是谁出的主意,总之能挣钱就是了。他叶大山已经和他自己家的亲戚商量好了,他负责收网,三个大网十个钱,然后他负责去卖,这一出手就能赚差不多一倍的钱。
赔?他家大小在农场做工,别人的网收不收不好说,他爹的网还会不收么?稳赚不赔!
现在这个叶大山正是刚从他三杠叔,二黑叔家商量完合作织网的事出来。
叶大山在村里辈分低,这两位叔字辈的亲戚其实都和叶大山差不多的年岁,那满地跑的孩子,有的还追着一脸皱纹的叶大山喊哥。
这种事情让叶大山很是郁闷而又无奈。他还好一些,但是叶拴就不干了,看到和他同龄的孩子得喊叔就发火,总是偷偷的和人打架。叶大山好话笑脸不知道陪了多少,好在都是自家亲戚,也就不了了之。
叶大山看着地边已经齐腰的庄稼,停住了脚步,嗨嗨长叹几声。
穷怕了!怂够了!也窝囊够了!
不管是青阳镇是富有还是落魄,他叶大山就没发达过。以前他也只是个普通农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死守着薄田生活。若不是他有个青阳镇的好户藉,外地的女子争先往青阳嫁,他这才能连娶两个老婆。自打青阳变天后,他就更穷了,往洞屋,吃野菜,喝盐汤,连个棉布衣都穿不起,一件皮袄子能穿几年。
叶大山知道自己其实很胆小懦弱,当年大姐嫁的那户婆家人刻薄虐待,想找他这个娘家兄弟来出出头,结果叶大山来到大姐家吓的连句话都不敢说,看到人高马大的姐夫和他几个兄弟,他立刻反劝自家姐姐,要大度,要贤慧,要有妇德……结果,大姐直到临死都没有再找过他。
由于没钱没本事,逢年过节去老丈人家走亲戚,老丈人家连个饭都不想管,即使偶尔和其它几位连襟坐在一起,他也是坐角落里,只有陪笑闷吃的份,那几个连襟相谈甚欢,没一个人理他!就连小孩子也会提着他的耳朵捉弄他,都觉得他好欺负!
村里的女人更可恨,尤其是那几个泼辣妇,她们聚在一起聊天,根本不避讳从身边经过的叶大山,聊什么月信之类的,这可根本没把他叶大山当男人看呀!真是耻辱!
叶大山若是受了欺负,竟还是家里的二丫头来替他这个爹出头,连哭带骂,能从村头骂到村尾,骂得家家关门闭户,没人敢出声。虽然二丫头也挨过打,也吃过亏,但是二丫头胆大记仇,凡是和她有过矛盾的人家,她早晚都要一一清算。
过了很长时间,甚至是好几年后,村里有人丢了羊,有人无缘无故的被烧了庄稼,有人家养皮狙被砍伤……人们都猜不出原因,只好归结外村的无赖搞鬼。
只有叶大山了解二丫头的脾气,他仔细回想后,不禁吓了一身冷汗,这些可都是和二妞打过架的人家呀!为了脱嫌,就连他们叶大山自己家,皮狙也被砍了一刀!吓得叶大山哆嗦的几天睡不着觉,但是二妞仍是笑容甜甜,见人就打招呼……
叶大山虽然害怕,但是心里却佩服的要命!这个二妞比她爹强,甚至比她这一大家子都强!有心机,胆子大,下手狠!
他曾担心二妞悍名太盛,将来不好嫁人,可是老天保佑哩!二妞可比大小还有姻缘福!上次二妞回家,还是一个不爱说话总是微笑的贵公子亲自送来的!虽然那位公子相貌普通了些,可是那气度比春风包子铺的小禾还好,双目不离二妞,围着闺女团团转,看起来中意的很!这使得村里等着看二妞当老姑娘笑话的那些娘们儿鼻子都快气歪了!
想起二妞叶大山叹口气扒拉把脸,将头上的帕子往下拉了拉。虽然他是一家之主,但是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和二妞商量,几乎都是二妞拿主意。这个二妞,将来定不会亏待,等他叶大山真的有发达的那一天,私底下悄悄塞些钱就是。至于儿子嘛,看来根本不需要他的帮衬……
想到儿子,叶大山有些发愁,这个儿子好像越长越有脾气,而且看起来非常执拗,倔强。不管你说啥,他脸上都很平静,可他脸上越是平静,叶大山越是觉得心里发毛。
他其实并不在乎儿子心里对他有什么看法,毕竟是自家儿子,他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誓死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声望!
糊涂的叶大山心里正暗自合计,手里的银子不多了,该是时候想办法再从大小手里拿来一些用了。大小这孩子也是的,非得让他爹主动去开口,自己就不能学学二妞主动给一回么?总之,儿子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包括钱!
想到这里,叶大山就来气,脸色也沉了下来,恨不得立刻去找儿子要钱。
唉呀不成哩!
现在大小可是人家巡检史大人的屋里人,这咋办?
叶大山又突然开心的笑了,怕甚!那司徒大人将来可是他的婿!也是他的儿!他一个长辈有困难,这儿婿会不管?哈哈!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用的牌了!
叶大山高兴的好像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他选择性的忘掉儿子已经被他卖掉的事实,也忘了自己的名字——大山……父爱如山。
心里轻松的叶大山又哼着小曲儿继续走,迎面遇到几个在路上捡粪的村民,大家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叶大山派头十足,扛着并不显眼的肚子,矜持着双手负后一一点头示意,等村民们走过后,叶大山一脸的受用,果然不一样了啊!
自打叶二妞告诉了叶大山两口子关于叶剪秋和司徒瑾的事后,那叶大山兴奋的一夜未眠。
尤其是村里的石碌两口子,那态度简直从天到地,不仅常派他们家的儿子来送东西,石碌没事还带着酒菜找他叶大山喝两杯。
酒桌上石碌说,那杨捕头真的把那王大川给治罪了!
听说还是用盗墓掘坟的重罪将那个王大川给抓了!这可不是不死也得脱层皮的大罪呀,曹家人犯事杨捕头从没有下过这么重的手!这下可好,听说王大川被流放塞北,估计要老死在那里喽!
这可把石碌感动的不得了,这个隐患算是彻底铲除了。
石碌不停地念叨,说这个杨捕头当初一点口风都不透,不给你说行,也不给你说不行,最后竟不声不响的把事办成了,这可真不是普通庄稼人能捉摸透的玲珑心。
石碌打听杨捕头的住所,想要登门送礼表示感谢。叶大山不着痕迹地解释,那杨捕头之所以办事,还是因为他家叶大小出的力,他家叶大小之所以这么出力,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当爹给施的压嘛!
石碌恍然大悟,立刻又给叶大山送来了两斤香油……
特别是二妞捎来一百多条免费的毛皮口袋后,那石碌老婆又将买口袋的钱给了牛氏,牛氏眼疾手快,二话不说就塞兜里了。还当他叶大山不知道呢!他只不过是装做没看见罢了。
里正老婆怕牛氏私吞,又怕叶大山不知道她家已经付过钱了,这钱出的冤。于是寻思半天,又扭扭捏捏地单独来找叶大山解释:“他叔呀,那口袋钱俺给罢了。”
叶大山豪爽地大手一挥:“不要了!不要了!咱两家关系这么好,要啥钱哩!”
里正老婆着急:“他叔,俺把钱给栓子她娘了。”
“给啥钱,她不能要!”
“不是,栓子他娘已经收过了。”
“她敢收钱看俺不打断她的手!”叶大山视金钱如粪土。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里正老婆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家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多好!
自以为很会混人缘的叶大山哼着曲儿刚一拐弯,迎面就看到自己家洞屋门口停了一辆大马车。
他惊讶地揉揉眼睛,没错!是一辆大马车,而且是一辆华贵的大马车!
只见这马车檀木车身,雕花描金的红木车厢,大红金丝绒车帘内还有层薄薄的白珠纱帘,车棚上高挂着两个一尺多高的铜制琉璃大马灯,车窗里传出来的阵阵熏香让人头晕……特别是这拉车的高头大马,眼睛炯炯有神,一身赤褐色,浑身肌肉,皮毛光亮,修剪得当的长长的鬃毛披散着,飘逸的尾巴挥着,一看就价格不菲!
怕是光养这匹马这家人都得花不少钱!更何况,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粗壮的车夫呢?这个车夫穿的比他这一身新衣还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嗨呀,他这老叶家可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越来越往上走了!
叶大山有些紧张而兴奋,他现在好歹也是这西兔儿村最见过世面的人了,这马车无论再豪华,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上次二妞回家,坐的马车虽不比这个好,但是也算数一数二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放松了很多,双手也不知不觉的垂下来,弯着腰谦恭慢慢的走到屋里。
牛氏正紧张的坐在桌边,低头不敢看对面的贵客,而叶大妞和尹石头两个人也局促的站在牛氏身后,桌上还放着一杯茶水。
屋内几人正对着桌上那杯茶集体沉默。
感觉到门口人影一晃,牛氏抬头看到叶大山,顿时松了口气,她惊喜的大叫:“他爹,你可来了,人家客人等半天了!”
牛氏快要害怕死了,正盘腿坐在地上织网子的她先是闻到一股香风,抬头就看到这个大马车已经来到自家门口,牛氏紧张的浑身发软,站了半天没有站起来。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客人竟然小心地扶起她,又向她恭敬地行礼,更是让她无从适从!
最后,手足无措的牛氏竟然把人家客人丢下,自己慌里慌张的跑到石头家,把大妞两口子给叫来了。
虽然大妞和石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人多总要壮壮胆。
随着客人缓缓回头,叶大山脸“唰”的就变白了,吓得立刻拨腿就跑!妈呀,这不是市场上收钱的那位曹五爷嘛!
☆、七十四
曹五虽然一脸沉静,其实心里比叶大山还紧张。
他本来是去农场找小厨子的,可是到了那里后,却打听到他和一个老太太去了玉谷县。曹五很失望,但是他既然来了,就想去小厨子住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顺便摸一摸他小床上的被子,闻一闻枕头毛巾什么的……可是没等他走到帐篷处,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特别显眼的人——朝歌。
朝歌只冷冷的瞟了曹五一眼,曹五的身上就开始发冷。曹五苦脸皱眉,承认自己有些胆怯。这曹家和军团的关系是很微妙的,而且朝歌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戾,只要他心情不爽,二话不说直接就下重手,曹老六就有好几次差点栽在他手里,简直比那司徒瑾还可怕!
他不想踢到朝歌这块铁板,而且小厨子又不在,若施“苦肉计”这招就白用了。
看来曹五还是有准备的。
最后鬼使神差的,曹五竟然来到了西兔儿村。
曹五坐在这个幽暗的洞屋,好奇地左看右看。
这里就是小厨子曾经住的地方啊,真是可怜……
这里就是他的家人啊,真是可亲……
这就是他的亲爹呀,真是……咦,这不是卖兔子的那个老汉嘛!
曹五是知道这个老汉的,这个卖兔子也卖过碳石的老汉是最不会做买卖的。背个篓子在市场上乱晃悠,也不摆摊,更不会兜售,总是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找什么……
曹五一开始认为他是小偷,派小弟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是真不会做生意,见有客人上前问话就脸红木讷,甚至还往后退!
叶大山当然也拿不出摊头费,曹五收了他几回兔子后再没兴趣注意他,根本不用他出手,这种人早晚也会被淘汰掉!
只是没想到,这老汉竟然是小厨子的爹,这可真是芝麻掉针眼,巧了!
可是这老汉气度和他儿子相差个十万八千里,这屋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不像小厨子的家人,这老天爷是怎么配的一家人呀真是!
虽然曹五和叶大山以前打过几次交道,还是一种“对立”的关系。但曹五毕竟还是生活在大家族的子弟,礼节上还是很到位的,他立刻冲上前像尊黑塔似的截住了想跑的叶大山,并且向他恭敬地弯腰行了礼:“晚生拜见伯父。”
叶大山愣了一下,见到曹五这么彬彬有礼,脑子里电光石火的闪过很多念头。
这曹五来他家是干什么?为了大小?不可能!曹家这么大的家族会因为一个男妾跑到西兔儿村来巴结?为了收逃掉的摊头费?更不可能!曹五犯得着嘛,坐着豪华马车跑人家里要那几个钱!那是……二妞!肯定是因为二妞!
二妞曾说过,那贞娘子和曹老太关系特别好,也许是因为贞娘子对二妞关爱有加,顺便办了个好事当了个媒人?嘿呀!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是这县里最风光的曹家和军团他叶大山都能攀上最亲密的关系,那他往后不是得横着走哇!
对了,回头得给二妞说说,得注意名声哩,少跟那个连话都说不囫囵的男子来往,一个外地后生再有教养也没有用,免得惹曹五爷不高兴!
叶大山兴奋的双眼放光。
脑洞大开的叶大山慢慢放松地展开了笑容,坦然的受了曹五一礼:“原来是曹家老五啊,真是稀客。坐吧!坐吧!你看你来的突然,把伯父吓了一跳,正想给你打点酒喝,你却给拦下了。”
曹五晃着大脑袋:“伯父客气。”
等叶大山坐下后,曹五才重新坐在叶大山身边。
曹五这次学乖了,换了一身淡蓝色的湖绸长衫,头发用根同色的绢帕绾上,脚上穿双软底缎面鞋,浑身素净无佩饰,除了手里拿了把吊着玉坠的檀香扇子……这是改走文艺路线了啊!
可是曹五害热,即使坐在那里不动,黑胖的大脸上直往外冒汗,很快后背和腋窝被塌湿了一大片,由于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边缘有一圈不规则的白渍……但是曹五又不敢猛烈摇手里的扇子,优雅地慢慢往脸上扇风,时刻保持良好的君子风度。
唉,天生不丽质,老天爷也不好帮忙呀!
叶大山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好像身边有座小山似的压迫,他咳嗽两声,清了嗓子后道:“那个……那个老五啊。”
“您老叫我?”
“嗯哪!”
“您老有话直说就是。”
叶大山眨了眨眼,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觉得这样呼来唤去的挺爽!他眼睛无意中瞟见炕上闪闪发光的一堆堆的礼品,不由得愣了。
乖乖哩,都是各色成匹的闪光绸缎料子啊!那一大堆差不多有十来匹吧!这得多少银子?反正娘们家也穿不完,干活下地更是不能穿,干脆统统卖掉换银子!
其实曹五也是临时买了这些礼品,他知道小厨子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说不定他家人喜欢啊!看着叶大山两眼放光,曹五放了心,这礼送对了!
虽然曹五的财富比不上他娘,但是曹五还是非常有钱的,毕竟他名下的产业每年分红不少,而且他本人又对吃喝穿戴不太讲究,也没有沾染上奢侈的习气。所以他名下的资产只增不减,年年累积下来也是笔巨额的数字。
其实也有很多人知道曹五的身份后主动结交,甚至有人自愿奉献,可是最后都“赔了本儿”,开始纷纷远离。因为曹五根本就是个木头脑袋,不解风情不懂人心,那么多银票也不舍得掏一张,最多真诚的请人喝碗杂碎汤……结果传言就出来了,说这个曹五连个铁公鸡算不上,铁公鸡还刮个铁锈锈,这简直就是一光滑溜溜的瓷公鸡!
其实曹五并不抠门,那要看对谁。
曹老太也无奈。她觉得不会花钱就不会挣钱,可是眼见这老五心思根本不在挣钱上,也就不勉强了。俗话说龙生九种,她的这几个儿子也的确性情各不相同,特别是老五,对金钱不感兴趣,也不愿结交名流,更不喜攀附权贵,行走在人堆里没有丝毫贵公子的气度,跟一个市井之徒差不多。
看着儿子一幅任你东西南北风,只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曹老太干脆也不管了,只要他高兴就好,总之,这辈子他自己负责。
曹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打遇到了小厨子后,就特别想给他最好的东西。带他吃好吃的,带他去玩,给他钱花,要多少给多少!不对,有多少给多少!可惜,人家好像不喜欢……好在他家里人喜欢,也总算是有个地方能为小厨子做些什么了。
曹五是个直性子,本来他只是单纯的想来小厨子家看看,可是见到对方的父母后突然改了主意,这婚姻大事父母可是能做主的,不知道能不能试一试……若是成了,小厨子可别怨恨,成了亲后定对你千好万好,任你打任你骂……
想到这里,曹五立刻直奔主题:“伯父,晚辈想打听一下,您老对儿女亲家可有什么要求?”
哈哈!叶大山简直想拍大腿笑出声!果然!
叶大山强忍心里的激动,一脸平静地道:“俺一个农户人家,能有啥要求?像老五这样就很好哇,看起来实在厚道,就是个值得托付的。”
满嘴瞎话!这曹五虽然将自己收拾的焕然一新,但是那行动如黑塔,脸上条条横肉,阴沉的眼神,大步外八字,怎么看都像一个混的正“嗨”的黑涩会,脖子上就差一个虎头纹身大金链子就齐活了!
曹五红着脸开心地咧嘴笑:“真的?”
曹五一乐,那脸上的条条道道聚拢在一起,就跟嗫在一起待放的菊花似的。
“当然!”
叶大山心里焦急,你倒是快点提呀,只要你开了口,爹立刻就做主了!
曹五低头搓搓手,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想娶剪秋!”
“啥啥?!”
一屋子人全部惊呆了。叶大山更是张大嘴巴。
曹五抬起头眼神坚定地道:“我要将他赎身出来,然后娶他!”
叶大山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心里苦水哗哗直往外淌。
你这个曹五,你倒是早点来说呀!这可咋办?俗话说一女不能嫁二夫,这男子也不能许两家呀!虽说那司徒瑾和叶大小两人还没有正式办婚契,可毕竟这大小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还是人家司徒瑾的人!
看着叶大山犹豫,曹五坚定地表决心:“我曹五发誓只娶他一个,绝无其它妻妾!若是伯父答应,我定会正式上门提亲!”
唉呀呀!叶大山更是惊呆了,就连牛氏也瞪大了眼珠子,这可真难得呀,这世间少有男子只娶一个男妻的,这是下了决心不要子嗣了!
叶大妞湿了眼睛,石头也动容,喉头动了几动。
一直眼睛转个不停的牛氏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大小有什么好……二妞才……”
叶大山狠狠瞪了一眼牛氏,牛氏吓得立刻缩着脖子禁了声。
这傻婆娘,心里想的咋能说出来?!
叶大山奇怪,他家大小到底有啥本事,这一个个顶尖尖的人物都找上他?若是曹五看上的是漂亮聪明的二妞,这该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呀?咋偏偏是又瘦又丑的大小呢?
一家人包括曹五都眼巴巴的看着叶大山,等着他回话。但是叶大山只是挠头叹气,他暗自着急这二妞没在身边,若是有她在,定能拿出一个好主意!先好好挑挑谁最合适,然后再想个稳妥的办法将事情完美解决,双方谁也不得罪。
但是现在,叶大山只好实话实说:“这不好办了,大小他……好像是跟了巡检史大人了。”
曹五眼前一黑,用手紧紧扶着石桌子。
完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没想到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曹五难过的很想哭,他知道从各个方面自己都没有办法和司徒瑾竟争,这可怎么办?小厨子呀,我要是早打你一顿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更早发现你,把你弄走了……
缘分就这么错失了么?
曹五头嗡嗡的,过了很久,他才定了定神,哑着嗓子道:“伯父,那晚辈告辞了。”
看曹五失魂落魄,叶大山心有不甘,曹家可是豪门啊,就这么放弃了?
叶大山立刻开口道:“老五,莫伤心,大小虽说跟了司徒大人,可是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没有办婚契,这将来的事儿还说不准呢!若是……若是大小能出府,你还要他不?”
叶大山也寻思,这司徒大人只听说过其名,但是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其人,将来可能不好相处。可是人家这曹五八字没一撇就敢上门拜访,可是满满的真情实意呀!而且人家曹五娶的是妻,不是妾,这一字之差可是天地之别,将来曹五的一切财产都是大小管着哪!
叶大山是在留后路,生怕这个肥鸭子飞掉。
曹五闷闷地道:“是不是那司徒瑾待他不好?”
如果是叶剪秋一厢情愿的话,那情况更糟糕!曹五的打击已经大的快要承受不住了,他想躲在马车里痛哭一场。
叶大山不置可否:“当爹的也不好问太清楚,反正每次见面总是不开心。”
曹五想着那小厨子,确实一幅不喜不悲的表情,一次也没见他笑过。
曹五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咬牙道:“我要他!不管他什么样我都要他!司徒瑾若是弃之若履,我定会视之珍宝!”
叶大山一拍巴掌,高兴地笑道:“老五真是好娃哩,伯父没有看错人,俺儿有福呀!”
但心里却仍连连直道可惜,曹五为啥不选二妞……
☆、七十五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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