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 作者:容术九
第16节
☆、生命之树
燕齐站在一棵极大的树下,这树估计要十来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住,巨大的树冠像个大礼堂的屋顶,树上挂满了灯笼,燕齐想着这就是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吧?
“上来坐?”
燕齐看向声音来源处,只看到大树繁茂的枝叶,他展开光蔓,让自己到达那个位置,然后他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敞的木屋中,他面前有个男人正背对他在泡茶,他跑到窗前,窗外依然是深夜,树太高,这木屋几乎像是建在云端,白天或许能俯瞰整个留风森林?“秦墨也带我飞到这么高过。”
“秦墨?”
燕齐回头,看到一个脸上有着极浅的笑意的俊美男人,他脸上和手上都有藤蔓状花纹,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稍微偏绿,燕齐说:“我喜欢的人。”
对方说:“她也喜欢你?”
燕齐说:“我想是的。”
“希望是这样。”男人抬手,“过来坐。”
燕齐走去桌旁坐下,桌子是张雕满了精美花纹的桌子,这样的桌子真不像是日常用品,但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如此,刚刚燕齐站着的窗台也是,“这里的东西很好看。”
“漫长的时间,总能让人培养一些兴趣爱好。”
“哦,你一个人?”燕齐摸着桌子上的雕花,心想他应该这辈子都培养不出这样的兴趣爱好。
那人静静的喝着茶,“我一个人。奇怪?”
“没。”这个人是燕齐见过的最静如止水的人,这样的人一个人再正常不过。“就是那些藤蔓啊,有好多种颜色,所以我以为有很多个人。”
“你这么想?”
“是啊。”燕齐说,“我的藤蔓是光,但你的不是。”
那人放下了茶杯,“我正想和你说,你太张扬了,为什么要把藤蔓弄得亮闪闪的,这么花哨的东西……”他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那个秦墨喜欢这样的藤蔓?”
“也不是……它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故意让它变成这样。”燕齐让一根光蔓从他右手手背上伸展出来,它看起来就是藤蔓形状的光,“它能变成别的样子?”
“对,你能改变它。”
“怎么改变?”那根光蔓像抽筋似的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姿势,但光的形态依然没有丝毫改变。燕齐问那人,“你是怎么做的?”
那人看着燕齐的光蔓,“我一直以为改变藤蔓外表特征是罗隐族人生来就会的。我的藤蔓一开始是绿色的,慢慢地它们能根据环境色的改变而改变,像变色龙,这样不容易引人注目。或许多练习会有用。”
“好吧,我会多试试。”
那人又说:“或许你特别危险?引人注目的生物很多都很危险。”说归说,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好奇。
燕齐反对,“这很没道理吧。罗隐族之内还分危险等级?”
那人微微笑了,“当然,虽然对其他种族来说,我们都很可怕,但我们了解自己人的不同。像我,我空间能力还行,但时间能力不怎样。”
燕齐说:“我都不怎样,只要不出事故,大家就谢天谢地了。”
那人笑容又变深了一点,“其实改变不了藤蔓的外观特征也没关系,关键不是变色,关键是让藤蔓藏起来。”
“这个有道理。”燕齐说,“有些人能看到我的藤蔓,但留风森林这里的人却没看到你的藤蔓,我本来以为是你比我强大太多——我想事实也是这样,但在这件事上或许只是因为你想到了办法藏起了它们?你怎么做的?”
那人说:“很简单,把它们藏在空间里,像是个障眼法,看起来它们不存在,但实际上它们一直在哪里。我不是第一个用这个办法的人。但这个办法最简单。”
燕齐表示自己不会,“这个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燕齐坦然承认,“两年前我还是个普通人类,你听说过药品中毒事件吗?那次之后我身长出了花纹。”
那人沉默了,不知是在若有所思,还是只是在发呆,片刻后,他说:“有人对你动过手脚,让你的罗隐族特征沉睡在身体深处。”
“这也行?”
那人说:“可以,停住你的部分时间就行,让你的某些部分一直不生长。”
“啊?但有些非人族是后天变异的,我肯定也是。”怎么会是天生的呢?
那人看了燕齐一会,说:“我叫罗远。”
“哦,你好,你可以叫我燕齐。”
说自己叫罗远的那人微点了下头,然后喝了会茶后才又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没有。说了我是新人,你没听过我很正常。”
罗远说:“在没有时间约束的前提下,年龄没有任何意义。有些罗隐族人很喜欢时空旅行,你如果叫这个名字,又用发光的藤蔓,那应该有人和我说起过你。”
燕齐说:“我猜我很快就能学会让我的藤蔓不发光,然后让我变得不再显眼。不过,你听说过别的用发光藤蔓的人?”
罗远微点了下头。
“那是什么人?”
罗远说:“很久之前的事了。”
看罗远不想多说,燕齐便也没再问,反正他还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请教这个同族,“你刚刚说年龄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这么说?我一直在长大啊,就算是在过去,也没有停止生长。以后肯定也会变老再死掉的吧?”这像是想打听长生不老的秘密,燕齐都不太好意思问得太直白。
罗远又说:“你什么都不懂。”燕齐傻笑着低声提醒他,“新人新人。”罗远接着说,“罗隐族第一个重要时间段是35岁时,一般我们会在这个时间里能力觉醒……”
燕齐插嘴:“不是一出生就有能力的?”
“就算到5岁时觉醒能力,那个年纪已经开始懂事了,但破坏力仍然惊人,如果一出生就有能力,你可以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事。”罗远说,“那会是灾难,谁还会愿意生孩子?”
燕齐为了让他快点说下去,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
罗远说:“罗隐族的另一个重要时间段是在2030岁之间,在这个时间段里,罗隐族会有一次能力的进化。”
“这个不错。”燕齐用眼神催着罗远快说。
罗远说:“这次进化并不完全是好事,它是灵魂进化,需要有人协助才能完成……”他略停了停,然后居然换了话题,“一个人爱的人刚好也爱他的概率是多少?”
燕齐急死了,又不好催他,“十分之一?”
“肯定比这个概率低。罗隐族的进化需要我们爱上的那个人共同参与,这是一次灵魂进化,其中包括了灵魂融合的部分,两方灵魂融合后,除非死亡,否则那人无法离开我们。”
燕齐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故做轻松地笑下了,“这独占欲可真是……”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立刻收敛了笑容,“如果我们死了,对对方有什么影响?”
“他们中的一部分也会死。其实他们死了,我们也一样,有一部分人会死,然后有一部分能熬过伤痛继续生活。”
燕齐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这次进化是利大于弊的。”说完他便意识到会这么说的人恐怕都独占欲不弱……
罗远说:“是不是利大于弊,得回到我们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一个人爱的人刚好也爱他的概率是多少?灵魂融合不一定需要两人有多相爱,但至少要有一定程度的喜欢。”
燕齐眨眼,“就是说,就算他爱的人不爱他,他还是可以找一个人将就一下完成他的进化?”
“你理解得没错。但也有人不愿意将就。”
燕齐说:“那就不进化好了。”
“可惜这是没有选择的,每个人都得经历这件事。”
“强迫中奖啊,那不愿意找人将就的人后来怎样了?”
罗远喝了口茶,然后又看了会天花板,“死了。”
燕齐沉默了一会,“这样的人在罗隐族中占多少?”他心想,难道这就是罗隐族几乎灭族的真相?“罗隐族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活着吧?”
“这样的人并不多。还有其他人活着,但不在我们这里,在其他时空。”
也对,人类要在几十亿人中找另一个人也有得找,而罗隐族要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碰上另一个同族,这概率肯定趋近于零。燕齐说:“不愿意将就就会死啊,难怪你说希望秦墨喜欢我。”
罗远说:“本来我想劝你别轻易喜欢一个人,至少在有一定把握后再慢慢付出真心,但看起来已经太迟了?”
“是啊,迟太多了,前年我就喜欢他了。”
罗远摇头,“我看过很多草率的年少的选择。罗隐族的喜欢是以付出一生为前提的,你该更小心谨慎。”
燕齐笑嘻嘻地说:“没事,别担心,他也喜欢我。”
罗远看他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便没再多说。
燕齐问:“怎样进行进化啊?”
“这是我们的本能,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燕齐不死心,“那要开始进化了征兆是什么?”
“不同人的表现不同,总之,一般会是你觉得很不对劲的时候。”
“……”燕齐说,“你形容得太模糊了。”
罗远想了想,“你觉得你病了的时候也有可能。”
“……”燕齐说,“那到时候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进化?”
罗远说:“那时你肯定会知道,先不说你能力提升的问题,到时,你因为和人进行了灵魂融合,那你肯定在一定程度上能和对方心意相通。”
“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吗?”
罗远说:“不。第二次进化的好处之一是,罗隐族的另一半将对他们会起到一个锚的作用,有了锚的船会更稳定,罗隐族迷失在时空中的人并不少,但进化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
燕齐想了下,上次他被困在了琨玉,或许进化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状况了?至少他能回到秦墨身边,或者把秦墨拉来和他做伴?
罗远看着燕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燕齐摇头,快速地回忆着,“我们一开始好像是说长大变老然后死亡的事?”
罗远说:“罗隐族在灵魂进化后,身体便会停止生长——除非下意识的强迫自己继续生长。”
“真神奇!但为什么要强迫自己生长,或者说强迫自己变老?”
罗远说:“因为罗隐族爱上的人不一定是罗隐族,而有些罗隐族会把自己的时间与对方的时间同步。”
燕齐立即问:“这个要怎么调?”
“在你能轻松地控制时间后,这很容易做到。”
控制时间……燕齐便就想起了一件事,“我们最最开始好像是在说空间问题,你正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藤蔓隐藏起来的。”
罗远又起身去泡了壶茶,然后才慢慢地说:“很多种族都会瞬移,但他们是速度快,而罗隐族的瞬移不是靠速度,而是在切割空间。”
燕齐说:“我知道,空间门。”
“对,我们永远站在门里或者门外,往前走一小步,就能到达另一个空间。我那些藤蔓算是在门后,一般人看不穿空间,所以也看不到它们。”
燕齐说:“我能看到。”
“因为你是个罗隐族,对这种小把戏很熟悉。”
“我不熟啊,但我以后会多练习。”燕齐说,“你的藤蔓在门后,就是说如果有人越狱,你要阻止他们的话,藤蔓从门后到门前是需要时间的,那么只要越狱的人速度够快就能逃走?”
“逃不了。他们身上有标记,他们一旦离开,我会知道,然后他们便会被传送回他们该呆着的地方。”
是了,燕齐自己也能把一件东西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你是怎么给特定的东西打上标记的?”
“每个区都有我的藤蔓做成的防护罩,不同区的藤蔓用不同颜色,每个罪犯身上能有一根我的藤蔓,那藤蔓和它的大家族存在密切联系,一旦离开距离过远,它便会带着那个人回到足够近的地方。
燕齐说:“听起来有些惊悚,我明天要去看看那些藤蔓是怎么长在那些人身上的。”
罗远说:“长在人身上?不,它们只长在我们身上。在那些人身上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些有追踪功能的项链。人类有时会给特殊罪犯戴上追踪器,在这里我只是普及了这个做法。”
是啊,罪犯们在这里依然可以自由生活,只是生活圈子更小了,但人人都要戴着彩色的藤蔓状项圈……还好他们都不知情,否则估计有人宁死不屈。
燕齐问:“既然藤蔓可以藏起来,那我们身上的花纹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没办法,花纹和我们是一体的。藏起它们,等于也藏了自己。”
“真遗憾。”
罗远微笑,“有得有失。”
燕齐说:“但是藏起自己也很有意思,我们能变成隐形人吗?”
“可以……”
燕齐快速地补充,“不要藏在空间里,藏在空间里我们就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罗远说:“那就藏在时间里。只要让自己的时间比这个世界慢上一点,就没人看得到你。”
燕齐想了下,“就是说我们让自己处于过去状态?”
罗远说:“以你那个秦墨为例 ,你跟在他身边,但你保持你的时间比他的时间慢一秒,那会发生什么?”
“我能看到他做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一秒时间差我看不到。”
“对,如果你熟练,那你可以把那一秒压缩到千万分之一秒,效果一样,他看不穿时间,所以你对他来说不存在。”罗远笑了下,“我们会最高明的跟踪术。你最好别告诉他这事,他会被吓到。”
燕齐认真点头,这都快吓倒他自己了,跟踪秦墨对他很有吸引力,但成为一个有跟踪狂可不好玩。
燕齐看看窗外,天微微亮了,“你这个房子别人也看不到?你用的是时间还是空间?”
罗远说:“你察觉不到?”
“都用了?”
罗远点头,也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急,我能在这多呆会吗?”
“没问题,随时欢迎。”
“太好了。”燕齐说,“那你帮我送封信给我老师吗?”
“你自己做不到?”
“我只试过拿东西,别试过送东西。”
“那你正好可以练习一下……”
☆、生命之树
晨曦中的留风森林像一卷绿色地毯从大树下一直铺到远方,慢慢地有人出来活动了,人越来越多,燕齐这才觉得自己还像是在烟火人间,他问罗远,“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罗远正在端详一块木板,估计是在想该怎么处理它比较好,“很久。”
“不无聊?”
“还好。”
燕齐问:“如果你死了监狱是不是会消失?”
“会。”
燕齐又问:“你如果离开这里,监狱还能正常运转吗?”
罗远说:“要看离开的距离。”
“你为什么会想开一家监狱?”
罗远微笑,“为了世界和平?”
“我听过这句话。”燕齐说,“你认识龙王吗?”
罗远放下手里的木板,又去泡茶,“我知道他,但没和他打过交道。怎么?他也说过这话?”
“是啊,不过他是问我我的理想难道是维护世界和平。他那个人不太正常,对了,他来了留风森林吗?”
罗远说:“没留意。怎么了?”
“最近留风森林多了很多人,你没注意到?”
“罪犯好像并没有大幅度增长。”
“不是罪犯,是一些来寻宝的人,龙王的宝藏,不知道那个人想做什么。”
罗远顺着燕齐的话问了声,“留风森林有什么宝藏?”
“一幅画,听说叫生命之树,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某人乱取的。”燕齐用桌上的纸笔画了幅树的简图,“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的树,说是树下埋着宝藏。”
罗远说:“留风森林有这样的树?”
“我不知道。这不是你最清楚吗?”
罗远微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所有的树长什么样子?而且树一直在生长,画下它等于刻舟求剑,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啊,我觉得可能是棵死树,就是那种坚强到死了三千年都不肯倒的树。”
罗远微笑了下,“别想这些不着调的事,好好练习你的能力是正事。”
“那你不担心?”
“什么?”
“人很多啊,或许有人想越狱,有人想劫狱,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有人浑水摸鱼……”
罗远说:“有非人族联合协会在这里,乱不了。”
燕齐问:“你和他们很熟?”
“我对他们很熟,他们不知道我。”
“喔,你偷偷跟踪过他们。”燕齐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
罗远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从你右手边的窗户看出去,那一群灰色的建筑就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总部。”
“啊?”燕齐跑去窗边看了,“这里是第一区?而你就一直住在他们头顶上?”
“有什么问题?”
“没有……”燕齐恍然大悟,“难怪这棵树上挂了这么灯笼,其实这棵树是留风森林的著名景点或者吉祥物吧?”
罗远说:“这棵树是我从别处移植过来的。”
“从哪里?你偷了人家的树?”
罗远说:“是我小时候种的。”
“我能问问这树长了多少年了吗?”
“有什么意义?”罗远说,“有些强大的罗隐族可以控制生物生长的时间,它或许只花了一夜就长成了现在的模样。就像你,到现在才觉醒能力。”
“我是意外。”燕齐笑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倒回去看这树到底长了多久。”
“可以,但小心,别迷失在时空里。”
燕齐问:“迷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迷路?”
罗远说:“迷失是失踪的意思,具体情况有很多种,各种意外都会发生,通常是能力受损或者能力失控,或者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甚至是已经意外死亡——但没人知道。”
燕齐想了想,“能力失控和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有什么不同?”
罗远说:“差不多是神经病和精神病的区别。前者算是我们的身体出了问题,后者是我们想法出了问题。”
燕齐低声问:“疯了?”
“不是,是确信:一切都毫无意义。然后接下去什么都可能发生。”
燕齐愣了下,“怎么会呢?”
罗远慢慢地喝着茶,“怎么不会?”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
罗远说:“在得到一切都对我们不是问题的情况下?”
燕齐皱眉,“总有很多能让人高兴的事,这些事都是有意义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兴的事,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懂高兴这种情绪,伤痛也同理。”罗远说,“就像你旁观着一群蚂蚁的生活,你能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
“但是……”
罗远说:“你或许不习惯这么想,但很多生物对于罗隐族,就是如此。”
燕齐说:“你说的只是冷漠,和我们是不是罗隐族无关。人类中,有些人类对自己同类也非常冷漠,他们可不是罗隐族。”
“好,就算过度冷漠是迷失的原因之一。”罗远说,“但归根结底还是那个罗隐族人最终都会赞同的观点:一些都毫无意义。漫长的时间,最终,你将什么也不在乎。”
“我才不会。”
“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罗远说,“罗隐族的诅咒:我们得到一切,也将失去所有。”
燕齐咬着下唇,然后突然醒悟,自己是被罗远绕进去,“不对,我们不是有锚吗,你说过我们的另一半灵魂可以避免我们出现这个问题。”
罗远微微一笑,“另一半灵魂,这个说法不错。”
燕齐笑说:“这样就不会迷失了是吧?”
“迷失是罗隐族的终身风险,但并不是主流,像人类并不是都会得绝症一样。”罗远说,“有另一半灵魂的人是不会迷失,因为等待他们的结局是死亡。”
燕齐不在乎地说:“再漫长的生命也总是要死的啊。”
罗远说:“有时候,罗隐族的死亡能非常残酷……”他喝着茶,然后换了个话题,“想得太多也是迷失的原因之一。所以,多练习你的能力,而别去想太多。”
燕齐看罗远真没有再想聊天的意思了,便应道:“好吧,我来练习,那你帮我看看。”他放出他的藤蔓,让它们在房间里绕来绕去,互相追逐着,就像是小猫在追自己的尾巴玩。
罗远看了一会,然后说:“有进步。”看起来燕齐像是放出了很多藤蔓,但其实只有一根,它在时间中追逐着自己,以他的能力都不能完全看清,只能看到满屋子的光蔓残影。
燕齐笑说:“是你教得好。”他本来很多东西都似懂非懂,难得罗远愿意告诉他而且还很既有耐心又态度好。
罗远说:“换别人来告诉你,你也同样能很快学会。就算没人教你,再过几年,你也能自己摸索出经验来。”
燕齐说:“那太久了,还是早点学会更好。”桌上的茶壶突然开始自动喷水,一只空茶杯过去接住了,然后茶杯从桌上消失并出现在燕齐手里,燕齐抬手喝掉茶水,然后茶杯从他手里消失,重新出现在桌上。
罗远微笑,“做得很好。”几个小时前,燕齐把信送给他老师时折腾了半小时,几个小时后,他已经能很完美地控制物体穿越空间了。“空间方面我看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很多时候还是得靠丰富的经验,其实也等于是靠感觉,熟能生巧,等你熟练到使用能力成为了你的本能时,你会发现我们的能力能用来解决一切问题。”
燕齐说:“如果我想找到秦墨?”
罗远说:“你身上有他的东西吗?”
燕齐拿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朵圆形的压扁了的金合欢干花,“以前他摘的。”
罗远说:“让时间倒退,你跟在那朵花后面走,尽量贴近它。”
“哦。”燕齐试着把那朵花的时间倒回去,他落后了那朵花半秒,跟在它后面,然后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倒着看电影一样,看到了那朵花退回他的钱包,钱包退回他的口袋……燕齐停下了下来,“很诡异,像是自己在监视自己,不行,我最好别这么做,要不会给自己造成心理阴影的。”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时,他都要先想想是不是未来的某个自己正在旁边盯着自己?而那个自己或许还带着秦墨一起?万一自己在做什么不太雅观的事,那就太糟了,所以还是订个规矩,自己绝不去看过去的自己。
罗远说,“如果你不想盯着自己,你可以让时间快速倒退回到秦墨和这花在一起的那个时刻,然后再把你的追踪对象换成秦墨,快进时间,让时间返回现在,然后你便可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燕齐摇头,“算了,我可以再忍耐一会。”
罗远微笑,没说什么。
燕齐说:“金合欢是我们的族花吗?”
罗远说:“没有族花这个说法。”
“那它对我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罗远说:“没什么特殊意义。”燕齐立刻把失望挂到了脸上。罗远微笑,“也就是和玫瑰花对人类的意义一样吧。”
燕齐笑了,“真巧,秦墨第一次送我花送的就是金合欢。”
罗远说:“对这种花的偏爱大约刻在我们基因里了。”他微摇了下头,“漫山遍野的金合欢,我们也不会觉得烦。”
燕齐说:“我去过一个有无边无际的金合欢花海的地方,去过两次,但在弄清楚那里是哪里之前就回来了。”因为他对能力不熟练,走不出那片花海。
罗远看向他,若有所思,“下次你可以看看那是哪里。”
燕齐点头。
☆、生命之树
燕齐在罗远那里呆了好几天,他一直在研究他的能力,罗远在第五天时叫停了他,“过于追求强大的力量,也是造成迷失的原因之一。”他坐在桌边,看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燕齐人没出现,但声音出现了,“真的?”
罗远说:“天才与疯子有时只有一线之隔。”
“哦。”燕齐出现在罗远对面的座位上,“你说要怎么解决重力问题?我如果想在空中停下来要怎么办?”
罗远说:“停住时间?”
“时间停住后,一切就静止了,我会变成琥珀中不能动的小虫子,那有什么意义,我是想像只鸟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行动。”
罗远说:“连续的空间跳跃,定好一条线路,你完全可以在空中跳跃着前进,但这没有意义,只是花哨的杂技表演。”
燕齐顺着罗远的话想下去:从空中一个点消失,在另一个点出现,中间的反应时间必需小于被重力拉到地面的时间,这样的话越高会越安全。但确实只是花哨的表演,看不出实际用途,他们要去某个地点,直接去就是,为什么还要在途中浪费时间闪来闪去?
罗远说:“有人对高空跳跃上瘾过,一次又一次的从空中跳下来,在接近地面时才瞬移开,他跳的高度越来越高,而离地面越来越近时才闪开……”
燕齐提起了心,“后来他摔死了?”
罗远说:“不清楚,我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燕齐有些跃跃欲试,“我们要玩蹦极可真容易,都不用花钱的,而且可以体验极限高度。”
罗远没说什么,没鼓励也没反对。
燕齐问他:“还有哪些玩法?”
“我想你的玩法是指各种极限运动。”罗远说,“我确定我不应该满足你这方面的好奇心。以后再说。”
“什么时候?”
“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在你没有因高空蹦极摔死之前?”
“哦。”燕齐笑了,换了另一个他很想问但一直没问的问题,“罗隐族都住在哪里?”
罗远的答案既无趣又有些神秘,“很远的地方,你如果想去,得自己找路,每一个罗隐族都是这样,我们没有结伴同行的爱好。”
“……”燕齐自己也没有想要找个罗隐族结伴的想法,知道还有罗隐族人他很高兴,但如果天天一起,那还是算了,对罗隐族了解得越多他这种想法就越强烈。罗隐族是种能深度入侵别人隐私的生物。如果有人有能力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你肯定会下意识地防备这人。连留白都曾让他小小地惊慌过,何况是一个罗隐族人?“罗隐族人一般很少见到同族?”
罗远说:“对。”
“如果有事要找某人怎么办?”燕齐开玩笑道,“我猜你们肯定都不带手机?”
“手机只在固定的时间段时有用,如果每个时空都有同一个卫星存在,那或许它能连通各个时空。”罗远说,“如果想找人,可以在著名历史时间地点处留下信息——那种地方可以作为我们的公告栏,但在公告栏里贴寻人启事也有风险,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能完全没有时间观念。”
燕齐说:“例如你?”
罗远微笑,“没人找我。”
燕齐说:“如果我以后要找你呢?”
罗远说:“那就来这里找。如果你非要去别处找,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燕齐笑了,“好吧。”这时,他用目光余光看到窗外有只鸟,他转头去直视,好像有点眼熟?鸟越飞越近,他冲到窗边,“秦墨!”
罗远说:“别用你的藤蔓,我不想被你暴露我的住址。”
燕齐的光蔓本来正要冲向窗外,这时停了下来,那只鸟也从屋顶上飞过去了,燕齐立刻跑到另一侧的窗前,看到那只鸟正越飞越远,他急忙大喊,“秦墨!我在这里!”
罗远说:“它听不到,我们不在时间轴的同一个点上……”他正说着,却又看到那只鸽子大小的鸟儿又掉头飞回来了。
燕齐朝它招手,“这里这里!”那只鸟儿冲进了窗户,燕齐立即捉住它,捧在手上笑眯眯地用脸蹭着它的羽毛。
罗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所以你喜欢的秦墨原来是只鸟?”
燕齐一愣,“啊?”他自己是不介意告诉别人他喜欢秦墨,但那都是秦墨不在时候,罗远居然这么直接在秦墨面前说了……他瞄了眼手上的银角鸟儿,看不出它在想什么。
罗远接着说:“是鸟倒也没问题,也不是没有先例在,虽然据说形态不同会少很多乐趣。”
燕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罗远说的乐趣是指什么……他跑向客房,“我们一会就出来。”
燕齐把鸟儿放在床上,然后打开衣柜找衣服,“你一直没来找我……”
“你难道以为我今天只是路过?”秦墨的声音,燕齐回头,看到秦墨正披着他的睡袍坐在床上,秦墨似乎没怎么变,只是头发变长了,有几缕挡在他眼前,他抬手直接把它们顺向脑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金发中穿梭……秦墨挑眉,“燕齐,别发呆。”
燕齐手上拿着的衣服已经掉地上去了,但他没去管,直接冲过去扑到秦墨身上,两个人摔倒在床上,燕齐用手撑起自己认真看着仰躺在床上的秦墨,他的左手撑在秦墨头旁边,右手摸摸秦墨的头发,又摸向他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面住着小小的自己……
在长时候的凝视之后,秦墨眨了下眼,他长长的金色睫毛刷过燕齐的手指,燕齐觉得有点儿痒——不止是手指,他低头在秦墨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上亲了下,然后退开一点儿,又亲了下,再退开再亲……
秦墨的手放到燕齐脑后,让两人的亲吻变得深入,他们沉醉其中,吻到情迷意乱……燕齐蹬掉鞋子,整个人都移上床,抱着秦墨,急切地抚摸着他能摸到的所有皮肤,而秦墨原本便只是披着的睡袍早就散开了。秦墨倒是还算有耐心,一颗一颗地解着燕齐的衬衫扣子,燕齐有些咬牙切齿,“我就不该穿衬衫……”秦墨笑,“好吧,我猜你不介意。”然后他手一力,扣子便直接飞了……
罗远泡的茶已经凉透后,燕齐才重新出现——换了衣服,他身旁有个金发金眼的大男孩。燕齐笑说:“罗远,这是秦墨。”
罗远微微笑了下,“过来坐,我差点还以为你真的是只鸟。”
“化形族。”秦墨补充了一句,“化形族里的异类。”
“最厉害的化形族。”燕齐在桌子下碰了碰秦墨。
罗远看着秦墨,“你飞进来前,是听到燕齐叫你?”这怎么可能?一个化形族怎么能找到藏在时间中的罗隐族?又怎么能突破罗隐族的空间?
秦墨说:“听到了,但不是很清楚。”其实他不但听到了,而且在飞近了时还隐约看到了燕齐,不过,在飞进屋子那一瞬倒是遇上了些麻烦,那像是在粘稠的果冻中飞行一样,但那种感觉很短暂,因为燕齐很快就把他拉了进来。
燕齐说:“听得到不好吗?”
罗远说:“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本来不应该有人能看到我们,除非那人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燕齐眼睛睁大了一点儿,“什么意思?”
罗远说:“用通俗解释来说就是:低维的生物看不见高维的生物。例如,一维世界是一条线,这个世界的生物都是在这条线上运动的,他们只能前后,不知道还能往左往右;二维世界是一个平面,这里的生物知道前后左右了,但不知道上下;到三维世界,这里的生物前后左右上下都没问题;在更高维的世界,时间也不再是问题。”
燕齐惊叹了一声,“很神奇。”
秦墨说:“你是说你们是更高维的生物?”
罗远说:“或许没有达到更高维,但至少超越了其他生物很多,这个理论能很方便地解释罗隐族的能力。”
燕齐托着脑袋,“一维是线,二维是面,我们是三维立体世界,那更高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秦墨说:“有没有更高维的世界还是个问题。我们其实算是四维,立体加上时间是四维,但我们不能明显察觉到时间,所以和三维一样……”他停了下来,罗隐族的确能明显察觉到时间,他倒是在帮罗远证明他的理论了。
燕齐一直以一种你真厉害的眼神看着秦墨。秦墨无言,然后把一只手从桌面上拿下来,燕齐立即伸手过去握住,凳子也往秦墨那边移了移。
罗远看着他们的互动,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听说龙王就是金发金眼?”
燕齐说:“不同,那个人头发很长,而且是更深的金色……”
秦墨打断他,说:“我父母是向从明和方烟。而他是收养我的人,因为他和化形族之间曾有过一些接触。我被他收养时,还没定型,所以后来有他的一些特征。”燕齐握紧了他的手。
向从明和方烟,罗远知道,一个是化形族的族长,一个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六大主事之一,而他们却把儿子送了人?罗远看看秦墨,这个年轻人不像燕齐,燕齐很好懂,但这个人,看起来自傲,但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换作平常人会不愿提及的过往,说得也都是实话,但却用了春秋笔法,这是个复杂的人。其实应该相反才对,通常和其他的生物相比,罗隐族才是更复杂的那个,不过那得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燕齐还太年轻。
罗远略过秦墨的身世问题,“那现在你是在龙王那边?燕齐说最近很多人在找龙王的宝藏?”
“关于这个……”秦墨偏头看着燕齐,抬了抬下巴,“说,你做了什么?”
燕齐摇头,用严肃到可以直接举手对天发誓的态度说:“我什么都没做。”
秦墨说:“哦?那张莫名其妙的画我查了大半年才让它初具原形,结果某天醒来我突然它已经人手一份了,而且还是高清版的,这真和你没关系?”
燕齐加大摇头幅度与力度,“真和我没关系!”然后他又小声地说,“不过原版在我那里,就在宿舍,你要我去拿给你。”
“……”
罗远微笑,打断眼前这对年轻人的深情对视,“那画用来做什么的?”
秦墨说:“他想用它找个东西,但没说具体是什么。”
罗远问:“那因为这画来的那批人什么时候会走?”
“不清楚,我们没有制定这个寻宝的计划。”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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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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