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判官再就业 作者:王老吉
第30节
“不,那件事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目前要形容蚕豆的情况,只能说,它就像那件金缕玉衣一样,只有魂体还在张庶的身体里存在着,虽然扫描还看得到,可是实体几乎就要消失不见了。不光是胎心听不到,触诊的话,腹部也没有了原来稍微隆起的状况,似乎缩小了不少,差不多就算是不存在了一样。”
“不存在了?”
陆寒还没想好要怎么发问,身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张庶的声音泠然地响了起来。
“张庶,你……你醒啦。”
张庶没说话,走到陆寒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的气场压得住台,让陆寒觉得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儿似的。
“云长官,您别担心,我和陆寒既然已经做了双亲,就不会再像小孩子那么乱来的,我这边手上还掌握了一些情况,也请您把我身体的真实状况告诉我,大家商量一个对策。”
云萝沉默地看着张庶,叹服地点点头,看来为母则强这句话倒是真的,这孩子比上次见面还要沉稳了一些。
……
双方交换了一下彼此手上掌握的情报,一时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庶的身体各项指标并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孩子平白没了之外,他是个完全有行动能力的健康的人。
“这件事等流光回来,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他现在与会期间不能开机,等收到了留言会马上坐最早一班飞机赶回来的,在这之前,你们就住在这儿吧,家里有大夫,也好随时照顾你。”
张庶知道云萝是好意,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您刚才也都说了,我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病变,那也没必要非要住在家里的医院,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继续上班。”
“上班?”
没等云萝说话,陆寒忽然提高了声线,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张庶反问道。
“怎么,我连工作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张庶没有理会陆寒质问的语气,理直气壮地迎着他的目光,用另外一个疑问句顶了回去。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了。”
云萝稍微明白了张庶的点在哪里,他也许打算去张家寻求帮助,碍着已经过户到了澹台家,才会以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这也怪不得张庶,张家的老太爷张廷枢深谙奇门遁甲之术,不像澹台家族偏向于奇技淫巧的机关,张庶的情况,也许张廷枢会更加了解也不一定。
“陆寒,你先别冲动,张庶说的也没错,他的身体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在我们解决这个谜团之前,不要自己乱了阵脚,他既然手上还有些没有交接完的工作,你让他去做就是了。”
“这,我……”陆寒还想再说什么,云萝摆了摆手。
“好了,如果张庶还要上班的话,今天我就不留你们住下,等流光回来,我会再跟你们联络的。”
云萝伸出手去,替张庶整理了一下刚才触诊的时候弄得有点儿凌乱的鬓角,对他笑了笑。
“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打包。”
“那,我想带点儿杏仁儿豆腐回去。”
……
“张庶,别担心,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回到家里,张庶没有说什么,赶得很急去洗了澡,这会儿陆寒正在帮他吹干头发,他的脖子和肩膀很红,好像是用冷热水交替洗过澡之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有时候会用这种方法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特别是遇到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选择这种类似自虐的方式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快的找到应对的办法。
“嗯,我没事,再着急也还是要按部就班的来,明明前几天还在动的,怎么会……”
张庶忽然不说了,他接过陆寒手上的吹风机,自顾自吹着湿漉漉的头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快去洗澡吧,不然水就冷了。”
陆寒知道张庶的心情起伏得厉害,他是个傲气的人,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现在的模样,他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进了浴室。
陆寒在里面冲了没有几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他担心张庶出事,随便围了一条浴巾,又不敢就这样冒然地走进房间,轻轻地来到了卧室的房门外面,刚要伸手敲门,忽然听见卧室里传来了很轻很轻、哼唱的声音。
“亲爱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弄髒了美丽的衣服,
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聪明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
在风中寻找,
从清晨到日暮。
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
走上回家的路。”
第97章 前世
“张庶,你在唱什么?”
陆寒站在门口,把额头贴在门板上,没有马上走进去,他的声音隔着房间的门,幽幽地传进来,打断了张庶哼唱的歌声。
“没什么,这是一首催眠曲,小时候我母亲常常唱给我听的。”
张庶听到陆寒的声音,伸手在眼角抿了抿,把抚在肚子上的手移开了。
“进来吧,洗好了吗?”
“唔。”
陆寒搭讪着走进房间里,顶灯已经被张庶关上了,他平时的习惯不是这样的,一般都会等陆寒躺到被窝里才会用遥控器熄了灯,怕他看不清楚房间的陈设,又撞坏了什么东西,伤了自己。
可是今天张庶没有留灯,陆寒心里明白是为什么,他是怕自己看到他的眼圈儿红了,或者那种担心忧伤的表情。
他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爬上了张庶的床,伸出手臂给他枕着。
张庶转过身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被子下面,他们的双腿纠缠在一起。
谁也没有说话,呼吸都很平稳,过了好一会儿,陆寒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忽然张庶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张庶没说话,脱掉了自己的睡衣,又俯身下来,轻轻地扯着陆寒的衣服。
“这……”
“别怕,我不会怎么样的。”张庶说。
他有些强悍地按着陆寒,一颗一颗解着他的扣子,顺着衣领帮他把睡衣脱了下来,重新躺回了床上,枕着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胸膛,就这样静静地待着。
陆寒的身体有点儿凉,并没有多少体温,张庶在他身上贪婪地汲取着这微乎其微的温暖。
陆寒没有说话,他摸着张庶的肩膀,很快,张庶就感觉到他的体温慢慢地升高了起来。
“我不冷。”
“你知道吗张庶,在我们那个村子。”
陆寒把目光放得很远,盯着遮光的窗帘,就像他可以透过窗帘看到外面静谧的院落一样。
“男人出去打仗也好,种地也好,用尽大半生的积蓄就是为了能说上一房媳妇。”
陆寒转过身来,跟张庶面对着,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绵长的呼吸。
“这也不是什么没出息的事情,与其说是为了女人,不如说是为了深夜里有个能依偎在一起取暖的人。”
陆寒回想着自己不算长久的为人的岁月,他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紧迫的感觉,村里常常听说有孤老儿冻死在屋里子的市井新闻,那时候天寒地冻,人们又舍不得烧掉大量的炭火取暖,若是在适龄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伴侣,搭伙过日子,冻饿而死是很普遍的事情。
“我在想,人的一生,总要有人相互扶持,除了亲人朋友之外,最近亲的人一起面对困境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寒,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吗?”
张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就好像他是天地之间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抓得那么紧,好像溺水的人刚刚得到援手的时候一样。
“人总是有为难的事情的,无论外物,还是内心。”
陆寒用鸡窝头蹭了蹭张庶的颈窝,他们心里都有点儿发慌,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但依然小心翼翼地顾虑着彼此的感受,又依赖着彼此的体温。
“陆寒,我说过的,我会为你建立一个家庭,我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明白吗?”
“嗯。”
……
皇朝娱乐·总裁办公室
“老太爷,您找我?”
张庶推门进来,他到了公司之后还是按照计划处理了日常事务,心里明白云萝肯定会把蚕豆的事通报给张廷枢,如果他有心帮衬,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安排时间跟自己见面的,果然比他想象的来得还要快。
“进来,坐吧。”
张廷枢让秘书送来一杯温开水给他喝,似有若无地端详了张庶一眼。
他好像比之前还要消瘦了一些,虽然一直都是长身玉立的身材,不过现在……张廷枢蹙着眉,心里盘算着云萝说过的话。
“你外家已经把你的体检报告给了我,这件事情你们俩可有什么眉目?”
“现在还没有,看不出关节所在。”
张廷枢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点了点头,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眯起了眼睛。
自从陆寒两次出巡立威以来,无论是鬼道还是帝都九门,凭谁也没有这个份量敢再打张庶的主意。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陆寒是四大判官之一,寻常鬼魅进不得身,而九门的人也不可能去拿着百十年来的基业去触陆大判官的霉头,动了他的人,那么这件事不是人事,就是天命?
“我听云长官说,你曾经在判官庙外面遇见一个算命的,说你与小鬼有九个月的因缘,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两不相欠?”
“嗯,当时并没有多想,我家的胡瓜还砸了他的摊子,这个人有问题吗?”
张廷枢摇了摇头,深谙命理的人不在少数,这算命的本身自己也排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他推演的卦辞上面。
“自古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按照现代的计算方式也就是四十周的妊娠周期,你到现在为止,有据可查的是已经进行了三十六周了。”
张廷枢盯着张庶的体检报告,若有所思地说道。
“还差一个月的时候,妊娠停止了,跟孩子只有九个月缘份,这就说明,这个孩子还差一个月的福报。”
“福报?”
张廷枢点了点头。
“你跟陆寒一起去过他的庙会,应该知道,他有一重职责是开放金桥银桥,安排地狱鬼魅投胎转世重新做人,这些胎儿的福报如果修行期满,到了十个月自然瓜熟蒂落,但是如果没有,那么阳胎就会滑胎保不住,而阴胎……”
张廷枢蹙着眉头,阳胎保不住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前世身为宰辅,见惯了皇后娘娘威慑六宫,不许其他嫔妃有孕的戏码,他因为深谙命理之术,可以准确地推演出皇子们的命数,才会在最后关头保住了金文玲一命,让他魂穿到了现代。
可是阴胎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菀菀是昆仑胎,命里自带至阳之相,身为圣嗣,不是他一个凡人可以推演得出来的,那么蚕豆就算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阴胎。
若是阴胎的福报不全,倒是很有可能像张庶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样,无缘无故停止了妊娠,阴胎不会像一般的胎儿那样流产,但是也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是一缕孤魂野鬼,再不能长大,也不能生而为人,只能昏昏噩噩地过完这一世,更有甚者,也许会直接魂飞魄散也不一定。
张廷枢心里思忖着,一直没有抬眼看看张庶,他知道这孩子聪明机灵善体人心,自己的一个眼神或者小动作,都足以让他察觉出这件事情的凶险。
“老太爷,我明白这件事不好办,若是要我……”
张廷枢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庶的假设。
别说他是自己家族的子孙,不可能让他只身冒险,就算是从陆寒的角度上考虑也不可行。
张廷枢跟陆寒交割过几件事情,摸出了一些这位判官大人的脾气,他骨子里跟纨贝勒有点儿相似,都有些龙性难撄,寻常人压不住他们,只不过陆寒出身寒微,不像纨贝勒身上的纨绔习气那么重,所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若是关系到张庶的安危,他未必不肯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勾当。
对了,纨贝勒……
张廷枢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可不想去跪舔那个轻狂的少年。
他对着张庶点了点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拉过他的左手端详了一会儿,又伸手在他身上按了按,摸了摸骨相。
命中一子,早夭。
跟那个算卦先生推演的几乎一样,但想要知道孩子的福报折在哪里,恐怕还要从双亲的命格上找到原因。
张庶的命格被陆寒通过红线修改过了,问题不会出在他的身上,那么就是陆寒本身的问题?听说他是因为战死沙场立下军功才会被收入判官门第的,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本身就有些可疑,其他三位判官都是当朝重臣国之柱石,他一个小小的副将,为什么会被跟这些人安排在一起?
“苏杭,你过来一下。”
张廷枢按下了秘书处的通话键,没过一会儿,外面蹦蹦哒哒地跑进来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男生。
“总裁您叫我?哎?张庶你也在啊。”
苏杭对于他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没什么概念,还是自来熟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站在张廷枢面前垂手侍立。
“你帮我查一查,陆寒的前世,能查到吗?”
“那没问题,陆大人那个年代,将领们身上都带着护心镜,也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
苏杭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张庶深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张廷枢身边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却没想到这个自己也算是相熟很久的同事竟然也算是九门的人。
苏杭的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住了白色的墙面,过了一会儿,墙上好像投影仪一样地影射出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第98章 雕花(请勿在吃饭时阅读本章节)
“……!”
张庶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他之前从没见过陆寒前世的样子,他战死的画面。
陆寒的身后还扛着王旗,在北地凛冽的寒风之中猎猎招展着,他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两边的肩头都是殷红的伤口,腹甲已经残破不堪,从胸前到左腹上面,是一道绵延深不可测的伤痕。
他的手还紧紧地握在身旁的大树上面,指甲都深陷在树皮之中,就那样站在那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并不愿意跪着死去。
“怎么会这样?”
张廷枢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考虑到张庶的感受,朝苏杭摆了摆手,让他收了神通。
陆寒的前世没有任何问题,就跟他自己讲述的一样,身负王旗力战而死,身为国殇受到地府重用。
“前世……前世……”
张廷枢喃喃自语反复说着这个词。
“前世!”
忽然,他原本眯着的眼睛瞪得浑圆了起来。
“陆寒没有转世,这不是他的前世!”
“什么?”
张庶还沉浸在方才的画面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陆寒战死的事情,算是他的现世,不是吗?”
张廷枢修长的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面随意敲击着,眼神流转了起来。
“人是不可能会因为现世做过的事情遭到报应的,所谓的现世报,不过是弱者安慰自己的一种手段,实际上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因为现世的所有果报向来都是由阳间的司法部门所管理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并不在地府所管辖的范围之内。”
“然后呢?”
“你有没有想过,陆寒虽然死了,却还是陆寒,他并没有再次转生,所以他也不会因为现世做过的事情而受到惩罚。”
“是这样。”
张庶心思缜密并不在张廷枢之下,只是跟他比起来社会阅历还很浅薄,这会儿被他一提点,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苏杭。”
“小的在!”
“陆寒的上一世,搜索的到吗?”
“这个需要面部精准匹配一下,我试试。”
镜妖眯起眼睛,开始在古往今来的各种镜子和反光面上寻找跟陆寒的脸相匹配的轮廓,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张庶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忽然,镜妖停止了搜索,脸上显现出有些为难的神情。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唔,搜到了,还好,前世是在官衙之中,有高悬的明镜,不过……”
镜妖很为难地看了看张庶。
“画面内容带有强烈暗示,系统归结为28禁啊,需要打码。”
张廷枢自然是无所谓的,他是前朝宰辅,金文玲在世时号称一代令主,光是监斩官自己就做了无数次,炮烙车裂凌迟,什么样的花样儿没见过,只不过张庶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陆寒是什么情形,比刚才的,还要凄惨吗?”
张廷枢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张庶,如果死相太惨的话,他还是不要看了。
“啊?不不不,这一回他是反派大boss。”
“嗯?”
张廷枢想了一下,有点儿明白了,点了点头。
“那你还等什么,播放吧。”
镜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双眼盯住了雪白的墙壁,按下了py键。
开始的图像不怎么清晰明朗,似乎所处的位置是一所采光条件很差的房屋,还伴随啮齿类动物发出的“吱吱”的响声,让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晦暗阴森的格调。
似乎从很悠远的地方,传来了人类的声音,那是一种被压抑着的喘息声,难以形容,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有人在公共场合忽然撞到了迎面骨,或是手指被门夹住了的时候,还要顾及颜面无法惨叫,所发出的那种“嘶嘶”的忍痛的声音。
张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情节跟他看过的恐怖电影有些相似,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出现什么惨不忍睹,血肉横飞的画面。
这是什么地方?牢房吗?陆寒的前世就是在这种地方生存的吗?
还没等张庶想出一个头绪来,墙上的画面好像监控摄像头一样地转移了,那确实是一所牢房,狭小的窗户开得很高,几乎已经贴在了天花板上,上面是一根一根很密实的铁条,其实若没有铁条也无所谓,除了婴儿之外,应该没有人有本事从这么小的空隙钻出去。
窗户里透出一点点的光线,即使隔着镜头,张庶都觉得有点儿窒息,那一缕熹微的光线之中,漂浮着各色尘埃,可以想见牢房里的空气是多么的浑浊。
紧接着,张庶毫无预警地看见了陆寒的脸,他前世的脸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看上去年纪要比现在年长了几岁,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的模样。
看他的打扮,看不出是什么品级,没穿官袍,甚至连狱卒的服色也不是,只是穿着寻常粗布衣裳,肩头绑着两根粗麻绳,为的是不让自己的袖子随时掉下来。
这种装扮在现代不常见了,张庶却觉得很眼熟,细想一下,跟自己常去的寿司店里那几个大师傅的打扮有点儿相似,应该是当年从中国传过去的,人们在帮厨时的打扮吧,难道陆寒上一世是个厨子吗?
他一直都在埋头做事,很专注的样子,伴随着角落里不知道什么人的低声呻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忽然,陆寒微微笑了一下,脸颊泛起了一点点的红,这种表情让张庶都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这样的笑他很熟悉,陆寒在每一次求欢之前,都会这样笑一下,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感,兴奋而害羞,让他每次都隐忍不住。
可是张庶的笑意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随着镜头的不断下压,他看得很清楚,陆寒的面前摆放的并不是案板,而是一张特制的刑床,上面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而是一具人的身体。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那个人还有头颅的话,张庶还真是没能一眼看出来那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活人。
因为从那张完整的脸皮之下,就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他的身体似乎是被一种非常锋利的刀刃精巧地切割过,张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刀法,简直把人变成了一道菜,一朵血肉之花。
那个人的身上盛开着许多精致巧妙的伤口,让张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刘半仙儿在胡同儿玩耍的时候,常常围观进城来卖萝卜的乡亲闲来无事雕刻的那种萝卜花儿。
那种萝卜诨名叫做心儿里美,外皮青翠,内中鲜红,只是单吃就非常清甜,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为了吸引女人孩子来买自己的菜,在挑着的担子前头,都会挂上用非常精致的刀工雕刻而成的一朵萝卜花儿。
张庶得到过一朵萝卜花儿,是刘妈妈买给自己的,虽然礼轻但是情重,他一直都舍不得扔,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细看。
那种刀工相当的繁复,要一层一层曲曲折折地剜去许多萝卜的皮肉,又不能伤害到其他的部分,上面嫣红,下面翠绿,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时隔多年,张庶依然记得那种精致的美,就好像眼前的这具人体一样,那么多血肉雕琢而成的花朵,如果不是在一个活人身上,它们甚至可以激起人的食欲,就好像寿司店里卖的名字叫做花之恋的三文鱼寿司。
张庶攥紧了拳头,强忍住了喉头呼之欲出的呕吐感,这是陆寒的杰作吗?那个人的胸膛还在微弱地上下起伏着,但是周身上下百十朵的血肉之花虽然鲜艳,却一滴残余的血迹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面对这样的场景,陆寒竟然还笑得出来,那个笑意原本是那么纯净的,曾经让自己忍不住想把世界上的所有美好都奉献给他,然而现在……
“呕!”
张庶的心理状态已经超过了极限,加上最近的打击,让他再也坚持不住,顾不得还在张廷枢的办公室里,俯下身子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苏杭。”
张廷枢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镜妖一下子收住了神通,赶紧上前去扶住了张庶。
“张总,您没事儿吧?”
“对不起,老太爷,我……”
“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陆寒的前世会是这个样子。”
“那不是他!”
张庶很难得地呛了一句声。
他从小到大都不会对张廷枢这样说话,可是这一次,却为了维护陆寒而说了一句重话。
“……”
张廷枢没有见怪,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很温和地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今天就先回家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我还需要跟你外家再商量,刚才那边传了信息过来,说亲家少爷已经回帝都了,这就要来拜访,我也不虚留你了,回去吧。”
……
张庶走后,张廷枢放松了身子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面,眯起了眼睛,想了想要怎么跟澹台流光商量的腹稿,按理说张庶的过继手续都已经办完了,在这件事情的处置上面,自己必须要尊重他外家的意见多些,不知道澹台流光那边怎么想,如果事情必须要求助到纨贝勒的话,凭着云萝的这一层关系也许更好说话。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对着苏杭点了点手。
“把刚才那段接着播完。”
“是!”
镜妖见多识广,完全不在乎刚才的画面,眯起桃花眼就开始py。
画面上,陆寒带着那种似乎略有青涩感的笑意看着自己的作品,欣赏了一会儿,对着身后的狱卒招了招手。
“是,大人!”
狱卒们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拿过了一个体积不大的木桶,看不清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陆寒戴上了生牛皮制成的手套,伸手在桶里搅拌了一下,挖了一坨什么东西出来。
那些东西竟然在他的手上缓慢地蠕动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花朵,怎么能没有养分呢?”
陆寒的声音很温和,如果闭上眼睛倾听,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的脸色潮红了起来,将手上的虫卵,慢慢地涂抹在那朵盛开的鲜花上面。
第99章 赎罪期
具有强烈暗示画面的男主——陆寒,此时此刻正蹲在张庶家的茶房里愁眉苦脸地窝住了身子,呆头呆脑地烧着火。
张庶家是前朝传下来的旧宅,还保留着当年煮饭炖茶的茶房,连带着灶台全都完好无损地保全了下来,虽然后来单独装修了现代化的厨房,这里却变成了陆寒的乐园。
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灶台更让他有家的感觉了,如果是陆寒下厨的话,一定会选择这种简单古朴的方式来烧菜,只不过家里还要定期在淘宝上买秸秆,快递都不知道他家买这么多秸秆做什么。
陆寒有一搭没一搭的烧着火,灶上炖着满满一锅牛肉,已经炖了两个小时,这会儿香气都已经四散开来,满院子都是炖肉的味道,另外一边的小灶上架着个巨大个儿的平底锅,已经烙好了一斤一张的大饼,还是葱油的,有一边已经烙出了焦黄的疙瘩。
张庶喜欢吃西餐,可是自己不会做。
陆寒愁眉苦脸地想到,自从张庶今天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跟他说话也不怎么搭茬儿,淡淡的样子,午饭晚饭都没吃,这样下去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烙饼炖肉合不合他的口味,平时做这道菜的时候看他吃的倒是挺香甜的,这道菜以前自己活着的时候说是家里的年菜,说是年菜,不过活了十七年,差不多也就吃上过两三回吧,赶着年景好的时候,还要年关的时候家里碰巧病死了一两个孩子,人口稍微简单些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好菜可以吃。
“张庶,我能不能进来啊?”
虽然住在一起的时间挺久的了,陆寒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很客气的,不得不说古代人的涵养在整体上要比现代人类多拿几分。
“嗯,进来吧。”
卧室里的张庶声音闷闷的,好像是从被窝里传出来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整天都窝在被子里吗?回来的时候问了下张廷枢那边的对策,他也是什么都不肯说,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急急忙忙地洗了澡就躺下休息了,到底张廷枢说了什么让他这样绝望的消息呢。
陆寒并不是不心疼蚕豆,如果可以挽回这个孩子,他也愿意付出他能力范围内的全部代价,可是他无法付出张庶,也不可能同意张庶把自己搭进去,这件事他们必须谈谈。
“还在睡啊?”
陆寒推门进来,发现张庶果然缩在被子里不动,他试探着问了一声,把热气腾腾的饭菜随手搁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不,我没事,刚从医院回来,还去什么。”
张庶依然躲在被窝里没有出来,只是背对着陆寒,把被子掀起了一点儿缝隙,随口敷衍了几句。
“那,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谢谢,我不饿。”
听到吃东西,张庶干脆把刚才打开的一丝缝隙都关闭了,整个人好像河蚌一样,完全蜷缩在了被子里,严丝合缝,一点儿露面的意思也没有。
“你都躺了一天了,不吃东西怎么行啊?”
陆寒那点儿混不吝的性子让张庶彻底地挑了起来。
他这样的状态,虽然没有跟自己争吵,可是整件事看上去,就好像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样,孩子出事,一天到晚还想着吃穿用度这样的琐事。
可是面对家庭里随时会出现的变故,难道不思饮食就是负责的表现吗?蚕豆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们俩作为双亲总还是要打起精神积极面对的,把自己弄得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有什么用呢?
“张庶,起来,你必须吃点儿东西。”
陆寒很少用这样类似于命令一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伸出手去攥住了张庶的被窝,一扬手就把他藏身的棉被给掀了起来。
“你干什么。”
张庶可能是缩在被子里的时间有点儿长了,一时半刻眼睛还不太适应室内顶灯的光线,他眯起了眼睛,有点儿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不过也没说重话,只是语气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一句。
“我……”
陆寒原本想好了一肚子的话,看到他恹恹的模样又有点儿怂了,很乖巧地拿起遥控器灭掉了顶灯,只留下几盏小夜灯,在静谧的秋夜里闪烁着暗昧的光线。
“我这不是怕你饿坏了嘛,吃点儿东西吧。”
陆寒打定主意,打算哄张庶吃了东西再跟他掰扯掰扯蚕豆的事儿,结果炖肉烙饼刚端上来,张庶看了一眼,竟然很慌乱地摆了摆手,推了推陆寒的胳膊,紧接着就扶住了床沿儿干呕了起来。
“对不起,陆寒,请你出去,我……”
张庶咬紧了牙关,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喉咙里就传来了一阵翻江倒海一样的呕吐感,他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只吐出了一点点的酸水,伏在床边剧烈地喘息着,看起来非常难受,让陆寒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赶紧把食物端了出去,又接了一杯温水,拿了一个空碗给张庶,伺候他漱口,一面自己动作麻利地收拾了地上的烂摊子。
等陆寒拿走了盥洗的东西,擦干净了地板,洗手折返回来时,张庶已经重新躺了下来,他没有继续缩进被子里,就那样无助地躺在枕头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呕吐过后的无力感让他有些失神,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很漠然地发着呆。
“张庶,你觉得怎么样了?”
陆寒很自然地凑了过去,坐在他的床边上,伸手按了按张庶的肩膀。
“不!”
他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忽然又伸手捂在唇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床的深处缩了缩。
“张庶?你,在害怕我?”
陆寒的手停在半空中,甚至不知道该收回去还是放下来。
他从没有这样拒绝过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他们的关系是雇佣,还是恋人,他都没有这样过,这是什么,害怕?嫌弃?这样的反应让陆寒觉得受到了伤害。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蚕豆。”
“不是,陆寒,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庶很想告诉他,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快要到极限了,可是他又不能告诉他,他不能跟陆寒说蚕豆平白消失很可能是因为他前世作孽太多,是因为他不配有孩子。
自己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陆寒是知道的,他甚至是嫉妒的,可是因为是张庶的孩子,所以陆寒也很爱它、关心它,所以他更不能把蚕豆现在危险的处境都怪罪到陆寒的头上。
“陆寒,这跟你没有关系,因为我刚才吐过,所以怕你沾染上了而已,你别多心。”
张庶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实话。
“唔。”
陆寒心地纯良,可他也不傻,他看得出张庶隐瞒了一些东西,可又说不准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索性脱了外衣爬上了张庶的床,学着他的样子拿过一个软枕靠在身后,和他肩并肩坐在了一起。
“张庶,你知道吗?我以前在军队里的事。”
陆寒好像小孩子那样,抱着膝头团坐在那里,歪着头看着他。
“以前副将以上的官职是可以携带随军家属的,有一次我们抓到了一个私吞军饷的人犯,那人品级不低,家眷都在军中。”
陆寒说着故事,一面替张庶掖了掖被角,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塞进了被窝。
“他自然是要被枭首示众的,可是等我奉命到了那人的家里,去抄没家产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妻子也殉情自尽了。”
陆寒的目光辽远了起来,冷冰冰地盯着半掩的窗帘。
“你看,即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有了夫妻这一层关系,人与人之间还是会变得比别人亲密很多,所谓的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虽然听起来很俗气,但这种关系就是一辈子的约定,别人谁又能陪你一辈子呢?”
“陆寒,我懂,我明白的。”
张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两难,他何尝不想要一辈子,更何况这是陆寒舍弃了鬼神的身份,心甘情愿陪他老死在世界上的一辈子。
陆寒作为判官,这一世的意识原本要存在一千年以上,如果在东家做得顺心,再签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他没有实体,可是却等同于鬼仙,位列五仙之一。
可是陆寒为了修改自己的命格,将两个人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才导致他提前下岗,服役还没有超过九百年,意识存在的时间短了整整十分之一,一百年,一个人的一生。
“……!”
张庶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信马由缰的思绪之中,似乎有一个什么很重要的信息被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呢?陆寒提前结束了自己在阴间的服役生涯,一千年,做了九百年,这个比例。
90。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可是蚕豆却只能在自己的身体里存在9个月,这其中的比例是一样的!
如果两者之中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话,那……细算起来,岂不是陆寒用蚕豆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第100章 烧艾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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