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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下岗判官再就业 作者:王老吉

    第16节

    系阴山越狱主谋者。

    胁迫从之。

    澹台流云。

    各州府县,军民人等,一体严拿。

    “澹台流云?!”

    张庶的身形一下子颓废了下去,跌坐在陆寒的书案后面。

    因缘寺妖僧,就是那个玫瑰金吗?这是他的口供?为什么会牵扯到澹台流云,是澹台流云让他们做的?这怎么可能?

    包袱斋的大门被人吱呀呀地推开了,陆寒推门进来,就看见张庶面如死灰地坐在自己原先的座位上面。

    “张庶!怎么了!?”

    陆寒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啊呜!”

    蚕豆看起来也很着急的样子,它还不会说,只是攥紧了小拳头,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桌子上面那几张逐渐显现出字迹的宣纸。

    原来是这么回事,很可能是蚕豆身上的鬼气使得原本活人看不见的公文泄露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张庶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上面的刑罚吓着了他?

    “别怕,阴司报应都是这样的,好人是不会受伤害的,张庶,别害怕。”

    陆寒搂住了张庶的肩膀,额头抵在他的额头轻轻安慰着他。

    “不是的,不是,是澹台流云,是她想杀我?”

    “你知道这个人?”

    “我的……亲生母亲,想杀我?”

    “……!”

    陆寒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可能性,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自己奉命捉拿的越狱女子竟然是张庶的母亲,其实这种事情不难查到,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蚕豆,回去!”

    陆寒神色冷峻地命令道。

    蚕豆好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似的,这一回竟然完全没有呛声,一咕噜就爬进了张庶的肚子里不见了踪影。

    “别急,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张庶,你先休息一会儿,让我去把这件事掉查清楚。”

    “找到了吗?找到人了吗!?”

    张庶原本神情有一点儿恍惚,忽然之间又好像清醒了过来一样,死死地攥住了陆寒的胳膊。

    “你别伤害她!”

    “我不会的,嘘,没事的,相信我。”

    陆寒感觉得到,张庶的情绪现在非常剧烈地起伏着,再这样下去,他的身心很有可能负担不住蚕豆的阴胎,会有滑胎的危险,虽然自己也可以继续带着阴胎,但是张庶无疑是希望蚕豆最后以人类婴儿的形态出生。

    “没事的,张庶,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吧。”

    他安抚似的摩挲着他的肩膀,用自己柔软的头发磨蹭着张庶的额头,在他耳边轻轻地念动了一句咒语,使张庶很快地进入了沉眠。

    陆寒推门出来,就看见刘陵和胡瓜等在外面,胡瓜还好,刘半仙儿直接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小两口也黏糊了吧?话说回来,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上门儿女婿总是住在自己家里可不好。”

    刘陵装了几天男神,长期世俗生活培养起来的流氓气质又忍不住显露了出来,反正他自己知道无论是翩翩佳公子还是村口二溜子,胡瓜这辈子是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这会儿想和小狐狸天天下板儿不做生意,白昼宣淫,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陆寒两口子轰走,自己这一对儿独占包袱斋。

    “要死了,我们老爷才是这样正经主子,你个卖假药的臭流氓,给我一边儿待着去。”

    “流氓怎么了,流氓有文化,走遍全天下,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横批:文武双全。”

    “你有完没完?”

    “够了。”

    陆寒很少声色俱厉地说话,把两个说相声的吓了一跳。

    刘陵原先是天仙出身,心高气傲,长眉一挑就要呛声。

    “刘陵,你今天破了对方奇门遁甲之术,确定她短期之内无法再动用术法了吗?”陆寒没时间跟他废话,反守为攻开了话头儿。

    “啊?哦,那当然了,就算她是帝都九门数一数二的好子弟,到底是个凡胎,要不是我现在屈居地仙之位,这会儿早就抓住那个犯妇了。”

    “嗯,我知道了,今天多谢你帮忙,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我还有事。”

    陆寒不再理会旁人,紧走几步来到了包袱斋后院儿的库房里,取出裤腰带上别着的一把老式钥匙,往锁眼儿里一插,只听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他缓步走了进去,一撩自己的军大衣下摆,端坐在了里面摆放着的那架罗汉床上。

    第52章 夙缘

    陆寒修长冰冷的手指摩挲着罗汉床的扶手,眯起了眼睛。

    澹台流云的术法已经被刘陵破解了,现在这架罗汉床上面的怨气已经全部毫无保留地显现了出来。

    陆寒周围的气场在急速变化着,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员外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身边围绕着一群僧侣,神情热络地奉承着他,员外也好像志得意满的样子,就懒洋洋地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年轻俊俏的僧侣们串戏,唱俗讲小戏,有几个年轻的小沙弥还直接坐在了员外的身边,讨好似的与他说笑起来。

    场景在不断地转换着,员外旅居僧房过了一段时间,身上的盘缠慢慢地被他们套去了不少,还剩下一些贴身的银票,贴身的长随苦苦劝告着什么,员外想了想,又看了看罗汉床下那些歌如裂帛舞似天魔的年轻和尚,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拿出银票让长随出去换钱。

    几次三番之后,长随再也没有回来,一个人逃走了。

    员外羁留在僧房里,没有盘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到故乡,只好厚着脸皮继续住下来,那些小和尚渐渐都懒得理他,只派了一个火头僧看管着房间,每天送些斋饭给他吃。

    又过了一段时间,员外的身上淡淡地浮现出了金属的光泽,他拉住了火头僧,好像在询问什么,对方似乎很敷衍的样子,随口说了几句,就摔门出去了。

    日复一日,员外对于这种令人生疑的伙食开始有些戒备起来,可是房间的四面都已经封死了,如果不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就要活活饿死在这里,员外每日以泪洗面,吃着含有重金属成份的斋饭,饮鸩止渴。

    终于有一天,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金属化了,送来的斋饭都已经腐烂,他却再也没有力气走到墙边的小洞里去取食。

    僧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大和尚冲了进来,怒目金刚一样地看着员外,他的全身都泛起了金属色的光泽,除了眼珠还能转动之外,活脱脱就是一尊金身罗汉。

    几个大和尚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们把这尊肉身佛扛在了肩上,耀武扬威地往前面的大殿走去,在那里,聚集着无数信众,他们看见了肉身佛,都非常虔诚地匍匐在了地上。

    肉身佛此时此刻知道自己命灯将尽,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是自由的,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看着灯海后面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人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罗汉床冲天怨气的来历。

    陆寒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果然人类都有成仙得道的欲望,对于永恒生命的渴望蒙蔽了他们的智慧,最终成为别人欺骗信徒的手段,其实长生有什么好呢?无穷无尽的生命会让人的内心变得空虚苍凉,如果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的话,他宁愿只活一世,与张庶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柴米夫妻。

    “陆大人。”

    门口传来了一个轻柔婉转的女声,把陆寒从沉思之中拉回了现实。

    “谁!?”

    他已经在库房的周围布下了鬼灯,没想到竟然还会被人破解掉,这女人的术法想必非常厉害。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其实,我没有想逃的。”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张庶说过的话,陆寒绝不会想到这个少女模样的魂魄会是什么人的母亲。

    她的身形纤细小巧,脸颊浑圆而富有光泽,是直到现在也很受欢迎的苹果肌,虽然外表甜美可爱,可是神情却跟张庶有些相似,在初次见面的人跟前,显示出一种温文有礼,又冷漠疏离的感觉。

    “澹台小姐。”

    陆寒站了起来,垂手鞠躬,做了一个近现代晚辈对于长辈该有的常礼动作,口中却这样称呼着她。

    “怎么,连张太太也不能叫吗?”

    年轻女人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和他没办婚礼,双方族里都不同意,在你们那里,这就叫做淫奔之举吧?”

    “这只是个称呼,您不用放在心上。”

    陆寒尽量避免伤害她,脸上带着歉意的神情说道。

    “呵,我活着的时候都不在意这些,现在更无所谓了……张庶他、他好吗?”

    “他睡熟了,若是您想……”

    “不!”

    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让陆寒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惊讶,虽然自己是男性,可是自从有了蚕豆之后,心思都会跟着温柔细腻起来,会时不时地想要看看它有没有长大了一点儿。

    这个外表看上去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子嗣,竟然可以这么决绝吗?

    女人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疲倦的神色,身形晃动了两下,喘了口气,陆寒连忙闪身让过,往旁边的一张玫瑰椅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人笑了笑,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绕过了陆寒,直接坐在了罗汉床上。

    “您……”

    “没事的,这架床的主人都被我收服了,他不敢怎么样。唉……”

    女人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动作优雅又不失慵懒地斜倚在罗汉床的靠背上,叹着气。

    “我和张庶的父亲……是在斗儿里认识的,他救过我的命。”

    女人的目光变得辽远迷离,好像在回味着她少女时代的初恋。

    “我是家中嫡女,我们这样的家族人口都是凋零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说道,前代族长答应给我立女户,将来代管族里大小事务。”

    女子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长房小姐的优越感,陆寒多少能明白,毕竟他生活的年代远比现在还要长幼有序、嫡庶分明。

    “我仗着自己是留洋回来的,很会纸上谈兵,可是他却是十来岁就跟着长辈们下斗儿,实打实练出来的身手经验,一打眼就知道我不行,后来果然是我草率行事,把队伍折在里头,还是他救了我。”

    就好像所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一样,女人开始回忆起她恋爱之中的小细节,让陆寒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又不好冒然打断她。

    “呵,老人家净说些陈年旧事,让陆大人见笑了。”

    女人见陆寒脸上稍微有些尴尬的神情,很得体地打住了话头儿,陆寒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女性虽然还保持着少女的容貌,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已经差不多五十岁了。

    “当时我和他都还年轻,又是自由恋爱的,根本不把老家儿的话放在眼里,偷偷扯了证儿搬出来,直到张庶快要出生的时候,我们被家里的大人发现了,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女人脸上原本文静沉默的表情变得哀伤了起来,使她平添了一种秀眉微蹙的病态美。

    “我们两家的后代都是受过诅咒的,可是因为帝都九门的子弟多半都是联姻权贵的,所以这种事情即使在族内也都是老一辈心照不宣的秘闻。”

    女人的情绪稍微激动了起来,双手托腮,痛苦地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若是只有一方带有恶缘,用家族的术法还可以化解,可是双亲都是九门出身的话,孩子几乎必死无疑。”

    陆寒深看了罗汉床上的女人一眼,她的脸上带着人类在保护子女的时候那种富有勇气的决绝神情,澹台家族在帝都旧家之中以誓、命、占、验四种占卜技能和奇技淫巧的武器装备闻名,难道……

    “澹台小姐,您这次从那个地方脱身,不是为了杀张庶,是为了救他,对吗?”用罗汉床的怨力将张庶暂时封住金身,把阴胎困死在里面,就能化去他本身的劫数。

    澹台流云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地看着陆寒。

    “自从知道了张庶的命格,我就开始不停地为他占卜,从他一出生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闭关卜卦一次,而每次几乎都是一样的结局:他会为了自己后代献出生命,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算出了一个转机。”

    澹台流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希冀的表情,继而又黯淡了下去。

    “当时我的术法还不完备,只能算出大概的地点,就带着年幼的张庶去了那个地方,那是帝都一处很偏僻的城中村,附近都是低矮的自建房,没有什么商务建筑,算出来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一条商店街。”

    “商店街?”

    “对,就是那种两边都有低矮的店铺和馆子,东西便宜,鱼龙混杂的地方,张庶虽然不被族里重视,可是从小也是被我贴肉养大的,他有些害怕,紧紧地牵住了我的衣角。”

    女人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她伸出手背在眼角抿了抿,接着说道:“就在那条商店街的尽头,有一个算卦摊子,那里有个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带着漆黑的墨镜坐在卦摊后面。”

    “你还记得与他说过什么吗?”

    “我问他,孩子的命格还有救吗?他对我说:‘这个孩子负两族阴债,克六亲,伤红鸾,子刑生父,死后魂魄不得超度,永镇阴山。’”

    “呵,是啊。”

    陆寒笑了笑,眼帘垂了下来,就好像是跟随着女人的思绪在回忆一般。

    “你还以为张庶的年纪太小,根本听不懂这些占卜辞,可是他却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那样的话,我便不要伴侣,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就不会伤害到别人了是吗?’”

    陆寒的脑海里回响着张庶稚嫩的童声。

    第53章 孕吐

    “你!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就是……”

    澹台流云惊讶地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陆寒。

    “澹台小姐,你算出的转机就是我,而我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要保护他。”

    陆寒神色很平静地看着面前神色讶异的女人。

    四大判官每年送寒衣的节气都要从鬼门关出来,做暗行御史,平冤狱、断兴讼,超度亡魂。

    当澹台流云带着一个多病羸弱的小男孩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命灯熹微,慧极不寿。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他也管不了,陆寒不是个多事的人,只想打发这母子俩两句,继续自己的工作。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孩子会说出这种话,看似通透洒脱,可是他瘦弱的胳膊都在发抖,富有灵气的大眼睛里闪现着恐惧和不甘。

    他在害怕,真正勇敢的人才会在恐惧的情绪中平定心思,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他佩服这个孩子,陆寒的内心深处产生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柔软的情绪,他怜惜着他,想要保护他。

    ……

    “陆大人,您老可想清楚了,清白之身为国捐躯,命里合该有一桩好姻缘,怎能跟一个男娃儿结了红线啊。”

    月老颤颤巍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寒一点儿也没含糊,摆了摆手道:“他命里伤六亲、克红鸾,除非是我命格,压不住他。”

    “唉,您老是心慈面软,可这终身的大事……”

    “老人家,我理会得,你只管续上就是。”

    “这……也罢,都是前世宿缘。”

    月老捻了捻如银的胡须,在姻缘簿上画下了重重的一笔。

    ……

    “陆大人、陆大人?你在想什么。”

    澹台流云的声音把陆寒拉回了现实之中。

    “哦,我……”

    陆寒对于自己的走神儿有点儿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澹台流云才发现这男人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她好像多少有点儿明白了,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

    “澹台小姐,你……请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张庶的。”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

    澹台流云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坐回了罗汉床上。

    她费尽心机安排罗汉床的事情,都是为了帮助张庶渡过阴胎入体的死劫,可对象如果是陆寒的话,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才是这世上唯一能保护他的人。

    “谢谢你,陆大人。”

    “澹台小姐,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你保护了我的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费劲了心机都不能为他延命,是你救了他,我很感激你。”

    “可是……可是我是个男人。”

    “呵,我本来就是留学回来的,对这些并不是太在意,而且……”

    澹台流云抬起头来,一直挂在眉梢眼角的淡淡的哀愁好像渐渐地消散了似的,让她年轻的脸颊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不肯放手再入轮回,就是因为要帮张庶化去这个劫数,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陆大人,请你善待我的孩子,我这就要动身了。”

    女人的魂魄变得渐渐透明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门外已经丫丫叉叉地站满了前来押解她的鬼卒。

    “澹台小姐,你不再去看看张庶了吗?”

    澹台流云沉默了一小会儿。

    “不用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我的爱人还在等我。”

    她动作很轻快地向门外走了过去,陆寒目送着她,看到门外的很多鬼卒之间,有一个男人很淡的影子,他朝她伸出手去,露出一段小臂上的肌肤,那里纹着一段祥云,整幅图应该是张家的家徽——麒麟。

    ……

    “走了吗?”

    “嗯。”

    听到后窗边上传来的声音,陆寒答应了一声,推开后窗,果然看见张庶站在后墙的夹道里看着他。

    “不见见吗?我可以……”

    “不用了,我明白他们的意思。”

    张庶用手肘撑住了窗棂,淡淡地看着陆寒。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有好几次跟别人交换名片的时候,对方虽然不说,眼神也会变得有点儿奇怪。”

    他有些懒散地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面,歪着头看着陆寒,脸上却有笑意。

    “原来他们不是讨厌我,是在保护我。”

    陆寒伸手揉着他柔软的头发,用手背摩挲着他的脸颊,试着他的体温。

    “我不冷,陆寒,为什么我不记得了,我曾经见过你?”

    “啊……那是……”

    陆寒有点儿心虚地垂下了毛绒绒的脑袋。

    “喂。”

    张庶忽然笑了一声,隔着窗棂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儿人拽到了自己的跟前。

    “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再随便抹掉我的记忆,特别是……”

    他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

    “关于你的。”

    他们隔着张庶家里雕花的窗棂看着对方,日头的斜照穿过了四合院里高大的树荫,映射在陆寒的脸上,将他英俊的面容弄得斑驳。

    张庶伸手摸着他的脸,为他遮住了夕照的日头,陆寒伸出手去穿过他的胁下,将他整个儿人抱了起来,隔着窗棂与他接吻。

    ……

    “呕!”

    张庶在带着蚕豆进入第十周的时候,也像其他的孕妇一般,孕吐的症状开始加重了。

    他本来就因为工作的关系不按时吃饭,胃肠功能比较弱,到了这个时候反应更加明显,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实在是没有胃口。

    不光是大人,就连蚕豆也不像往常一样那么古灵精怪地常常冒头儿了,有时候因为饿着肚子的关系,会恹恹地爬出来,很慢很慢,就好像是从张庶的腹部流了出来一样,小家伙儿几乎趴不住,一出来就飘在空气里,看起来也没有原先的形态那么明显了,像只q版的阿飘气球,恹恹地在房间里飘荡着。

    “唉……”

    张庶上了体重秤一称,果然又轻了两斤,其中肯定也有蚕豆的体重,孩子的实体变得越来越小并不是好事,这就说明它想要以人类婴儿的身份出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张庶,喝点儿高汤吧。”

    陆寒一路小跑从茶房里端着一个小砂锅,跌跌撞撞地进了他们的房间。

    “呼,还是砂锅保温,我的感官都衰退了,还是这么烫。”

    他朝着自己的手不断地吹着气,又捏了捏冰凉的耳垂,终于成功地降温了。

    “嗯,搁那儿吧。”

    张庶认命地在餐台旁边坐了下来,手里紧紧地攥住了手帕。

    “张庶,你别勉强自己啊,我是看你一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所以炖了一锅汤给你补补身子,你要是觉得腻歪,就放放再说。”

    “没事的。”

    身体的反应还在其次,只是张庶跟陆寒的感情越亲密,他就会越在意自己在他眼中是个什么样子,明明知道他不会在意自己的憔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会介意,特别是孕吐之后的尴尬,因为这个,自己已经拒绝了他的好几个吻。

    “这……这不是鸡汤吗?”

    张庶看着面前这一锅清似水明如镜的东西,还以为陆寒只是煮开了纯净水之后忘了放东西。

    “是鸡汤的,你尝尝。”

    陆寒给他盛了一盅子,用调羹很小心地在唇边吹得温吞了,递到了他的唇边。

    “嗯。”

    张庶在他手里喝了一口,那好像清水一样的东西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鲜美滋味,真的很像是最上等的汤品。

    “这是怎么做的?”

    “嘿,这个其实不太难,就是有点儿费火,用整只鸡吊汤之后,把鸡肉和浮油撇开,然后用纱布包裹着虾蓉放进去,吸收里面的杂质,反复煮几次就会变成像清水的一样的高汤了。因为我看你最近没胃口,想着这样做的话应该会清淡一点,也有营养。你觉得怎么样啊?”

    陆寒看着张庶连喝了好几口,心里就有底了,还是忍不住沾沾自喜地问了问他的想法。

    “嗯,很好喝。你这几天回来的很晚,是去学习厨艺吗?”

    “啊……额……”

    陆寒有点儿不好意思,好看的菱唇微微上翘,是他被人戳穿之后的典型表情。

    这味高汤还是纨贝勒给他推荐的鸿宾楼的招牌菜,都怪那个古怪的厨师傅,说要学这个必须跟着他学徒,晚上要去红白案上面帮忙,不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肯传授。

    最后还是纨贝勒替他求情,说是新婚的小年轻儿,妻子怀孕反应大,做丈夫想要学点儿清淡又有滋味的菜品,厨师傅被纨贝勒的花言巧语忽悠得男儿有泪不轻弹,才破例让他洗了几天碗做做样子,就把食谱和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

    “谢谢你,陆寒。”

    “哎,你别跟我见外啊。”

    [我的爱穿越天际,我的爱川流不息,我始终爱你,一如往昔。]

    陆寒的电话铃声应时对景地响了起来,他的脸有点儿红,示意张庶接着吃东西,自己走到窗边去接了电话。

    “哎,小陆啊,你刘哥我有个朋友,跟观复这儿办了一展子,外国餐具大展销,非要让我帮着拉客儿,怎么着?帮衬哥哥几个钱儿啊?”

    “刘哥,你还缺钱啊?”

    “这不是废话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冥币转支付宝啊。”

    “这……”

    陆寒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张庶又开始干呕了起来。

    “哎,是不是我发小儿又吐啦?我跟你说啊,你家里成天摆着那些什么大清乾隆御制的东西,那都是死人用过的,九儿看见了能不恶心嘛,买点儿舶来品弄得精致点儿,没准儿就好了呢,九儿爱吃西餐,听哥哥的没事儿啊。”

    “滚犊子……老板,是我,你别听他忽悠,他有提成儿的,唔唔唔……”

    电话里传来了小狐狸的惨叫声,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呻吟。

    “啊,内什么,行,时间地点给我发过来啊。”

    陆寒听得浑身一激灵一激灵的,记挂着张庶,点头答应之后很快地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陆寒一回头就看见张庶用手帕极力地捂在嘴上,努力吞咽着强行制止自己的孕吐,桌子上只有一小口吐出来的清汤,他很为难地用纸巾蘸着,发现陆寒看见了,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

    “唔……呵……”

    张庶努力地喘着气,终于暂时压抑住了恶心的感觉。

    “对不起,浪费了你一片心意,我再吃两口。”

    “别!”

    陆寒很心疼地走过去,半跪在张庶的椅子旁边,伸手覆上了他的小腹。

    随着陆寒的揉搓,蚕豆病歪歪地从张庶的身体里滑了出来。

    “啊呜……”

    它很明显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活泼了,看上去竟然瘦了一圈儿,不怎么白胖。

    “这几天我来带吧,你歇歇,千万别强迫自己吃东西,嗯?”

    陆寒一口把蚕豆吞进了肚子,脸上笑得很暖。

    虽然张庶觉得很窝心,心里却忍不住感觉到跟判官谈恋爱那种巨大的阴影面积。

    第三卷 海捞瓷

    第54章 展销会

    “哎,小陆,这儿呢嘿!”

    陆寒呆头呆脑地站在博物馆门口张望着,今天这次展览的主办方还是个在收藏界颇为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即使不打算购买这些现代餐具的业内人士也免不了要来捧个人场,弄得博物馆周围香车宝马、紫醉金迷,更显得陆寒的一身儿军大衣与别人格格不入。

    “哎哟喂,我说判官大大,不是跟您说了好好儿捯饬捯饬再来嘛,这地方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一个豪门上门儿女婿,借我发小儿的高级西装穿穿啊。”

    “哦,刘哥。”

    陆寒缩着脖子打了个招呼,活像门口儿的保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张庶让我试试来着,穿不进去,衣裳挺贵的,我怕给人家撑坏了。”

    “唉,你这个小白脸儿怎么混的啊,平时也忽悠忽悠让他给你买两套。”

    “不是不是,张庶对我很好的,不过我穿软和衣服习惯了,本身就见棱见角儿的,再穿西装可难受了。”

    “滚犊子,刚得了名份就想造反啊,对我们老爷客气点儿,你一个小小的地仙,连个城隍也不如,小心小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跑到自动贩售机那里踅摸食物的胡瓜刚过来,就听见男票挤兑自己的主子,还是很忠心耿耿地凑了过来帮陆寒呛声。

    “哎我说胡瓜,昨天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个态度……哎哟!”

    刘陵刚刚耍了一句流氓,就让胡瓜一爪子拍在屁股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一张俊脸扭曲成了一团儿。

    “哎,刘总,前头去领招待票。”

    熟人在入口处招呼着刘陵。

    “哎,来了来了,谢谢啊兄弟,多年不见你还想着你哥。”

    “好说了,提成儿的事情错不了,刘总,几年不见,您这刀挨得值啊。”

    “嘿我说你小子拐着玩儿的骂人啊,你才是太监呢。”

    “不是不是,我是说您这一趟思密达走对了,原先我们背地里都叫你死胖子,这回逆袭成高富帅啦,在清潭洞哪个诊所整的,回头给个联系方式。”

    “额,哈哈哈,好说好说,哎对了……胡瓜!”

    刘陵招呼了一声小狐狸,转头又跟那人介绍道:“内是你嫂子。”

    气得小狐狸没办法,只好跟老板打过招呼之后迎上去,皮笑肉不笑地应酬一番。

    陆寒自己待在广场上,有点儿百无聊赖,抬头看了看博物馆的巨型广告牌上面打出来的一些精美的瓷器,想象着哪一款会让张庶喜欢。

    “哎,陆寒?”

    陆寒正直勾勾地盯着广告版,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妥妥的熊掌的冲击力,让他五大三粗的身子都往前冲了一个踉跄。

    “哎?啊,纨贝勒。”

    “哟,你这个宅男也知道逛逛博物馆啊?”

    纨贝勒笑嘻嘻地看着他,身后跟着见过几次的那个男神金文玲,虽然带着太阳镜和一次性口罩,出色的轮廓和高挑的身材还是不难辨认的。

    金文玲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另外一个成年男子,总有将近两米的身高,比纨贝勒的势头还要猛一点儿,那男人竟然握着金文玲的手,一点儿也不避讳。

    纨贝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以前打交道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个醋坛子似的,陆寒心里暗搓搓地想到,不会是让男票给打怕了吧,竟然能允许对方公然带着小白脸儿出来。

    “想什么呢?”

    纨贝勒看了看陆寒脸上那种毫无掩饰的尴尬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白眼一翻摆了摆手说道:“哎,你可别瞎想啊,这是我儿子。”

    一面回头对那个成年男子打了个招呼:“菀菀,叫人啊。”

    “儿子?菀菀?”男孩儿叫菀菀就有点儿违和了,重点是虽然知道这对夫夫生过孩子,可是怎么看那个男子都比金文玲显得还要大一些,这是什么节奏?陆寒看着人家的儿子,又想了想自己带着的那只阿飘,百思不得其解。

    名唤菀菀的男子对陆寒微微点了个头。

    “哦,他是昆仑胎,一出生就大一些。”

    纨贝勒看着陆寒迷惑的眼神,随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真好,一出生就是成年的,而且是山体受孕,完全不需要人工。陆寒很羡慕地打量着菀菀,果然眉宇之间跟纨贝勒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这一只看上去虽然严肃,却又很单纯的样子。

    菀菀注意到了陆寒的目光,也学着他的样子打量着对方,忽然,他的视线集中到了陆寒的肚子上。

    他放开了金文玲的手,竟然躬身俯在陆寒的肚子前面,侧耳倾听起来。

    “菀菀。”

    金文玲唤了一声,菀菀很快地站直了身子,好像训练有素的大狗那样回到了金文玲的身边。

    他牵着他的衣角,指了指陆寒的肚子。

    “小朋友,在里面。”

    “卧槽!?”

    纨贝勒一脸兴奋地盯着陆寒的肚子:“恭喜啊!”

    “啊……我……是张庶他最近不舒服,所以我带几天。”

    “我懂我懂,你别抹不开,我们家这只也是我生的……哎哟!”

    纨贝勒被金文玲从身后掐住了腰眼儿,不敢乱说话了。

    “啊呜……”

    几个大人说话的时候,蚕豆不知道几时竟然从陆寒的体内滑了出来,它恹恹地转悠着圈子,直接往菀菀的身上扑。

    “哎,你娃儿这么可爱啊。”

    纨贝勒好奇地打量着蚕豆半透明的小身子,吓得陆寒四下里张望着,生怕着诡异的一幕被人看见。

    蚕豆好像有识别小孩子的本能一样,虽然菀菀那么大的个子,它心里却知道他是自己的同龄人一样,很快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菀菀由于体型的关系没办法去幼儿园,基本上都是跟成年人待在一起,看见了同龄的小朋友也很高兴似的,还贴心地打开了自己的风衣,把蚕豆裹在里面,不让它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之中。

    “小朋友好像有点儿瘦啊,是不是你没喂好。”

    “唉,张庶最近孕吐得厉害,所以我带了。”

    “那你可要对你男票好点儿啊,别回头让人家说你连个娃儿都带不住,把你休了。”

    纨贝勒很有经验地做了一个杀鸡抹脖儿的手势,让陆寒觉得脖子一凉。

    “不会吧,张庶他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

    “那还行,你真幸福。”

    “哦?你是说我不念旧情了?”身后传来金文玲阴恻恻的声音,让两个煮夫浑身一激灵。

    “啊哈哈哈看你,说到哪儿去了,内什么,陆寒你先忙啊,我们进去挑餐具了,菀菀,快和小朋友说再见。”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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