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烟月伴黄昏 作者:风亦飞
第11节
“滚!”黑衣男子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根本不屑掩饰自己眼眸里的杀气。
那几名纨绔子弟呼吸一窒,色心已早在惊惧中消散于无形,听得那冷冷的一声“滚”,他们如获大赦,跄踉地逃出客栈。
萧段冷眼看着那几名纨绔子弟消失在眼前,瞬间掩去眼眸中的不屑,转身面对黑衣男子,作揖道:“多谢兄台仗义相助。”
那黑衣男子闻言,收敛起眸中的锋芒,劝道:“公子既然初来此地,便应该低调行事,怎可做出刚才那种引人注目之举。在下言尽于此,希望公子好自为之。”
萧段知道黑衣男子此言乃出自善意,于是含笑温言道:“多谢兄台提醒,萧某必定铭记于心,告辞。”
说罢,萧段转身离去,那素白的衣衫因他的动作而翻飞,淡香浮动,让黑衣男子有瞬间失神,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萧段渐渐远去的背影,深沉的眼眸中染上几分不舍。
冷月澜的目光透过人群停在那名黑衣男子身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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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澜用过晚膳之后,很快便回了厢房。他让店小二抬来一桶热水,洗了个浴,然后沏一壶雨前龙井,坐在窗前对着明月看书,悠闲自在。
过了片刻,一个人影踏月而来,动作迅捷地从窗外掠进他的厢房,站在房中央含笑看着他。
冷月澜合上书,转目望向萧段,眉宇温柔,唇畔含笑:“来得真早。”
萧段上前把冷月澜揽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喃道:“我想你了。”
“刚才不是见过了?”冷月澜伏在萧段怀里,双手环住萧段的腰,他的声音仿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掠过萧段耳际,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爪子在他心底挠着,让他心痒难耐。
刚才见是见着了,却必须假装不认识,这比不相见更折磨人,于是萧段一进来便立刻抱住冷月澜以慰相思,他轻抚冷月澜那头光可鉴物的长发,说道:“虽然刚才见过了,但还是想你。”
冷月澜离开萧段的怀抱,为他倒了一杯茶,说道:“刚才的事我都听到了,也听懂了,难怪那么多官员知难而退,原来在他们前面压着楚王这座大山。”
萧段接过冷月澜手中的茶杯,轻啜一口,说道:“我今天召集各位大人共商治水之策,但却无人附和。”
当初那道奏折是冷月澜陪着萧段写的,他当然很清楚萧段的治水之策,虽然早就知道前路艰难,但如今听闻萧段所言,想到众官员庸碌无为,仍是感到气愤。
他冷笑一声,讽刺道:“若是附和了,到时候要淹了楚王的地,他们该如何收场?”
袅袅白烟从杯中升腾而上,模糊了萧段那张俊美的脸,他的眉宇轻蹙,神色凝重:“楚王听到那块田上有龙气,却不肯献给陛下,而是据为己有,这不是想谋反么?”
冷月澜以指尖轻轻抚弄着茶杯的杯沿,眉锁愁烟:“想不到楚王竟有不臣之心,此事须谨慎,若把楚王逼急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萧段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我明日就去拜会楚王,探探他的口风。”
冷月澜闻言点头,他奉命暗中监视萧段,此时不便出面,因此即使担忧萧段,却不能随着他去楚王府。转念想到楚王独占龙气良田之事在安阵人尽皆知,却未达天听,不禁心中陡寒,他一掌拍向桌面,怒道:“楚王有谋逆之心,此事人人皆知,但人人不言,朝廷要这帮庸臣有何用!”
萧段抓住冷月澜拍得微红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劝道:“他们为求自保,当然装聋作哑。你伤势未愈,别气坏身子。”
冷月澜发出一声轻叹:“我只怕他们已跟楚王暗通款曲,倘若楚王叛乱,而我们尚在安陈,那就无兵可调,九死一生了。”
萧段闻言下意识地抓紧冷月澜的手:“楚王乃皇亲国戚,就算真要办他也只能由陛下动手。我们当务之急是边治水边搜集楚王谋反的证据,到时候把证据全部交给陛下,由陛下定夺。”
冷月澜自然明白萧段的意思,虽然他也是皇族,但他已遭猜忌,倘若动了楚王,便有排除异己之嫌,这必会成为日后清算的罪状。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能走这一步。
冷月澜反握住萧段的手,叮嘱道:“你明日小心些,我怕楚王对你使阴招。”
萧段与冷月澜十指紧扣,那原本偏冷的脸色瞬间便柔和下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窗外月华如练,月辉洒在执手相看的两人身上,他们十指紧扣,眸光缠绵,用脉脉无语去诠释他们的爱情。
第26章 杀机
翌日,萧段到楚王府拜访,由于他发过拜贴,因此楚王早已在府内等候。
萧段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辉煌夺目的前院,他的目光一扫,小桥流水、珠心玉角、方丈蓬莱映入眼帘。满园芬芳,香染衣袖,这巧夺天工的景致竟不输皇宫分毫。萧段虽然早有预感,却仍然心中一阵寒意。
萧段走进堂屋,立刻看到端坐在檀香木椅上的楚王冷衡,冷衡约五十岁左右,他脸廓偏冷,双目炯炯有神,一双浓眉深入发鬓,一看便知并非寻常人物。
楚王的身后站着一名黑衣男子,看样子应该是楚王的近卫,当萧段踏进门槛时,那名黑衣男子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门口扫来,随即面露讶色,身上的的凛冽气息缓和了下来。
萧段立刻恭身上前行礼,语气恭敬:“臣安陈按察使萧段拜见楚王殿下。”
“萧大人请起。”楚王安然坐在檀香椅上,举止威严,语气也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气势。
萧段这才抬头,无意中看见楚王身后的那名黑衣男子,竟是昨日在青河客栈出手相助之人,他心中讶然,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道:“臣蒙天恩封为安陈按察使,奉命前来安陈治水,特来拜见殿下。”
萧段执礼甚恭,却又不亢不卑,这份气度不禁让楚王多看了几眼。
楚王请萧段入座,含笑说道:“素闻陛下收了一名高徒,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风。”
萧段闻言笑道:“殿下过誉了。”说罢,他暗暗打量四周,只见奇珍古玩罗列,珠帘翠箔风雅怡人,侧立琉璃屏风。满目所见,皆非常品。
冷筠一直提倡节俭,这楚王却穷侈极奢,用度比冷筠更费,若只是这样便罢了,但他竟暗窥国柄,简直是自促其死。
楚王喝了口茶,露出一个带着傲气的笑容,说道:“萧大人若有何难题,尽管提出来,本王必定尽力相助。”
双方皆明白这是场面话,不能当真,但萧段却起身向楚王拜了一下,坦言道:“不瞒殿下,臣此行确实遇到难题,而且此事只有殿下能解决。”
萧段说罢,立刻注意到楚王身后的黑衣男子向他投来警告的目光,并摇了摇头,想必已知道他的来意,认为此事不妥,但他若要治水,只有此途,自然不能后退。
思索自此,萧段收回目光,望向楚王的表情更诚恳。
楚王故作疑惑地“哦”了一声,但表情已隐隐不悦:“萧大人有何难题?”
萧段立刻答道:“这些年来,夕柳河多次决堤,而恒河一带则常有旱灾,倾害民生无数。臣奉命在夕柳河与恒河之间修渠,把夕柳河水注入恒河,既可以分减水势,又可以灌溉良田数万余顷,顺利解决恒河一带的旱灾,此乃利在千秋的大事,但据闻恒河两岸的良田属殿下所有,所以臣冒昧向殿下借田。等修渠完毕,臣自会禀明陛下,重新赏赐良田,以补偿殿下的损失。”
当萧段说完,楚王的脸色已黑了下来,冷声说道:“恒河两岸的田另有他用,请萧大人另寻治水之法。”
萧段闻言,也淡去唇边的笑痕,问道:“殿下,有何用途比天下万民的安危更重要?国难当前,殿下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妄顾苍生的安危。”
“大胆萧段!竟敢质问本王。”楚王恼羞成怒,一掌拍向旁边的檀香木案,案上的茶杯被他扫落地面,滚了几下,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碎片散得哐哐作响。
萧段却不惊不惧,声音咄咄地说道:“若殿下不肯赐田,治水之事便无法进行,臣只好如实禀报陛下了。”
说罢,萧段眉宇一轩,语气上扬:“当然,还包括两年前有凤凰落在良田之上的事。”
萧段虽然没有把话说绝,但那意思却十分明显,他表面上说凤凰落在良田上的事,实则暗指良田之上现龙气。楚王本就心虚,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听罢立刻脸色乍青乍白:“你!”
楚王身后的黑衣人眉宇紧蹙,却又无法出言劝阻萧段,只得紧握双拳。
萧段知道这楚王是得罪定了,于是继续说道:“殿下可是答应赐田了?”
楚王气得呼吸急促,根本答不出来。萧段便当他答应了,作揖道:“多谢殿下赐田,臣他日必定向陛下上书阵说殿下的慷慨之举,并让陛下另行赏赐。治水一事刻不容缓,臣告辞了。”
语毕,萧段潇洒地行礼退下,很快便消失在楚王府。
直至萧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楚王才一掌拍向几案,又发出一声巨响,他的眼中盈满怒焰,望向门口的目光如蛇信般让人心惊:“狄灵。”
他身后的黑衣人闻言,立刻上前行礼:“臣在!”
楚王冷声说道:“你立刻带人去截杀萧段,并造成强盗杀人的假象。官府那边,本王自会打点。”
一阵寒意从后背直窜而上,狄灵稳住心神,以平静的声音答道:“臣遵命。”
说罢,他匆匆退下。楚王又沉默了片刻才静下心来,命人收拾了地面,又重新上了茶,这才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等候消息。
这片河山,迟早纳入他的掌中,而在这个过程中,总会有这几不识时务的人。对于死人,他不想再浪费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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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骏马疾驰在绿林翠树间,马蹄甚急,而骑在马背上的萧段更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警惕着将会出现的伏击。
突然一阵轻响划破长空,萧段神色一凛,右手不自觉地按住剑柄。他转目望去,看见狄灵飞掠而来,挡住他的去路。
萧段勒住马缰,问道:“兄台可是奉命截杀在下?”
狄灵的剑并未出鞘,他上前拉住萧段的马缰,脸上的冷竣渐渐褪去,换上一抹忧色,劝道:“楚王已决心杀你,你不能再留了,赶快辞官回乡吧!”
萧段听罢长笑一声:“在下的故乡就是江南,辞了官也还是住在楚王殿下的家门口,那还不如不辞。”
狄灵沉默不语,少顷才又说道:“你辞了官还有机会保住性命,若再继续固执下去,别说治水,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
萧段听到狄灵所言,知道狄灵打算违命放他走,不禁心中好奇,问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狄灵如实答道:“在下狄灵。”
萧段思索片刻,却毫无印象,不禁疑惑:“难道我们曾经见过?”
以他的观察,狄灵并非心善之人,却一而再相助他,若非他们有过交集,便是狄灵想在他身上获得更可观的回报。
狄灵坦言道:“你可记得两年前,你途经白石族山寨时的事?”
萧段自然记得,当时瘟疫盛行,朝廷用来救济的银两被官府私吞了大半,大部份人无钱治病,白石寨里尸积如山。他和朱逢时正好途经白石寨,他们散尽盘缠,典当身上的所有物件去换药,救回寨中许多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萧段顿时了悟。
狄灵看见萧段的神情便知道他想起来了,于是说道:“我是白石族人,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萧段想不到他的一时善举能化解今日的一场杀机,于是说道:“多谢兄台不杀之恩,但请容许在下坦言,楚王有不臣之心,跟着他迟早累及性命,兄台不如早日另投明主。”
狄灵却避而不答,反而劝道:“听我一句劝,马上就走,否则便要大祸临头。”
萧段却摇头,说道:“在我的身后是无数安陈百姓的性命,倘若连我都知难而退,今后将无人敢来安陈治水。我身负皇恩,岂能如此贪生怕死。”
狄灵却着急地说道:“你为何如此固执,我不想你死。”
萧段从狄灵的手中夺回马缰,说道:“生死有命,兄台不必介怀。告辞!”
语毕,萧段一踢马腹,驰疾而去,扬起漫天尘土。狄灵站在阵阵烟尘之中,目送萧段的背影渐渐杳微,紧握双拳。
第27章 烟锁重楼
辞别楚王之后,萧段怕连累冷月澜,不敢去找他,于是回了客栈。他预感到今夜会有事发生,很早便用过晚膳,洗了浴,看了一会儿书便熄了灯,躺在榻上等候。
到了三更,客栈突然起火,火势蔓延得极快,客栈内外人声鼎沸,呼声不绝,救火和逃难的人乱成一片。
萧段连忙翻身跳起,拿起放在枕边的长剑,冲到窗边,推开窗一看,外面赤焰焚空,热浪迫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萧段飞掠而出,如巧燕一般跃上房顶,举目四望,暂未见可疑人影,他却不敢放松,继续潜伏在房顶,静待敌人的出现。
少顷,冷月澜那张惊惧的脸出现在火光之中,他大叫一声:“萧段!”未听见回应,便毅然冲向火光满天的客栈。
萧段见状一惊,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立刻起身叫道:“月澜!”
冷月澜闻声停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漫天火光之中,一个人影迎风而立,一身白衣在火光的掩映下艳若朱丹。冷月澜怔怔地看着那个风采清越的人影,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纵身一跃,来到萧段身旁,着急地说道:“你白天才见过楚王,夜里便客栈失火,这肯定不是巧合,你为何还要跑到这么显眼的地方当箭耙?”
萧段却笑道:“在屋顶打才不会殃及无辜。”
冷月澜听罢默然,他尚未知道萧段和楚王之间发生何事,但从夜半失火来看,肯定是撕破脸了。为了萧段的安危,他不能再藏在暗处,此事过后,他必须拜会楚王并召见各位官员,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陛下治水的决心。
萧段知道失火之后必有后着,但他不想连累冷月澜,于是对他说道:“你先回客栈等我,我随后就到。”
冷月澜尚未回答,便听见猎猎风声之中传来一阵异动,他转目望去,果然看见数名黑衣人飞跃而来,他们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被火光映成赤色,似浴血而成,让人不寒而栗。
冷月澜和萧段同时拔剑迎战,在他们飞舞萦绕之间,青芒如浪,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夺命,但萧段的武功在他们之上,他的长剑所到之处皆血雨飞溅,洒在滚烫的房顶之上,瞬间便干涸了。
萧段脸无表情地左折右回,一张俊美的脸在烈火中宛如夺命修罗。
原本在客栈下围观的人见房顶有人厮杀,早已惊骇星散,房顶上烟尘滚滚,呛人欲咳,冷月澜有伤在身,此时已呼吸不畅,他趁着杀掉一人的空隙剧烈地咳了几声,萧段听罢,心急如焚,一双眼眸被烈火染成了红色。
房顶已摇摇欲坠,不断有硬物坠落地面,发出阵阵闷响。萧段和冷月澜合力把最后两名黑衣人击杀。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时,房顶终于崩塌,萧段神色骤变,立刻抱住冷月澜的腰,提气飞跃,他举目四望,却发现客栈两旁是空地,根本找不到借力之处,而他的怀中又抱着冷月澜,身手不及平时灵活,竟然后力不继,往地面摔去。
萧段暗道一声不好,立刻把冷月澜的头按在怀里,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在那冲击力仍没缓下来时,萧段眼尖地看见冷月澜的后背将要撞上前面那扇墙上突出的几颗长钉,他心头一凛,用尽全力推开冷月澜,却已没时间自保,只能任由长钉深嵌进他的后背,那传遍四肢百骸的痛楚让他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如梨芯,额角冷汗涔涔。
“萧段!”冷月澜被甩到地面上,染了一身尘土,当他爬起来时,便看见萧段的后背撞上长钉,不禁脸色骤变,他冲到萧段面前,小心翼翼地察看萧段的伤势。
萧段的后背被钉在墙上,汩汩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血腥味伴随着火硝味在鼻间浮动,让人呼吸困难。
冷月澜的眼眸里盈满心疼,他轻轻拭去萧段额角的汗水,柔声道:“萧段,我现在要为你拔钉,可能会很痛,你忍一忍。”
萧段已痛得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想让冷月澜担忧,只得哄道:“我不怕痛,你拔吧!”
冷月澜却不敢相信他的话,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故意问道:“你可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景?”
萧段听罢,竟真的被冷月澜吸引了注意力,他轻笑一声,低语道:“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并非在那个上元节。”
冷月澜闻言微怔:“是在哪?”
“那是在三年前,我无意中得到一幅你的丹青,丹青中的你醉卧在梨花树下,那模样非常迷人。”现在萧段很庆幸他截获了那幅丹青,不然……只要一想到白锦每天用痴迷的目光看着那幅丹青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想杀人。
“那时候我在想,天下何止女子能倾国,这名男子才是真绝色。”
冷月澜想不到竟有此事,虽然心中好奇,但当务之急是为萧段拔钉,于是他趁着萧段陷入回忆的时候,猛力推开萧段的身体,在长钉离体的那刻,萧段又再闷哼一声,后背血如泉涌,脸上冷汗如雨,沿着他的轮廓滑落。
萧段咬牙忍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俊脸毫无血色。冷月澜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心如刀绞,一双凤眼烟雾迷蒙。
萧段喘息几下,这才说道:“我没事,你别这样。”
冷月澜小心翼翼地把萧段背起来,冲向附近的医馆,脚步如飞:“我现在带你去看大夫,你忍一忍。”
“我一点也不痛……你别着急……真的不痛……”声音渐低,最后消散在猎猎风声之中,萧段把头枕在冷月澜的后背,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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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段醒来时,日已近暮,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冷月澜扒在榻沿的睡颜,窗外夕阳如水,在那张俊美无双的睡颜浮动,显得明皓如仙。
萧段用指尖划过冷月澜的眉宇和轮廓,感受着指尖的温度,连心也跟着温暖起来。指尖下的眼睫微动,那张明亮如星的眼睛渐渐睁开,与萧段目光相接。
冷月澜立刻起身,扶起萧段,说道:“醒了?伤口可还痛?”
萧段摇头:“我说了不痛的。”
冷月澜为他的后背垫了软垫,端起桌上的药碗,凑到他唇边:“你没看到你昨夜那个样子,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萧段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即握住冷月澜的手,语带歉意:“抱歉,让你担心了。”
冷月澜与萧段十指交缠,说道:“你不必道歉,只要你以后好好保重自己就行了。”
萧段轻吻一下冷月澜的指尖,低声说道:“我以后定不再让你担心。”
冷月澜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我打算明日拜访楚王。事到如今,我必须出面了,他至少会对我有些忌惮。”
萧段虽然不愿意让冷月澜牵扯进来,但昨夜冷月澜已经暴露,若再躲躲藏藏反而惹起楚王的疑心,不如以监督治水的名义光明正大跟在他身边。
他把冷月澜拉到身旁坐下,搂住冷月澜的腰,说道:“也好,我想楚王暂时还不敢动你。”
冷月澜冷笑一声:“只要我出现,那块田他再不愿意也得献出来了。”
霸占有龙气的良田毕竟是不能放在名面上的事情,除非楚王决定反了,否则他肯定要在冷月澜面前表现忠君之心,献上有龙气的良田便是首要之事。
萧段叮嘱道:“虽然我认为楚王现在不会反,但你还是小心些。”
冷月澜低声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
萧段因为睡了一日,现在不觉得困,冷月澜便把他扶到窗前坐下,沏了一壶茶,与他对桌共饮。窗外明月皎洁,桌上茶香馥郁,眼前笑颜醉人,这美好的情景让萧段有片刻恍惚,甚至不敢出言惊拢,怕一碰即碎,就如十一年前那鲜衣怒马、父慈子孝的美满生活,终成镜中水月。
而冷月澜,是他即使梦醒仍然不肯放手的人。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紧握冷月澜的手,当那温热的触感传到掌心时,他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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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王接到冷月澜的拜贴之后,这名冷傲霸气的亲王终于乱了阵脚,他连忙召帐下的谋臣商量对策,最后可悲地发现,除了献上良田别无他途。
忐忑不安地等到下午,终于等到这名北辰第一美男子的光临。当冷月澜踏入堂屋时,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让满室珠翠都失了颜色。
冷月澜身穿赤色窄袖金织蟠龙袍,头戴翼善冠,腰间的玉带与两肩的金织蟠龙相辉映,龙姿凤表,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
楚王虽然同样身穿金织蟠龙袍,但却相形失色。他连忙起身相迎,笑道:“熙王大驾光临,让寒舍逢荜生辉,快请坐。”
“楚王,请!”冷月澜露出一抹淡笑,俐落地入座,待上茶点的侍女退下之后,这才说道:“陛下听闻夕柳河年年决堤,使黎庶流离失所,宵旰俱忧,特命本王前来监督安陈的治水工程。”
说罢,冷月澜眉宇一扬,唇边的笑意更浓:“本王与楚王已多年未见,心中十分想念,今日特来拜会。”
楚王虽然心中忐忑,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一张略显松驰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能得熙王挂念,是本王的荣幸。本王今晚在后院设宴为熙王洗尘,你我痛饮一场,不醉无归,如何?”
冷月澜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说道:“多谢楚王的盛情,但陛下怕本王饮酒误事,在离京之前已与本王约法三章,此行不可饮酒。”
楚王听罢,心中怏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本王还为熙王准备了几坛美酒,看来熙王无福消受了。”
冷月澜抬眸望向楚王,说道:“本王酒量太浅,纵有再多美酒亦枉然。”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愉快,但彼此心知肚明这愉快里有几分真。
待冷月澜放下茶杯时,忽然轻声叹息:“这安陈府的管治也太不像话了,本王昨夜拜访安陈按察使萧段,竟遇上客栈失火,而且还出现了盗贼。幸好本王与萧段合力把盗贼击杀了,否则不知要殃及多少无辜性命。”
楚王听罢心中一跳,立刻应和道:“竟有此事?看来这安陈的盗贼得治治了。”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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