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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5节

    “所以我说,一美和法鲨真是……”

    可惜,好景不长,前菜刚上不久,其乐融融的“约会”场面就被一声突兀的招呼打断。

    “叶澜!”

    叶澜下意识抬头,只见闵温韦从餐厅一角走过来,脸上又惊又喜。他似乎没注意到对面的覃溱,直直盯着叶澜,热切地问:“为什么挂我电话?”

    叶澜无言以对。他不敢看闵温韦,更不敢看覃溱,只好盯着桌面发呆。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有尴尬又有心虚。闵温韦的举动有种捉奸的即视感,可他既跟闵温韦断得彻底,又还没勾搭上男神,心虚的感觉简直莫名其妙。

    闵温韦扫了一眼他餐盘里的鹅肝,奇怪道:“你不是电话里说你吃过晚饭了吗?”

    叶澜努力忽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集中注意力盯着眼前的鹅肝,面无表情地说:“我来吃夜宵。”

    “夜宵啊?是跟……”闵温韦像是这才注意到叶澜对面还坐了个人,他扬起下巴,傲慢地转过头,准备好好打量下这个让叶澜拒绝他的罪魁祸首。

    当看清覃溱之后,他脸上的傲慢霍然褪去,皱了皱眉,换上满脸的嫌弃和厌恶。

    “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闵温韦这句话,直接把叶澜钉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餐厅的灯光也变得不真切,他睁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两个人……认识?

    叶澜不安起来,他看看飞扬跋扈的闵温韦,又看看一脸冷漠的覃溱,这情形简直比捉奸在床还要尴尬一百倍。

    闵温韦从覃溱那里得不到什么反应,又扭头问叶澜:“你怎么跟这个臭要饭的在一起吃夜宵?”

    臭要饭的?是指谁?覃溱吗?

    叶澜的目光转向对面的覃溱:发型有点凌乱,但有一种别样的帅气,双眼皮如刀割般深刻,接着是深邃幽暗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还有被扯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衫,露出性`感的锁骨。

    无论是哪一条,都跟要饭的挂不上钩啊!叶澜不由得怀疑起来,闵温韦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乞丐……

    闵温韦见他不答,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带上几分阴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呃……他是我的……”叶澜在心底算计着,如果说是朋友,闵温韦肯定还要追问,但他确实解释不出自己和覃溱的关系。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难堪,覃溱替他回答:“私人医生。”

    闵温韦疑惑地看了眼覃溱,想起叶澜从公司离开前说他约了医生的事情。他顿了顿,毫不客气地问道:“喂,叶澜他怎么了?”

    叶澜心里“咯噔”一下,他倒不担心覃溱说出他割包`皮的事情,而是闵温韦就这样轻易相信了他和覃溱的关系,说明他很清楚覃溱的职业,这意味着——两人真的认识!

    相比叶澜的紧张兮兮,覃溱从头到尾淡定地吃着鹅肝,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无可奉告。”

    闵温韦怒了:“你他妈逗我?”

    “这是病人的隐`私,我无权泄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病人在公司里遇到一个变态,心情不佳,影响了康复。如果你也刚好去过同一家公司,”覃溱微微转动眼珠,终于看向闵温韦,露出了一个堪称亲切的职业笑容,“我奉劝你,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你!”闵温韦双目欲裂,死死地盯住覃溱,额头的青筋若有若现,像炸弹燃烧殆尽的引线,随时可能爆发。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叶澜的手指无意识绞紧餐布,视线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切换。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将他越缠越紧,勒得几近窒息。

    僵持了几秒之后,闵温韦身体陡然放松,他提起一边的嘴角,讥讽地笑了:“怎么,你又想来抢我的东西了?”

    叶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接着说:“你果然,跟你爸一样贱。”

    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叶澜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电光火石间,他只看到至始至终淡然自若的覃溱倏尔暴起,左手扯过闵温韦的衣襟,右手成刀架在他的脖颈,声音却仍然是波澜不惊:“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在服务员赶过来调解之前,他松开了左手,右手一挥,又像个绅士般优雅地坐下了。

    叶澜已经彻彻底底的震惊了,眼前闪现的全是覃溱指尖那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

    刀锋紧贴颈动脉的冰冷还停留在肌肤表面,闵温韦喉结动了动,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明明知道覃溱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但刀锋的触感太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压下浅浅的痕迹,只要轻轻一动……

    他张开嘴,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撕裂般的声音,狠狠地说:“我不跟疯狗计较,等你下次摇尾乞怜的时候,闵家依旧会赏你口饭吃。”

    说罢,他推开奔来的服务员和大堂经理,怒气冲冲地回了包厢。

    叶澜一脸懵逼,他还没从覃溱和闵温韦竟然认识这件事上缓过来,就被后来一连串的冲突彻底砸蒙。他瞪着微笑着跟服务员解释的覃溱,随身携带凶器的泌尿科主治医师……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覃溱三言两语打发了服务员,重新拿起刀叉。叶澜蠕动着嘴唇,低声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没什么,你是我的病人,我罩着你是应该的。”

    看他老神在在地吃完了鹅肝开始吃牛排,叶澜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平时都随身携带吗?”

    “什么?”

    还装蒜,以为我没看到吗?叶澜瞥了眼他的右手,小声说:“手术刀啊。”

    “哦那个,防身用。”

    “……防什么?”看他刚才的身手,根本不需要薄薄的手术刀防身啊。

    “防变态。”覃溱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冷笑话。

    “噗。”

    “好了,你问了太多问题了,该我了。”覃溱简截了当地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关系!”叶澜脱口而出,他的声音又尖又细,紧张得变了调。

    “哦。”覃溱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两人之间像被罩了层结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刀叉轻触餐盘的声响。

    叶澜低头闷闷地切着鹅肝,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在鹅肝碎成渣渣之前,他放下刀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覃溱叉了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品了品,等咽下去,擦擦嘴,才施施然开口道:“我跟他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ng1

    覃溱:好啊,你晚饭吃了吗?

    叶澜:吃了。

    年糕:卡!

    ng2

    叶澜:还没,你呢?

    覃溱:我也吃了。

    年糕:卡!

    ng3

    覃溱:要不要一起?

    叶澜:不要。

    年糕:卡!

    ng4

    叶澜:如果不麻烦的话……

    覃溱:麻烦。

    年糕:卡!

    ng5

    覃溱:有什么麻烦的,一个人吃也是吃。

    叶澜:那我就……不去了。

    年糕:卡!

    ☆、爱情观

    叶澜愤愤地瞪着他。都动刀子了,还没关系,匡谁呢?

    覃溱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甜点,用勺子指指叶澜没怎么动过的牛排:“你不吃吗?”

    叶澜败下阵来,痛苦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主动坦白:“好吧,其实我认识他。”

    覃溱挑挑眉:“我们公司有个客户?”

    叶澜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他上次拆线时跟覃溱抱怨的话,他当时没提闵温韦的名字,覃溱竟然猜到了。

    怪不得他刚才用变态嘲讽闵温韦……

    叶澜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点点头:“对,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以前……”他忐忑地看向覃溱,“我曾经跟他短暂交往过。”

    覃溱又“哦”了一声,没说话,挖了一勺甜品放进嘴里。

    叶澜眼巴巴等了半天,覃溱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叶澜猜不透他的想法,赌气地戳着碎成渣渣的鹅肝,自己都主动坦白了,你好歹也稍微透个底吧?

    气氛再次沉默起来,等覃溱吃完了甜品,把餐碟推到一旁,才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叶澜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如果可以,他很想用一句“性格不合”或者“差别太大”来糊弄过去,但是问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倾心以待,想共度一生的人。

    上一段感情遇到的问题,这一次很可能还会再遇到一次。问题总要解决,逃避不是办法。

    他下定决心,挺直了脊背,从餐桌上收回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像进行正式的外交会晤一般:“我想要一个百分之百的恋人,全心全意地爱我。而他只肯分出一半的心,我求而不得,就放手了。”

    覃溱拿湿巾擦着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

    “什么?”

    “怪不得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你那样问我。”

    叶澜侧头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次看完电影回家,他试图跟覃溱讨论爱情观,可惜覃溱并没有认同他的看法。

    “那你怎么看呢?”叶澜问,“你觉得爱情在心里应该占多少份额?”

    “如果我真的爱一个人,不管他在我心里占多少份额都没关系。”覃溱叠好湿巾放在手边,也像叶澜那样缓缓坐正了身体,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把心里其他的位置都空出来,等他填满。”

    “可如果他一直填不满呢?至此一生只能守着那丁点儿的份额,活在你心里的某一部分吗?”

    “既然都在心里,那么百分之百和某一部分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叶澜立刻反驳,“爱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逐渐消磨爱情。如果一开始不把爱填满,就总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等到了那一天再分开,不是会很痛苦吗?”

    覃溱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分开了,而爱还是满的,又该怎么办?”

    叶澜呼吸一窒。他不甘地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我不赞同你,但绝不会嘲笑你。”覃溱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疲倦的神情,“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算爱得再深刻,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假象呢?你觉得百分之百的爱能坚持多久?十年?二十年?爱没了,男女之间尚且有孩子,还可以用亲情和习惯勉强维系,两个男人靠什么呢?更可怕的是,一方的感情消磨殆尽,选择分开,另一方还守着一颗真心,你有没有想过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牙齿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殷红地仿佛滴出血来。叶澜哑着嗓子,苦涩地说不出话:“所以你觉得不靠谱,是吗?”

    覃溱摇摇头,声音轻飘飘的,像天边的烟霞:“不,我羡慕你。你大概有个美满和睦的父母,所以才那么笃定地相信爱情。”

    “美满和睦?”叶澜重复了一句。

    “我妈十五岁的时候未婚先孕,怀上了我,男方不肯负责。她一个农村姑娘,带着拖油瓶决计不可能再找到婆家,所以她家里人都逼她打胎。她不肯,硬是生下了我,身无分文从小山村逃到帝都来。”

    叶澜低下头,摸了摸心口。真奇怪,明明已经难过得快要窒息了,这里却感觉不任何痛苦。

    “我从小没见过我爸,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妈一直在交男朋友,至今没一个成功的。”

    他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我相信真爱,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所以才格外向往。”

    覃溱愣住。不管遇到什么,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是叶澜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手足无措的窘态。

    握着心口鲜血淋漓的刀子,叶澜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覃溱静默良久。

    最后他说:“买单吧,我送你回去。”

    回到车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叶澜有一阵恍惚,其实每次跟男神出来他都很开心,像个怀春少男似得小鹿乱撞,可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就变成两个人相对无言,一路沉默着开车回去。

    他心中懊恼,明知男神不认同自己的观点,还非要赶着往枪口撞,这不是添堵吗?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跟男神提自己可笑的爱情观了。男神答应了一起看天启,等下次约会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全程开开心心。

    他乐观地安慰自己,如果男神肯让他住进心里,那么迟早有填满的一天。

    叶澜有心缓和气氛,却摸不准覃溱的心思,不敢擅自开口。覃溱沉默地开车,始终目视前方,看不出在想什么。

    眼见前方快要抵达叶澜住的小区,覃溱放缓了车速,冷不丁问道:“你看过蜘蛛侠吗?”

    叶澜没反应过来:“蜘蛛侠?”

    “嗯,托比·马奎尔版的老三部曲,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没,是什么?”叶澜困惑地皱起眉头,他看过的只有漫威出品的那几部,以及覃溱推荐的x战警系列。

    “苦难越大,幸福越大。”

    叶澜微微瞪大了眼睛,他隐隐察觉到覃溱为什么对他说这句话,但他不敢确定。有一个猜测像小猫的尾巴搔在心上,又痒又麻。

    覃溱把车停在叶澜楼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转过头看他:“每个超级英雄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所以没事的,你也会变得跟超级英雄一样厉害。”

    他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触动着叶澜的心弦。异样的情绪在升温发酵,叶澜的心充盈着柔软的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

    在自己失态之前,他匆忙打开车门下车,隔着玻璃冲覃溱挥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怕覃溱忘了,特意又提醒了一句:“9号见!”

    覃溱点点头,一踩油门走了。

    叶澜眨眨眼,把眼眶里氤氲的潮气憋回去。自己太冲动了,竟然把那么丑陋的伤疤掀开给男神看,幸好男神没有嫌弃,还那么温柔地安慰了他。

    男神应该出生在一个特别特别幸福的家庭吧,所以才这么好,又温柔又强大。

    可是听闵温韦在餐厅的话,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叶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目送覃溱的车穿过小区,驶出大门,拐了个弯,然后一个急刹车,倒车掉头,原路返回,再次停在自己身边。

    覃溱从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脸色不是很好:“刚才副院长打来电话通知,我们下周开始可能会很忙。”

    泛红的眼角还没平复,叶澜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有点蒙圈:“所以?”

    “所以9号我可能没法陪你看电影了,”覃溱看着他,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叶澜迟钝的脑子终于缓过神来,像是极力掩饰着什么,他故作轻松:“没、没事啦!你是医生嘛!治病救人最重要了!我理解!真、真的没关系的!下次再约就好了!我反正都有空的!只要你——”

    “叶澜!”覃溱突然叫了他一声。

    叶澜浑身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夜风吹开了一片乌云,显出如银沙般撒在天幕上的星星。草丛中传来几声虫鸣,带着韵律的节奏,一声一声,撩到人心里去。

    夜幕下,覃溱的眼睛清澈透亮,像一汪春水,盛满了星光。风儿柔柔地,把他的话送进耳朵:“我……”

    叶澜紧闭嘴唇,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覃溱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开头:“算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叶澜满心失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覃溱又走了。

    叶澜在原地站了片刻,等察觉到冷了,才找出钥匙,慢吞吞往上走。

    覃溱的眼睛很美,隐约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停在门口,他想起来了,最初注意到闵温韦,也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

    深深的重睑和纤长的睫毛像捕蝇草的陷阱,每次垂眸向下看的时候,都显得格外专注。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仿佛能触碰到全世界的温柔。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叶澜想,推开那扇窗户,能看到真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蜘蛛侠原来的台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年糕:你老这么改词儿,不怕漫威爸爸来找你吗?

    覃溱:求之不得。

    这一章,把前面的一些伏笔(算是?)整合起来了,其实说白了就是要解决“爱情观不统一怎么谈恋爱”的问题

    小叶子由于自身的原因,对真爱特别执着,但是男神由于自身的原因,暂时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总要有人先妥协

    要么小叶子放弃他百分之百的执念,要么男神等他慢慢填满……

    我不太相信刚认识就爱得深沉什么的,也许有一见钟情,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小叶子要的那种,所以两个人需要磨合

    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墨迹的恋爱文啊……作者心好累……

    可能有人忘了,建议大家回头重新看一下小叶子和他妈吃鹅肝的那章,其实埋了很多伏笔

    我基友曾经不建议我这么写,她觉得对于儿子出柜的母亲而言反应太平淡了,得是断绝关系那种冲突

    但是没办法,叶莹女士经历过千夫所指的坚持,所以她不可能同样对待她儿子

    现在这篇文的剧情已经大致展现了一些了,你们可能发现了,这是一篇“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所以大家要一起携手解决问题 ”的欢脱文

    嗯,我们的目标是优雅不污!

    ☆、小时候(上)

    这天晚上,叶澜做梦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变得越来越现实,连做梦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梦到了以前的事,那些他以为早已深埋心底的回忆,像木头书架上泛黄的书页,散发着发霉的旧味。

    叶莹带着他刚来帝都的时候,每天为了吃饭和睡觉发愁。他们住过很多地方,车站、警局、天桥……有时候好心人给点吃的,有时候饿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莹开始寻思着找工作赚钱,可她自己是个未成年,还带着个婴儿,有谁会要?叶莹找了很多地方,把要求降到最低,终于有一家小饭馆老板,同意雇她当临时工,包吃包住不给工资。

    没人帮忙照顾叶澜,叶莹只能把他带在身边,小的时候还好,叶澜吃不饱奶,整天病怏怏的没力气哭,店里找个地方一放就是一天。到长大一点儿,能吃客人的剩饭剩菜,会满地乱跑了,老板嫌烦,叶莹没办法,只能把他关在杂物间。

    刚开始叶澜不肯,小孩子怕黑,哭得撕心裂肺,被叶莹狠狠打过几次,就学乖了。早上开店之前,叶莹打开门,叶澜拿着个馒头和尿盆,自觉自动走进杂物间呆着,等晚上收工了,叶莹再把他放出来吃晚饭。

    叶澜的幽闭恐惧症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四五岁的孩子,只觉得很焦虑、很暴躁、很恐慌,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可他不敢哭喊,默默忍耐着,逼自己一点一点习惯和孤单作伴。

    人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时间长了,叶澜不仅适应了这样的环境,甚至还觉得很安心。他还是害怕,却已经能够安静地待在黑暗里听自己的心跳。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而叶莹整日操心生计,根本没空关注自己儿子的变化。

    黑暗让人恐惧,也会有一种无言的力量。长大后的叶澜惧怕社交,只有一个人待在狭小的房间里才让他觉得自在。

    等稳定下来,叶莹立刻换了份工作,不用再将叶澜关起来。后来叶莹换了无数份工作,都不长久,叶澜偶尔帮忙,更多的时候是在附近的大商场里瞎转悠,等晚上叶莹来领他回去。他看着别的小朋友牵着爸爸妈妈的手来逛街买衣服,也把自己的双手举高高,想象着,有两双温暖的大手牵着自己。

    “妈妈,那个小男孩儿在干嘛呀?”

    “小乞丐发神经了吧,我们离他远点儿。”

    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义务教育免收学杂费,叶澜可以上学了。他很高兴,叶莹也很高兴。而且这个时候,叶莹终于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在网吧里当网管。

    九十年代电脑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远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想体验一把必须去机房。有个老板看准这一点,开了个网吧,生意很是红火,给的薪水也高。

    叶莹在小学旁边租了个小单间,母子俩终于有了个家。

    小学生相对而言比较单纯,上学的日子叶澜过得很快乐。他每天跟小朋友们一起玩耍,这让他觉得自己跟别人没什么不同,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开家长会,叶莹一次也没来过,幸好叶澜成绩一直很好,老师都很喜欢他。

    小升初,叶澜顺利考上了市重点,老师们争相夸奖他,叶澜又得意又自豪。他试图把这种甜滋滋的心情跟叶莹分享,特意挑了个周末,等叶莹上完夜班回来,郑重地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可是叶莹只冷淡地说了声“挺好的”,推开他瘫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

    叶澜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母亲。

    现在的叶莹绝不会这样睡觉,蓬头垢面地趴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她的眉宇间有深深的皱纹,不是年迈的人肌肤失去水分的褶皱,而是一种疲倦至极的沧桑。

    她不过二十多岁,看上去却像是年逾四十的中年妇女。

    叶澜悄悄退到角落,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考上市重点也许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吵醒叶莹难得的睡眠。

    上了初中,叶澜还是很开心。虽然同学之间开始攀比,比自己的新文具,比自己的女朋友。也有人知道叶澜的身世之后开始嘲笑他,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攀比和嘲笑,对叶澜来说都是新奇的感受。小的时候,他因为身世,像一粒卑微到地里的尘埃,没人在意他的死活。长大后,又是因为身世,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享受这种关注,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同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独属而别的小朋友没有的东西。

    发现语言无法达到羞辱的目的,施暴者采取了更直接的方法。第一次被揍的时候,叶澜全程不知所措,完全蒙掉了。

    他满身青紫地回了家,叶莹下班回来看到他,嫌麻烦地“啧”了一声,拉他坐下来换药。叶澜安静地坐着,忍受着背后的灼痛感。没过多久,灼痛感消失了。他转头去看,叶莹直接坐着睡着了。

    叶澜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抽出药膏,忍着痛涂完了全身。他站在镜子前看伤痕累累的自己,忽然很有倾述的欲望。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安静,话特别少。叶莹喜欢他的安静,她说上班已经很烦了,回来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

    此时此刻,叶澜很想告诉她,自己在学校里每天经历着什么。他想躲在她怀里,说伤口很痛很痛。他还想问问,自己的爸爸是谁。

    可是他没有。最终他把叶莹拖到床上,给她脱了外衣,擦干净脸和手,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会哭是因为知道马上能得到安抚,可这是个双向的行为,叶莹单方面拒绝回应,叶澜就丧失了这种本能。

    对叶澜来说,哭太奢侈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发呆。

    从小他就知道,哭闹和大喊大叫都没用。没人会听,没人在意,只会白白消耗自己的体力,这种傻逼事儿他才不干。

    初三下学期,叶澜打架了。

    不是以往那种挨揍,而是还手了。他天生体质差,力气小,发了狠也只是让几个男生擦破了点皮。男生的家长们不依不饶,非要找学校讨个说法。

    班主任没办法,放学后扣了叶澜,要求家长来领。叶莹在电话里好话说尽,班主任就是不肯放人。

    叶莹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班主任估计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年轻,视线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反复确认道:“这不是你姐姐?”

    叶莹的脸色更差了:“老师您有事儿说事儿行吗?我还赶着回去上班儿呢!”

    班主任看了眼手表,七点半,哪家单位这时候还不下班?真是不负责任的家长。他推了推眼镜,苦口婆心地劝说叶澜打架的恶劣后果,现在正是中考冲刺的阶段,耽误自己事小,影响别人事大。

    叶莹满脸不耐烦地听完,扭头问叶澜:“你为什么打架?”

    叶澜咬紧牙关,没回答。

    他说不出口,当那个男生一脸嬉笑地说出“儿子是个野种,你妈肯定是个□□”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逆流,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他不知道婊|子的含义,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不想让叶莹听到。

    叶莹问了两遍,叶澜像个石头一样沉默到底。

    叶莹拿他没办法,跟老师说了两句软话,带他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叶莹牵着他的手,沿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在人流中穿行。帝都的人群总是行色匆匆,各色面孔与他们擦肩而过,偌大的城市,没有一个亲朋好友。

    ——他们只有彼此。

    经过烧饼摊儿,叶莹给他买了个肉夹馍。

    叶澜安静地吃着,汁水满溢的肉馅特别香,天边瑰丽的晚霞特别美,叶莹满是老茧的手指,特别温暖。

    叶莹一路牵着他进了门,搬了个小凳儿给他坐,蹲在他面前,对他说:“小澜别怕,告诉我,受什么委屈了?”

    叶澜没忍住,一五一十把打架的事情说了,唯独隐瞒了说叶莹那句。

    叶莹听完,半晌没说话。她站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澜仰头看见她抹了抹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之间流了下来。

    从有记忆开始,叶澜从没见叶莹流过一滴眼泪。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同时打几份工累得跟死狗一样,或是气得摔锅大骂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她永远都是斗志昂扬,像只不肯停歇的母豹子。

    叶澜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叶莹也是有眼泪的。

    他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了想,把啃了一半的肉夹馍递给她:“你吃。”

    叶莹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很勉强:“我要上班去了,你在家慢慢吃。”

    叶澜把她送到门口,临走前,叶莹又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叶澜乖乖地点头,相信了。他心里像喝了一杯蜂蜜水,五脏六腑都被滋润得妥妥帖帖,连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亲近叶莹,但他无条件地相信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叶莹总是有办法。

    叶澜睡了很安稳的一觉,还做了个考上帝都四中的美梦。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莹想出来的办法,就是第二天出现在学校,替他办好了退学手续。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开始会更几天过渡章,大概就是小叶子的童年和他妈形同陌路的原因。

    等过渡章更完,会放一个大招,你们要的都会有【大概。

    所以不要弃文啊,年糕糕会看着你们哒!

    走投无路的年糕糕对你使用了瞪眼杀

    ☆、小时候(下)

    叶澜站在班主任办公室,一动不动,安静地像尊雕像。

    班主任还在徒劳地试图劝说叶莹:“叶女士,你看,叶澜平日里成绩很好,肯定能考上好高中,校方也愿意出面帮他申请减免高中的学杂费。请你再考虑考虑……”

    叶澜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很想对他说,别浪费时间了。他了解叶莹,她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叶莹干净利落地收拾好学籍档案,带着叶澜离开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叶莹又给他买了个肉夹馍。叶澜拿在手里没吃,进门之后悄悄放在了桌上。

    叶莹没注意他这个举动,照例搬了个小板凳儿把他按在凳子上,一脸热切地看着他,说出了让他退学的真正原因。

    叶澜这才知道,叶莹趁着在网吧打工的机会接触了网络,看到bbs上有人说开了个淘宝店,利用工作之余兼职卖点小东西赚钱。叶莹很心动,可她的工作日夜颠倒,完全没时间开店,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叶澜的身上。

    叶莹蹲在叶澜面前,身体前倾,眼睛微微睁大,眼底闪烁着祈求的光芒:“拜托拜托,小澜,只要淘宝店能开起来,我以后就不用再去网吧了。你都不知道,网吧里环境特别差,抽烟的人特多,整天呛得要死。值夜班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我好怕有坏人来抢劫……”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十五岁的女孩,努力说服父母给自己买橱窗里昂贵漂亮的洋娃娃。

    叶澜默默听完,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想读书,也知道叶莹赚钱辛苦,在网吧当网管已经是她能找到的,工资最高的工作。叶莹为了他,咬牙坚持到现在,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了,她不会开口求他。

    叶莹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就已经早早扛起了养家的重担。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请求,叶澜绞尽脑汁,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眼眸低垂盯着地面。他不知道其他的孩子如何与母亲相处,他有时候觉得叶莹强悍得可怕,有时候又觉得她很脆弱。

    脆弱到……需要亲生儿子去呵护她。

    叶澜清楚地听见心里的一角碎掉了,隔着满地的玻璃渣,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莹激动地全身颤抖,把他的胳膊捏得生疼:“你同意了?”

    “嗯。”

    “太好了!”叶莹站起来在房间走来走去,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计划,“小澜,你放心,我都想好了,网吧附近有个服装批发市场,我就从那儿进货卖衣服……”

    叶澜面无表情地坐着发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之后叶莹教会了他怎么使用淘宝和旺旺,他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客服和发货。慢慢地,叶莹不再满足于纯商品原图,想跟风拍模特效果图。没钱请模特,她就买了廉价化妆品,自己真身上阵。

    叶莹天生丽质,岁月虽然让她显得苍老,但毕竟底子在那儿,岁数又轻,稍微打扮打扮,就是一个美人。

    模特有了,还缺个摄影师拍照。叶莹咬咬牙买了个数码相机,又让叶澜给她拍照。

    三年后,叶莹的女装网店乘上网络零售商的东风,成了淘宝第一批皇冠卖家。淘宝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叶莹终于可以辞掉网吧的工作,专心全职开店,还请了两个小工帮忙。

    就在叶莹壮志酬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叶澜突然提出,他想去首饰店当学徒工。

    彼时淘宝店已经走上正轨,月收入极其可观,叶莹用攒下来的钱买了套宽敞的二居室,只等装修完就带着叶澜住进去。

    她再一次请求叶澜回心转意,可这一次,叶澜异常坚决。

    叶莹没办法,亲自跑去首饰店考察了一番,是个小小的私人手工银器店,包吃包住招学徒工,看上去不像是骗人的地方。

    她稍稍放下心,打算放叶澜去体验一把工作赚钱的艰辛,等他觉得辛苦,自然会回到自己身边。淘宝店需要叶澜,请来的小工再怎么聪明伶俐,叶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事实证明,叶莹失算了。

    叶澜搬离租来的小单间之后,再也没回去过。

    五年后,叶澜给海外一个很小众的珠宝首饰设计大赛投了一张设计稿,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份看上去高大上的正式工作。

    这是他人生最风光的一段日子,他不动声色地向叶莹炫耀他的工作,幼稚地想得到她的夸奖。不到半年,他又离开了万华珠宝。叶莹奚落了一番,持续不断地劝说他重回淘宝店帮忙。

    找不到工作的日子里,叶澜沉默地接受了叶莹的经济救助。他比以前更安静了,闷在家里整日一言不发,刚开始叶莹以为他是忙,等他再次找到工作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叶澜心里的某一部分,彻底死了。母子之间的关系像隆冬后海的冰面,寒冷覆盖,冻结了所有的温暖。

    叶莹想了很多办法挽回。

    她每个月给叶澜足额的生活费,叶澜没有拒绝,办了一张新卡,全部存进去。找到工作后,再没动过一分钱。

    她对叶澜嘘寒问暖,可每次见面,两个人除了聊聊新闻,就只是相对无言。她的关心,最后只剩轻飘飘的三个问题:最近钱够花吗?过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她偷偷报了亲子班,研究母亲应该如何对待孩子。她改口叫叶澜“宝贝儿”,给他最大的自由,从不干涉他的生活。她想靠近,又怕冒犯。像好奇的小女孩儿极度渴望,却拉不下脸哀求,只好化身高高在上的女王,装作不经意间的施舍。

    叶澜能感觉到她那种迫切的讨好,他知道叶莹想要什么,但是他给不了。

    他做不到理所当然地去接受叶莹的关心。在他心中,叶莹有很多不同的角色。同事、老板、朋友……甚至是妹妹,他有时候会把叶莹当妹妹哄。这众多的角色里面,唯独没有母亲。

    母亲对于他而言,始终隔着一层模糊的薄纱,显得遥远又陌生。他知道这样的母子关系形同陌路,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必须装作满不在乎才能平衡长期缺乏母爱带来的失落感,像一个从未吃饱的孩子,饿出了病,把胃切除了,叶莹才知道他原来需要吃很多食物。于是他得到了很多很多的食物,可他已经没办法进食了。

    他假装是自己不喜欢吃食物,以期减轻叶莹的愧疚之情。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只是下意识地选择这种方法,来勉强维系彼此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

    他保持着表面上客气的疏离,期待与叶莹的每一次相见,暗自享受叶莹别扭的关心,却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

    从不主动迎合,也下不了决心拒绝。

    他也想努力修复这段感情,他愿意纵容叶莹所有的要求,真心地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可他和叶莹的感情断层太深,像一道天堑横跨在彼此之间,到不了对岸。

    他隐约能察觉到这深渊底下隐藏着什么,但他不敢去探究。在他内心深处对叶莹的感情之中,他怕有恨。

    他不愿意有恨。

    ——无论他对叶莹的感情是多么复杂无解,多么难以言说,他仍不愿意恨她。

    心痛得不能呼吸,叶澜醒了过来。他用手臂盖住双眼,疲惫地闭上眼睛。

    不该跟男神说起这些的,他想。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根本没有提及的必要。

    他不想男神同情他,这同情毫无意义,他一点也不想要。

    陈年旧事如巨石压在心头,必须找点什么事做,来排解心头的压抑。他舒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找出帮叶莹拍摄的模特照片修了起来。

    如今叶莹早已不需要亲自当模特,她可以请最红的淘女郎,却坚持不懈地叫叶澜去帮她拍照。

    只要有空,叶澜从不拒绝。就像他对待叶莹一样。

    修完图,加上店铺水印,叶澜把所有的图压缩好,发到叶莹的邮箱,随后发了个微信给她:图发给你了,记得查收。

    东方显出鱼肚白的天色,叶澜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洗漱,做饭。

    昨晚在餐厅遇到闵温韦让他耿耿于怀,也许闵温韦今天又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叶澜食不知味地嚼着早餐,第一次有了逃避上班的念头。

    出门之前,他收到了叶莹的微信:谢谢宝贝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没有,刚好睡不着。叶澜飞快地打上一句话,想起前天和叶莹的不欢而散,他停下了按发送键的手指。

    他不该那样跟叶莹说话的,明明知道她会伤心。他觉得自己像个侩子手,清晰地了解叶莹的死穴,却不肯一刀毙命,偏偏要用小刀一下下戳在最痛的伤口。

    他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那个……你还好吗?

    叶莹很快回复过来:我?我很好啊!对了,昨天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如果这次能成功,你就有后爸啦!

    叶莹总是这样。每当他以为自己伤害到她,她总是能元气十足地告诉他没关系。

    尽自己所能让对方减少负罪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关心方式。

    叶澜无声地笑笑,左手抵在门上,右手腾出来回消息:恭喜,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叶莹女士:五十多岁的成功人士,长得很帅哦!他离婚好多年了,一直都单着,特别专情!虽然只见了一面,不过我觉得我们很来电呢!】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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