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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第九交响曲 作者:九萌萌

    第3节

    席音看他这样便不敢再乱动,手又举起杯子给他喂水,动作小心,语气却充满了不耐烦:“我警告你,以后受伤别出现在我面前。这次算我心软,要是还有下回我就直接打死你再去自首。”

    杜念听了他的话不禁笑了两声,却不小心把水呛进喉咙咳嗽起来,胸口震动连带着背部肌肉也一起抽搐,剧烈的疼痛直逼得杜念出了一身冷汗。

    等着终于消停下来,杜念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只余下喘气的份。

    而席音这时则刚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在用手抚着杜念后心替他顺气,不禁尴尬地停了下来。

    “……你……还喝水么。”席音明知杜念闭着眼睛却还是十分不自在地别过了头道。

    杜念的头轻微动了一下,因为只有一下,而且幅度很小,席音甚至没来得及分辨出他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没办法,席音只好又看着杜念问了一遍:“喝还是不喝?”

    “不了……”杜念勉强撑起眼皮瞥向他,想装出无大碍的样子,目光却由于隐忍的疼痛而有些闪烁。

    “席音,你先出去吧……”

    “干嘛,准备我一出去你就可以哭了么?”席音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冷漠:“我还以为堂堂的杜警官有多不怕疼。”

    杜念牵了牵嘴角,等了一会儿才声音很轻地说:“就当是这样,给我留点面子,出去吧。”

    “……我凭什么听你的。要哭你就哭,我刚好录下来当把柄。”

    席音冷冷地说完,却半天没听到回应。

    “杜念?”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依然没有回应。

    “喂!杜念?!”席音俯下身去查看杜念的情况,发现他似乎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还在微微打着摆子。

    “再坚持一会儿……”

    席音也不知是在对杜念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又重复了一遍:“再坚持一会儿,钟叔很快就回来……对了,钟叔!”

    席音又想起要给钟叔打电话的事,便快步离开了杜念的房间准备去自己房里拿手机,而钟叔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进门。

    “钟叔!”听见响声席音两步就冲到栏杆边上,冲楼下喊道:“止疼药买回来了吗?还有退烧药!”

    “都买到了。”钟叔的动作很快,他听出席音声音不太对便赶紧拿好药上了楼,看席音一脸焦急就问道:“是杜警官的情况加重了吗?”

    席音接连点了好几下头:“他在发高烧,已经失去意识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他。”钟叔说完又多看了席音一眼,劝了句:“您别太担心,吃完药就没事了。”

    “……嗯,你快去吧。”席音抿紧嘴唇,看着钟叔进了客房他却没跟着一起。

    没一起去,但也没走。

    席音在客房门外大约站了有二十分钟才等到钟叔出来。

    “大少爷,您还在。”钟叔打开门后看到席音并不惊讶,只是有些心疼。

    席音没有接话,仍定定站着。

    钟叔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已经吃过药了,问题不大,剩下的就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休息好才是正理。”

    席音听完点了点头,转身说:“我回房了。”

    “大少爷,”钟叔忍不住开口叫住他:“您如果实在放心不下,要不再进去看看杜警官?”

    “不用了。”席音背对着他,微哑的嗓音听上去竟有几分寂寞。

    并没有放心不下。

    只不过……

    chp09 噩梦

    “喂?!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接我电话!”栗冬的声音像响雷一样在席音耳边炸开,震得他鼓膜嗡嗡作响。

    席音把手机拿远了些,让听力稍作恢复才开口:“刚才手机不在身边,没听到。”

    “不在身边?!”栗冬又炸了一句:“你不在家?跑哪儿去了??”

    “在家,只是不在房间。”席音走到窗户边一把将窗帘拉开,弯身坐在了台子上。

    栗冬听见他拉窗帘的声音倒不再怀疑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这大清早的我还担心把你吵起来挨骂,没想到你今天这么勤快。”

    “杜念来了。”席音说完听见对面立时安静下来,顿了一下又道:“他现在还在我家,因为伤势较重所以暂时走不了。”

    “呀。”栗冬似乎是用手指敲了敲固体表面,只听他那边传来“咚咚”的声音。

    席音看向窗外,视线却几乎被树叶挡住了,让人十分憋闷。

    “说吧,打电话什么事。”席音深吸了一口气问。

    栗冬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刚看了今早的新闻,昨晚你俩遇袭那事被报道出来了,说是有一名匪徒在混战中被警察击毙,可我记得你昨天告诉我开枪打死人的是你吧?”

    “你确定么?!”席音一下子从窗台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将自己房间的电视打开。

    屏幕亮起,出现的画面刚好是辛阜本地新闻台,袭击的事已经播报完毕,但因为事件颇为重大所以还在节目底端的滚动条中循环播放着。

    “……昨日夜里十点……遭遇袭击……某警察于混战中击毙一名匪徒,另有多名匪徒受伤……”

    席音默念出自己最在意的内容,没拿电话的那只手慢慢握紧。

    “看起来他帮你顶了。”栗冬啧了两声:“虽说正当防卫不会被问罪,但打死了人多少也要折腾一番,杜念这个行为让人看不透啊。”

    “看不透?”席音其实压根没仔细听栗冬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接话。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一边因为最近的几起命案对你穷追不舍,另一边又替你把明确的杀人之过背了过去,他到底怎么想的?”栗冬的语气充满疑惑。

    席音又走回窗边站着,头开始隐隐地疼。

    杜念到底在想什么,他从来都不清楚。

    以前不清楚的时候还会觉得有神秘感,但是现在,只剩下疲惫和怨怼。

    但凡杜念能够对他坦诚一些,把知道的情况讲出来一些,不要让他像个白痴一样被蒙在鼓里,那这近三年的时间他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艰难……

    “小六?你没事吧?”栗冬半天没听到席音说话不由问道。

    “没事。”席音回答时声音听不出异常。

    他略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冬子,有件事需要尽快确认。今天杜念告诉我吴叔生前打给我的那通电话有录音,可我记得当时我们赶过去之后检查过他的手机,没发现有类似功能。”

    “录音?”栗冬沉吟了片刻,“你确定真有录音的存在?不会是杜念故意诈你吧。”

    “有这种可能,但以我对杜念的了解他不会凭空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吧,我去想办法确认。”栗冬冷静地说,似乎并不着急。

    席音听他的反应也稍稍松了口气,等了几秒又叮嘱道:“你自己小心,如果有危险就立刻放弃,以自身安全为最优先考虑。”

    “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搞得定。”栗冬胸有成竹地说。

    席音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便又嗯了一声。

    “没别的事的话就先挂了,我抓紧去打听。”栗冬的话音有些远,应该是准备挂断,但还不等席音说好他却又把话筒拉了回来:“对了小六,杜念住在你家没问题吧?”

    席音轻轻蹙眉:“他都半残了,我一只手就能废了他,能有什么问题。”

    “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对他,情绪上还稳定么?”栗冬减缓了语速问。

    许是周围环境太安静的缘故,席音在他说完后都能听见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很吵。

    席音心里有些烦躁,拿着手机在原地转了两圈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栗冬这时却先他一步说:“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你知道什么……”席音声音很轻,像在喃喃自语。

    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当然更不希望被别人看出来。

    栗冬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就挂了电话。

    头痛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好像上火了一样,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

    估计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杜念早上来的那会儿,席音其实才刚睡着没多久。

    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就会浮现出之前子弹打进那人额头时的画面:瞬间变得错愕的眼神和来不及收回的嘴角、定格的动作、下一秒生命之光即从眼中急遽褪去……

    真实的噩梦,让人无论是醒是睡都无法逃避。

    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只要想到这个画面就会产生各种不适,像是已经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杀人,真的是很可怕的经历。

    席音现在还想象不出这种经历多了会对一个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或许是毁灭性的……

    他不禁扶着墙慢慢坐到了地上。

    内心的恐惧几乎要将整个人从头到脚淹没……

    席音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攥住上衣领口,四肢蜷缩在一起,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一种类似于抽噎的声音,就像哮喘发作一样。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渐渐地,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只是整张脸都已变得惨白,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冷汗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额头。

    席音身子一歪筋疲力竭地倒在地毯上,膝盖还抱在胸前,两臂都有些僵硬,身体却仍在间歇性地痉挛。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过来的。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chp10 心疼

    黄昏时分,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光线收敛,屋内屋外都一分分地暗了下去。

    若是不开灯,席家这偌大的别墅就好像一座巨型坟墓一样,幽暗而寂静。

    关键在于人。

    人少了,家里自然就冷清下来。

    先前席家还有几个帮佣,但在园艺工和司机相继出事之后,人心惶惶,席音看留下的人也待不踏实,索性都预支了半年的工资让他们回家了。

    现在,整套别墅里面就只住了他跟钟叔两个人。

    钟叔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除非有事席音通常也见不到他,所以感觉就像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似的,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寂寞。

    今天也是一样。

    席音上午那会儿躺在地毯上,或许是因为太累,闭眼后竟难得没再看到那些可怕的画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现在他刚刚睡醒,睁眼一看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房间里面黑洞洞的,他的心情便也如这周围环境一般暗沉了下去。

    只是还未等他彻底消沉,席音却忽然想起此时家中还有另一个人。

    心底的某处似乎瞬间明亮几分。

    席音站起来摸索到墙边将灯打开,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又用手在脸上使劲拍打几下渗出些血色来,总算是看着精神一点。

    然而等他走出卧室,在下楼时脚步又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去……

    席音边纠结着却边无意识地走到客房门口,手轻轻放在了门把手上,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他却有点小心翼翼地,像是怕被人发现。

    “大少爷?”

    钟叔这时忽然端着一个托盘从楼梯转角处走了上来,看见席音站在那儿犹豫的样子心里已明白几分,柔声道:“您进去吧,杜警官刚醒。”

    席音愣了愣,手又收了回来看向钟叔问:“你已经看过他了?好些了么?”

    “嗯,烧退了。”钟叔走过来站到席音跟前,给他看手上的托盘:“刚才杜警官醒了之后叫我,说是饿了、问有没有吃的,我就去给他准备了几样容易消化的。”

    “他倒是真不见外。”席音说时目光很快地朝客房瞥了一眼。

    钟叔微微点了点头,又对他道:“对了,您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应该很饿了吧。中午我去您房间敲门时没听到回应,想您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就没有打扰。”

    “我那会儿的确睡着了。”席音没有多说,身体又转回到客房这边。

    钟叔见状便主动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席音,席音下意识接了过来,随即便一脸莫名地看向钟叔。

    “给我干嘛?”他蹙眉疑惑地问。

    “麻烦您给杜警官端进去吧。厨房里还有准备好的饭菜,您在他这里稍等一会儿,我马上给您送上来。”

    “诶等等!钟叔——”

    钟叔说完就干脆地扭头下楼了,留下席音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自作主张……”

    席音默默嘟囔一句,没办法只好用身体和一只手臂固定住托盘,另一只手则小心地将门把旋开走了进去。

    “你怎么才进来?”房间里杜念刚听见声音就转过头来看着他问。

    显然刚才席音和钟叔在门口的对话他听到了一部分,却半天没等到人开门。

    席音朝他冷冷瞪了一眼,端着托盘走过去略用力地往床头柜上一放,嫌弃地说:“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管得着么。”

    杜念不禁笑了笑,自己撑着坐起身,席音虽然看出他样子有些吃力却忍着没伸手去扶。

    “吃的都在这里,不够你再叫钟叔送过来,我走了。”

    “先别急着走。”杜念在席音转身前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左臂的伤口被牵扯到有些疼,他却反而更用力地将席音拉近身侧。

    “你干什么。”席音眼神很排斥,可身体并没有刻意远离。

    杜念盯着他笑,又把席音往下拽了拽说:“钟叔让你在这等他送饭上来,坐。”

    听到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席音不禁斜眼睨他:“跟你待在一间屋子里哪有胃口吃饭,你还是自己吃吧。”

    “席音,”杜念笑的时候不自觉地耸了下右肩,“你不是担心我想进来看看么,这就看完了?”

    “我担心你?!我看你是发个烧把脑子都烧坏了吧。”席音冷笑着嘲讽。

    然而杜念却不急不恼,依旧笑眯眯地道:“你要是不担心我为什么过来?这里是二楼,而你的房间在三楼,难道席大少爷只是单纯来散步?”

    “我在自己家里上下楼还用不着给你汇报原因。”

    席音冷冷地打量着杜念,忽然,他唇角向上一挑讽刺道:“杜警官,你要是职业病发作麻烦等伤养好了去外面折腾。像现在这样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还要别人伺候吃喝拉撒的状态下,我劝你最好克制一点,否则我不敢保证不会把你直接扔到大街上去。”

    “变脸真是快啊。”杜念往后靠了靠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咧开嘴角笑道:“明明今天早上还为我担心得坐立不安,这会儿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席音,难道你也是人格分裂?”

    “你——”席音拼命地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杜念:“我就想来问你一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警方人是我开枪打死的。”

    “哦。”杜念眉梢轻轻扬了扬,答非所问:“新闻已经出来了?”

    然而席音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回答我!”他猛地提高音量:“为什么没说实话?”

    “现在的记者真是了不得,鼻子一个个比警察还灵,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全都嗅着味儿跟过来,警方想封锁消息是越来越难了。”杜念轻声感慨道。

    “杜念你他妈给老子好好回答!!”

    席音这下是真被惹急了。

    他伸手去揪杜念的领子却在中途遽然更改了路径,拳头重重地打在后面床板上。

    “你,给我,好好回答。”席音咬着牙又说了一遍。

    杜念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淡。他默默看了席音片刻才开口平静地问:“席音,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我想听你怎么回答?!”席音瞪着眼睛反问一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杜念静静望着他不说话,笑意也已收得一干二净。

    “又是这样……”几秒之后席音忽然垂下头低声笑着说道:“又来这套……”

    “呵……”

    他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冷哼,听起来却有几分绝望的意味。

    “没有答案,从来都没有答案。我不明白的事,可能到死都不会有弄明白的机会。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想让我一直活在无尽的猜测和怀疑里,直到有天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自我了断么?那样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这个问题你总可以回答吧,杜警官?是不是一定要把人逼到绝路上你才满意?!”

    席音说到最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声音不大喉咙却已经哑了。

    “席音。”

    杜念皱眉认真凝视着他,又看了好一会儿才颇为严肃地问:“你还好吗?你今天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席音喃喃自语似的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席音,看着我。”杜念忽然坐直,伸手扶在席音下颌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可下一刻席音就用力将他的手给打掉了。

    是啊,情绪是不太对劲。怎么可能对劲呢?

    每次经历过那种感觉之后他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心态,整个人就好像一遍遍地从地狱深处爬出来一样,随时都在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再次落入万丈深渊。

    在这种情况下,席音很清楚自己当前的神经有多么敏感且脆弱,稍微受一点刺激整个人就会下意识地进行反击,无论是言语上或是行为上,都会倾向于进行过度的自我保护。

    就算他有心想控制,精神的状态也不允许。

    更何况在杜念面前一向是他控制力最弱的时候。

    席音的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着,但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很快就被人拥入怀中。

    “席音,冷静,我在这里,别怕。”

    杜念不顾席音的反抗将他牢牢圈住,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的语气低声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没有害怕……”席音轻微抽噎着,身体却渐渐停止了挣扎,把重量一点点地交了出去。

    “不害怕就好。”

    杜念能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轻轻把头靠向自己的肩膀,但是速度十分缓慢,好像一直处于不断的犹豫与试探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杜念本就漆黑的眸色也愈发深沉了下去。

    直到席音彻底地靠在他身上,杜念才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手臂却将人环得更紧。

    他继续在他耳边轻声道:“席音,有我在,放心。”

    而这时脖颈上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是滴落下来的,紧接着又是一滴。

    “席音……”

    那一瞬间杜念就像被电击中一般,震惊的表情凝滞在脸上半天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上一次席音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他怀里哭泣,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而跟这一刻所迸发出的心疼相比,之前缝伤口时的所经历的那些疼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chp11 绝望

    席音靠进杜念怀里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哭了。

    要说委屈、难过、痛苦,这些情绪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但在被杜念抱住的那一瞬间,又听他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就没能忍住。

    感觉到杜念的手臂在自己身后越收越紧,席音心底竟难得生出几分踏实。

    好像一直以来紧紧包裹在心脏四周的那层虚空、那片弥漫着孤单与寂寥的虚无领域,终于被人撕开了一条口子。

    新鲜的空气灌进来,重新赋予灵魂鲜活的实体感。

    难道……原来。

    原来在这近三年的时光里,他内心始终渴望的不过是一份陪伴而已么。

    只是一份陪伴而已,但又不是随便任何一个人的陪伴都可以。

    虽然身边还有钟叔,有栗冬,可是在内心深处他最想要的果然还是……

    席音想到这里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绝望。

    他猛地推开杜念站了起来。

    “席音?”杜念望着他,面露隐忍与心疼。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席音用手背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干,抿住嘴,等了等又补充一句:“不要同情我。”

    “席音——”

    “——闭嘴!”席音站在床边转过身去,后背绷得笔直,拳头也握得很紧,好像全身都在用力。

    停顿片刻之后,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刚才的事,你不要误会。”

    席音重新转回来面对着杜念,目光已恢复到清冷淡漠的样子,话音中也听不出哭过的痕迹。

    他淡淡看着杜念继续说道:“是我失态了,没有控制好情绪,但并不是针对你,换成是谁在我面前都一样。”

    “你是想告诉我,你刚才靠在我怀里哭的举动换成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会有吗?”杜念眼神深邃,定定凝视着席音好像能把他整个人都看穿过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席音有多讨厌他将这副做警察的面目用在自己身上。

    似乎能看透一切,但目的却是为了从对方心中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不管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有怎样的思想与情感都不是他所关心的,挖出真相之后会对他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和伤害他也不在乎,只是一刻不停执着不懈地问下去,像拿针尖扎进血肉之躯里,不到骨裂肠穿就不肯停歇。

    所以说,做这种事的人,经受些无麻醉缝针的痛苦应当也算“罪有应得”吧。至少让他也能体会到几分别人的感受。

    席音这样想着,表情也是一分分地冷至冰点。

    连杜念这回都猜不透他为何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明明前几分钟还可以将内心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而现在却已是一副抵死不愿与他亲近的样子。

    “席音,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杜念捂着肩膀移到床边,双脚着地,看上去是想要拉住随时会走的人。

    然而席音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嘲讽的表情。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微微勾着嘴角反问,“难道以杜警官敏锐的观察力,还看不出我在想什么?”

    杜念眉头稍蹙:“席音,先不要说气话。我看得出你今天情绪有点反常,告诉我原因。”

    “原因?呵……”席音扬起头,露出不屑的神情:“终于也有你想知道原因的时候了。感觉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想知道的跟我想问的不是一回事。”

    “当然不是一回事!”席音的音量从骤然拔高到回归正常不过用了短短几秒,“你杜警官想问的都是迫在眉睫、至关重要的事情,而我呢,我想知道的就是些鸡毛蒜皮、不足为道的小事,二者天差地别。你是这个意思吗?”

    杜念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撑着站了起来,走到席音跟前看着他。“你知道我是因为关心你才会问你。”

    “那你就继续关心好了。”席音冷淡地说。

    而片刻后他又莫名笑了笑,双手搭住杜念肩头将他推着坐回到床边。

    “既然行为本身才是重点,那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杜念,如果你觉得这么告诉自己会让你良心上好过一点的话,你就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吧。直到有一天,有一天……”席音说到这里时却突然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因为咬得太狠牙齿周边都能看到隐隐透出的白印,他眼中的波光也在轻微晃动着。

    杜念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安。

    眼前的这个少年,从三岁时第一次相见直到现在即将步入十八岁成人礼,中间十五年的时间,他是一路看过来的。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陪伴着他,也相信今后这份陪伴会一直延续下去,绝不中断。

    不管席音对他如何疾言厉色、歇斯底里,也不管席音心里究竟是在怎样恨着他、埋怨着他,杜念都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把一切事情跟他解释清楚,相信到时候他一定可以原谅并且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昨天那件事刺激的缘故,席音从今天早上开始的所有表现都不太对劲,他好像异常敏感,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下才让杜念得以察觉到发生在他内心的一些深刻变化。

    或许事情没有他原以为得那么简单,席音的想法也不似他一直以来所理解得那么清楚直白。

    万一还有他不知道的、甚至是想错了的地方……

    “杜念。”

    在杜念正用心思索的时候席音又开了口。牙齿松开,唇边已渗出些鲜艳的红色。

    “你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我走了。”他说完便扭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可是——“席音!”杜念从床上一跃而起不顾伤口的疼痛用力将席音拉住。

    他知道不能继续试探下去了,要是再逼席音就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到时候一旦出现让他无法承受的后果再后悔就晚了。

    杜念不敢再拖,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席音,如果席乐还活着,你是不是就能不这么恨我?”

    席音听后身体一下子僵在原地,仿佛想转又转不过来。

    而杜念又接着道:“在你来之前我刚接到通知,说是政|府有人打电话来询问吴叔生前遗物的详细情况,因为我昨天特别交代过让他们注意,所以一有人打听我这边就会得到消息。如果我没猜错,去打听的人应该是栗市长的儿子吧。”

    席音听他猜到栗冬心里不由一紧,但仍忍着没出声。

    “席音,你让他去打听是因为从我这里听说了录音的事,而你既然这么着急,说明你很清楚那份录音中究竟录到了什么。”杜念没有停歇地继续说了下去:“在你跟吴叔通话的最后,他用震惊的语气所说的最后两个字,是‘小乐’。对吗?”

    “吴叔不会无缘无故地叫出席乐的名字。而在他叫完之后,电话就被切断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也猜到了不是么。”

    席音在杜念的注视下紧紧抿起了嘴唇,紧张的表情中还隐约混了几分期待与害怕。

    期待着杜念得出跟自己一样的猜测,同时也害怕杜念得出跟自己一样的猜测。

    不过无论两种感情中哪种更强烈,他都无法阻止杜念说出最终的推断。

    “席音,如果吴叔最后的话是建立在自己眼见为实的基础上,那应该就能说明两件事。第一,席乐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辛阜;第二,吴叔,甚至包括之前死的那两个人,都是席乐杀的。”杜念越往后语速越慢了下来。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席音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中却依然无法接受本来他就没能接受的事情。

    失踪三年的席乐会是这一串杀人案件的凶手?这不可能……

    自己连处于正当防卫下射杀了一个人之后都被那么强烈的恐惧感折磨着,席乐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杀死三个人?其中还包括吴叔,吴一的父亲,他不可能下得去手……一定不会……

    但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这三年来杳无音讯……为什么都回到辛阜了却没有回家……为什么明明活着却始终不让他知道……为什么让他揪心这么久……

    “席音,席音!”杜念用力抓住席音的两只胳膊让他回过神来,眼中是浓重的担忧。

    “我知道你暂时无法相信席乐会做出这种事,我也不想相信,所以我才一定要查清楚。”

    “查清楚……”

    席音喃喃道,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事情想要确认,然而当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杜念时,开口却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句。

    “杜念,如果真是席乐,你会怎么做?”

    席音的眼神无比认真,褪去了所有戾气与怨怼,仿佛只单纯想求一个答案。

    而杜念的回答则更简单,仅仅四个字:“公事公办。”

    “是么……”席音一瞬间似乎是想笑,但嘴角未及咧开就已收住。

    他看着杜念,目光清冷而沉寂,如一潭死水。“杜念,你,真的是个好警察。”

    chp12 决定

    “冬子,录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席音站在房间里拿着电话,说出这话时表情略微有些麻木。

    “杜念说的?他肯主动说是因为发现我去问了么。”栗冬反应很快。

    席音嗯了一声,眸色却稍稍沉了下去。“录音是真的。吴叔临死前我跟他的通话……都有。”

    “包括那声‘小乐’?!”

    “包括。因此杜念已经开始怀疑了,跟我们之前想得一致。第一是他没死,第二……”

    席音不愿说下去,栗冬那边则变得沉默起来。

    几分钟后他终于问:“小六,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席音抿了抿嘴唇,瞳孔聚缩:“当然是找到他。”

    “可杜念已经知道这事了,万一警方介入,你此时去找他的行为被当作是同谋怎么办——”栗冬忽然顿了顿,又道:“我是说,假设他真是凶手的话。”

    “那又怎样?!”席音的声音猛地透出一股狠劲儿来,“就算他真是凶手、就算我真被怀疑又能如何?反正我一直都在被杜念怀疑不是吗?!”

    心里的口子就像突然被自己给拉扯开了一般。

    席音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是如果他真得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当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失踪了?还要问他为什么做出那种决定!为什么留我一个人……明明知道……他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小六——”

    “——既然想知道这些事,那跟我一起去找他如何。”

    房门忽然被拧开,杜念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席音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电话那头栗冬也顿时没了动静,但是并没有挂断。

    杜念倚着门框,见席音不说话便继续道:“席音,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我也有。你迫切地想要找到席乐,我也一样。所以,要一起吗?”

    因为受伤的缘故杜念说话时感觉气力不是很足,基本上每说几个字就得停下来喘口气,让人听上去感觉心也像被揪着一样。

    席音不由握紧双手,转过身,将冰冷的目光落在杜念身上。

    “你不懂得进门前要先敲门么。”

    “忘了。”杜念说着已走到席音面前,跟他站得很近。

    “先回答我的问题,要一起去找席乐吗。”杜念又问了一遍。

    席音冷冷注视着他,正要拒绝却见杜念忽然露出个莫测的表情道:“席音,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的话,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公开调查。”

    “什么意思??”席音目光一闪没忍住开口问道,“不公开调查……难道这事还瞒得住么……”

    “有录音这件事除我之外只有三个人知道,但是听过具体内容的就只有我。”

    杜念这句话说完便看到了席音眼中的动摇,显然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如果不公开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席乐暂时不会被当作犯罪嫌疑人来进行通缉。”杜念自然地接过话来,他很清楚席音最在意什么。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席音的表情立时明朗几分。

    “但是席音,”杜念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你必须清楚一点,倘若最后查出确凿证据证明人真得是席乐杀的,那我就必须逮捕他。”

    席音目光一顿,抿起嘴垂眸看向地面。

    “我能帮你、帮席乐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杜念看着他沉下了声音道。

    席音缓慢地点了点头,轻声开口:“谢谢你,杜警官。”

    “席音。”杜念似乎是微微叹了一声,面上显出些无可奈何来。“你对我不用这么生分。我知道我的话听上去很冷血、很残酷,但这就是我的工作,不会因为对象是谁而分情况处理。”

    “嗯,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真是个好警察。”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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