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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生子]对牛谈情 作者:叫我小肉肉

    第12节

    萧凌远其实跑得并不远,只是凑巧刚才自己的位置被人群挡住了罢了,被张阿牛这麽一吼,手上的玉佩刷拉一下掉在了地上,碎成两半,脸色也不好看了。

    “你……这麽凶做什麽……我又没跑远……”萧凌远这是第一次被张阿牛凶成这样,他不知道刚才张阿牛找不到他都著急成什麽狗熊样了,现在冷不丁地被那麽一凶,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一阵酸涩感从肺腔涌了出来,脸色苍白,挺秀鼻子都泛红了。

    “两位公子,你们吵架归吵架,把我的玉给弄碎了,可是要原价赔偿的。”

    萧凌远的好心情全部被这混蛋给弄没了,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扔给老板,气鼓鼓的,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

    “喂先生你站住!”张阿牛背上背了个大包,手上两杯酸梅汤,先生疾步往前走,他也顾不上酸梅汤洒出来了。,跑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放手!我不要同你说话!”扫兴,没有比这家夥更扫兴的人了!

    “你不听话,到处乱跑,害得老子找不到你,还有道理了?”张阿牛也是被他气到了,可看先生被气恼的小模样,口气自然而然地柔了下来,只是质问了一句,没有刚才那般凶巴巴了。

    “我哪里到处乱跑,而且,就算我到处乱跑,你就能凶我了?”萧凌远一开始别扭地别过脸不肯看他,被他抓得太紧了,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我我……”张阿牛有一百张嘴都说不过这个蛮不讲理的娇蛮先生,唯有一口火气往肚子里咽的份。深叹一口气,耐著性子哄他道:“好,凶你是我不对。你先别生气了,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我不能生气?刚才谁大声朝我嚷嚷的?”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麽。好了好了,我也是找不到你人,著急的。你看,这京城我人生地不熟的,又怕你出了事,才会不小心语气重了。来来,这边坐下,坐下再说。”边上正好有个石凳,张阿牛也不顾人来人往都有人瞧著,连拉带拽地把萧凌远按到了石凳上坐著。

    被男人这麽凶,萧凌远心里那口气还是没顺过来,委屈兮兮的,头朝著另外一边不肯看他。

    “不气了啊?阿牛哥错了,应该好好地问你,不应该一上来就吼你。你看,我买的酸梅汤只剩一半了,两杯都给你喝,你不生我气了行麽?”

    先生对他不言不语,简直比对他拳打脚踢还让张阿牛难受。张阿牛心里安慰著当男人的总要让著自己媳妇儿,更何况媳妇儿肚子里还有著自己的娃呢,这般想著,不自觉又狗腿起来,献宝似的把撒得只剩两个底的酸梅汤给先生递去。

    “没胃口,不喝!”

    “不能不喝,这天那麽热,你生我气也不能渴著我们的宝宝是不是?”

    “张阿牛!你少拿孩子做借口,刚才你凶我的时候怎麽不担心吓著宝宝了?”

    “哎呦,我的好先生,我都说我错了,以後不敢了。你乖乖地喝了酸梅汤,阿牛哥再带你看杂耍,嗯?”

    这般好言好语的,哄了先生很久,就差当街下跪赔不是求原谅了,萧凌远的脸色才缓过来,勉勉强强地喝下了酸梅汤,看男人当真著急得满脸的汗,留下了一口,给他递去:“你也喝。”

    “哎!”高高兴兴地就著先生的口水,咕咚两口喝完, 张阿牛估摸著先生这是不气了,帮他擦擦脑袋上的汗,道:“你接下来不许离开我半步了,刚才真的把我的魂魄都吓掉了。我怕你被仇家给抓去报仇呢。”

    “想什麽呢!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抓人……这是京城,又不是荒郊野外。”萧凌远横了他一眼,心里倒是知道刚才真把男人给吓到了,语气也软了下来,手偷偷地伸进他的手掌心,柔声道:“我刚才……刚才见那摊子上玉饰好看,想选两个,和阿牛哥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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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阿牛心里一热,反握住先生软软的手道:“这是不是就是书里说的定情信物?先生想给我送定情信物?”

    “什麽定情信物,只是见你没个像样的饰品。我家里的虽说名贵,但多食是御赐的,不方便送你,而且……而且我也想亲手挑一个,再刻上字……”

    “那还等什麽,趁著人还没收摊,咱们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一个我一个,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媳妇儿,我是你相公了!”张阿牛被先生的主动乐得见牙不见眼,站起身来,拉著先生的手,就往那小摊处去,也不管萧凌远光天化日之下被他这般牵著,脸俏红俏红的,浑身不自在。

    “哎呦,两位公子又来了!”玉饰店老板眼尖,见他们回来,知道那月色衣裳的公子是有钱的,刚才赔那块小玉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忙谄笑著招呼他们。

    “是,老板,嘿嘿,刚才不好意思了。我们要买玉!”

    “没事没事,你们看还有啥要的麽?小店的玉可都是能刻字的,送人自戴都好。”

    “这我不懂,要问他。”张阿牛把他身後的萧先生扯上前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媳妇儿,你说,刻什麽好。”

    张阿牛这混蛋,就是被自己要送他定情信物给乐昏了头脑。萧凌远红著脸,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和老板解释了……

    本来,张阿牛没咋咋呼呼的,他还能让老板刻个暧昧些的字,老板许是会以为他是送给自己娘子的,现在这大嗓门原原本本告知老板,这玉是他们两人戴的,他哪里还敢刻露骨的字?不都被老板知道了?他才不要!

    “公子,刚才您看中的两块我还给您留著呢,您看看是不是这两块?”

    两块莹润的暖玉,虽说算不得极品,但刻上了字,当当男人的饰品,确实算得不错。萧凌远接过手来,点了点头,咬了半天的嘴唇,在男人和老板期待的目光之下,才鼓起勇气道:“这块,刻一个远方的远,这一块,刻个牛,这样就可以了。”

    刻名字,也没什麽暧昧的地方,老板应当不会做过多的联想。大不了,大不了他把刻自己名字的给张阿牛,再把有张阿牛名字的那块自己佩戴嘛……

    “好!,马上就好。”

    这老板玉上刻字是祖传的功夫,特质的小刀在玉上龙飞凤舞地划弄了几下,又用清水林淋在玉上,最後擦拭了干净,两块刻著彼此名字的玉便大功告成了。

    “我要这一块。”张阿牛虽说识不得几个字,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一二的。他先下手为强,把刻有先生名字的抢进了手里,往自己怀里一塞,一副不愿意被人觊觎宝贝的小气模样,真是让萧凌远又羞又想骂他,笨成这样,老板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匆匆付了钱,拿走剩下一块玉佩,萧凌远也觉得,做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带著这头大蛮牛来,他简直就不解风情到了极点,没有人会比他更不解风情了!

    “嘿嘿,我和先生有了定情信物了,我太高兴了。”太阳快下山了,夕阳余晖之下,张阿牛一路都在美得冒泡,这是先生送他的第一个礼物,是代表他们关系的信物!

    萧凌远本来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说,见他美成这样,还是忍不住,道:“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没有这信物,你就不高兴了?”

    “不是啊,我当然也高兴。可是这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高兴。”

    整个就是一个傻乐的家夥。萧凌远翻了翻白眼,无奈道:“那你可要记著了,你收了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人了,可不能胡思乱想,敢有别的念头,玉佩就还给我。”

    “怎麽可能有别的念头!”张阿牛死死护住玉佩,信誓旦旦道:“我张阿牛生是先生的人,死是先生的鬼,生生世世都是你的。”

    萧凌远一下笑了出来,露出甜甜的酒窝,张阿牛看著他的姣好的侧脸都快看痴了。两人玩了一下午,就这麽一边说著情话,一边往家里赶,谁也没想到,快要到家门的时候,就见萧家的大门前,一个衣衫简陋,肚子奇大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往萧家大门走了几步,突然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二哥!快来人啊!”萧凌远脸色大变,扶起面色惨白的俊朗男子,大声地叫人来帮忙。

    门口的侍卫反应很快,马上过来扶住萧凌远和倒地的男子,但男子脸上脏兮兮的,衣衫也只是比乞丐好上一点,他们实在看不出他的身份。

    “还愣著做什麽?这是我二哥!快把二哥抱房里去,请大夫,还有,请大哥来。”

    吩咐了侍卫去做事,萧凌远和张阿牛也紧张地看著侍卫把人给抱进了房间,自己也跟了过去。

    “怎麽回事?”萧凌孤正在书房,听到自己的二弟突然出现,还晕倒在家门口,忙赶了过来。一进门,看见萧凌帆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薄薄的被子,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肚子比一般男子隆起一些,心道不好,他的二弟这是怀了身子,只身回了家?

    “大哥,我和阿牛哥晚上回来,就看到二哥了,他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连两步都没力气走,前面就是家门了,他得受了多少苦才能沦落成这般地步。”萧凌远眼泪止不住地流著。他的二哥,大耽朝最年轻,最战功赫赫的将军,在边关杀敌无数,因为他,才让大耽朝的百姓不用害怕火鹤族和其他蛮族的侵扰。

    可今天,他却有如一个丧家之犬,大著肚子,昏倒在自己面前,萧凌远无法想象二哥经历了些什麽,一路又是怎麽守著自己肚子的秘密辛辛苦苦地赶回来,只要一想,心里就疼得难受。

    走到床前,迎梅已经帮萧凌帆擦净了脸,萧凌孤看著二弟脆弱的睡颜,握起他的手,道:“没事的,你回家了。一会儿大夫就来看你了。”

    萧大夫後脚就急急地赶了过来,萧凌孤让位给他帮二弟诊治。

    屋里静得没有一个人说上一句话,都在默默地等著萧大夫的结果。萧大夫眉头紧锁著,把萧凌帆的胳膊放进了被子,站起身来,道:“大少爷,三少爷,二少爷他只是劳累过度,又因为孩子消耗了他太多精力,才体力不支昏厥的。他身子底子好,孩子也很坚强,暂时没有流产的危险。只是我看他这肚子和脉象,孩子都有七个月了,你们准备好他下下个月应该就会临盆。”

    “七个月了……萧大夫,我二弟的身子情况,生产有问题麽?”

    “我会开些补药,有助於他身子的恢复,应该问题不大。我看等二少爷醒来,你们要多关心他,让他放宽了心,才是对生产最好的。”

    “谢谢萧大夫了。”萧凌孤点点头:“迎梅去取药,踏雪今日就在屋里一步不离地伺候二少爷,他一醒来,便来叫我。”

    “是,大少爷。”

    “小远你也有身子的人了,阿牛你带他去用晚膳,不要把他也给累到了。”

    “大哥,我不放心二哥。”

    “有我看著你不放心什麽?去吧。”

    大家长发话了,萧凌远再不愿意,在张阿牛的搀扶下,也只能回到自己房里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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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是在萧凌远的房里用的,菜色很清淡,符合萧凌远在孕期的口味,可萧凌远心思都在他二哥身上,吃了几口,便不肯动筷子了。

    “先生,你吃这一点可不行。阿牛哥知道你担心你二哥,可你不能只想著他,自己连饭都不吃了。”张阿牛也心疼得要死,先生看到他二哥大著肚子躺在床上,眼泪就一直流,自己怎麽安慰都没有用,现在更是连饭都不吃了,让他怎麽舍得?

    萧凌远摇了摇头,眼眶还是红红的:“我从来没见过二哥这样过……他一定是被人给害了……”

    “也不要想得那麽坏,他这不是还没醒来嘛。”

    “你不知道。”萧凌远放下了筷子,道:“二哥他从小习武,个性豪迈。你知道我大哥那人性子冷,不爱说话,所以从小我便和二哥更亲近。他总爱逗我和小影笑,什麽事都往好的想,乐观开朗得很。成年後又考了武状元,在边关报效朝廷,这样英武的二哥,怎麽会被人弄大了肚子,这样……这样狼狈地回了家?我不敢相信……”

    “萧大夫不是说了麽?现在他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大碍,他的孩子可能这个月就要临盆了,足见他就是你所说的,又勇敢又坚强。一般人可没法大著肚子这麽走一路,是不是?”

    “所以我不敢想啊,如果要我大著肚子,怀著你的孩子,一个人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回家,一路要面对多少闲言碎语?如果有人怀疑我们的身子是双性体,说不定命都没了,二哥到底是怎麽熬过来的……”

    “呸呸,我怎麽会让你大著肚子一个人回家?好了好了,你和孩子都好好的呢,阿牛哥不都陪著你们麽?”

    “嗯,你得陪著我,不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生孩子。”饭不吃了,萧凌远软软地窝在张阿牛怀里,被他顺著自己的後背,有这个男人保护著自己不让自己吃苦,萧凌远心里纵然还在为他二哥的遭遇悲戚著,还是觉得自己十分的幸运。

    萧凌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醒过来的时候,萧家能出现的人,都出现在了他的卧房里。

    “二哥,醒了!”萧凌影为了守著他的二哥,这两天都已经在萧府住下了,就怕他二哥醒了想找自己,而自己又赶不过来。

    “小影别吵著你二哥。”萧凌孤把猴子一样吵的四弟挪开,坐到床边,关切地问:“感觉怎麽样?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麽?”

    历时两年,萧凌帆再一次回到自己远在京城的家,看到自己的兄弟,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眼泪都忍不住聚集在了眼眶里。

    萧凌远激灵地给他二哥倒了杯热水,递给萧凌孤,萧凌孤喂萧凌帆喝下,他才有力气开口,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叫了一声大哥。

    “二弟。大哥知道,这一路你受苦了。”冷淡如萧凌孤,声音里也有了一些哽咽。

    “大哥,我,我可能快生了。”

    “我知道,萧大夫告诉我了,你孩子有七个月了。大哥不会问你他父亲是谁,你不想说便不用说,孩子自然是我们家的,是我的亲侄子,你不必有心事。”

    萧凌帆却神情有些激动,伸出手拉住萧凌孤的胳膊,道:“不能,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回家了。”

    萧凌孤点点头,朝萧凌远使了个眼色,萧凌远了然,去吩咐了当日见过萧凌帆的侍卫。

    一切都准备好了,萧凌帆吃了东西,沐了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俊朗不凡──如果不看他那硕大的肚子,以及经常若有所思地发呆。

    萧家人十分有默契地没有问他发生了什麽,甚至没人问孩子的父亲是谁的,确实如萧凌孤所说,这孩子父亲是谁都不重要,只要生在萧家,就是他们的侄子,和别人都无关。

    “二哥,肚子那麽大了,是什麽感觉?”萧凌远同他二哥坐在凉亭里用皇上御赐的水果,边闲话家常著,看他肚子那麽大,心里不禁盘算,自己七个月的时候会不会也大成这样,那麽大,走路都会嫌重的吧?

    知道自己这三弟也怀了他意中人的孩子,萧凌帆温和地笑了笑,带著些柔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孩子会在里面动,会他踢人,会用各种方法提醒你他的存在。”

    “那说明二哥的孩子活泼好动。”

    “是啊,很有活力,希望将来也是个练武的好坯子,能上战场保家卫国,则是更好不过的了。”本来说得好好的,可说道上战场,萧凌帆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也不知他在想什麽,突然沈默了下来。

    “二哥?”

    “哦。”萧凌帆反应过来,道:“你的肚子再大一些,便会知道是什麽感觉了。”

    “你快生了,会不会害怕?”

    “有什麽怕的,被刀剑驾著脖子你二哥都不怕。”

    “我就有些害怕,听说我们这样的身子,生孩子比妇人要辛苦得多。”妇人生子,尚且有难缠的,也有痛上一天一夜的,萧凌远想到临盆那一天,就後脖子发冷。

    “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你要想,你的孩子总是心疼你,舍不得让你受苦的。”

    “二哥这说法倒是新鲜,孩子那麽小,还能知道心疼我们麽?”

    萧凌帆笑笑,有一句话他没告诉弟弟,孩子在这几个月里一直支撑著他,若不是有著这麽个小东西在自己肚子里,谁知道他有没有命活著回京呢。

    “对了二哥,我明日打算进宫见见小七,顺便把你回家的好消息告诉他。”

    “小七那孩子我也想念得他紧。可惜我现在这身子无法见人。你告诉他……不,”萧凌帆突然想到什麽,又摇了摇头:“不要同小七提我回来的事。”

    萧凌远刚想问为什麽,心思回转了一下,冰雪聪明如他,心下马上明白了一二,便应承了下来。

    兄弟两又说了些宫里的近况,萧凌远太久没和二哥亲近了,好像有著说都说不完的话,後来还是被张阿牛以“你能聊天,你二哥那身子不需要休息吗?”为由,硬要把他拉走。

    「我和二哥那麽些年没见了,有许多话要说也是人之常情嘛。」知道张阿牛说得对,萧凌远还是忍不住抗议了下。

    「好了小远,二哥确实有些乏了。你记著二哥跟你说的话。」

    萧凌远点点头,不情不愿地被张阿牛牵著手带回屋里,脑海里却回想著萧凌帆对他说的话。

    二哥究竟在躲避什麽人,才如此避讳被他人知晓自己已经回到了京城?就连自家的小弟也要瞒著。

    「阿牛哥,你说我二哥孩子的父亲会是什麽人?」

    「嗯?」张阿牛听他的先生这麽一问,楞了一下,挠挠头道:「我可不知道,你二哥那麽英气,就是大著肚子都感觉得到他当将军的人的气势,一般人可压不住吧。」

    「什麽意思?我不英气了?不是男人了吗?」萧凌远美眸一瞪,张阿牛骨头一酥,忙笑著哄道:「你最男人了,我的好先生,不管你二哥的那位是什麽人,总之不能是个好人。」

    「为何?」

    「那还用得著说麽?哪个好男人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大著肚子一个人逃回家的。这从边城到京城,你二哥整整走了五个月,路上一个不小心孩子就保不住,还得防著别人怀疑他有身孕,」张阿牛越想越觉得二哥的男人太不是个东西了,郑重其事地握著萧凌远的肩膀:「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的。」

    「你若是敢,我才不给你生孩子。」

    92

    其实,萧凌远哪里不知道,二哥要防的,定是皇上,这才连小弟也不愿告诉的,他本能地有些猜到,事情一定跟二哥孩子的父亲有关,可二哥守口如瓶,他们也不想惹二哥不高兴,具体发生了些什麽,就只有等二哥愿意告诉他们了。

    睡了个午觉,萧凌远觉得身子十分爽利,害喜的反应也好了许多,便同张阿牛说,想进宫去探望一下小弟。

    宫里头,张阿牛是进不去的,他不放心,直到把萧凌远送到了宫门前,又嘱咐他走路要小心著千万别摔了碰了,一谈完就出来,自己在门口等著他,才依依不舍地目送萧凌远进了宫。

    萧凌远一边觉得张阿牛婆婆妈妈小题大做,一边又忍不住有些甜,由太监带著去了皇上所在的书房──正阳殿门口,等著太监进去通传。

    果不其然,皇上在哪儿,他的小弟必然在哪儿,二人焦不离孟的,每日除了上朝,小弟几乎没有一点私人的时间。

    “三哥!你总算愿意来见我了。”萧家的小七萧凌净见到他三哥喜悦之情溢於言表,亲自出来把萧凌远迎了进去。那头皇上正在他的龙椅上批阅奏折,萧凌远向皇上行了个礼,便对萧凌净说:“瞧你说的,三哥难道还有不想来见自家弟弟的道理麽?”

    他的小弟今年才刚满十六,这样的年龄,却不像一般少年一样无忧无虑,常年住在深宫,伴随著太子经历了许多生死关头,再多的童真也都被磨却,只有在见到亲人时,才会露出些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

    他有些内向,只是看著萧凌远腼腆地笑,也不知该说些什麽。下人奉上茶水, 萧凌净便亲自端来了送到萧凌远手上,道:“这茶是刚进贡的,知道三哥爱好茶,回头三哥带回去些。”

    说完,不等萧凌远答应,又皱起了清秀的眉头:“不知三哥现在的身子,是不是能饮茶?听太医说,怀孕的人都不能饮浓茶,对宝宝不太好……”

    皇上还在一边听著呢!弟弟就这般直白地说自己怀孕的事,萧凌远怎麽听得下去,忙瞪他一眼,道:“那麽久没见三哥,一见到就取笑我是吧?”

    萧凌净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闪了闪,又笑了:“我是关心我的小侄儿嘛。”

    「对了三哥,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萧凌净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对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你把我放在床头的东西速速取来。」

    「什麽东西?」

    「三哥见到就知道了。」

    见他神神秘秘的,萧凌远倒是真好奇起来了。他这小弟从小就在深宫呆著,按理说多少好东西都见怪不怪了,怎麽还因为有东西要送他如此兴奋。

    宫女取了东西,小心地快步走来,把东西交到萧凌净手上,两手大小的模样,由紫色的丝绸包著,只见萧凌净慢慢打开,竟人是两件小娃娃穿的肚兜。

    「昨日刚完工的,我手艺不太好,你可别笑我。」

    他腼腆地把东西交到萧凌远手上,萧凌远愣住了,那两个小肚兜,一个红色,一个蓝色,料子都是在宫里头也算得上极好的,蓝色那块,绣了两条金色的鲤鱼,而红色那块,则是一个漂亮的娃娃。做工虽说还有些粗糙,但看得出,绣这肚兜的人,是花了极大心思的。

    「我这消息才传出来十来天,你怎麽就做了两件肚兜?」

    「嗯,在宫里头也没别的事做,就为我未来的侄儿或者侄女亲手尽点心意,三哥不用放心上,这手艺好的宫女两三天就能绣完一件,我绣了十来天,并不累的。」

    萧凌远把两件肚兜包好了放桌上,把弟弟的手拿起来看,萧凌净想挣扎没挣开,这白嫩的跟青葱似的手指头被萧凌远捉了观察,果然看见几个指头上都有些红红的印子,不禁心疼了起来,凑他耳边轻声问:「你这般伤自己的身子,皇上知道了还不大发雷霆?」

    萧凌净抽回手,低下头来,又摇了摇头,轻声回道:「皇上忙著选秀,我这点小伤他又怎麽会注意到。」又看著萧凌远,故作轻松道:「再说了,我想到我的小侄儿能穿上我做的肚兜,这点小伤算得了什麽。」

    知道最近皇上已经抵抗不住大臣的压力,同意选秀,萧凌远为自己弟弟担心,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好,只能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的孩子,未必是第一个穿上小七做的衣裳的人呢。」

    「嗯?家里还有别的孩子麽?」

    本来是说来调节气氛的,被弟弟一问,萧凌远才想起来,二哥的事是不能说出来的。他怔在那里,看著小弟好奇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不是,就是……就是……你四哥的孩子,难道小七没有做肚兜送他麽?」

    「那当然……」萧凌净还想说什麽,突然就听到太监总管匆匆进了大殿,对皇上说,兵部尚书求见。

    皇上宣了他觐见,萧凌远觉得他不该继续留著,刚想开口告退,就见兵部尚书籍无庸跪地,情绪激动道:「皇上,皇上,边关告急,边城被破,我军的将领叛国,如今更是不知所踪,皇上不快快定夺,臣怕我大耽国土挡不住火鹤蛮族的铁骑啊!」

    「平身,赐座。发生了什麽,籍大人慢慢说。」

    那籍大人已经五十有余,胡子和发髻都一片灰白,从地上站起来,还喘了喘,起身就看见了坐在边上的萧凌远兄弟,立马吹胡子瞪眼,精神了起来,指著他们道:「原来萧大学士也在,你在这儿正好,你倒是和老夫说说,你那大将军二哥,如何保家卫国,卫到敌军阵营去了?我们的探子回报,你二哥出谋划策帮著攻打自己人!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军,见火鹤族靠不住,竟潜逃而去,如今不知所踪,你们萧家打算如何和皇上,和万千黎民交代?」

    萧凌远和萧凌净一同被籍大人的质问弄傻了眼,萧凌净自然见不得二哥被人如此污蔑,可他却是个沈得住气的,面上平静无波,沈声道:「籍大人,我二哥精忠报国这麽些年,为我朝打赢了多少仗,击退多少次外敌,我想你这当兵部尚书的肯定比我这个当弟弟的知道得要清楚。他的忠诚和品行,籍大人也应该心理有数。如今因为一个探子的消息,大人不担心我二哥是被宵小陷於不义,也不担心二哥他生死未卜,反而来责问我们家如何同大人交代。不如大人先同我们交待一下,大人是有什麽确凿证据,可以让大人信誓旦旦地铁口直断我二哥通敌叛国,我同三哥也好大义灭亲,给皇上一个交代。」

    「是,朕也无法相信萧将军叛国,如果籍大人有什麽证据,不妨直言。」

    籍大人冷哼了一声,又对皇上做了个揖,道:「回皇上,老臣如何敢拿将军的名誉开玩笑。一年前,萧将军他同十二位护卫军被火鹤俘虏,原应该为国捐躯,可他贪生怕死,谄媚火鹤王子一事在火鹤传得人尽皆知。甚至以敌族的身份参加了火鹤王族的狩猎大会,被火鹤王赏赐,这都已经是记入火鹤史册了。老臣怎会信口开河!」

    「你说的这事朕知道。当年朕还尚未登基,便同萧将军商议了计策,他潜入火鹤得到火鹤王子信任後,的确火鹤大军再未侵犯我边疆,如今又何来边关被破一说?」

    萧将军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一半是萧凌净一手策划的,连自己登基借助火鹤族兵力的事也多亏萧凌帆从中斡旋,所以皇上更不能信萧凌帆叛国。

    「禀皇上,原本边关确实安逸了数月。可四月之前,萧将军从火鹤三王子府出逃,从此再没人有他的音讯。火鹤三王子对他恨之入骨,命边城守军将他交出来,不然就攻城。守军哪里交得出人,老臣收到军报的时候,康柏已经沦陷两月有余了!可怜我守城士兵将领,多是尸骨无存啊!」

    籍无庸说到动情处,竟然老泪纵横。他把军报呈给了皇上,皇上读了一会儿,英俊的浓眉皱了起来。

    萧凌远把一切动静看在眼里,心里著急得不得了。在座众人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二哥已经回了京城,回到家中。二哥在边城发生了什麽他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他都相信二哥不会为了任何原因而背叛皇上。如今二哥头上被扣了那麽一个可以被赐死的大罪名,萧凌远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不行,发生什麽都不能让人知道二哥在家中,他这个月就要生产了,若是被人发现,那麽他们整个家族都会被当作怪物一样,在京城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萧凌净见萧凌远脸色不好,以为他是担心二哥,便对皇上说:「皇上,即便我二哥从火鹤逃离,但他现在生死未卜,籍大人的指控也为之过早。当务之急,是把我二哥寻到,一切就都有答案了。」边握了握萧凌远的手,发现他冰凉凉的,一片汗湿,心头更多了几分疑惑。

    皇上冲他点了点头,沈声道:「籍大人先将军情详细报来,朕自会定夺。」

    「皇上,那我先让三哥回去了。」

    趁著皇上同籍大人商议军情,萧凌净把萧凌远送到了门外,也不敢走远,道:「三哥,你务必把今日之事告知大哥,我们家都好早做防备。」

    萧凌远已经乱成一团了,张嘴欲言,想到二哥的顾虑,最终还是咽进了肚里,应了小弟,满怀心事地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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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好先生,你可出来了。」张阿牛远远地看到萧凌远,就疾步跑来迎他,看他脸色苍白,双手冰凉,吓了一跳,问:「怎麽了这是?不就是见个弟弟麽,怎麽手那麽凉?是不是不舒服?先生你可别吓我。」

    萧凌远轻轻摇了摇头,说:「上车,我要回家。」

    一路上,萧凌远都没讲话,任凭张阿牛怎麽担忧地望著他,就是紧蹙著眉,让男人牵著自己的手,好显得没有那般的冷。

    马车不久就停在了萧府门口,萧凌远进屋第一件事情,便是问管家:「我大哥呢?」

    「大少爷前脚刚到家,现在该是在书房呢。」

    「阿牛哥,我有事和大哥说,你先回房等我,好不好?」

    张阿牛点了点头,不忘嘱咐道:“那你说一会儿就快回来,我备好了晚膳等你。”

    萧凌远心不在焉地应了句,推开书房的门,萧凌孤正在处理文书,看到他进来,把手头的东西放下,问:“找我有事?”

    “大哥……”看到自己一贯信赖的大哥,萧凌远才稍微松下一口气,忙不迭地把宫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萧凌孤,萧凌远静静听著,眉头也有些皱起,问:“你可有告诉小七你二哥已经回来了?”

    “自然没有了,二哥现在这个情况,是什麽人都不能见的。”

    萧凌孤拍了拍萧凌远的肩示意他冷静,叹了口气,道:“把你二哥找来谈谈了。”

    “那我去叫二哥来……”

    “不用了。”两人一抬头,萧凌帆正站在门口。

    他已经快要临盆了,顶著个硕大圆润的肚子,看著有些古怪,挺拔的身姿和剑眉星目却仍然不失英气十足的风度。萧凌帆关上门,道:“对不住大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原本想找小远问问小七如何了,听管家说他在你书房,便……”

    “二哥你快坐下。”萧凌远扶著萧凌帆坐上了椅子,才道:“大哥和我原本也没打算瞒你,现在火鹤扬言大耽若是不交出你,便要入侵我大耽国土,好不容易得来的半年多的和平转眼就要失去了,为了黎民百姓,皇上肯定会下令四处搜捕你的。你不跟我们说实话你在火鹤发生了什麽,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做。”

    “你们信我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出卖朝廷?”萧凌帆看了看他大哥,又望著萧凌远,低声道。

    “我们自然是信二哥……”

    “就算你做了什麽不妥的,大哥也会护著你。”萧凌孤突然的插话,让萧凌远和萧凌帆俱是一震。

    堂堂的当朝丞相,素来以公正和有原则闻名的他们家大哥,竟然会当著弟弟的面说出这般话来,都怪不得两人听到後呆怔住了。

    还是萧凌帆先反应了过来,只见他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大哥会护著我,只是,我不想连累大家。”

    “不想连累大家,你便告诉我们事情,现在不是你说想不连累,便不连累的。”

    萧凌孤这话已经是在逼问萧凌帆了。他人本来就冷,说话的语气更不见什麽温度,萧凌远听著都觉得大哥的态度过分了,二哥肯定是心里太苦,不愿意提及,现在大哥这般说辞,他不禁担忧地望著萧凌帆,怕他伤心。

    萧凌帆沈默了片刻,似乎是想好了什麽,道:“好,我都告诉你们。只是,大哥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

    “我一生下孩子,你便让我走。”

    萧凌远急急地打断了他,问道:“二哥你这是要走到哪里去?你走了,孩子们呢?”

    “小远,让你二哥说下去。”

    “我生下了孩子,便要劳烦大哥大嫂代为抚养了。当初我确实是为了一己私欲,没有办法再忍受在耶律燃身边呆著,这才铤而走险,逃了出来。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太过自私,不但弃我保护了那麽久的黎民百姓於不顾,甚至也将我们萧家的名声弃之不顾了。我是萧家的罪人,为今之计,只有我回到火鹤才能缓解边疆的危机的话,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回去。不过大哥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也不会再让耶律燃再寻到进犯我国的借口,希望我戴罪立功,也能将功补过吧。”

    他这一番话说得平平淡淡,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萧凌孤想了想,突然问道:“你说的耶律燃,是火鹤三王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萧凌帆脸不自禁一红,强迫自己正视著他大哥,点头:“是。”

    “他知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我半年前就逃出来了,只是路上花的功夫太多,这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好,你的孩子,大哥帮你带。但是,小帆,你老实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将功补过。”

    萧凌帆忽然凄凉地笑了一下:“这个大哥不用操心,我这一生都是在为了皇上保卫边疆,如今便不能晚节不保,纵然是舍了我一条性命,保我边疆子民数十载安定,也不是什麽亏本买卖。”

    “二哥,你到底想做什麽?”他二哥的话里,满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萧凌远越听越不安。

    “小远,男子汉大丈夫,比生命重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二哥也不是傻子,等我回到火鹤,耶律燃也未必会杀了我,他只是被我摆了一道,需要泄心头之恨,我满足了他,他便会放弃举兵入侵。当将领的没有不心疼自己手下士兵的,如果不是为了这麽一口气,大耽和火鹤近年来关系都有所缓和,他何必让手下将士白白送命?”

    “可是他肯定对你特别坏,你才……”萧凌远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二哥多坚强的一个男子汉,究竟是受到什麽样的虐待才会心如死灰地大著肚子逃出来,连把他守卫了一生的事业放弃了都在所不惜。如今因为朝廷的压力,为了不连累家人,他宁愿再回到那个火坑去,这叫萧凌远怎麽能舍得让他这麽做?

    转头又看向一直沈默著的萧凌孤:“大哥只需要护我十几日,萧大夫说,最多十几日我便临盆了。皇上那边,还请大哥多担待了。”

    “这事,我再想想。”

    萧凌帆不同意地摇头:“大哥,没别的办法了。我不出面,很快就会传出萧家出了叛将的名声,到时悠悠之口,我怕你会受到弹劾,纵然有小七在皇上那边护著我们家,形势必然对我们十分不利。”

    “那我也不能让我的弟弟去送死。你别说了,小远带你二哥去休息,安心地等临盆便是了。”

    萧凌孤一锤定音,萧凌帆紧握了握拳头,终於没办法了,冲萧凌远使了使眼色,同他一同告退。

    “二哥……”萧凌远不是他大哥那般冷静决然的性子,他同萧凌帆出了门,还拉扯著他的袖子,眼里的泪光闪闪的,难过的心情如何都控制不了。

    “傻弟弟,我和他之间,本来就只有国仇家恨,总有一天要了结,躲是躲不过的。你与其为二哥担心,不如好好照顾二哥的孩子,回头等你也生了,几个孩子便能做个伴,这样最好不过了。”

    “我不要,二哥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们那麽久没见,你生下孩子便要走,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二哥我……对不起我就是忍不住想哭。”萧凌远干脆像小时候一样,扑在比他还高一个头的萧凌帆胸前默默流著眼泪,萧凌帆用手轻轻抚摸著弟弟的背,柔声安慰他道:“你也是快要当人爹爹的人了,还动不动哭,回头孩子也跟你似的爱哭鬼,哪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二哥十五岁便上了战场,为了大耽打了十几年的仗,我宁愿二哥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想二哥去送死。”

    “谁说二哥一定会死,如果有机会,二哥自然也想回来和你们在一起,看看小远的宝宝。”萧凌帆哄了他几句,见他还是收不住泪,苦笑了一下,把他肩膀扶正,望著他的眼睛道:“停了,你再哭对孩子不好。回头被你那个阿牛看见了,指不定怎麽怀疑二哥欺负你呢。”

    “他才不敢……”

    “你看,你有个阿牛那麽疼你,我们家小远有了归宿,二哥总算也放心了。你要好好地同阿牛过,别为二哥瞎担心,知不知道?”

    萧凌远知道自己怎麽说,二哥郎心如铁,根本不是自己说得动的。毕竟自己也有宝宝,再哭下去,张阿牛肯定要烦他了,努力地把眼泪擦干净,道:“不管怎麽样,我一定会帮著二哥带孩子的。”

    “乖,回去用晚膳吧,阿牛都急了呢。”他往花丛後面努了努嘴,萧凌远回头一看,可不是那张阿牛鬼鬼祟祟地在大树边上躲著偷窥他们。男人身材太高大,以至於大树根本就遮不住他的身形,这鬼祟又著急别扭的模样,著实有些可笑,萧凌远破涕为笑,对著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尴尬挠头的张阿牛道:“阿牛哥,我送了二哥回房,便回屋了,你别再在那儿呆著了。”

    “我同你一起送,一起送。”先生哭了半天,张阿牛的心都跟被什麽东西碾压了似的,一阵阵刺痛。如今是怎麽都不愿意让先生离了他的视线,死乞白赖地便要跟著先生一同送萧凌帆回屋。

    “行了,二哥又不是残废,能自己走。你们都回屋用餐吧。”萧凌帆甩了甩手,大步流星地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留下萧凌远和张阿牛目送了他一会儿。

    张阿牛见没了人,忙把先生的脸转过来,用指腹摸了摸他的眼睛,问:“你要急死我,怎麽哭成这样了?”

    萧凌远咬了咬唇,道:“回去再同你说。”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萧凌远这才顾得上吃了一口热饭,吃完了,才有时间同张阿牛说话。可他说著说著,便又情绪激动,忍不住哭了起来:“阿牛哥,二哥的意思是,他一生出孩子,便要离开。你想一想,若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陪他们长大,在他们还不会叫爹爹的时候我就要离开他们,又会怎麽样?我肯定每天吃不下也睡不著,哭都哭死了,二哥却像没事人一样,他心里一定难过死了。”

    张阿牛根本不懂这些朝廷啊,打仗之类的事情。只听萧凌远说这种可能性,设身处地地想著自己,也觉得心中十分悲切,忙让先生坐在自己的腿伤,边抚他边哄他:“这不是还有你大哥帮著想法子麽?不一定会那麽坏,嗯?”

    “二哥这人打定了主意,即便是大哥也拿他没办法的。”

    “那连你大哥都没办法,你有什麽办法?”

    萧凌远捶打了他胸膛一下:“就是没办法,有办法,我还难过?”

    “那你难过都没用,还难过个什麽劲。为今之计,便是你自己也好好养身子,把孩子安安全全地生下来。若是你二哥真的要走,我们也可以帮著他带孩子,是不是?”

    萧凌远点点头,张阿牛话糙理不糙,自己在这儿伤心难过确实於事无补,事情还没有坏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要仔细想想,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

    也不知是萧凌帆因为昨天的事受了刺激,还是因为合该著孩子就该这时候来,当天半夜,萧凌帆便腹痛难忍,丫鬟忙把萧大夫和萧凌孤,萧凌远都请了来,兄弟二人在产房焦急候著,而萧大夫正在里屋给萧凌帆接生。

    生孩子多痛的一件事,萧凌远即便自己还没生过,都听说过妇人有的痛到昏迷过去,可他在屋外,除了听到萧大夫不断地指导著萧凌帆该如何用力,竟是没听到他二哥一声呻吟和惨叫。

    “大哥,二哥会不会有事?”萧凌远心里紧张,虽然知道他大哥也同他一样,还是忍不住问他,希望得到些力量。

    “都要走这一遭的。你二哥那麽坚强,不会有事。”

    是啊……几个月後自己也要经历这样的事,可是若是自己临盆,他的阿牛哥一定陪在他身边,可怜二哥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94

    “唔,先生你回来了……你二哥生了?”这张阿牛也叫做可怜,半夜三更媳妇儿在自己怀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叫了出去,自己想跟著,又不让跟,只能在屋里等著先生回来。

    这一等,天都快亮了,他有些撑不住,便眼皮子阖上了。如今见先生回来,忙揉揉眼睛,振奋起精神,伺候先生脱了衣裳一同上床去。

    “生了两个,一男一女,都可漂亮的宝宝了。明天带阿牛哥去看看。”

    “瞧你,别人的孩子都那麽喜欢,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了,你还不抱著不肯撒手了?”

    萧凌远脱下自己的衣裳,往张阿牛掀开的被窝里钻去,又在他怀里拱了拱身子,道:“等我们的宝宝生了,难道你不喜欢?”

    “我怎麽会不喜欢?”张阿牛把他又软又香的身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著他,边摸了摸他还看不出怀孕的肚子,道:“只是先生你还是太瘦了,现在都看不出有了娃娃,我得多给你补补,怀孕的人还是要胖著,才不会饿到孩子。”

    萧凌远舒舒服服地腻在他怀里,一夜没睡,他已经困倦得不行了,张阿牛的怀抱又那麽温暖瓷实,他心里也踏实得很,在他轻柔的抚弄下,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日,萧凌远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二哥醒过来没,被张阿牛拦著先喂了吃的,急急忙忙地往萧凌帆的屋子赶,走到一半想起来上回萧凌净做的两件肚兜,正好可以给二哥的娃娃先穿,於是折回去取了一下才去找了萧凌帆,还没进屋就听到自己四弟的声音:“二哥不对不对,喂奶不是这麽喂的。”

    萧凌远眉毛一扬,掀开门帘啼笑皆非道:“小影,你还真是够没脸没皮的,哪有跟自己哥哥说这种事的弟弟?”

    这萧凌影起来听说他二哥生了,一大早便火急火燎地赶回萧府,袁安淮原本也想陪著,只是他同萧家大哥一样要上早朝,於是只剩下这小祸害只身回了家,也没人管著。

    萧凌帆也一脸哭笑不得,手里抱著闺女,同萧凌远抱怨:“三弟,你看看他……”

    萧凌影见是他三哥来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抱著他的小侄女儿边抖边哄道:“我有经验,传授给二哥还不对了?三哥你早晚也有这一天,赶紧来学学。”

    “学什麽!这种私密的事,你在这儿看著二哥还如何哺乳?赶紧把孩子还给二哥,有你在,叽叽喳喳地烦人,二哥都没法好好休息。”

    “好嘛,这年头当好人都不对了……我这不是怕饿著我的小侄子小侄女嘛……”萧凌影一脸委屈地把孩子还给了萧凌帆,又跟著萧凌远去了偏厅等著,等丫鬟出来让他们进去,萧凌帆已然喂好了孩子,两个娃娃吃饱喝足,精神著呢,一个嘬著手指睁大著蓝色的眼睛望著他们,另一个挥舞著小拳头,活泼得很。

    刚生产完的萧凌帆气色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身体底子好,倒是不见浑身乏力等妇人生过孩子之後都会有的现象。

    萧凌影在一边逗弄孩子,萧凌影走到萧凌帆床前不无忧虑地说:“二哥,昨夜听大哥说,孩子还不能找乳娘,这蓝眸子的孩子,传出去可是要坏事的。”

    萧凌帆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深沈道:“是我未曾想到两个孩子竟然继承了他们父亲的蓝眸,在火鹤,只有皇族是蓝眸,极其罕见。”

    “那二哥就亲自哺乳呗,喂到半岁就差不多了嘛,忍一忍也就半年的时间。”把小侄女抱起来逗弄,萧凌影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

    萧凌远定定看著他二哥,又语重心长道:“二哥之前说的要走,现在,你可还舍得?”

    怎麽可能舍得?孩子没出生前,这个威名赫赫的将军以为自己不会像一般人惦记著儿女情长,可生下来後,第一次抱到这两个柔若无骨的小身子,听见他们奶奶的哭声,闻到他们身上奶香的气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要离开,萧凌帆比谁都舍不得。

    也料到两个孩子在萧家呆著,现在还只是不能找乳母,长大後,他们不能像一般人找私塾先生来教书,也不能有别的玩伴和朋友,在大耽朝,即便他现在不是被人灌上叛将名头的罪人,孩子们也会受尽歧视,没有办法拥有正常而快乐的人生。

    萧凌帆不禁想著,自己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来到底是对是错,如果当年自己狠下心,饮了那碗堕胎药……

    “二哥?”见萧凌帆愣神了,萧凌远又道:“我知道二哥现在进退两难,不过你现在刚生了孩子,多余的就别想了,交给大哥吧,先把两个孩子照顾好了才是正经的。”

    确实没有什麽办法,萧凌帆点了点头,又听萧凌远道:“哎我想起来了,这个,小七给做的。”

    他拿出了萧凌净亲手缝制的两块肚兜,道:“是不是很好看?他原本是要给我的,现在我就借花献佛先给了我的侄儿,一男一女,正好都用上了。”

    萧凌帆终於笑了:“小七还能做这等女红?在宫里著实闷坏了吧?”

    两个小娃孩子的肤色也像他们父亲,雪白雪白的,穿上一红一蓝的新肚兜,明晃晃的,都好看极了。萧凌影在那叫著自己的孩子怎麽就没有不公平,兄弟三人逗弄著孩子,闲聊著家常,仿佛暂时摈弃了那些烦恼,直到他们的大哥萧凌孤下了朝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同袁安淮一起来萧凌帆屋里找他,同他说今日圣上的决议。

    “我和安淮力排众议,又有小七在背後运作,皇上暂时顶住了全国通缉你的压力,派了专使去和火鹤和谈,只是我看这也只是暂时的,籍大人和那些顽固的老臣认定了你卖国,不会轻易罢手。”萧凌孤昨夜未睡,一大早又赶著上朝,脸色有些疲惫,可说话还是低沈有力,字字铿锵。

    萧凌远忙问道:“那就是二哥可以暂住在家里?不用回到战场了?”

    萧凌孤面无表情,望著萧凌帆道:“大哥会尽力保你周全。至少……”他顿了顿:“至少等两个孩子断奶了之後再看吧。”

    不用离开两个刚出世的孩子,也不用离家背井,又回到充满著不堪回忆的地方,萧凌帆眼眶有些红,他为自己生了孩子便不自觉生出的懦弱而羞愧,忍住了激动,只说了一句:“有劳大哥了。”

    萧凌远暗自叹了口气,大哥这般说法,只是缓兵之计。事情没有彻底解决,火鹤族王子未必肯善罢甘休,那麽,二哥在萧家的一天,就是危险一天,他心里清楚这点,更清楚衔接段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别的都无计可施。

    屋里气氛有些沈闷,袁安淮适时开口安慰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宫里有小七,外有我和大哥,我们那麽多人,断然不至於让二哥和孩子遭遇危险。”

    堂堂一个护国的大将军,最後沦落到需要家人动用整个家族的力量保护他,萧凌帆羞愧不已,只能在心里怨著那个让他受了如此多屈辱的男人。再见到他,一定要亲手让他痛不欲生,他才会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来受了多少苦。

    只是,还会再见到他麽?萧凌帆连想都不敢想了。

    话说,那萧凌远最近的心思都在自己二哥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忽略了张阿牛。男人心眼极大,断然不会同他媳妇儿的二哥吃醋,只是见他一日有半日里是去同他二哥说话,多多少少是有些埋怨的。

    “你说你,肚子都大起来了,还总到处乱跑。”

    这球圆滚滚起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的事,他对先生微微凸起的肚皮又高兴又忧心,高兴於这肚子越大,离生产的时间也不远了,忧心於先生肚子一大,恐怕会腰酸背痛得不舒畅。

    张阿牛有过伺候孕妇的经验,他从前过世的妻子怀著大宝的时候,那叫一个浑身都不舒服,他担心先生也会那麽难受,可萧凌远像个没事人一样,道:“我多走动走动才对孩子好,而且哪里叫到处乱跑?去我二哥那儿罢了。”

    “好好,你没有到处乱跑是我说错。可是祖宗,你再怎麽走动,吃了午膳也得回房睡个午觉吧?”

    萧凌远斜睨了他一眼,娇嗔道:“我连同二哥聊聊天你都要管东管西的,还有自由没有了?。”

    张阿牛挠了挠脑袋,人家二哥在场,又不能硬生生地把媳妇扛回家,像个大狗熊一般矗在那边傻笑。

    萧凌帆皱起眉头轻轻地呵斥了一下三弟:“小远,阿牛也是关心你,你怎麽说话的呢?”

    萧凌远这才妥协道:“好了好了,你别盯著我了,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回去,你先回房等我吧。”

    “那好,我炖好了汤热著,先生你回来就能吃热的了。”

    张阿牛高高兴兴地去厨房炖汤了,萧凌远这才叹了一口气:“二哥,你还帮他说话。我自从有了身子,连出门他都不让我出……成天的围著我转悠,就算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也要喘不上气来了。”

    萧凌帆了然地轻笑了下:“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大男人,成天惦记著你,就怕你少吃少喝了,这份心,放在寻常人家的夫妻之间,又有多少做相公的做得到?”

    被他二哥这麽一说,萧凌远便不自觉红了脸。他怀孕後气性不知不觉中变大了,对最亲近的人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亏得张阿牛脾气极好又宠溺他到没了分寸,若真像二哥所言,放在一般人的家里,恐怕他这般不知好歹的,就要被休了。

    95

    抬头看萧凌帆脸上有些落寞,萧凌远帮他续了一壶茶,想到他这般在二哥面前抱怨,铁定是戳了二哥的痛处,自己还没生呢就有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二哥吃了那麽多苦却连个贴心人都没有,自己简直是太过分了。

    “不过说起来,阿牛这年岁,老在萧家呆著也不是个办法。你有想过给他寻份工麽?男子汉大丈夫,成家後就得立业,总得有份活计做,才能称得上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其实,二哥的说法,萧凌远之前也有想到。只是自己前三个月害喜反应大,离不了张阿牛,後来二哥又出了事,张阿牛的事情便被他放到了一边。如今别的事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自己的身子又稳定了下来,确实是给他的阿牛哥寻份工作,让他接触一下外人的好时机。

    “二哥有什麽好建议麽?”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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