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对牛谈情 作者:叫我小肉肉
第3节
萧凌远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张阿牛的缺点,那两天张阿牛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场景又反复地出现在脑海里,他肯定也会不经过人家姑娘同意一定要给人家姑娘洗脚,半夜里还会打着让人不能睡觉的呼噜害得姑娘家夜里都休息不好。
就算做饭好吃,人算得上体贴,会照顾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一头大蛮牛?大蛮牛!
“萧先生,你怎么和这花儿过不去,多好的芍药啊……”
萧凌远这才发现,自己闲来无事拿在手中把玩的芍药花都被自己摧残得凋零不堪了。
他当下一阵脸热,自己竟也做出这辣手摧花的事。都怪那张阿牛,谁若是嫁给了他,可不就跟这朵芍药花儿似的,生生地被他摧残了!他为人师表,知书达理,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悲剧发生?没错,一定要阻止他去摧残良家妇女!
话说这萧凌远卯足了劲,做了充足的准备,第二天便开始施展他的拯救良家妇女大计了。
首先要争取的对象,当然是弃恶从善,孺子可教的张大宝。
学生们已经乖乖地坐在他们的位子上等着先生今天的讲课了。萧凌远风度翩翩地站了起来,把书本往几案上稍稍放下,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上课前,先生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听到有故事可听,那些熊孩子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也是,谁都愿意听不是,而不是那些文绉绉的不好理解的古文。
“孔圣人,有一个高徒,名字叫闵子骞。这闵子骞少年丧母,他父亲想着,孩子太小,家中没有个女子操持家务照顾孩子总是不太好,于是便为了闵子骞有人照料而续了弦。”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后母对闵子骞也算得不错,直到后母又生了两个儿子。你们知道,十月怀胎,为人母的,总是更心疼自己的孩子一些。于是这后母,便开始偷偷地对自己生的儿子好。一开始鉴于芦花絮的衣服的父亲疼爱长子,还不敢明目张胆。后来闵子骞的父亲外出,他便肆无忌惮的虐待这个长子。比如,天气寒冷的时候,这恶毒妇人给自己的儿子做衣裳,里边加着厚厚的棉絮以保暖,而给那闵子骞的,则塞着芦花絮……”
“先生,何为芦花絮?”
“这芦花絮啊,状似棉絮,只是一遇到风,便会被吹走。所以闵子骞大冬天的,就形同穿着一件单衣,每日都冻得手脚冰凉。”
“这后母真坏。”
“怪不得我奶奶说后妈没一个好东西呢……”
“后来呢?闵子骞的父亲为他做主了吗?”
听着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那歹毒后母,萧凌远心情大好,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安静,接着说:
“闵子骞的父亲,直到有一次让闵子骞驾马,闵子骞丢失了马的辔头,他父亲碰到他的手,发现儿子手冷衣裳又单薄,这才发现不对劲。待他回家后,又发现后母所出的儿子们各个穿得十分暖和,才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亲子正在被妻子虐待。”
“他那么爱儿子,娶后母的原因便是为了照顾闵子骞,岂料反而让闵子骞受了苦,当时便打算把后妻给休了。但闵子骞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看自己几个弟弟还年幼,害怕他们失去了母亲如自己一般可怜无依,劝解他的父亲打消休后母的念头。”
“闵子骞真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
“只是命运不济,没了亲娘,才被后娘这般欺负……”
“我娘虽然平时老打我骂我,但从没不让我吃饱穿暖呢……”
萧凌远听着孩子们的一言一语,状似无意地瞟了瞟坐在后座左侧的张大宝,见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面色沉重地垂着脑袋,心想自己想要的效果这是达到了,便语气轻快地总结道:“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闵子骞对自己的后母尚且孝顺宽容,他的高尚品格便是你们需要好好学习的。”
当然也不能让自己爹爹轻易地便找了后母哦,不然虐待的可就是你呢张大宝!
张大宝就算不是村里最聪明的孩子,也是第二聪明的孩子。萧凌远这故事一说,他立刻便领会了故事的深意。虽说那闵子骞很孝顺值得学习,可张大宝的重点全部被闵子骞被后母虐待的桥段吸引了过去。他这些天也陆陆续续地听说了父亲打算为他再找一个娘……就连吴小虎都小小声怯生生地问他:“大宝哥,你是不是要有后娘啦?”他都呸的一声说:“老子才不要后娘呢!”
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另外一个女人当自己的妈妈,以前也只是听说后娘对孩子都不好,可毕竟没有人告诉过他究竟是怎么个不好。今天听到古人的故事,张大宝那颗小心脏沉啊沉啊沉到底了。
原来会在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的衣裳里加被风一吹就吹走的棉絮吗?那是不是也会在碗里加米糠冒充是米……会不会在肉丸子里掺着面粉冒充肉丸子,把真正的肉留给自己的儿子吃?
如果父亲真的娶了后娘,那一定会再生娃娃的吧?到时候就会有一个讨人厌的弟弟,吃的比自己好,穿的比自己暖,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爹爹会更疼他而冷落自己……
张大宝越想越郁闷,他深刻地觉得,后娘这种东西真是万万不可,不然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谁要女人照顾了!谁要新妈妈了!拼尽了全力也不能让陌生的女人和莫名其妙的弟弟占据了他在家里独一无二小霸王的地位!
19
下课後,张大宝连鸟蛋都顾不上掏了,直冲冲地回了家,刚想高声叫爹,就听到门里有女人在说话。
“阿牛,你花姨给说的对象准错不了!小翠是我看著长大的,难得这麽个心灵手巧的贤惠姑娘还没许了人家,倒是便宜你这个小子了。”那花媒婆用手绢捂著嘴发出招牌式的笑声,又道:“不过花姨也有一句说一句,她家呢,这几年收成都不好,去年她哥哥成亲又花了不少银子,嫁妆她可是备不出来的,你条件殷实,想来也不在乎这些,更何况小翠这麽个青葱的闺女,肯嫁给你当大宝的後妈,你还有什麽挑的?”
“是,花姨您说的不错,小翠我也见过,确实是个好姑娘……”
张大宝的拳头捏紧了。什麽好姑娘!再好的姑娘他也不要她们来当他後妈!
“哦呵呵呵我就说嘛,那麽好的姑娘你哪里会不喜欢。你既然觉得好,那花姨便跟她们家去说道说道,给你们挑个好日子,把这喜事给办了。”
“我不同意!”都已经要挑日子办喜事了,张大宝再不出声,第二天或许弟弟都出来了,他把门重重推开,高声叫嚷著自己不同意,把张阿牛和花媒婆都吓了一跳。
“儿子你今个儿怎麽那麽早回来了?”张阿牛还没想好这事儿该怎麽跟儿子说呢,看他小脸气得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还一脸倔强的看著他,无奈地挠了挠头。
儿子长大了,不好搞定了啊……
“我不管!不要後妈不要後妈!你滚出去!不许给我爹说亲!”他边激烈地叫著,边推搡著花媒婆,把花媒婆推得哎哎叫唤,心想一个那麽小的孩子哪里来的大力气,不得已被推到了门外,门一关,只能跺脚骂熊孩子。
张阿牛突如其来地要给儿子找後妈,也没跟儿子商量过,被儿子撞破了实情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看儿子恶狠狠地瞪著自己,一时都不敢去帮花媒婆了。只是对张大宝招招手道:“大宝过来。”
张大宝扭过头,不肯过去。
“大宝,爹给你找後母,也是为了照顾你嘛。一个家里没个女人哪里成……”
“我不要!”
“爹找人的唯一条件便是要对你好,对你视如己出,多一个人疼你,你会喜欢的……”
“骗人的!”
“而且你不想再有个弟弟妹妹陪你一起玩吗?有了後娘,後娘还会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啊……”
“滚犊子!”
“张大宝!”张阿牛耐心用罄,看儿子态度那麽差,小小年纪还满嘴的粗话,脸也虎了下来:“你跟爹说,为什麽不肯要後娘?後娘到底哪里不好了?”
他声音一凶,张大宝便更是委屈了。刚才强撑著的怒气泄了去,小小的心肝被爹爹吼得一颤一颤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吸吸小鼻子,呜啊呜啊地哭了出来。
“哎你哭什麽……爹不是好好同你说话吗……”儿子一哭,张阿牛就横不起来了……
“呜呜……你才没有和我好好说话……你要娶後娘……要生弟弟……你不要大宝了……”
“谁告诉你的!爹怎麽可能不要你啊!”蹲到儿子的身前,帮儿子擦擦眼泪,张阿牛自己也心疼得一塌糊涂。
“呜……先生……萧先生说的……”
听到这名字,张阿牛心头一颤,忙问:“萧先生说什麽了?”
“呜呜……他说……他说後娘都会虐待孩子……”
“胡说八道!”
“先生才没有胡说八道!我知道的……呜呜……你就是想要新媳妇儿不想要大宝……呜呜我不要後娘嘛,也不要弟弟……”张大宝抑扬顿挫地哭著,眼泪鼻涕全往张阿牛衣裳上抹。
“好,那你说说,没有娘,谁来照顾你的生活?”
“爹你不是照顾得我挺好的吗……”
“咳咳,那,那你爹我是个大老粗,也不会给你讲道理。没有娘,谁会温温柔柔地跟你讲道理,教你做个好孩子?”
“萧先生啊……有萧先生给我讲道理就够了嘛……萧先生可温柔可温柔了……”
又是萧先生……这萧先生能给儿子讲道理,难道还能代替他娘的角色,和自己睡觉麽!
根本不可能和先生睡觉啊……如果先生愿意跟他睡觉,他还续什麽弦,找什麽後妈?!
啊呸!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什麽和先生睡觉!先生是个男人!即使他有女子的那个部位,也是个男人,他是被什麽东西抽坏了脑子竟然想和先生睡觉?
只是这萧先生也太过分了!他这般努力地安耐住这种不可以对外人说的情欲,为此还特地托媒婆给自己说亲,目的不就是不再夜夜春梦梦到他嘛?他却如此拖自己的後腿,和自己儿子讲乱七八糟後母的事,这不摆明著在他找媳妇儿的道路上设立种种艰难险阻麽?真不知他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张大宝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张阿牛越想越气,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张阿牛说:“你等著,爹去找萧先生理论去,让他明日告诉你,後妈也不是全是坏的!”
找了这麽个连自己都能说服的借口,张阿牛攒著忐忑的心情,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一路上,他告诉自己自己这是跟他理论,要问问究竟为了什麽要故意这般影响他儿子?他明明知道,现在儿子对他言听计从,他若说後母不好,张大宝是死都不会同意他再娶媳妇儿的。为人师表,竟跟小孩子宣扬後妈对人不好的话,真真是成何体统!
20
第二次夜闯先生的卧室,上一次也怀著一腔怒气,为的是他当众打了张大宝。这回的怒气有增无减,可怒气里却掺杂著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觉,好像萧先生对他要相亲娶媳妇儿的事有反应,让他愤怒里还有一丝甜滋滋的高兴似的
萧凌远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张阿牛会来找他。他今天借著个古人的故事,把张大宝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想来,那张阿牛找新媳妇儿的事儿就算不泡汤,也是困难重重,想象张阿牛为了劝服儿子接受後妈抓耳挠腮的样子,萧凌远心情就特别好。
用过晚膳,他坐在桌边,迎凑著烛光打算看会儿书,就听门砰砰的响,张阿牛招牌式的大嗓门叫道:“萧凌远你给我开门!”
萧凌远刚用过晚膳,坐定了打算看会儿书就就寝,听到张阿牛的声音,头皮一跳。竟然那麽快就找上门兴师问罪了?他有点心虚,可立刻便镇定了下来。奇怪,他心虚什麽,他又没做错什麽事……
於是佯装了镇静,起身开门瞪他:“叫什麽叫,每次都大呼小叫的!”
张阿牛顺势进了他的门,回头把门一关,气鼓鼓地问:“你什麽意思?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麽?谁不让你活了?”萧凌远凤眼一挑,对张阿牛一脸不屑。
“你为什麽要和大宝说後妈的坏话?他回来跟我一个劲儿的哭,还把媒婆赶走了,你没教他他怎麽会这样?!”
“呵,你真会开玩笑。你要娶媳妇儿关我什麽事?我用得著特意去教你儿子不让你娶媳妇儿?”萧凌远冷笑一声,看著面前这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故意沈住气,不想在他面前失了气势:“不过我倒是真同情那个女子,嫁给了你这麽个大老粗能有什麽好日子过。你祸害人家好姑娘,也不怕遭了天谴。”
这话就太过分了,张阿牛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多少好姑娘巴望著嫁给他,也就萧凌远这张薄薄的小嘴里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话,分明都是在无中生有,恶意构陷。
死死地盯著他那张粉粉的嘴儿一张一合,面上高傲的,瞧不起他的神情,张阿牛气得半死,恨不得用自己的嘴去堵住了他的,好让他知道漂亮的小嘴该派上什麽用场。
身体里乱窜的不知道是火气还是欲望,膨胀著发酵著,他死死地攥住拳头,咬著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才是有道理的那一个,萧凌远不该这般埋汰他。
於是口气也带著几分冲劲:“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大老粗。不过大老粗也能娶到好媳妇儿,也会好好地把媳妇儿放在心尖上疼。我相信我对人家闺女好,她自然也会善待我儿子,日子就是这般越过越好的,你这样武断影响我儿子,就是你不对!”
萧凌远微张著嘴,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方法。
这个混蛋当真是要去娶个好媳妇儿,想要好好地照顾人家。就像当时他在自己家里照顾自己一般,一日三餐伺候得好好的不说,夜里有蚊子他就起个大早去镇上买蚊帐,夜里搂著他的媳妇儿睡觉,把人放在心上疼。
这样的想象让萧凌远胸膛一股气闷,跟有块大石头堵著一般不顺畅,又听张阿牛接著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有诸多得罪,你心里看不上我,有事没事就爱寻我的晦气。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在这儿孤家寡人的没人陪,觉得寂寞不愿意看到我办喜事……”
萧凌远这回真是被他气笑了,敢情在他张阿牛眼里,自己就是个有小心眼记仇的,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复他以前对自己的不敬。
这个蠢货究竟要粗线条到什麽程度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冷笑一声,一点都不客气抢白道:“闭上你的嘴。你以为你是什麽东西本先生会和你斤斤计较?还有,我孤家寡人没人陪?张阿牛你搞错了吧!难道你张阿牛能找到女人成亲,我萧凌远还有比你差的道理?我明日便去找媒婆,也请她给我找个好姑娘,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姑娘到底是愿意嫁你张阿牛这麽个不学无术的大老粗还是愿意嫁给我!”
张阿牛的话无疑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一股要和张阿牛一较高下,不愿意被他比下去的心思在作祟,一冲动,便口不择言了。
先生气得脸微微泛红,睁大著眼睛瞪著他,模样娇俏得不得了,张阿牛一眨不眨望著他,听他不自量力地说他也要找个姑娘成亲,从心底开始乐了起来,道:“你也要娶媳妇儿?用你那不男不女的身子?嘿,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麽跟人家姑娘洞房?你们两个谁生孩子?她生还是你生?”
如果说萧凌远一开始还只是有一点点生气,那张阿牛此番语带羞辱的话,生生的把他的肺气得炸开来,一阵一阵的泛著疼。
身体的缺陷被他用作羞辱他的工具,完全不假思索地攻击著他。
是的,他是不男不女,因为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身子的秘密,他此生都没有打算找一个女子过。自然,男人也一样,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就像张阿牛说的,孤独终老,无人陪伴和照顾。
这是他心底最深层的悲哀和恐惧,被张阿牛如此轻描淡写,又声声刻薄地说出来,萧凌远哆嗦著嘴唇想把满腔的怒意都发泄出来,可声音似乎到了喉头就再也发不出了,他如鲠在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怎麽反驳?张阿牛是够可恶的,可他说的是真的,自己那也要娶媳妇儿的话简直是自取其辱!
张阿牛头一次觉得和萧凌远吵架自己占了上风,一开始还有些沾沾自喜,可他看著萧凌远哆嗦著嘴唇一直没出言和他骂他,脸颊比方才的更红上几分,大大的眼睛望著他,里面水汪汪的一片,似有千言万语,满满的怨怼和难受,心一凉,直觉这事情不太对头了。
21
果然,萧凌远看他的眼神从满含著怒意,慢慢地越来越软,越来越水,眼眶不知为何红了起来。他像是快要哭了,可是一股子倔强强忍著不哭出来,眼泪聚集在眼眶中,只要轻轻地眨上一眨,便会跟玉豆子似的掉下来。
可现实偏偏死死盯著他,连眨眼都不肯,这又倔又软的小模样,张阿牛吞了一口口水,发现该死的他那个地方竟然有了感觉!
“你……”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脑子一片混乱,丝毫不知道如何哄萧凌远,只能期期艾艾地走到他的面前,道:“你别难过,是我不会说话……”
喘著粗气,粗糙的手掌抚上了他柔嫩的脸颊,大麽指摸索上了瘾,仿佛他的肌肤有著强大的吸引力,酥麻感顺著大麽指往他心里涌著,恨不得就这般看著他,一动不动就这麽过上一辈子。
张阿牛知道,按照萧凌远的性子,他怎麽可能让自己碰他,还摸他的脸,可偏偏先生却没有动弹,微微仰首同他对视,眼神里虽说有著委屈和不甘愿,身子乖乖地站在他面前,没有挪开自己的手,没有踢他打他,反而……反而那金贵的,原本被含在眼眶里,凝结在睫毛上的金豆子,真的缓缓地掉落了下来,遇上了张阿牛的手指,又烫又甜,把张阿牛灼烧得浑身都燃了起来。
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了,张阿牛稍稍低头,伸出舌尖,把先生脸上咸咸的泪珠舔走了去,在先生显然惊慌失措想要後退的时候,两只铁一般的臂膀自觉地圈住了他的腰,牢牢地禁锢住了他不让动弹,舔完眼泪的舌头则向著自己朝思暮想的红唇袭去,连问都不问一声便把萧先生从来没被人碰过的粉唇擒住,霸道又强势地吻了上去。
世间万物都已经没了声响,静谧的空间里仿佛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喘息声那般的震耳欲聋,萧凌远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碰触了唇部,张阿牛强烈的雄性气味一时间熏得他头晕脑胀,无法反应。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便罢了,可如此敏感的唇部,不但被他吮住,还嫌不够过分似的,用咸咸的,刚舔过他眼泪的舌头挑开了他的唇,饶有兴味地挑逗著他的贝齿。
“放……”腰部被紧紧地搂住,像完全属於他的所有物一般不让他有自己的意志,萧凌远的身子几乎已经酥软不堪,依稀残存的理智让他出言让张阿牛离他远一些,可唇被他那般用力地堵著,即使只开了那一点小小的牙关,男人都会循著本能,像无孔不入的淫蛇,顺势完全顶开他唇间最後的防御,捕捉住了里面最柔软芬芳的香舌。
两人都不知道唇齿交接会有这般让人无法躲避的快乐,别说从来没被人轻薄过的萧凌远,就连娶过妻子生过儿子的张阿牛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和体验。萧先生的嘴里仿佛含了蜜糖,暖暖的,软软的舌头被他顶入後,不知所措地到处闪躲,可唇内的空间就这点大,又哪里逃得出他的手掌心,被他的舌头追逐到无处可藏,最终乖乖地被自己卷住,顺著,汲取他口里甜得不得了的蜜液,小心翼翼地不自觉地回应著他,连香甜的口液来不及吞咽流到了嘴角都一无所知,完全被他控制著,翻搅著,连耳朵尖子都已经变成了可爱的粉色,芳香四溢,让男人想停都停不下来。
他们贴得这般紧密,堪堪隔著两层薄薄的衣衫,对方火热的温度却毫无障碍地传到彼此的身上。萧凌远被吻得意乱情迷,仍然能感受到张阿牛壮得跟石头一般的胸肌,硬硬地贴著他,跟他一比,自己的身子简直软得不像话。
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用拳头轻轻地,无力地捶打著张阿牛壮硕的胸膛,这挠痒痒一般的力气在张阿牛眼里什麽都不算,最後萧凌远受不了似的重重捶了他一下,这才让亲人亲上了瘾的张阿牛反应过来,费了老鼻子力气才强迫自己放开了取之不尽他香甜蜜汁的唇,看他的嘴唇被自己吮肿了,红红的好不漂亮,看著他双目迷离著,两颊绯红地小小喘著气,底下那根东西胀痛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我……”
“你……你先放开我……”萧凌远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能听了,张阿牛双臂一松,他竟然连站都站不稳,要跌倒的样子,幸亏张阿牛眼疾手快,又把他扶住了,他才不至於丢人地摔倒在地。
这场面实在太尴尬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刚才吵的架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了,想打他骂他为什麽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乱亲他,可这种问题问出来就好像个不依不饶的女人一般。萧凌远从来没有这麽词穷过,身子还发著热,腰肢也还酥软著,坐在床边扭头不看站著一直盯著他瞧的男人,衣裳的下摆都要被两只不安的手绞成了麻花。
他词穷,口才一直不如他的张阿牛就更不知道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场面了。他看著先生露出的姣好的,雪白的一小截脖子,在烛光之下明明晃晃的,摇曳得他心头乱颤,若不是心头还有最後一丝的理智,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把先生压在床上,扯掉他的衣裳,彻底地占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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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能这麽干啊!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的也一直是女的,和先生这麽个男子做了乱七八糟的事算怎麽回事?以後该怎麽面对先生,怎麽面对自己的儿子?
而且先生也不是他想碰就能碰的人,他明明那麽讨厌自己,之前被自己亲了几下已经眼泪汪汪的了,要是被自己那样欺负了,会拿刀把自己砍死的吧?
就像是个从小到大茹素惯了的和尚,突然之间对一盆香气四溢的东坡肉流上了口水,这种恐慌与纠结并非寻常人能够体会的,更何况这盆东坡肉还不情不愿,明显不想被他拆吃入腹。
张阿牛心里的矛盾可见一斑,他天人交战著,不顾自己疼的不得了的弟弟在焦急地抗议,随便寻了个台阶,硬著头皮道:“对不起,刚才……刚才……我是想到我过世的娘子才……不是想轻薄你……你是个男人,我又不喜欢男人……所以你别在意……我以後不会这麽不小心了……”
萧凌远承认,他刚才真的是很想听张阿牛说些什麽,毕竟被强吻的是他,难道还要他主动开口不成?可听到张阿牛说对不起,说亲他只是亲错了人,他喜欢的是女人,没事才不会亲他这麽一个男人,整个人如置身冰窖,发冷得直哆嗦,觉得自己是被这人彻彻底底地给羞辱了。
喜欢女子,那为什麽要亲他?他不知道,自己对和别人的身体接触有多反感和不喜欢吗?如今被他亲了,却像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而他张阿牛勉强接受,事後还後悔不迭,仿佛他是被自己迷惑了心神,悔不当初一般。
萧凌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睁大眼睛瞪著张阿牛的同时,泪珠子又滚落下来了。
明明从来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可是为什麽老被这个混蛋气哭?他觉得眼睛痛痛的,身体的力气完全被抽干,不想打他也不想骂他,深吸了一口气,萧凌远冷冷道:“张阿牛,你走吧,我从此都不想见到你了。”
短短的时间内,第二次把倔强清冷的先生弄哭,当中还掺杂著莫名其妙却香豔至极的亲密接触,张阿牛简直是百爪挠心,肝肠寸断。
对於张阿牛而言,他宁愿萧凌远打他骂他,用东西砸他,骂他王八蛋赶他走,怎麽泼辣都行,但是却受不了先生万念俱灰,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样。
心疼得跟被人捏住了命根子一般,他想都不想把萧凌远搂进了怀里,用力地束缚住,让两个人热热的身子贴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萧凌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用力挣扎,又捶又踢,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麽还要抱他,他喜欢的是女子,大可去接著相亲,和女子结婚,日日夜夜和他的新娘子抱在一起,为什麽还要抱著他?
萧凌远的情绪爆发了,他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虽然还没完全理清楚对张阿牛的感觉和头绪,可这根本妨碍不了他发泄自己被他欺负的怒意,用双手推他想让他离自己远一些,嘴里喊著:“不要碰我!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这头大蛮牛给我滚开……”
“先生,你乖了,不哭不哭,阿牛抱著你,你别动啊,让我抱著就好……老天爷,我心都要疼碎了……”
萧凌远的挣扎和反抗在他眼里根本连个屁都不是,一边搂著他,轻轻抚摸著他的背,大手在萧凌远的背上这般游移,纵使是隔了一层衣裳,也好似能感觉到大手粗糙而温暖的安抚。
挣扎渐渐弱了下来,闻著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感受他传递而来的炙热的温度,萧凌远慢慢止住了哭声,整个世界好像宁静了下来,只剩下拥抱著他的人健壮有力的心跳声,萧凌远闭上了眼睛,思考能力暂时丧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除了被他抱在怀里,还有什麽地方能够容纳他,慢慢地,他犹犹豫豫地,颤抖著伸出了手,主动地圈住了张阿牛粗壮的腰。
张阿牛被萧凌远羞涩而主动的搂腰狠狠地电了一下,心砰砰的,一下子就没了准头。那人前高贵无双的萧先生,那被自己亲了一下嫌恶地哭出来的萧先生,竟然会搂住他?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後腰被小手搂住的地方一丝丝地泛著痒痒,底下的兄弟高兴得都快手舞足蹈了。
一个拥抱仿佛天长地久,张阿牛都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享受把萧先生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好像抱著从来就只敢远观,不敢亵玩,连糟糕的想法都不敢有,就怕亵渎了他的宝贝。鼻尖传来先生清新好闻的甜丝丝的味道,微微低头,能看见他被不小心露出的一小截细嫩的後颈,百里透著粉红,冒著热气似的,分外诱人。
就算他一辈子都没想过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又怎麽样?就算他从小到大都只吃过青菜豆腐,被教导著不能吃肉又怎麽样?东坡肉就这般在他怀里喘息著,散发出诱得人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甜馥,任人宰割的模样要说多乖巧便有多乖巧,别说他张阿牛了俗人一个了,即便是那得道高僧,又有多少能忍住不食指大动?
是的,他忍不住了,此时的张阿牛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伦理纲常,可怜的男人被引诱坏了,灼热的唇从萧凌远粉嫩的脸颊上游移,慢慢地就亲上了同样炙热的脖子,听萧凌远发出了一声嘤咛,张阿牛身上的火被彻底点燃……
“爹……先生……我是大宝……”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和张大宝的呼喊声让两个差点沦陷在欲望中的人惊慌失措,迅速地分开了彼此,连看一眼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仿佛被人识破了奸情一般羞不可抑,连空气里都是暧昧不堪的气息,见不得人。
萧凌远红著脸手忙脚乱地整理亲吻中被拉开一些的衣襟,张阿牛则稍微淡定些,去帮张大宝开了门,故意用他魁梧的身躯挡住张大宝从里张望的眼神,没好气地吼道:“不在自己家里呆著,跑这儿来做什麽?”
“我……我这不是怕爹你和先生吵起来嘛……”张阿牛觉得爹爹有些奇怪,虽然天色已暗,爹爹的表情看不清,可小孩子的直觉就告诉他爹爹和平常不一样。
他警觉了起来,怕爹爹打了先生,忙叫起来:“先生你没事吧?我爹爹是不是欺负你了?”小身子还想越过张阿牛往屋里钻去。
“你小子关心的真多,回去了回去了,你萧先生好好的呢。”张阿牛哪里能让他看衣衫不整,脸红成蕃茄的萧凌远,把儿子的後领一提,半抱半拖得往家里扯,听他哇哇哇地叫著,心烦意乱得连一句解释都不想给儿子。心里想著:这熊儿子真该交给萧先生好好教训,这回萧先生就算把他屁股打烂,张阿牛都不会说半句,谁让他有家不好好呆破坏他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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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宝觉得自己的爹今晚怪怪的,一言不发地把他拎回家也就算了,回家後竟然就把他往床上一扔,口气带著些恼怒的样子道:“睡觉睡觉,那麽晚了乱跑都不怕被狼叼走喂狼崽子去!”
他有些看不懂了,不确定地试探著道:“爹……你怎麽啦……我不就去看看你和先生有没有打起来嘛……你为什麽生大宝的气呢?”
“……”张阿牛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儿子。
为什麽生儿子的气?难道要他跟大宝说:你坏了爹爹我的好事吗?
当然不行了。这份亏张阿牛只能在嘴里过两遍吞咽进肚子里。安耐著性子揉揉儿子的大脑袋,道:“小脑瓜子乱想什麽呢?爹爹怎麽可能打你先生,他打爹爹还差不多呢。”
“是吗?”张大宝歪著脑袋盯著张阿牛黝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爹爹的脸黑里带著些红呢……
“当然了!他软绵绵的,又瘦又弱,站在风里我都怕他被吹跑,跟麦子似的,如果爹动了手,岂不是一个指头就把他戳飞了?”
更重要的是,他哪里舍得动萧先生的一根毫毛,连抱他亲他都不敢下重手,就怕把他给弄疼了弄哭了,心疼的那个还不是他?
“爹说的也是,先生肯定打不过你呢。”张大宝点头,表示同意他爹爹的说法,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今天爹爹去找萧先生所谓何事,又问:“那後娘呢?爹你还要给大宝娶後娘吗?”
还娶个屁!要娶也是把你那拼命在後面拖老子後腿不让老子娶媳妇的先生给娶回家来给你当後爹!
“不娶了不娶了,你不同意爹哪里敢娶!”没好气地说了句,帮儿子把衣裳脱了盖了被子,道:“快睡觉了,大人的事情你小娃娃少管。”
心头大患顺利解决,张阿牛凑上来在张大宝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得甜甜的:“嗯嗯,不要後娘,大宝有爹爹就够了。”
已经很晚了,张阿牛自己也脱了衣裳躺床上,儿子很快就呼吸均匀进入了梦乡,他却怎麽都睡不著了,心思混乱的很,像被一只张牙舞爪的高贵小白猫给用爪子抓得一道一道的,又疼又痒,全是无以名状的感觉。
之前在萧凌远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理智完全找不著北,一切顺著本能而行,看到他生气得肩膀发抖小脸发白,不管不顾就亲上了他的小嫩嘴儿,看见他泪珠子在眼眶里转啊转的,什麽都来不及想,就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爱抚。
如果这样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对那萧先生是什麽感觉,有什麽心思,恐怕他便连他儿子张大宝都不如了。
张阿牛叹了口气,想到以前那些不堪记叙的淫梦,如果跟萧先生说,自己在梦里让他为自己做了那麽多不知廉耻的事,他的小脸肯定会气得通通红,然後使劲捶他打他砸他,骂他不要脸的吧?张阿牛想到那个画面,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花拳绣腿自己才不怕,自己皮糙肉厚,大不了等他打累了,气喘吁吁了,再把他一把抱在怀里,这样或者那样的亲他,把他亲成一湾春水软到在自己的怀里,手还会乖乖地圈住自己的壮腰,乖巧服帖地让自己抱著他……
这个想象让他心痒难耐了,不,这不仅仅只是他的想象,今晚萧先生分明就这般做了,在他惹哭他又搂著他安慰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圈住了他,然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和他贴得很近很近,近到一呼吸就闻到他沁人心脾的香味,一低头就能亲到他柔软芳香的脸蛋。
张阿牛从没想过一个男人的味道都能那麽诱人,那麽好闻,就跟山间最清淡漂亮的小花儿似的,没有女人涂脂抹粉後的刺鼻香味,淡淡的,把自己熏得整个人都燥了起来,就想跟他再近一点,仔细找找这好闻的味道都是哪里来的,然後把他从头到尾都亲上一遍,他细长的眼睛,他粉粉的小嘴,他精致的下巴,还有他被衣裳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子。
真是该死的诱人!
比起他充满著吸引力的身子和味道,更让张阿牛热血沸腾的是他欲拒还迎的姿态,出乎意料的主动,他搂得自己这般紧,身子微微颤抖著,跟个第一次到男人怀里投怀送抱,担心自己不够矜持,怕被情郎看不起的黄花大闺女,却又不肯放手,要让情郎把他抱得更紧,最好贴得一丝缝隙都没有才好。
萧先生也是喜欢他愿意跟他好的吧?不然为什麽被他的贱嘴惹哭了,一惯比他能说百倍,对他冷嘲热讽的萧先生会露出那般哀伤的眼神,好似被他深深伤了心。自己亲他抱他的时候,他只是一开始象征性地躲闪推拒了一下,然後便依偎著自己让自己为所欲为。
甚至到了後来,他都一鼓作气想把他吃进肚子里,想更深更多地侵犯他,甚至对他做出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做的行为,也不见他奋力地反抗。
虽说即使他反抗了,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萧先生像一只小兔子乖顺地由著他乱来仍然让张阿牛跟吃了蜜似的甜得发慌。他舔了舔唇,发现自己简直是口干舌燥,扭头看了一眼睡得一脸香甜,砸吧著嘴的儿子,张阿牛愤愤地想,都怪这臭小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得坏了他亲爹的好事,害得他现在欲求不满,如何都睡不著觉。
不知那萧先生是否也和他一般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地想著他。就算他想自己,也不会说出来的吧,他那麽倔强又那麽要面子,想让他那小嘴儿说句好话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还不如就直接亲上去,他就没办法了,只能发出好听而诚实的呻吟,想反抗都是做不到的。
张阿牛想明白了自己喜欢先生这一事实,心里真是又高兴又焦躁,矛盾的很。
高兴在於,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突然觉得自己人生的未来清晰明确起来。他不想再要女人了,也不想再过这般只有儿子的孤独生活。他要和萧凌远一起,把他当自己媳妇儿一样疼,供他好吃的好喝的,保护著他不让别人欺负他。作为回报,他能每天都看到好看的先生,不管是他爱骂自己还是爱打自己都随他去闹脾气了,大不了晚上把他压在床上狠狠地教训一顿,展现他为人相公的威武雄壮。
而焦躁的是,以他对萧凌远的了解,即使他喜欢自己,他也不能轻易承认,更别提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他想要跟萧凌远一块儿过日子,得有多少闲言碎语要面对,不说别人,儿子张大宝是不是就能接受先生真的成了他的後爹,跟娘一般管著他?
好在,张阿牛是个敢想敢做,敢作敢当的铁汉子,已经确认的心意,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困难就退缩回去,他琢磨著自己应该怎麽跟先生说,又该怎麽好好地护著他,免得他被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所伤害,那是自己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24
话说,这张阿牛想得好好的,他想把萧先生当媳妇儿一般娶回家来,让他跟自己好好过日子,一起把张大宝养大。
他有些迫不及待等著天亮起来,只要天一亮,他便去萧先生家和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若是他不肯接受,他便抱著他不让他离开,想来那萧先生如此爱好面子的人,一定接受不了他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样子被那些陆续前来上课的孩子们看见。
张阿牛心里乐了两下,像是已经看见了萧凌远面红耳赤,嘴上强硬著不肯答应他,又被他逼著没了办法,只好忍气吞声答应的娇俏模样。
在这样的想象中,自家养的大公鸡鸣叫了一下,天朦朦胧胧的已经现出了要亮未亮的模样。
张阿牛要赶在张大宝他们上学去之前就把先生搞定,自然跟做贼似的,趁著儿子还赖著床,轻手轻脚地起身,特地换了身看著模样周正的衣裳,认认真真地拿起八百年没有用过的,张大宝他娘过世前用的铜镜照了照,觉得自己还算是人模人样,对自己颇为满意。
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这张阿牛做事手脚本来就重,放下铜镜时一个不慎,发出了!当一声响,他转身紧张兮兮地看著张大宝,果然,张大宝皱了皱他的小眉头,用胖手揉了揉眼睛,被他吵醒了,说:“爹,你怎麽起那麽早……”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张阿牛心里那个眼泪哗哗,硬生生折回身子,对儿子说:“早屁,天都亮了!”
“是哦……”张大宝看看天色,又看看自己爹,充满好奇地问:“爹爹你打扮得那麽好看做什麽?这衣裳我是第二回看你穿呢……”
上一回是村长家那讨人厌的张佳琪去城里读书,村长办喜酒,才见过张阿牛穿的。
张阿牛当然不能告诉儿子自己打扮得这麽骚包是去求爱的,没好气道:“你管那麽多,醒了就快起来吃饭,一会要上学呢。”
一大早的求亲计划又被儿子辣手打断,张阿牛只得跟往常一样,帮儿子准备早餐,然後把他送去学堂。
不过这样也好,比起他冒冒失失而去,一会送儿子上学时先看看那萧先生的反应总是比较好的。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直到张大宝坐下来开始吃早饭,嘴里塞著馒头,突然大叫一声,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一拍脑袋含糊不清道道:“爹爹!今天不上学呢!”
“嗯?为啥不上学?”
“我……我给忘了……昨天你去找先生的时候,张佳琪他爹来了咱家,让我告诉爹爹今天村里要来大人物,全村人都要去迎,所以学都不用上了呢。”
“村长?”张阿牛手头的活停了下来,硬挺的眉头皱起来,这熊孩子,那麽重要的事竟然昨晚不跟他说:“那你不去上学,萧先生呢?”
“张佳琪他爹说了,萧先生要代表咱村子,去招呼大官!”
招呼大官……那一定没时间听自己说话了……自己昨晚计划得好好的不都胎死腹中,连跟萧先生说的机会都没了?
“爹你怎麽了……爹你怎麽把馒头蘸桌上了……腐乳在边上呢……”
其实,今天城里会来大官的事,萧凌远是早就知道的,不但早就知道,甚至心心念念期盼著那人的到来。
因为来的人,非但是萧凌远的挚友,甚至可以说他此次来张家村的目的,便是来探望他的。
张家村是个小村庄,虽说算得上富庶,但鲜少有城里的达官贵人前来。这下不仅仅来了萧凌远这麽个金凤凰,连正在京城里当著大官的钦差大人都临幸了张家村,村长接到通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团团转,完全不知道该怎麽招待这金贵的六品高官。
还是在城里上了几年学的张佳琪稳得住阵脚,他斜斜地瞅了一眼不停踱步,抓耳挠腮的父亲,道:“爹你别愁了,这袁大人在公文里说了,他此行是来看旧友的,你只要招待好了,也没别的需要你特别去做的。”
“可是……可是我们村子这情况……你爹我这不是害怕招待得不好吗?”
“爹你真是……既然是萧先生的旧友,你大可问下萧先生,那袁大人该如何招呼才好,想来袁大人千里迢迢而来就为见萧先生一面,两人关系必然是十分好的。”
“对对,我得让萧先生给我出出主意。”村长茅塞顿开,一拍脑袋,嘴里念叨著:“怎麽提前了那麽多,我还以为起码下个月才到呢……”也不顾外边天已经快黑了,往那萧凌远家里走去。
这事也真叫作寸。昨夜萧凌远被那张阿牛手脚不干不净地又是亲了又是摸了,等张阿牛走後,整个人都傻乎乎的,身体滚烫滚烫,也不知道那张阿牛给自己下了什麽毒药,跟生病似的难受,脑子糊糊涂涂的,什麽都没办法思考。
这时村长竟然来找他,他惊魂未定,背脊冷汗一片,想著方才若是张大宝没来把张阿牛叫走,自己和张阿牛的事被村长发现了,他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从此都不用在做人了……
“萧先生你没事吧?怎麽脸那麽白?是不是不舒服?”村长也知道自己那麽晚了来找萧凌远十分的不合适。可是这袁大人明日便要到了,自己还什麽像样的准备都没有,实在是坐立难安,就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把这朝廷的钦差得罪了。
他起身给萧凌远倒了杯热茶,看萧凌远喝下去,看起来没那麽糟糕了。
“我……我没事……”热茶下肚,又听村长说明了来意,让萧凌远後怕的心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
他安慰著自己,确实没什麽好怕的,张阿牛走了,没有在这里和他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人知道……
此前,萧凌远已经接到了袁安淮的书信,知道他要来探望自己,而听村长的意思,是让他给筹谋一下如何接待这达官贵人,萧凌远把茶杯拿起,轻轻地饮上一口,笑道:“村长不必多心,安淮不是个挑剔的人。你什麽都不用做,到时让他在我这儿休息就是了。”
“这……这万万不可……”村长赶紧摇头:“不是看不上先生的宅子,只是袁大人是金贵,当然应该住村里最好的地方。我本来打算趁著袁大人还在路上,让人动工把庵堂边上的一处空宅重新修整一下,新的宅子,袁大人住得也会舒畅些。可谁知他加快了脚程,明日就要到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萧凌远不赞同道:“村长,安淮只是过来看看我,并不会留太久的时间,你这般大兴土木,劳师动众,劳民伤财不说,安淮也未必高兴。”
“真……真的吗?”村长确实听说袁大人是难得的清官,最恨那些剥削民脂民膏的贪官,也厌恶浮夸之风,听萧凌远这般讲,他也拿不准主意了。
“嗯,你听我的,不信的话,等他到了,我随你一同去接他,看他是要同我一块儿住,还是要另找奢华的地方住。”
萧凌远自信满满,村长自然也不再说什麽,他连连道谢,和萧凌远约定了由他来接待袁安淮,心中的大石算是放下了一半。见天色都墨黑了,憨笑道:“真是多亏了先生肯帮忙,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今天那麽晚了还打搅先生看书歇息,实在是……”
“村长说到哪儿去了。他也是因为要来看我,才给村子里添了那麽些麻烦,我过意不去才是真的。”
“哪里哪里,不敢当啊。萧先生早些睡吧,我告辞了。”说完,步履轻松地站起,挥手道别。
要说这读书人就是有读书人的气度和风范,萧凌远除了对张阿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外,对别人都彬彬有礼,言语所至,无不让人觉得身心舒畅,对他尊进有加。
等村长走了,萧凌远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里有了正事,那张阿牛,便能暂时抛到九霄云外不要来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如心中住著个乱蹦躂的小鹿似的坐立不安。
袁安淮来这儿看他,打著是叙旧情的名义,但他知道当然不会只是单纯地来探望他。来到张家村这些日子,他该做的事情一直进展不大,看来是京城那边等不及了,让淮安来催促一二。
无论在怎麽说,能在这儿见到至亲好友,还是让人十分高兴的一件事。萧凌远一直郁郁寡欢的心情,不得不说因为这个好消息稍微高兴了一些,就等著袁安淮来,也好跟他问一问远在京城的兄弟们都如何了。
不知道朝中大哥的政敌有没有处心积虑地陷害他,不知道远在边境绞杀侵犯大耽边境的火鹤族人有没有传来捷报,不知道四弟的生意做的是不是顺风顺水,也不知道小七……
这村子里实在太闭塞了,如今有安淮的到来,总好过自己日夜一个人在这儿为家人担心。
作家的话:
这更也比较长,接下来,除了阿牛哥和萧先生要好好地努力造一个牛孩子之外,萧先生家族的cp也会陆续出现,有和敌国王子搞不清楚的大将军哥哥,有和当朝太子搞不清楚的小弟,都会各种乱入,他们的故事我也正在构思,写了会发出来给大家看。
然後阿牛哥当然不会和萧先生在农村种一辈子地啦,他也要成为很有用的男人来保护萧先生吧!(白天和晚上都要孔武有力。。不要想歪掉哦……
25
村长把接见袁安淮视作天大的事,要求所有的村民都夹道欢迎,无奈,张阿牛只能带著张大宝一起去瞅瞅那袁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要他们如此劳师动众。
当然,比这更重要的目的是,他想去看萧凌远,想看看他和昨天有没有什麽不一样,也想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他会不会惊慌失措,脸红红的,羞羞的不敢拿瞧他。
听那大人传来消息说快到了,把儿子放在肩膀上,张阿牛便和村民们一块儿往村口凑热闹去。
村长和萧凌远也已经在候著了。其实,按照萧凌远的脾性,当然不是个乐意等人的。可是他架不住村长在那一个劲的紧张,一会儿扣一会儿拜,一会叫祖宗,为的就是让他早些去村口等著,免得袁大人到了看不到他,回头心里不高兴了。
萧凌远实在没了办法,不得已早早地便和这些村民一样,成了夹道欢迎袁安淮的队伍成员。
天气很热,萧凌远摇著纸扇,心里不住念叨:安淮这家夥官威摆到他面前来了,真真是不知死活。
村口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可张阿牛身材高大,往那一站,也算得鹤立鸡群,人群完全影响不了他的视野。他不用四处张望,站在最中间最显眼的就是萧凌远。只见他一袭墨色长衫,把他清冷的身姿衬得修长挺拔,百无聊赖地摇著扇子,不时跟村长应上两句话,也可能是嫌这天太热了,眉宇间貌似有些不耐烦。
张阿牛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人,纵然什麽都不说,只是那般站著,就像会发光似的,让人目不转睛地盯著他,好像看著他就不会疲累,眼睛吃了蜜糖似的,一丝丝甜到心里。
他就这般痴痴地望著他,直到萧凌远心有灵犀一般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到他,这视线才被张阿牛捕捉到了一瞬,便见那萧凌远火速地移开,欲盖弥彰地又去同村长说话,假装不知道他就在人群里,却不知道突然变红的耳朵尖子出卖了他。
张阿牛呵呵傻乐,他本能地觉得萧凌远应该是在意他的,而且这样的在意,和从前天天和他对著干是有所不同的。以他了解的萧凌远,脾气跟个孔雀似的,如果心里头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而不会仓皇失措,不敢看他,简直就跟那些娇羞的小媳妇一般惹人喜爱。
他兀自沈浸在萧凌远对他也是有爱意,见到他就发羞的美好幻想里,突然人群便热闹了起来,村口缓缓驶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是那城里来的大官袁大人到了。
“好棒!爹,你看,马车真漂亮!”张大宝揪著他的肩膀,兴奋得直摇晃。作为一个从来没出过村的小朋友,他只见过村里的小板车,哪里见过有做工华丽的马车。
张阿牛也目不转睛地看著,那马车刚停稳,一个小厮一样的少年先跳下了马车,恭敬道:“大人,请下车。”
袁安淮是个年轻俊朗的青年,才二十出头,比萧凌远还小上两岁,可他的气质极其沈稳。他稳步地塌下马车,四处观望了一下,目光锁定到萧凌远的方向,对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笑,简直是用貌比潘安来形容都不为过。
“袁大人,这……参见袁大人……”村长被他的风采煞住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老爷那九品芝麻官,这袁大人真真是达官贵人的气度,什麽都不说,堪堪往那儿一站,便不怒自威。偏偏他还长得如此俊俏,别说村长,村里好些姑娘大婶都红了脸,不住地拿眸子往他身上瞅。
“村长不必多礼。”袁安淮做了个手势让他起身,温和道:“我虽有官阶在身,但这次来,是为了私事。你且把我当从外村来探亲的寻常人便罢了。”
他对村长说完,又看向了萧凌远,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笑道:“小远,长久不见,可一切都好?”
原来这袁大人和萧凌远是认识的。张阿牛在心里暗自想著。可接下来,萧凌远的动作和反应却让张阿牛吃了一个小惊。
只见他非但没有挣脱,还十分自然地由他握著,也回以好看的笑容道:“一切都好。你舟车劳顿了,去我那儿休息休息,待我沏壶好茶,我们好好叙叙旧。”
语气那麽温和,声音那麽好听,张阿牛发誓他从来没用这般好的口气同自己说过话……
不过这袁安淮长得也够好的,浑身贵公子一般的气度,当真是当大官的人,站在美豔的萧凌远边上,连张阿牛都觉得两人像是一双璧人似的……
“哈哈,那我可是要和小远秉烛夜谈的。”袁安淮爽朗地笑了笑,对村长道:“请让村民们都散了吧,村长请千万不要为我多操劳,我在张家村和小远同吃同住就可以了。只是我的随从麻烦村长为他们收拾个地方落脚。”
“一定一定。”村长应承著,抬头望去,只见袁安淮搂著萧凌远的肩膀,一路说著:“我这回可带了许多你喜欢吃的,有翠玉轩的蝴蝶酥,有王老井的醉仙酿,都是大哥吩咐的……”
人群散了,村长带著袁安淮的随从到他实现安排好的地方歇息,张大宝今天不用上学,爬下他爹爹的肩膀,跟吴小虎他们玩耍去了,张阿牛站在原地好半宿,摇晃了下脑袋,才把心中那股怪异的情绪压抑下去,情绪低落地回到了家里,收拾东西同往常一样出门摆摊。
如果用动物作比方,昨晚那兴致高昂,志得意满的张阿牛是一头摩拳擦掌追求配偶的公狮子,那现在的张阿牛,便是一个连个接近心上人机会都没有的大狗,蔫蔫的无精打采。
从前,他只知道萧凌远有学问,家世好,却从没有想到他的世界,可能和自己是千差万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般遥远。自己只是个杀猪卖肉的屠夫,没怎麽出过村子,除了满身的力气外实在没有什麽能够拿出来说道的。
可萧凌远不是,他的家世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那雍容的,人上人一般的气质,还有非富即贵的朋友,比如今日来探他的袁大人,便是和他一般的人中龙凤。两人双手交握,默契十足不说,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样的场面十分和谐美好。
可怜的张阿牛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有那麽一些卑微。这在他以前的生活中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感觉,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明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那人在一起,却突然间发现自己其实是配不上那人的……
他唉声叹气了会儿,跟个霜打的茄子一般,纠结於是不是还要维持他原来的计划,去跟那萧先生求爱。如果真的说了,他会不会耻笑自己不自量力?亦或是嫌弃他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他重重地手起刀落,把自己满腔的抑郁发泄在邻居张大婶刚让他挑来切碎的猪後腿肉上,直到张大婶觉得不对劲,反应过来急道:“哎够了够了,我要的是腿肉,你给我切成肉糜了都……”
26
张阿牛在纠结和抑郁的时候,那萧凌远可没有功夫惦记他。
他几乎是一进屋,关上门,便直勾勾地望著袁安淮,嘴唇动了动,心里有万千的问题想问於他,可就是因为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先问起好,当真是百感交集,错综复杂。
袁安淮了然一笑:“小远还是那麽沈不住气。我远道而来,你连壶茶都不给我沏上吗?无妨,我可是给你带了好茶来。”他吩咐了一句跟著他的小厮,小厮应了一声,去厨房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给他们布上。
袁安淮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这屋子简朴的很,连个花哨的装饰物都没有,虽说打扫得还算干净,但和萧凌远从前抬头便见吴道子真迹的书房真真是无法作比。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吃了不少苦吧?还习惯麽?”
萧凌远摇摇头,没心思跟他诉苦,道:“不习惯也得习惯,你别看这儿的日子清贫,总比大哥他们在京城每天提心吊胆,朝不保夕来得自在多了。”
这倒是个大实话。袁安淮深知他们萧家和帝王家千丝万缕的牵扯,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地位带来的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的祸事。袁安淮宽慰他道:“你就是心思重,老爱把事情往坏处想,和小影简直是天差地别,若不是你两生得一模一样,谁能猜出你们是同胞兄弟?”
提到他的四弟萧凌影,萧凌远的表情立马松快了起来。他露出了微笑,问道:“小影过得好不好?你可有欺负他?”
“我哪里敢,可不是当祖宗一般供著。”袁安淮摆摆手道,语言虽略有夸张,但其中疼爱的味道不言自明:“他的性子你也知道,一刻都停不下来的人。你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冲动著收拾了行李要跟著你一块儿走,被我半路拦了下来,还不依不饶的。後来你猜他怎麽才消停下来的?”
他不等萧凌远猜测答案,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得了:“他上个月临盆诞下了个男孩儿,我可是当爹的人了。”
“真的?”萧凌远睁大了眼睛,巨大的惊喜让他激动得站了起来。他是一点都没有想到,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四弟竟然连孩子都生下了。自己的亲弟弟姻缘美满,又喜得贵子,他这个做哥哥的高兴得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既想不顾一切回去看望他刚出世的小侄子,可想到自己身负重任,什麽时候才能得到回去的机会都不知道,情绪不免又黯然了下来。
“瞧你,怎麽又不高兴了起来。小影也想念你得紧,若不是还没出月子,他定要跟著我一块儿来看你的。他托我带话给你,等著你回去喝我们儿子的满月酒呢。”
“他就是爱胡闹,我那小外甥年纪那麽小,哪里是离得开人的时候。”
萧凌远想,他的的孪生弟弟可比他幸运得多,他们和袁安淮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可弟弟却和安淮成了一对,才十几岁便互许了终生,一切都像水到渠成一般自然。而安淮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他们萧家双性体秘密的人,也是萧家能够完完全全放心把秘密托付的可靠之人。
其实,若袁安淮和萧凌影只是寻常的男性,毕竟时下男风正盛,想要正大光明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他们的家世实在太显赫耀眼,一旦暴露了关系落入政敌的手中,便是数不尽的流言蜚语,甚至不知何时会成为政敌攻击他们的武器,袁安淮担心萧家的身体秘密会被有心人士挖掘出来,当初和萧凌影在一起没有少费精力去遮掩他们的关系。就连这孩子的出生,恐怕也不能和他们萧家扯上一点关系。
袁安淮看出他的疑问,对他挤挤眼道:“对外称这孩子是我一个外妾所生。不过他身子里流著是我们两家的血,是我和小影的长子,以後他的每个弟弟妹妹都只会是我和小影的孩子,你有什麽可担心的。”
萧凌远失笑:“我才不担心,你敢亏待孩子,不用我怎样,小影就把你给抽筋剥皮,煮了吃了。”
就著弟弟和外甥的话题聊了一会儿,袁安淮初为人父,有数不尽的喜悦跟萧凌远分享,这一聊便到了晚膳的时间,村长周到地送来了好菜,佐以袁安淮从京城带来的美酒,萧凌远觉得这真是他这一年来过得最高兴的一天。
两人当真如先前说的,秉烛夜谈,一整夜屋里的烛光都未曾熄灭,却一点不知道,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大晚上不睡觉,在屋子外面游走。
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当然是张阿牛。
即使是知道萧凌远屋里有别的男人,还是和他关系颇为亲密的人,张阿牛还是按捺不住想见见他,想寻个由头跟他说上一两句话的心思。不,不说话也是可以的,张阿牛觉得,即便先生只是给他一个眼色,他都能坚定下去自己娶他的决心,而不会纠结於自己是不是配不上他,是不是他和别人在一起会更好这些快要把他逼疯的念头。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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