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集 作者:程小青
第 48 章
倪金寿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霍桑和我的脸上转了几转,显出一种洋洋得意的神色。霍桑仍声色不动,冷静地点点头。
他问道:“这话可是曹福海供出来的?
倪金寿道:“正是。他起初还不肯说,我用好多方法,才使他照实供出来。
霍桑道:“他对于他主人被杀的事情可也有些供词没有?”
倪金寿叹了口气,也不像说谎。
我插嘴道:“他既然绝不知情,昨夜里他又为什么逃走?”
倪金寿道:“这是他胆小。恐怕被拖累的缘故。因为他的主人平日干私贩的勾当,他是知道的;一朝查明白了,他势不能完全没有处分。故而趁个空儿便指了他的铺盖逃走。
霍桑点头道:“这也是情理中事。现在我要见见这曹福海,我要向他问一句话。
一会儿,我们已和那满面黑麻的曹福海面对面站着。这男仆看见了我,好像又惊又喜,把一种悲忧可怜的目光呆瞧着我,像要向我乞援的样子。
霍桑问道:“福海,我有一句话问你,你若能从实回答,我必设法助你,使你减轻些处分。你对你主人的被杀究竟知道些什么?
曹福海道:“先生,我实在全不知道。
“那末,你主人平日往来的人,你总知道的。
“往来的人也不多。他平日和人家交接,常在外面,难得有人到他寓里去。
“奇怪!他是当医土的,怎么会难得有人到他寓里去?
“先生,我老实说,他的诊务并不发达,除了几个熟悉的人以外,别的人来请教他的很少。
“唔,那末你可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仇人?”
“先生,我也不知道。
霍桑顿了一顿,又问:“你主人不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姓陶的女朋友的吗?
那仆人膛目道:“我却没有见过。
“可曾有一个美貌的姓卜的少年男子来看过他?”
“也没有啊。
霍桑的眉毛渐渐紧促起来。他的右手摸着自己的下颔,又低头停顿了一下:“那末,你可曾听得过你主人说起V栋仁或陶秀美的名字?”
曹福海又摇头道:“没有,我也从来没有听得过。
霍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旋转来向倪金寿点了点头,表示他所要问的已告一个段落。接着他便拉着我离开拘留室。他回到办公室前,不再进去,站定了和倪金寿作别。
他说:“金寿兄,这件案子虽然进展得很快,但据我测度,距离破案的时间还远。我现在另有一条线路,打算去尝试一下。如果有什么头绪,我再通知你。”他和我走出了警署的大门,又站住了向我说:“包朗,你现在不必再跟我奔波,先到我寓里去,再好好地休息一会、我此行的成败,不久总有消息给你。他匆匆和我分别,神色上议很急通,好似地已寻得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大有稍纵即逝之势,不能不急急进行。
六、黑夜中的话剧
我常说霍桑在有的时候,常露出一种外表类似卖关子而他自己认为出于审慎的脾气,总喜欢教人处在闷葫芦中。现在他虽说另有一条线路进行,却不说明这线路属于哪一方面,这就未免教人难耐。我回到了他的寓里,照着他的说话上楼去势养。我的身体虽然于贴地躺下了,脑球的机能依旧活动不息。我的思潮翻来覆去,范围也不出这两件凶案。
我深信人类都是有天赋的好奇本能的,对于疑秘的问题,往往因着好奇心的冲动,会本能地引起解疑剖秘的愿望。所以也可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天然的侦探。不过这好奇心的发展的程度和方向,有高有低,有正有歧,因着这高低正歧的不同,所以各民族创造能力的强弱,和民族地位的高下,也就因以决定。例如意大利人伽利略(Calileo)因着悬灯的摆动,触发他的好奇的研究,发明了时钟的摆动的原理,使人类有准确的计时器;又如英人瓦特(watt)看见了壶盖受蒸汽的掀动,也刺激了他的好奇本能,进而利用蒸汽的原理,造成了伟大的工业革命,使全世界为之改观。我们历史的传统,似乎漠视了这个本能。孩子们的好奇本能刚在萌芽时期,非但得不到正常的辅导诱掖,却往往遭受无知的家长们的阻抑和摧残。我们的物质方面的成就所以处处落在人后,这未始不是主因之
我常觉当疑秘问题初发生时,好似望见了一团白雾,方向既茫然莫辨,更不知雾中有些什么东西。那时候只有惊奇的心理,我们的探索兴致还不见得怎样浓烈。但进一步踏进了雾中,既已略略辨出了一些方向,又瞧明了几种事物;可是最后的一点,依旧在雾幕笼罩之中。在这时候,我们急于求知的心理,必比初接触时更觉强烈,并且有一种欲罢不能急不可耐的倾向。
譬如这件罗维基的案,我们逐步进行和发展,总算凑巧而迅速。但最终的一点,那个真凶是谁,却还在虚无飘渺之间,还有那两案的离合的问题,至今也还断断续续,没有确切的证明,想起来也很觉牙痒痒地不能忍耐。
钟摆滴搭滴搭地响着。阳光渐渐地拖西。壁炉中不时有火舌刺出来。这种种都足摇撼我的忍耐。
我等到傍晚五点钟光景,仍不见霍桑回来,幸而还有一个聊以解闷的消息。倪金寿又有电话来报告,他重新往带锦桥姓吴的那一家去问过。据说他家和罗维基素来相识,每逢有人患病,总请罗维基去诊治。不过他们对于罗维基平素的行径并不深悉;他的贩卖违禁品的勾当,更是全不知情。他们但知罗维基有一个姓目的表兄,在一家恒裕钱庄上办事。倪金寿也曾去访问过这个表兄,也门不出什么端倪。这消息在案子上并无多大进展,简直可以说有等于无,因此我对于霍桑的期望越觉急切。
他已离开了三四个钟头,此刻还不回来,究竟在哪方面忙碌?成败怎么样?到了晚膳时分,天色已经墨黑,依旧不见他回寓。我一个人下楼胡乱吃了些晚饭,心中更觉得焦急。他这样迟迟不归,莫非已经得到了重要的发展,故而一时不便分身?或是他第一步走进了迷途,后来改弦易辙,另寻路径,因此才这样耽搁?
八点钟敲了,电话的铃声忽又响动。我连忙接听,仍旧不是霍桑。那是南区警署里打来的,报告那个凶手已给捉住了,叫我们快去。这是警号探伙受了杨宝兴的吩咐给我们的消息,虽很简单,却不由得不使我惊奇出于意外。我还不知道那所说的凶手是P陶二人的一案,或是罗维基的一案。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消息,在这个当儿送进了我的耳朵,我自然再不肯耽搁。霍桑的叶脉自然更拘束不住。我急急向施控说了一声,便在着车子向南区警署里去。
我见了市区探员杨宝兴以后,才知他所说的凶手,并非我先前料想的两案中的正凶,却就是另一个打倒我的金虎臣。这一着虽然使我有些失望,但聊胜于无,我还希望从他嘴里探出那杀死罗维基的真凶。
当我走到拘留室前,微淡的灯光照见了那个瘦长子。他仍穿着那件获桃色缎子的皮袍,还是昨夜的打扮,不过他的黑圆的眼睛里漏出的光彩,并不像上夜那么严冷镇静。我细瞧他的身上,手足都健全,似乎并不曾被霍桑的枪弹打伤。他旁边另有一个较矮胖穿黑钢马公的人,分明是他的同伙。金虎臣当然还认识我。嘶见了我,把两手背负着,紧闭了嘴,又装出一种做年的神气。我一时倒不知道怎样开口。
杨宝兴指着那个瘦人,问我道:“包先生,昨夜里打倒你的是这个人吗?”
我点了点头。
杨宝兴道。“好,我们外面去谈。”
我们回到了外面办公室中,大家坐定了,杨宝兴才说明经过。
他说:“这个人的口齿很凶,不容易向他问话。我们把他捕捉的时候,他还绝口不承认。
我道:“你怎样捕住他的?”
杨宝兴道:“在一小时前,我们派在守德里的那个探伙,忽然看见有一个穿长袍马褂的人向九号的后门里进去。后门上仍有销锁着。那人以为没有人监视,就放胆开了锁进去。这人就是那个矮胖的同党。我们的探伙一看见,连忙召集了岗警,掩进去把他捕住。后来又从这同党的嘴里,查明了这个叫金汉成的瘦子避匿在江南旅社里,才设法把他们一起捉来。这个瘦人非常狡猾,绝口不承认有什么秘密勾当,也不承认昨夜曾将你打倒。但刚才霍先生已经通知我们,他们的秘密勾当就是贩卖吗啡和哥加因。”
我插口问道:“你曾看见霍桑吗?”
“不是,他曾打过电话给我。
“什么时候打来的?
“约在两点半左右。
“你可曾问他在什么地方打给你的?”
“问过的。他说他那时候在中华科学仪器制造厂里。”
奇怪。霍桑到这仪器厂里去干什么?探案子?还是访友?我从不曾听得过他有什么朋友。“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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