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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 第23部分阅读

    潇然梦 作者:肉书屋

    潇然梦 第23部分阅读

    我醒来的时候,全身的意识都集中到了胸口那块,从内里痛出来,痛到我连呼吸都困难。倒是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痂,小银正安睡在身边,应该是它医好的吧。

    微微抬头的一瞬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一人正坐在床沿怔怔地看着我,那俊秀无匹的面容,微扬的嘴角,却不是卫聆风是谁?

    我收起那些微的惊讶,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撑着床沿起身。

    “你给颜静下了什么药?”卫聆风的声音响在耳侧,“依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只是吓吓她吧?”

    我一楞,伸手摸出腰间暗袋里的药丸,当时情况是比较混杂和危急,我随手抓了一颗怀中的药丢进她嘴里,还真不知道塞的是什么。

    细细数了半晌,我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竟然……是“绝风华”。我倒还希望,丢给她的是穿肠毒药,死了,于她于我都好,一了百了。

    绝风华和我怀中很多毒药一样,是这宫中很常见的一种药,谁也不知是何人研制何人流传的。只是芊芊说,宫里黑暗的事实在太多了,备一些在身边总是没错的。

    绝风华,慢性毁容药。心境平和时,无欲无求时均不会发作,然而一旦心绪起伏过大,加速心脉血液循环,就会彻底激化新陈代谢,往往能在一夜之间使人衰老十年、二十年。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在这宫中生活还能保持心境平和的人,绝对不会是正常人。

    “卫聆风。”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和,一如我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我们,提前结束契约吧。”

    卫聆风双目炯炯地凝视着我,撑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无意识地紧握成拳,许久才吐出一句:“若是朕……不同意呢?”

    “那就算了。”我面色半点无波,静静地垂下眼睑,收拾起床上的药丸,道,“皇上,我要回去了。”

    我撑着疲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银下床。手腕忽然被紧紧握住,抬头对上卫聆风有些蕴怒和失控的眼神:“你就这么认定,心慧的帐要算在朕身上?”

    我完全忽略掉手腕的疼痛和周身的怒气,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你!不!配!”

    卫聆风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和……痛楚,目光象焦灼般地燎原在我身上,这一刻几乎能听到手腕腕骨断裂的声音。

    我紧紧咬住疼到发白的下唇,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甚至连挣扎也没有一下。

    终于,他眼中的杀意和愤怒慢慢褪去,全部转化为再掩藏不住的痛楚和无奈,缓缓放开了手。

    我踉跄地走出他寝宫的大门,听到他恢复平日淡定优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封后大典,会在一个月后……如期举行。”

    我脚步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25章 封后大典(二)

    章节字数:4903 更新时间:20070419 13:13

    “心慧,你想不想学点东西?”我认真地看着坐在简易轮椅中的心慧问道。

    这轮椅还是我画了样图,让无夜帮忙一起完成的。虽然不可能象现代的那么灵活,但至少比拄拐杖来得安全舒适多了。

    心慧的手筋和脚筋在小银的医治下虽然有愈合的趋势,可是即便用现代最先进的技术,也不可能保证短时间内痊愈,我现在也正在考虑给她安排复健的物理治疗。

    心慧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遮掩过去,说:“小姐,我能学什么?”

    我握了握她比较灵活的那只左手,低头沉思了半晌才道:“以前你能做很多事,缝纫、打理房间等等都比我强,所以我也没想过要教你什么。”

    “你的伤,我发誓,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想办法将它治好。可是在还没有康复这段期间,你要不要学点打发时间的东西,或许……将来会有用。”

    心慧已经看不到半点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好,小姐。”

    “可是,该教你什么呢?”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诗词歌赋肯定不行,我除了会剽窃外,连基本的平仄都没搞清楚……琴棋书画,别说你能不能做的问题了,我认识他们,他们可不认识我啊!”

    “噗嗤——!”心慧抬起还能动地左手掩住嘴,笑道,“小姐,平日看你好象什么都行,原来是什么都不行啊?”

    我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假咳了一声,继续道:“说来我最厉害的,除了枪法和暗杀术,就是学自祈然的医术了。不过,你现在的情况没法给人医治,传些医理药理倒是可以……有什么能不用动手呢?”

    我歪头思索了半天,忽然大叫了一声,惊喜地道:“天哪!心慧,我怎么没想到呢?心理医生,你可以学习心理治疗啊,我一定要把你培养成天和大陆第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心慧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大大的眼中却慢慢显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步杀回来的时候,离封后大典已经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不过我想这十天已经足够我准备一切了。

    可是,比较让我们震惊和沮丧的是,步杀竟然没带回心洛和芊芊。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冰寒之气袭体而来,我马上让除心慧和无夜之外的人全部回去休息,紧闭了房门和窗。步杀在那一瞬间,悄然落地。

    我回头先仔细把了他的脉搏,并察看全身上下,确定没有内伤外伤,才面色凝重地问道:“步杀,你进宫来的时候有让卫聆风的人发现吗?”

    步杀微微一楞,随后肯定地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我舒出一口气,拧紧了眉,心头有些惴惴,良久才问,“心洛和芊芊怎么样了?”

    在身旁的心慧捏紧了我,和她一般,全是冷汗的手。

    “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心洛一人。”步杀顿了顿,浓黑的双眉慢慢皱了起来。

    我忙追问:“连你也没法将他带回来吗?”

    步杀漆黑的双眸落在我身上,冷然驻留了许久,才声音淡漠地道:“我没想带回他。”

    “因为……他在祈手上。”

    我原本粗重紧张的呼吸猛得一窒,有些呆呆地重复步杀的话:“心洛,在祈然手上?”

    我脑中空白了许久,才又道:“现在……没有危险?”

    步杀冷漠的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向心慧,以及和我交握的左手,她眼中的担忧和焦虑慢慢散去,柔声道:“小姐认为洛儿没有危险,那他就肯定没有危险,我不会担心的。”

    我感激地向她笑笑。心里却无法象表面那般平静,步杀说心洛在祈然手上,不是别人,是祈然。

    我左手抚上微微酸痛的胸口,只想落泪,不为别的,就只为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那个人不是别人,他是祈然,他毕竟……是祈然啊!

    现在,不是思念与感伤的时候。我放下微有些颤抖的手,看向无夜,认真地看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无夜,我要离开这个皇宫。”

    无夜身体明显震了震,铁面具下似乎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我听不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无夜,我知道你还欠卫聆风一件事,也或许你还有不愿离开他的理由。而我现在只要你一个决定。”

    房中有暖炉噼里啪啦烧着的声音在回响,无夜同样看着我,目光中的神光复杂难明,我只看着却没有深究其中复杂的到底是什么,因为我只需要一个决定。

    许久,无夜仿佛忽然松了一口气,紧握地双拳松了开来,眼中隐隐透出笑意:“我跟主子……一起离开。”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在这个皇宫中,真是已经……好累了。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接住“紫凤”。

    “那么,”我右手握拳击向左掌,一声轻响在房中回荡,我虚弱的笑容转为自信从容,淡淡道,“我们就尽情地搏一场。我要在封后大典的最后一天……”

    “逃——离——皇——宫!”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步杀两人,他走到床边淡漠地道:“坐上来。”

    我楞了楞,问道:“要帮我治伤?”难怪心慧和无夜要留下我们两个,原来他们早知道我身上的内伤并没有好。

    把阻塞的经脉全部打通,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我全身虚脱地再度倒在步杀身上。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灰败,额头也比上次更加汗湿,想必……这次一定损耗了更多的内力。

    我眼眶渐渐湿润,忙垂下仍沾着汗珠的睫毛,平稳了声音道:“步杀,这次逃亡以前你要不要从尹子恒手上抢回青龙石?”

    上头的人没有回答,我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他可以嫁祸于你,你也一样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正谣言,本就是人造出来的,关键就看谁造得更虚虚实实无法肯定,更能以假乱真。”

    身体的寒冷阵阵袭来,却抵不过心底的冷,我向步杀怀中轻轻缩了缩,继续道:“你手上的朱雀石,是小银从山洞中带出来的,还没有面世。我们只要让人在市井江湖中放出这样的消息,说:当初四殿下以青龙石为筹码让你袭击祁国的新皇后——我,夺取朱雀石。可是,事成后,他不但想违诺收回青龙石,还派人暗杀伏击你。”

    “你气愤之下才回头再度暗杀他,结果却误伤了苏婉柔,这样一来,人们就会怀疑是不是不管是青龙石还是朱雀石现在都在尹子恒……”

    “冰依,”步杀忽然打断我的话,支起身子看着怀中的我,微微皱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表情生涩而僵硬,撇开头,淡淡地道:“能有什么事啊?”

    我能感觉到步杀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语不发,身子如石化般僵硬。不知为何眼角的泪慢慢涌了出来,胸口酸涩疼痛,竟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步杀伸出手从身后将我包裹在怀里,手臂慢慢收紧,低沉暗哑地嗓音贴着我头顶的发丝轻轻响起:“已经……没事了。”

    我紧紧扳握住步杀的手臂,灼热的泪一滴滴落在他古铜色的手腕上:“步杀,求求你,求求你!无论用什么办法,请你……让我变强……”

    我将头紧紧埋入他手臂中,痛哭失声:“……强到……可以保护身边的每个人!”

    步杀良久没有回答我一句话,手臂却越收越紧,紧到让我窒息。他的怀抱中,有融融的暖意从冰寒的身体透出来,一次次温暖我颤抖寒战的身体……和心。

    这一分,这一秒……

    我知道我可以哭泣,因为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可以软弱,因为你肯定会保护我……

    如朋友、如知己、如世间最重要的亲人……

    十日后,各国的使者全部抵达祁国首都车坩,祁国“琴宁”皇后——我的册封大典,正式开始。

    封后大典的排场和当初那个简陋的大婚完全不同,典礼竟整整要持续七天。

    前两天,分别是无聊的祭天、祭祖仪式,说实话我和卫聆风两人都被折腾的有够惨。我们两人由始至终不必,当然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第三天我在震天鼓乐声中,由礼部官员奉皇后金册、金宝,接受正式册封,并记入皇室宗籍。当然,被记的名字是蓝莹若,而绝不会是——水冰依。

    直到第四天,才是在祁国大小官员和各国使者前完成真正的,帝王帝后的大婚仪式。

    同一时间,在这十四天里,我、步杀、心慧和无夜也做好了一切逃亡的准备。

    心慧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做我要求的复健治疗,一个多月时间,虽然不能让她完全康复,可是短时间如正常人一般的走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当然,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一直安静忧伤地坐在轮椅上,猛啃我写给她的“心理治疗”相关知识和一些医理药理。

    步杀说:卫聆风现在不会在乎四圣石。所以,我索性光明正大地让无夜拿了紫凤支使“飞鹰”帮忙在外面散布谣言。

    这招不一定能夺回青龙石,却至少能将众人的目标和谴责或多或少转移到尹子恒身上。

    毕竟,谣言本身就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更何况这些消息落到有心人耳里,恐怕想到的可不只孰是孰非那么多。

    银两、替换的马车、换洗的衣物还有少量的干粮,一切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封后大典第六天晚上三更至第七天一整天,为表示皇帝大婚,普天同庆,会燃放整夜烟花,大开城门,让百姓也能感受到欢愉的气氛。

    那天夜里,就是我逃离皇宫,最好的时机。

    说到第五天的仪式,还真有些古怪,竟象极了现代的名流party。在“承乾殿”中依流水线的形式摆满了各色餐食,有美酒,有点心,有水果,也有正餐。

    在场的多是各国的使者和祁国比较高位的官员,各人依次选择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来交谈品尝,当然也有不少端了酒杯四处走动,向人敬酒的。

    而我的责任,非常简单,就是跟在卫聆风身后,向一众国家的使臣敬酒,接受祝福。几乎快轮了一圈,我却由始自终不必发一语,沾一滴酒,只须面带虚假的微笑即可,到是料想不到的省力。

    不过,这种庆幸在我忽然看到面前之人熟悉的面容和阴郁的表情时,彻底宣告结束。

    那人正是钥国太子——傅君漠。

    我面上仍保持着虚假的笑意一如既往地跟在卫聆风身边,抿嘴不语。

    我抬起头看向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笑,与嘴角的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原本直直凝视着我的他,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卫聆风悠闲地踏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阻断我望着傅君漠的视线,嘴角一扬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朕真是没想到钥国皇太子,赫赫有名的黑马神将,竟会亲身来参加朕的婚礼。”

    我嘴角不露声色地微微一扬,目光瞥向站在不远处,正幽雅淡笑着望向我们这边的尹子恒。

    对这个人印象不太深,可是看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宁静、淡雅和与世无争,我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演技绝对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去角逐奥斯卡大奖。

    蓦然地,我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目光微微一移,对上一双深邃、黑亮、仿佛一汪深潭能将人吸卷而入的双眸,不由一楞。

    那是一个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全身白衣胜雪,连头上绑书生髻的缎带也是白若飘雪的,映衬着他明亮的眼,红润的唇和漆黑的发竟分外……妖娆。

    他的长相并不见得有多俊秀,可是全身仿佛有着磁场,又仿佛散发着魔咒能将人的眼,甚至心都吸引过去,不论男女,无法自拔。

    他殷红的双唇微微一抿,向我露出一个轻浅无痕的笑容。明明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我却仿佛瞬间堕入他双眼的寒潭中,只觉冰寒彻骨,又毛骨悚然。

    我慌忙地狠狠地别开头,顺眼望着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只觉心头狂跳个不停,背上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卫聆风忽然靠近了我几许,伸手环住我的腰,我双眉微微一皱正待拨开他的手。他却已俯下身来贴在我耳边,轻声道:“冰依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是谁?”我条件反射地抬头便问,不曾想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眼中有略略的惊愕和欣喜一闪而逝。我慌忙低下头,暗暗握紧了拳头。

    卫聆风却没再进迫,只在我耳边不轻不重地抛下三个字:“白胜衣。”便爽快地放开了环住我的手。

    我却浑身猛地一震,脑中只不停回荡着那三个字。这人竟然是白胜衣?

    冰凌四大丞相之一,天下唯一懂得噬心术,祈然说绝对不可以接近的人——白胜衣!

    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26章 封后大典(三)

    章节字数:5141 更新时间:20070419 13:14

    日暮西下,承乾殿。

    此刻,殿中早退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本流水线般摊摆开来的宴席也撤掉了,只余左右几张案几陈列,上面摆着一些简单却精致的菜式和美酒。

    到这个时候还能留在大殿中的,只有少数几人。

    坐在最上位,以主人待客之姿,举杯向堂下众人敬酒的,是祁国国主——卫聆风。

    往下看,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男子,举止温文谦和,正是尹国此次出席道贺祁王大婚的使者,四皇子——尹子恒。

    如数下去,右首第一位的就是钥国皇太子,赫赫有名的黑马神将——傅君漠。

    这大厅中,总共坐了不到二十人。除了以上这三个,另外还有祁国新任的宰相——文策,护国将军玄天,以及一些国力稍强的小国使臣。

    其中,就包括占据天下至利形势,却身不由己无法掌控自己国家的银川国,以及新近崛起,势力慢慢遍布各处,终引起祁、尹、钥三国警惕之心的依国。

    卫聆风形态悠闲地坐在上位,淡淡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留在白衣胜雪,行状慵懒无谓的依国使臣——白胜衣身上,微微一笑,随即瞥开,举杯道:“感谢各位能从千里之外赶来参加朕的婚礼,朕敬各位一杯。”

    众人齐称不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还是有两人端着酒杯未饮,分别是笑得妖娆的白胜衣和一脸阴沉、看不清喜怒的傅君漠。

    白胜衣将酒杯在殷红的唇边微微擦过,轻柔却又矛盾地有些低沉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久闻祁国新任皇后娘娘不单精通琴棋书画,还为皇上解决了不少海战上的问题。如此奇女子,今日盛会,又岂可缺了她?”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心中一凛。祁国在一个月前无声无息地灭了汀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在那场不足一月的战役中,他们竟见识到了祁国比汀国更为先进的海战装备和海战术,震惊了全天和大陆。人们开始意识到,祁国已经真正走上了天和大陆的霸主之路。

    如今在场的众人却禁不住心中惊叹:难道提高祁国海战术的,竟是这祁国新任的皇后娘娘——原汀国宰相的女儿?

    他们暗叹、咒骂那女子不要脸、卖国求荣之余却也心下了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汀国被灭,新娘娘失了后台,又没什么傲人的美貌,却还能被册封为后。

    卫聆风不置可否地笑笑,面上淡淡,竟似对下面的诡异气氛和窃窃私语恍若未见。目光扫过含笑而立的白胜衣,复又转到脸色愈加阴沉的傅君漠身上,开口:“太子也是这样认为吗?”

    傅君漠抬头看了上位那个完全猜不透心思的皇帝半晌,忽然想起当初在船上,他问莹若为什么会嫁他。莹若很无奈地回答:大概是被设计了吧。

    他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冷笑,淡淡道:“白使臣说得是,如此奇女子,怎能不见识一番?”

    “好。”卫聆风悠然一笑,向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道,“去请皇后过来。”

    一柱香后。

    那领命而去的太监踟躇走到卫聆风面前,一脸惊惶和不安地道:“回……回禀皇上,娘娘说……说她已经歇下了。”

    底下倒有一半人被酒水呛到,面红耳赤,咳嗽不已。反而傅君漠一直阴沉的脸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也只一闪而过。

    卫聆风却是完全不觉意外地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道:“你再回去请,别的不用管,就跟她说‘契约’二字。”

    又一柱香过去。

    这一次,小太监总算是领了人出来,可是面色还是一样的惴惴。原因在于身后跟着的那个,刚刚被封为祁国皇后娘娘的少女,一身与这个场合完全不搭吊的装束。

    没有白天那样华丽的宫装包裹,也没有梳得精致华丽的宫髻点缀,眼前的少女真的只能被称为少女,一个普通的少女,而绝不象是一国的皇后。

    少女的面上无惊无喜,只淡淡地在卫聆风面前福身,道:“皇上,请问如此紧急诏我来有什么事吗?”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众人的议论嘀咕之声一一传入少女耳中,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贵为一国皇后,她怎能以如此不敬的装束出现在国宴上?”

    “你听到吗?她竟然自称我,而不是臣妾。”

    “也只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以求荣华富贵吧?”

    ……

    卫聆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才抬手示意她起身,道:“免礼,坐到朕身边来吧。”

    少女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从容地走上去挨了半张龙椅坐下来。

    大殿中气氛诡异,针落可闻,谁也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会是一直没开口的尹国四皇子——尹子恒。

    只见他端了杯酒起身站到大殿中央,先向祁王施了个不卑不亢的外交礼,复又放下酒杯转向一旁的少女——琴宁皇后,温文含笑道:“在下听人说,娘娘在离开汀国的当日曾高歌一曲,引得所有人驻足停留。凡是那天到场之人都说,此情此景毕生难忘。”

    “在下一向不好战事谋略,却偏偏对琴棋书画情有独衷,不知今日可有幸听娘娘弹奏一曲,此生也必无撼了。”

    原本低着头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来,琥珀般明亮的眼中射出一道清冷的光芒,望向大厅中央翩翩而立的尹子恒。

    尹子恒微微一惊,只觉那琥珀色的眸光似曾相识,却又完全没有一点熟悉之处,不由地僵在了原地。

    少女淡淡冷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右侧首位的傅君漠身上,那眸中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却没有多做停留,只余下傅君漠越加阴沉的脸和蹙成一团的浓眉。

    尹子恒惊讶地发现,少女最后的目光竟是落在她身旁之人,祁国皇帝卫聆风身上,眼中无喜无波,却让从来都喜怒不测的卫聆风也微微拧眉。

    少女幽幽一笑,忽地开口:“皇上……以为如何?”

    卫聆风舒眉,已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从容,温柔笑道:“莹若愿意就好。”

    少女又是冷冷一笑,忽然轻盈地从龙椅上跳了下来,走到大厅最后一张空无一人的案几前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微笑道:“唱歌多无聊,不如我给各位说段故事吧。”

    说完也不等旁人反应,已兀自开口:“不过我讲的真的只是个故事,如有雷同……”少女狡黠一笑,眸中光芒闪耀,“纯属巧合。”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史上有千千万万个朝代,我讲的这个朝代,就权且称它为东汉吧。”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争霸天下……”

    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一讲竟整整讲了一个半时辰,直到深更半夜。

    故事从桃园三结义到曹操献刀、从孙策立业到曹操煮酒论英雄、从官渡之战到连环计火烧赤壁……一环扣一环,一役连一役……

    开始的时候,听的人心境多有不同,有人厌烦,有人鄙夷,有人疑惑,也有人慎重。可是渐渐的,所有人的心里都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震惊!

    即便是一直慵懒含笑的白胜衣也慢慢露出凝重的神色,倾身端坐聆听。

    少女的表情语调,却从始至终未有改变,清清淡淡,不抑不扬,与这大厅中紧张压抑,一触即发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人知道少女脱口而出的曹操、孙权、刘备是何人,更无人知晓那些足以震惊世人的战役——官渡、赤壁发生在何方。

    那些战役虽然精彩,却也不至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足以让在座所有的人尽皆变色。真正让各国枭雄动容的,是少女慢慢提到的有关荆州的争夺战。

    得荆州者得天下。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到冷汗涔涔的银川国国主身上。如此相象的地理环境,如此巧合的战略形势……

    在少女的说书中,是得荆州者得天下。那么是不是影射着,在这天和大陆,就必定是得银川者得天下?

    这里在坐的每一个,无论外表多庸碌无能,都毕竟是有心人,是一国杰出的政治家。所以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们都开始深深牢记少女所说的每一种战略,每一个人物,甚至每一句话。

    因为他们忽然隐隐意识到,一个关系着自身,甚至关系着整个天和大陆未来的——关键。

    “赤壁之战后,曹操留下人马守卫江陵、襄阳等地,联军乘胜追击,重点进攻南郡首府江陵,继续展开荆州之争,结果曹操、刘备、孙权三分荆州……”

    说到这里,少女轻柔宁静的嗓音忽然嘎然而止,见众人正翘首期盼地望着她,目光炯炯,不由嫣然一笑,道:“至此,天下终成三国鼎立之势。”

    卫聆风眉头微微拧起,他低头望了望脸色阴郁黑沉的傅君漠和一脸复杂深思神色的尹子恒,再抬眼望向一一扫过众人,最后以冰冷无温度的目光对上他的少女。

    她明明在对着他笑,却笑得决绝清寒,直让他的心都一点点变凉。只见她略有些发白的朱唇一启,清润却因长时间说话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殿堂后方响起:“还有,本?;书?;完!”

    此话一出,饶是殿上最镇定的人也忍不住有暴跳杀人的冲动。

    卫聆风也是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又是头痛,又是好笑,可是那笑中却掺杂了一些他自己也不曾想过的苦涩。

    冰依……是在报复他们吗?嫁祸步杀的尹子恒,伤害心慧的傅君漠,以及……布局设计这一切的……自己……

    还记得当初冰依看了那几张银川的军事布防图,就说过一句:其实也不难攻克嘛!当时,虽曾怀疑,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竟都是真的。

    她所讲述的三国,其中每一个战略都不见得有多精密高明,在不同的守成将领、不同的情况下,若只是照搬,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可是这些战略,却胜在突破常规,胜在它们是一种天和大陆从不曾存在过的意识。

    他知道,只要这些策略单独到了自己或是傅君漠等人手上,就一定能将他变成一种无坚不摧的战力,真正归并银川国,进而一统天和大陆。

    只是如今,这些战略,这些计策,被她当着天下众使臣,当着三分天和大陆的祁、尹、钥三国首要人物面前说出来……

    少女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望向仍紧锁着眉头未有回神的尹子恒,扬眉道:“四殿下,我讲的这长达三……一个多时辰的故事,可还满意?”

    尹子恒一楞,忙回过神来,抱歉地一笑,语调神色竟仍是如初的谦和淡雅:“在下实在没想到娘娘竟读过此等史书,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竟能有如此空灵的想象和深远的谋略,让在下好生想要结识一番。”

    少女不置可否地笑笑,转头往大殿一旁本是用来歌舞助乐的瑶琴望了一眼,道:“四殿下刚刚不是说想听我弹奏一曲吗?不知现在可还有此等雅兴?”

    尹子恒忙高兴地回道:“如此当然甚好。”

    少女走过去拿起那瑶琴走到大殿中央,就这样面向上位的祁王席地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清冷而讥诮,一个个扫过前方三个正凝视着她的至高无上的男子,露出冷冷一笑。忽地十指轻拨,前调喷薄而出……

    恐怕谁也没想到,在这看上去纤瘦羸弱无比的少女手下弹出的竟不是轻柔婉约或哀伤动人的乐声,而是激荡纵横、目空一切的曲调。

    朱唇轻启,一道既是清润、又是沙哑,既是平静、又是汹涌的歌声,划破了这寂静空旷的大殿,也划在了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麽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下长板坡月光太温柔

    曹操不罗说一心要那荆州

    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淡薄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谁来煮酒

    尓虑我诈是三国说不清对舆错

    纷纷绕绕千百年以後一切又从头

    (以下开始恢复第一人称)

    我抬头,无波无澜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三个人:尹子恒、傅君漠和卫聆风。恨吗?也许曾经有过,但此刻唱着这首《曹操》却忽觉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你们都是这乱世的霸主,你们都能轻易掌控着别人的生命,可是,你们也注定了一生孤独。

    想要成为霸主的人,怎能不懂寂寞?

    我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淡淡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面无表情的卫聆风身上,他的眼中似乎闪耀着什么复杂的神光,可是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卫聆风,就算你能掌握所有人的生命,如何?就算你能把别人的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又如何?

    这世界上终归有一样东西是你无法掌控的,那就是——人心。

    不管是别人的心,还是……你自己的心。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麽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下长板坡月光太温柔

    曹操不罗说一心要那荆州

    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淡薄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谁来煮酒

    尓虑我诈是三国说不清对舆错

    纷纷绕绕千百年以後一切又从头

    ……

    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26章 封后大典(下)

    章节字数:6146 更新时间:20070419 13:14

    在小顺子送我出承乾殿的时候,早已是三更半夜。一出殿外,只觉冷风从领口袖子直钻而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么长时间,无夜他们应该万事都准备好了吧?成功与否,就看明天晚上十二点,那场混乱庆祝中的出逃是否成功。

    忽地感觉心中一躁,一个轻柔却又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身侧响起:“如此寒夜,可要在下送娘娘一程。”

    我猛然抬头对上一双如寒潭般深邃黑亮又透着无边邪气的黑眸,不知为何心头剧跳起来,手心慢慢渗出冷汗。

    白胜衣,可能是因为祈然曾经警告过,也可能是他浑身散发着魔物般的气息。到了这个时空这么久,我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又如此没来由的恐惧。

    我紧握了握拳头,压下胸口翻腾的惧意,淡然道:“谢谢,不必了。”

    我以为我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是没想到出口的声音竟还是带着细微的颤抖。

    白胜衣显然也发现了,嘴角一掀,露出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娘娘好象很怕在下啊!可是,为什么呢?我们今日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黑亮的双眸如有磁性般控制了我的行动,竟让我一步也动弹不得。

    不单是掌心,我的后背和额头,也渐渐渗出了点点冷汗……

    眼前忽然一闪,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一瞬而过。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看到步杀持刀站在我身前,小心的把我护在身后。

    一样的黑衣、黑发、黑眸,一样的冰冷淡漠,可是为什么我竟能感觉到空气中有暴躁的火苗在蹿行蔓延。

    而且,我仿佛……是第一次在步杀身上感觉到如此凝重不安的肃杀之气。这个白胜衣,竟强大到连步杀也要有所忌惮吗?

    再抬头的瞬间,我看到白胜衣的脸,不由呆了。他还是在笑,却笑得越发妖娆诡异,殷红的双唇仿佛刚刚沾过鲜血一般猩然刺目。

    他的双眼中折射出强烈的眸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步杀身上,那眸光中有憎恨、有杀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纠结在一起,忽明忽暗,如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但那么强烈的感情在他眼中却也只是短短地一闪,短到不足一秒,那双如寒潭般的双眸便又回复了原先深邃、难测以及淡淡嘲弄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步杀。”

    步杀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转身牵起我的手,道:“回去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跟这种变态加人妖在一起,多一秒钟都是折磨。

    “想不到你步杀也会有不当杀手,跑来保护……祁国皇后的一天。”

    白胜衣状若无意地踏前一步,挡住了我们的路,与刚刚完全不同的凌厉目光扫过我,复又落回到步杀身上,抿唇一笑道:“难道她在你心里会比……然更重要?”

    难道她在你心里会比……然更重要?他说的……是祈然?

    我微微变色地同时步杀已于瞬息间踏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也堪堪遮住了我绝不该在白胜衣面前显露的惊诧表情。

    一声低低的浅笑从他喉中溢出,却在这静寂的黑夜中格外突兀:“看来你还真是很小心保护这位——娘娘!”

    他特意把娘娘二字拖长了半拍,脸上的笑容却益发显眼。步杀握着我的手冰冷却死紧,一语不发地拽着我绕过他,往落影宫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白胜衣冷漠又隐含杀意的声音:“然要见你。明日午时(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他会在车坩千宴园。”

    步杀的脚步一顿,我的脚步和心跟着一顿。恍惚间,好象觉得原本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祈然竟忽然回到了现实中,在我耳边、心中慢慢深刻、鲜明。

    但也只是一顿,步杀握着我的手越加冰冷越加紧,拉着我迅速远离了这个莫名诡异、又让人恐惧不已的男子身边。

    我知道步杀的神色虽然一如平常无波无谰,他周身的气息却紊乱了。

    “步杀,我不想问你为什么祈然会把白胜衣留在身边。”走了一段路后,我终于扯住了他的手,“可是,如果他的目的不是诱你入陷阱,我想你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步杀的眼中闪过天人交战的矛盾之色,许久才道:“你这里太危险……”

    我歪头思索了半晌,正色道:“祈然不是也在车坩吗?一日来回仍不够?”

    步杀的黑眸慢慢透射出灿若星辰的光芒,厚实的双唇动了动,低声道:“绝对不要接近白胜衣。明日子时以前,我一定会赶回来。”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还有,你们两个……一定要平安活着。”

    步杀眼中有浅浅波光流动,郑重地点了点头,于瞬息间消失在夜幕中。

    唉!我忍不住摇头叹息,皇宫的守备对于步杀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根本是形同虚设嘛。

    祈然,但愿你……平安……

    封后大典进行到第六天就基本上没我什么事了,也之所以,我才能如此顺利地进行我们地逃亡大计。

    时间开始有点难熬,冬日里原本最灿烂的太阳,此刻却只嫌它高挂在空中迟迟不肯西去。好不容易熬到日幕西下,竟仍是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

    还有,步杀也还没回来。

    心慧见我急得不行,本想走过来安慰一番,却忽听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传来:“娘娘,皇上有请。”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个时候……卫聆风找我做什么?

    我看了看心慧,她眉头深锁有些错愕地摇了摇头;看看无夜,他垂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卫聆风难道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不!不会,依他的性格,如果是发现了,也会不露痕迹地等我们执行下去,然后等到我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再给我们最沉痛的一击。

    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问题,总得去面对和解决。

    站在风吟殿中卫聆风寝宫门口往里看去的时候,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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