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录 作者:火焰塔

    第 31 章

    刘裕灭了南燕，杀光了慕容家满门，成为东晋第一位灭掉北方国家的英雄，也成为朝廷的顶梁柱。当他进攻广固时，广州刺史卢循又耐不住寂寞起兵造反，镇守豫章的江东大都督何无忌在鄱阳湖大战中不敌被杀。当时刘裕才回到下邳组织将战利品运回建康，听说自己的左膀战死后，急忙带领几十骑兵星夜赶回建康。

    面对卢循凌厉的攻势，只懂得吹牛的大官僚们都吓得六神无主，建康城日夜戒严，看到刘裕带着几个人回来，就知道救星来了，连忙撤除戒严部队。刘裕一直看不起这些大蛀虫，也不听他们的谄媚，征召豫州大都督刘毅带本部两万水师讨伐卢循。

    刘毅从前和孙恩、卢循打仗，一直是胜多败少，这回对付屡败之将更是满不在乎。得意洋洋地逆流而上，迎头撞上了顺流而下的卢循军，这才知道卢循军早就鸟枪换大炮了。

    原来卢循在担任广州刺史的时候，就吸收了远洋船的特点建造了许多大型楼船，楼高十二丈，可载数千人，上面插满旗帜兵器，航行起来精光四射，如同一团刀山压下来。刘毅那淮河调来的小战船和对方的大舰一碰就四分五裂。一仗下来刘毅惨败，带领几百随从弃船步行逃跑，其他人和辎重都被俘虏。

    刘毅全军覆没的消息给了东晋当头一棒。建康只有几千军队，主力还在山东休整，而两战消灭刘裕左膀右臂的卢循的势力已达十几万人，时值盛夏，水师借着洪峰顺流而下，势如破竹，连绵百里。建康的军民都认为刘裕此次必败无疑，纷纷忙着往江北逃亡避难，那些胆小的大臣们舍不得在江南的家产，纷纷大骂刘裕误国，服毒自杀，建康的城防问题日趋突出。

    有道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卢循造反的原因就是刘裕不在建康。和刘毅打仗前军队里就有刘裕回来的传言，卢循还不相信，击败刘毅后，询问被俘的士兵才知道这支部队就是中央派来的。卢循还准备退回广州死守，还是徐道覆象个亡命徒建议卢循豁出命来博一把，结果还真把建康团团包围了。

    听说卢循来了，刘裕上城一看敌人水军遮天蔽日，也很害怕，部将建议分兵据守，刘裕的赌徒脾气也上来了，死硬着不分兵，就一路等着卢循来进攻，还真把卢循等来了。但要想攻城，靠水军可不行，卢循的军队就下船鼓噪而来。刘裕在阵前布置了许多连弩，等敌人到阵前在发射，一弩连发数箭，叛军死伤惨重。

    刘裕手下部将朱龄石的军队是在山东招募的一千多鲜卑骑兵，全部用长矛，战马上蒙着虎皮，是双方唯一的骑兵。接到进攻的消息后就大举杀出来，叛军大都使用短刀盾牌，很多人都从来没见过鲜卑人，被这支精锐部队一冲，又给杀个大败，卢循军终于无力再攻，退守战舰。

    双方一相持，十几万叛军就没粮食了，他们本来就是靠掠夺为生的流寇，一旦吃败仗，就要饿肚子。卢循带兵四处掠夺，才发现没马实在难抢。只好下令撤回鄱阳湖，建康的包围也被撤消了。

    卢循还准备沿长江进攻荆州，被荆州刺史刘道规和天门太守檀道济击败，又退守鄱阳湖。

    半年后刘裕休整完毕，带大军追击，双方在雷池(今鄱阳湖以东)展开决战。卢循军看见刘裕来了竟然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个俗语的出处吧)刘裕趁敌人不敢进攻之际，派快船到上游放火，卢循军再次大败，只好放弃战船逃回广州，半路上打听到广州已被刘裕偷袭攻破，卢循无处可逃，在交州(今广西柳州一带)被土著军伏击，战船为交州军的特殊兵器雉尾炬所袭，战死。打击东晋十多年的孙恩卢循起义，才算基本平定。

    剿灭了心腹大患，刘裕位极人臣，被封大将军。不久刘裕又处死了可能危及到自己权力的刘毅，成为东晋的政治寡头。收复失地就成了他下一步的首要目标。

    收复了山东，下一个目标自然是丢了没多久的西蜀。但四川距建康实在太远，刘裕刚平定了内乱，亲征恐怕后方有变。由于小将军朱龄石和叛军作战有功，被任命为益州刺史，刘裕就把收复四川的重任交给了他，并制订了详细的作战方案，还给了他一个锦囊，叫他到了白帝城再打开。

    西蜀国王谯纵因为上回刘敬宣西征时在黄虎打了败仗，这回也不很担心，就派弟弟谯道福带主力把守黄虎，自己在成都继续寻欢作乐。

    朱龄石领兵两万到了白帝城，打开锦囊一看，让他带主力沿岷江乘快船进攻成都，分兵一部沿沱江进攻广汉，留下运输队带领辎重进攻黄虎。朱龄石一看西蜀军主力都在黄虎，连忙照锦囊上说的办，那时候重庆和成都之间可没高速公路，并不好走，西蜀守军还来不及去成都通报就眼睁睁地看着一艘艘战船扬长而去。

    晋军离成都只有二百里，谯纵才打听到。急忙派军拦阻，西蜀军还没摆好阵势朱龄石就攻破了谯纵的防御，谯纵只好放弃成都逃跑，半路上碰到了领兵回援的谯道福。谯道福一看国王竟然如此落魄，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大骂道：“大丈夫有如此的功业，却要放弃它，到底能跑到到哪里去呢？自古人生谁无死？有什么可怕的？”就拔出剑朝谯纵掷了过去，正中谯纵的马鞍，谯纵只好狼狈逃跑。半路上实在是觉得窝囊，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吊自杀。历时宗建议姚兴废除姚弼的兵权，姚弼就偷偷地在姚兴面前说姚文宗的坏话，姚兴一生气就将其斩首。结果大臣们看见姚弼就躲着走。

    别看姚兴这么宠姚弼，太子可是另一个儿子姚泓，这样就给后姚兴时代留下了隐患。

    不久姚兴病重，姚弼就纠集了几千亲信准备作乱，但姚弼太没本事，走漏了风声，搞得长安路人皆知。姚兴在外镇守的几个儿子姚懿、姚洸、姚湛等急忙回到长安通知姚兴提防着姚弼。幸亏姚兴的病突然好转，姚弼才没有机会发动政变。

    姚兴一上朝，大臣们齐声要求姚兴治姚弼的罪。姚兴难拂众意，就免去姚弼尚书的职务，而没免去大将军一职，仍然让姚弼掌握国家的兵权。

    五胡录 *第九章*刘裕北伐(五)

    后秦国王姚兴已是病入膏肓，还一时没死，又撑了年把才算彻底over，到了该升天的时候。姚兴的妹妹南安公主到宫中探望，出了门被姚兴的儿子姚愔盘问。南安公主三问两问被搞烦了，说：“主上已经崩了，你们看着办吧。”

    姚愔一直阿附姚弼，赶紧就把这大好消息告诉他。姚弼就命姚愔带领几千家兵到半夜去攻打皇宫。宫里的禁军就拼死抵抗，姚愔见一时打不下来，就在城墙外四处放火，长安城里救火喊杀的声音混在一起煞是热闹。躺在床上的姚兴耳朵倒没聋，急忙命令侍卫将他扶到城楼上，宣布姚弼为叛贼。形势正危的禁军看到姚兴来了，士气大振，姚愔军则士气大降，家兵纷纷四散。姚愔禁止不住，只好落荒而逃。

    姚弼正等着姚愔拿下皇宫来请他登基，他的家丁听到姚兴的诏书后，先上去把姚弼杀了，把首级献给姚兴领赏。姚兴看到儿子的脑袋，一口气接不上来，终于完蛋，儿子姚泓继位。

    姚泓性格文雅，能诗善赋，是那种戴大眼镜的文化人，这在十六国乱世里大约就是废物的代称。而他的一帮弟弟姚宣姚绍姚洸姚懿等等大都随他爷爷姚苌，个个野心勃勃。(可姚苌的老奸巨滑却没一个学出来)姚泓对这些家伙一个也管不了。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统地位，姚泓又恢复了帝位，重新当上了皇帝，这更引起他的弟弟们发狂。不久刘裕就对危机四伏的后秦发动了攻击。

    若干年前，刘裕可是发下了必灭后秦的重誓的，只因受了国内的不断叛乱才耽搁下来。这回得到了姚兴的死讯，就出动全国的精锐对后秦发动了排山倒海的攻击。派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带领步兵乘船淮河前往洛阳，朱龄石的哥哥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籓由南向北杀向阳城(今河南登封)，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杀往武关(今陕西商县)，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带领水军由石门，沿黄河逆流而上，派冀州刺史王仲德为前部统领，指挥四路大军在洛阳会合。不久刘裕留下尚书刘穆之在建康镇守，亲自带领大军前往彭城作为后援，紧跟前军而来。

    刘裕这回动用的兵力之强、战线之长实属历年所罕见。姚绍就向姚泓建议说把全部的兵力都集中于长安来防御，这样刘裕远道而来，很容易就能切断其后路。而姚懿则认为众武将大都心怀不轨，集结到长安恐怕要先打场内战。姚泓也觉得自己没有控制诸亲王的能力，仍然将部队分散布置开，一部在安定防御赫连勃勃，一部分在洛阳防御刘裕，自己带领预备队镇守长安，看那边危急就增援哪边。

    没多久东晋大将檀道济带领精锐长驱直入杀向洛阳，洛阳守将姚洸赶紧向长安告急。

    姚泓命镇守陕城的姚懿去增援洛阳。姚懿可不愿意给姚洸当炮灰，找出种种借口按兵不动。姚泓只好派了一万三千援军增援洛阳，都被檀道济杀个干净。姚洸一看不敌晋军，赶紧变脸缴械投降，东晋四路大军全部顺利抵达洛阳。为了根除后患，参谋们建议檀道济将后秦俘虏全部活埋，檀道济说：“今天我们是来讨伐姚家的罪过的，没必要大开杀戒。”下令将四千多俘虏全部放走。

    这些俘虏回到长安，就四下宣扬东晋的种种好处，引发后秦诸亲王对姚泓的防御方案不满。不久把守陕城的姚懿称帝，发兵往北进攻蒲阪和潼关。接着镇守安定防御胡夏赫连勃勃的姚恢也造反了，带领三万八千军队，烧毁大营由背后直取长安，击败镇西将军姚谌，长安一片混乱。

    东晋大军迫在眉睫，后秦的内乱更是火烧眉毛。姚泓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上朝时和大臣们抱头痛哭。但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两下的叛军还要围剿，东晋的进攻还要防御。

    还是姚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征发所有的力量，北打姚懿，西攻姚恢，忙活了大半年，才算平定了内乱。后秦的精锐算是全部搭到内战里面去了，再也无力抵抗东晋的攻击。

    晋军经过休整，继续进攻后秦。刘裕在同一时间带领水军兵发彭城，留下三儿子刘义隆镇守。后秦最后的五万军队在姚绍的带领下死守天险潼关，和东晋大将王镇恶、檀道济、沈林子等展开激烈的拉锯战。双方损失都很大。姚泓自知不是对手，向北魏求援。

    北魏皇帝拓跋珪多年前就去世了，由儿子拓拔嗣继位。接到后秦求援的消息，就和大臣们商量对策。大家都认为刘裕靠水军登陆作战进攻潼关天险肯定损失巨大，北魏趁这个时候派出骑兵袭击洛阳，切断晋军的粮道进攻东晋的军队，可以轻易取得胜利，说得拓拔嗣很有些动心。

    而大臣崔浩则持有反面意见：“刘裕进攻后秦的准备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姚兴死后姚泓无能管不好国家，刘裕趁机讨伐是志在必得。如果派军遏其粮道导致刘裕北攻的话，是代人受过了。不如借给他并州通过，助其一臂之力。如果东晋打胜了，则刘裕必定感谢我们，如果刘裕打败了，则很容易就能切断他的退路，更容易取得完胜。”只是如此毒计拓拔嗣并不感兴趣，还是准备派出部将长孙嵩、阿薄干带领三万骑兵帮助后秦。不过鉴于崔浩有言在先，拓拔嗣就让北魏军只管骚扰，不要和晋军正面作战。

    进攻潼关的王镇恶迁延日久毫无进展，粮食供应逐渐地发生了困难，就要求刘裕赶快增援。刘裕就指挥水军押运粮食前往潼关。这时北魏的骑兵刚好赶到黄河北岸，跟着刘裕的船队走，船队往东，他们往东，船队往西，他们也往西。由于恰逢春天，黄河上刮南风，很多军舰被刮到北岸，魏军就登船大肆抢劫。刘裕派军队上岸进攻，北魏骑兵就逃，等晋军上了船，那些骑兵又靠了上来，不停地骚扰东晋的船队。

    刘裕被北魏军骚扰的没法，就派大力士丁旿带领七百士兵，一百辆战车登上黄河北岸，沿河摆开一个新月形的阵势，两翼靠着岸边，中间鼓向北魏军。布阵完成后，中间树起一根白色羽毛，叫做却月阵。

    前头掠阵的阿薄干北魏部将阿薄干看不懂怎么回事，不敢轻举妄动。一会就见那根白羽毛举起来，后面军舰又送来了两千士兵，由朱超石带领，携带一百张大弩固定到战车上。阿薄干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道道，就下令三万骑兵突击却月阵。北魏骑兵来势凶猛，两千晋军一齐放箭也抵挡不住，三万骑兵很快就将晋军阵地包围起来。

    想不到晋军还有非常厉害的秘密武器。原来朱超石来的时候还携带了一千多条三四尺长的短槊，张在大弩上，用大铁锤一敲，短槊就发射出去。一条短槊可以穿透三四人，三万魏军顿时被射死好几千，再加上踩踏而死的将近上万人，阿薄干也被乱军踩死。拓拔嗣得到战败的消息，才后悔没有听崔浩的劝告。

    消除了北魏的威胁，晋军抓紧时间进攻潼关。姚绍屡战屡败，羞愧而死，将军权转给弟弟姚赞代理。不久刘裕到达陕县，后秦军纷纷溃败，刘裕派沈田子带领一千多人当作疑兵，占领了青泥(今陕西蓝田)。

    为了尽到疑兵的职责，沈田子沿路插满旗帜，姚泓集结了数万军队，正准备袭击刘裕所在的陕县，看到沈田子的旗帜，就决定先消灭他来免除后顾之忧。沈田子手头只有一千多人，副将傅弘之就建议沈田子固守待援。沈田子说：“取胜之道，在于计谋，不在于士兵的多少。我军主力是步兵，敌人是骑兵，就算逃能逃到哪儿去？不如趁敌没摸清虚实的时候发动进攻，说不定还能打胜呢。”就对手下说：“诸位远道而来，就是为了今日一战，我给大家打包票，过了今天，凡是幸存下来的，都会封侯！”晋军听了沈田子的激励，全部踊跃出击，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姚泓带头逃跑，一直逃到了灞上才停步。后秦军大败，首级就缴了一万多。刘裕本来想拿沈田子当诱饵吸引姚泓，自己从侧面进攻。这回竟然主次颠倒。不禁对沈田子大加赞赏，协助他一齐追击后秦的溃军，沈田子的军队缴获的姚泓的龙袍器物不计其数，人人都发了家致了富。

    五胡录 *第九章*刘裕北伐(六终)

    后秦和东晋大战关中时，北魏皇帝拓拔嗣虽然远离战场，对战事仍很关心，请崔浩对两国关系做一下评论。崔浩说：“姚兴为人好虚名，不讲实际，姚泓懦弱多病，兄弟们大多不服。才会打内战。刘裕兵精将勇，为人老谋深算，此行必克姚泓。”

    拓拔嗣听得手痒，就问崔浩：“刘裕这个人怎么样，和慕容垂相比哪个厉害些？等刘裕占领了关中，我派遣骑兵直取彭城、寿春，占领建康，刘裕应付不过来吧。”

    崔浩说：“刘裕的才干远胜慕容垂。慕容垂靠着父兄旧部，获取旧业，易如反掌。而刘裕出身微贱，毫无背景，就能消灭桓玄，复兴东晋，北擒慕容超，南杀卢循，从不失手，可见才干过人。而我国西有赫连，北有柔然，陛下的将军们却没一个是刘裕的对手，不如静观其变。关中民风悍勇，必定不服江南来客，八成要被赫连勃勃夺走。而赫连勃勃国破家亡，孤身一人投奔姚氏，不知感谢姚兴的恩义，反而背主作乱，趁火打劫，他为人残忍好杀，四面受敌，将来必不长久。微臣认为，近世栋梁之臣里面，王猛是苻坚的管仲；慕容恪是慕容暐的霍光；而刘裕却是司马德宗的曹操。将来必定另起炉灶，陛下不妨慢慢等着东晋的垮台好了。”

    第 31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