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 作者:HeiG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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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第十八章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嗄……嗄……
沈寂的空气里传来chu喘声及踏步声,在偌大的四方空间里,声音格外清晰,声音之大,光是隔著厚实的墙也能清楚听见,每一下呼吸,每一个踏步,都是紧随著节奏的,并非杂乱无章的。
宽阔的空间四周,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中央搭建了一座木制的四方高台,台的四角分别竖立了一gchu身的圆柱,柱子与柱子间均以三条chu绳相互连系,把高台围住。
这里是泰拳练习场地。
场地里只有两名高大男生,其中一名高大得过份,有著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他们的肤色一黑一白,一个身材壮硕如大力士,另一个则高窕修长如模特儿,他们身处在铺有薄毯的高台上进行拳击训练。
肤色黝黑、身材壮硕的那位两条高举至头部的chu臂上各套了成寸厚的红色方型拳靶,两腿一前一後巍然屹立,摆出接招架势。
「一!」雄厚的嗓音方落,弘天行左脚滑前一步,迅捷地击出一拳,碰地一声,套著黑色拳套的右手便撞上斜对面的拳靶。
拳头才方重回头侧,一抹红影朝他的头袭来,然指示循著空气尾随而至。
「避──」
他反应敏捷,沉下上身,轻松避过攻击。
对方并没因此收势,火速转身,一股气劲拂来,另一边拳靶扑面而至。「再避──」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来这一招,弘天行怔忡了下,可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身体已作出反应,赶在千均一发之际,沉下身躯,避开了突袭。
「二、一、二、一──」
耳闻指示,弘天行踏前一步,两手飞快地连续甩出四拳,梅花间竹的。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勾拳──」双拳方收回至头的两侧,右臂屈曲呈钩状,他一个大幅度的旋身,拳头划破冷空气,重击厚实的靶子,撞出一声比先前还要响亮的碰撞声。
「再来,一、二、二、一、勾拳──」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嗄、嗄……他飞快地击出几拳,被汗水沾得半湿的浅金色发丝紧循著他每一下出拳的动作扬起、跃动,粘黏在颊侧、壮脖。
妈的──
等什麽?有什麽好等──
「来三个二──」
嗄、嗄……
「再来,一、二、一、二、勾拳──」
弘天行依循指示撃打靶子,热汗滑下额际、两须,他浑身无不是汗,穿在身上的贴身黑色背心湿了一大片。
嗄、嗄……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为什麽还要等?
为什麽还要──
弘天行重呼了口气,牙一咬,冷厉的黑眼一发狠,气力注入两臂,连续挥出了两记强劲的重勾拳。
「一、二、二、一,两次勾拳──」
疲累感循著血y流遍四肢百骸,他的大脑停顿著,他的肌r疲劳著,不过他还是强逼自己依照对方的指示甩拳,运使他全身的气力,一拳又一拳,击打目标。
嗄、嗄……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为什麽还要等?
为什麽还要──
嗄……嗄……
为什麽还要──
嗄……嗄……
为什麽还要他内疚──
******
嗄……嗄……
水循著浅金色的发丝滑下,在发尾凝结作成串水珠,急降於运动裤的布料上。
「嗄……」
弘天行大刺刺的坐在光洁的地板上,背倚著墙边,两手挂在曲起的两膝,他重重地喘著气,後颈间尽是细汗,背心的布料几乎是全湿。
「嗄……嗄……」
冰凉的触感忽地自脸颊传来,直教他猛然惊醒过来,他反sx缩开了,循凉意源头看去,便瞥见一樽表面沾满水珠的矿泉水。
眸光挪向上方,便对上一张看似硬绷绷的黝黑脸庞。
壮硕高大的身躯蹲了下来,并把手中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
「先休息一下,你近来的状态不是太好……」
他颓然提高手臂接过,用力喘了几口气,便扭开杯盖,握著樽身,仰首灌了几口。冰水方入喉头,沁凉的感觉迅速流遍四肢百骸,稍为消去了身体上持续处於高温所带来的不适感。
「是不是睡不够?」
弘天行颓然灌了几口,乾咳了一两声,才答腔,言息间夹著轻喘,一副还没回过气来的样子。
「近来发生了些事,有点专心不来而已。」
对方也没加c多馀意见,只是用那关切的口吻道:「那你先去冲身,省得感冒。」
弘天行望了对方一眼,执起矿泉水又灌了几口後,才按著墙借力,缓慢地自地上立起,踩著那略带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冲身室走去。
扭开水龙头,寒凉的开水哗啦哗啦的倾泻而下,打湿了原已半湿的金色发丝,也冲掉了沾粘在结实身躯上的汗水。
寂静无声男更衣室里,就只有沙啦沙啦的水声。
萦回在耳畔理应只有水声,可恍惚间,他却隐隐约约地在潺潺的流水声中听见她柔弱的嗓音。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际播放著。
「我会等的……」
一遍又一遍在他脑中放映著。
「你答应过,会一直一直陪著我的……」
彷佛之间……
「你答应过的……所以我会等的--」
他的人还身站在门後用他的耳倾听著,用他的心拧痛著。
「真的,我会一直等──」
大手徐缓地攀上泛著痛的额头覆著,他僵立在原地,任由冷水冲刷他j壮的身躯,还有那颗紊乱不已的心。
却始终没法冲掉脑中那把软嗓。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冷水倾盆而下,嗓音不绝而耳。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思绪翻飞,俨如错按下了倒带键般,脑中记忆片段如录像磁带不断往後卷动,直到回到他们於食堂重遇的那天的那一格,才停止倒带运行。
「很久没见了,天行同学。」
那天,他重遇了她,那位他曾经深爱的女孩。
可是那张他曾经最熟悉不过的脸容,却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变得令他感到陌生。
也令他感到莫名惧怕。
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形式重遇对方。
更没想过明明曾经熟悉不过的人,会变得如此陌生。
起初,他以为她是想惹他生气,想刺激他才故意玩什麽true or dare,才故意当著他的面前亲别的男生……
直到他在实验室走廊撞见她跟别的男生在胡混时,他才明了那不是故意做给他看,而是她真的变了,变得不一样了,彻彻底底的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再也不是他所认识的她了。
「你生气是因为我跟别的男人做了,对吧?」
「那我跟你做,可好?」
他从没想过她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更没想过她会主动求欢。
那一刻,他非常的生气。
他气她的随便、她的放盪,也气她的不自爱。
但事实上他最气的人是他自己。
皆因他心里清楚,他有份害她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陌生的她,令他生气。
这样陌生的她,也令他害怕,也令他直觉想逃。
「干嘛这个样子,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要有要事才能找你的麽?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这个问题,她问了不只一次。
而他也曾回了她一句。
「……的确。」
那并不是气话,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他不想见到转变後的她,不想给她机会破坏他最珍视的回忆。
他牢牢记著彼此曾经所拥有的时光,可是随著时间洪流的冲刷,他已不太记得从前的她是长成何等模样,她的脸容甚至变得模糊起来,纵然他有多想把她的眼脸刻在心板上,也不管用,时日还是会把一切冲蚀……
就在他不为意间。
他不曾奢求能留住时间。
他只想留住那段快乐的时光,存放在他的脑海里。
仅此如此。
重遇以後的每次碰头,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向她发脾气,他讨厌她的出现,讨厌她逐步改写他重视的回忆,讨厌她在无意间令他逐渐忘记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孩是个怎麽样的女生。
他一直以为她变了,直到他发高烧那天,从阿辛口中得悉她曾前来照顾他时,内心却多了一分不确定,也多了一分不该有的冲动。
忽然间,他想找她。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冲动,只知有什麽需要他去确认。
就在她生日当天,他确认了。
确认了……
原来,停留在过去的不只他一人。
他以为她放开了。
他以为那是她想要的生活。
他以为……
菱唇一撇,也许那时他只不过是自私的以为只要这样以为,囤积於x臆间的郁闷会少一点,他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果然,他一点都没变,无论是过去,抑或是现在,他还是同样的自私。
若果可以的话,若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希望这辈子也别碰头,别要有任何形式的交杂。
照理这样对双方才是最好的。
有很多事,他不想知道。
有很多事,他不想面对。
若果可以的话,他想遮住眼睛、掩著耳朵,拒绝接收这些资讯。
他不想知道,她还未放开。
他不想知道,她跟他一样被过去所困绑。
他不想知道的,可仍是在y错阳差底下,得悉那些他压g儿不想知道、不想面对的事儿。
他不想知道、不能知道。
皆因他深知一旦知道了,他就没法放下她不管。
至於那是出於愧疚、良心不安,抑或是源自别的情绪……
他不知道,没去深究,也无意探究。
只知她不该如此。
不该被过去所束缚著。
不该。
她值得活得更好更快乐。
而不是被困在过去之中,走不出来……
他知道不该再跟她有任何交杂。
他知道。
只是,他没法眼睁睁看著她跟他一样被困在过去里……
他还是想带她走出来。
她不该受这种苦。
她值得活得更好更快乐。
她要活得比他好,比他更快乐。
停留在过去的人,只有他一人就够了。
说实话,阔别两年,她变得更会掩饰情绪,他早已没了从前那份自信,早已没把握能够揣测得到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直到别的男生搁下战帖,而她则满心期盼的看著他时,他才发现他不是看不透她的心,而是他怕越是去猜,那深藏在心底的卑劣想法会浮现出来。
直到她毅然接受挑战时,那想法更加清晰。
「阿豪,你是要打赌,对吧?要赌就赌大些,要是我输了的话,我就当你的女朋友一星期,你输了的话,就得任我差遗一星期,如何?」
那些话,她是故意说给他听,她在赌,跟她自己打赌,赌他会否有反应。
明了她话中背後的含意时,他笑了,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是笑她,而是笑他自己。
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最真实的心声,听见了那不该有的想法。
他竟然希望她还在乎他。
还爱著这个亲手推她下地狱的人。
他笑了,感到极度自厌。
「我来挑机吧,要赌就赌大的,可好?」
说起来,他不曾料想过嬴的人会是她。
那个赛果都蛮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无论嬴的人是她还那个男的也好,他也有十足把握能获胜。
可是要是嬴的人是她,他不需要争胜。
「我嬴了,你就得当我的女朋友一年,反之,我任你差遣一年,如何?」
跟过去一样,他拿她擅长的来开赌局。
那场赌局,实际上是一个试探。
即使赛果跟过往的一样,但所持的心态却大迳相庭。
过去的那场,他执意要嬴。
现在的那场,他有意让赛。
过去,他不给予她选择的权利。
现在,他给予她选择的权利。
让她选择她想要的。
结果,她选了前者。
「我们重新开始吧。」
既然那段突然夭折的感情成为了她心上没法磨灭的痛,那就延续它吧。
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既然她希望他能够一直陪著她,那他会一直陪著她的……
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直到她厌倦他为止。
这是他欠她的。
本该如此。
本该如他所想的。
「为什麽?」她问。
「为什麽?」她又问。
她再三追问,但始终都得不到一个答覆。
为什麽?
在员工休息室找到她的当天,他曾问过同样的问题。
「为什麽?」他问。
「为什麽?」他又问。
他再三追问,但始终都得不到一个答案。
得不到答案。
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其实,那个问题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问他自己。
问他,为什麽……
要选择牺牲她?
她夹带哭腔的嗓音又在耳边幽幽响起。
「为什麽?」她问。
「为什麽?」她又问。
为什麽不继续延续下去?
为什麽?
那明明是他欠下的。
那明明是他该还的。
可他却选择离开。
他并不是想违诺,而是……t
早在他选择否决她的那天起,他就不应再在她的人生出现。
过去,是他打乱她原有的人生步调。
现在,他不该再犯下同一样的过错。
只要他离开了,一切就能回复原状。
只要他不在了,总有天她会走出来。
总有天她会忘了那段不堪的记忆。
总有一天,她会将他这个人,连带他的承诺一同忘掉。
只要他不在了,一切就能回复原状。
「老大,人找到了。」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
踏踏踏……
踩著沉重的步伐,他走过灯光不足的y暗长廊,就在越过拐角处时,背後传来略带轻挑的男嗓。
「米哥,你刚刚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勒停脚步,顿了下,回身循声看去,只瞧见一名面熟的小弟正两臂环x,斜倚著置在角落处的墙上,用那种研究实验室白老鼠的目光盯著他直瞧。
那目光令他不爽极了。
他不想理会那家伙,可是嘴巴还是不受控的搭话。「你想说什麽?」
小弟狡黠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说话时还是那种轻挑得来直教人有冲动上前扁人的腔调。
「没什麽,我方才就在猜,你是不是故意这麽chu鲁对待嫂子……」
没兴趣花时间陪对方游花园,他迳自打断对方的话。
「你究竟想说什麽?」
小弟挤眉弄眼,续以轻挑的调调说著无耻的话。
「就故意弄坏嫂子……」
他默不作声,只是眯著眼,怒瞪对方。
对方并没收敛半分,继续把话说下去,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看了就够他光大。
「要是弄坏了,我们想干也干不成,只好撤手不干……」
无意再围著这个话题打转,他怒瞪著对方冷声道,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可是对方却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看样子是我多心了,是米哥你下令要咱们依照aggie姐的意思去办,米哥才不会做这种事要我们这些做小的难做呀──」
对方的话异常刺耳,刺耳到他捺不住为此而动怒。
「你说这种话都不会感到羞愧吗?」
抿了一下唇,他厉声责备:「你刚刚动的是你老大的女人──」
可被责备的那方却笑了,扬出刺眼的笑容。
「米哥,你这下是在教训我吗?」
并且道出刺耳的话语。
「米哥,在这个时候就别装佯什麽正人君子啦──」
他怒不可遏,可还没来及驳斥,就被对方夺去发言权。
「可别忘记,你刚刚也有份出手的……」
这回,发言权重回他的身上,唇是张开了,可是声音却始终发不出来,他只能伫立在原处,聆听著对方道出他极力想遗忘的事实。
「而你动的正好就是你那位好兄弟的女人──」
极力想遗忘,可是却绝不能忘。
「硬是要论羞愧的话,最应感到羞愧的人是你才对吧。」
因为……
急促的敲门声把叶子邢从过去的记忆中扯回现实去。
稍一定神後,叶子邢才批准对方内进。「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小弟,他喘嘘嘘的,像是方才跑了几个圈似的,甫进门劈头就来了这麽一句。「老、老大,小义他回来了──」
吓得叶子邢三魂不见了七魄,心跳漏了一大拍,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睁得老大,像是听见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宜。
「他回来干嘛?!之前不是给了五百万他跑路去泰国吗?!」
小弟慌忙顺了顺呼吸,才怯生生地作出汇报。
「据说是被冯爷驻守在泰国那边的人抓回来……」
叶子邢烦躁的扒了扒一头红发,急得彷佛要暴走一般。「冯爷抓他干麽?!」
「这……」小弟颤著唇发了个单音後就没了下文。
眯起锐眸,叶子邢问:「你知道吗?」
「这……」小弟支吾以对,这了个大半天也这不出个所以来著。
「快说──」黑眼几乎眯成一条直线,颇具气势的嗓音一响,吓得小弟皮皮挫,不敢不马上招供。
「据说是要拿来送礼……」
停顿了个两三秒,叶子邢才将疑惑问出口,他看似镇定,实则方寸已乱了。
「给谁?」
喉结上下滚动,小弟咽下几口唾y,才回答,声音细如蚊蚋。
「给行哥……」
此话一出,有效地换来一室静默。
矗立在地上的高大身躯摇摇欲坠,硬撑了好几秒,叶子邢突然失去重心倒回大班椅子上。
「老大……」
大手覆上发疼的额际,叶子邢喃喃自语。
「怎会这个样子……」
正当小弟想说什麽为老大分忧时,另一名小弟匆匆忙忙冲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老大,糟糕了──」
叶子邢几乎嘶叫出声,一面不耐烦,大手用力地按摩著疼痛不已的太阳x。
「又发生了什麽事?」
「嫂子她被行哥那边的人抓了──」
正在忙著按摩的五指猛然一顿,向来平静的黑瞳首度染上了一抹惧色。
有些债终归是要还的。
因为……
这是他欠他的。
那天,是他背叛了他。
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料想到这一天的到来。
结果,这一天终於来了。
******
呈紫蓝色主调的酒廊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他坐在充满流线型的吧台上,五指抓著半满的矮身玻璃杯的杯缘位置,五指轻轻一晃,杯中红如血的饮料如漩涡般回旋,他出神地看著饮料的动态,空洞的瞳心,在舞池的水晶灯灯光映照下,倒映出流灿光华。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正因为太过清楚了,所以他选择了……
在二择其一的情况下,选择了……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尚记得,他是这样问她的,就在员工休息室里。
尚记得,她那张哭花了的小脸。
尚记得,她瞅著他。
用那双烙满震惊的眼睛。
俨如刻在脑际那般,至今他仍记得,那双教他愧疚不已的绝望眼眸。
其实,当年背叛他的人是他的兄弟,并不是她。
其实,他是知道真相的。
早在脚还未踏入休息室前,他就已经得悉真相。
其实,错不在她。
其实,应受责的人不该是她。
不该。
不该。
但他却为了坦护自己的兄弟,选择将所有过失卸到她身上去……
强行在她身上添加一个伤口。
让她伤得更深。
其实在整件事上,最差劲的人是他。
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也是他。
曾有这麽的一瞬,他甚至还是非不分的反过来痛恨她,恨她逼他在她和兄弟之间作出决择。
也恨她那令他心软的眼泪。
也恨她那令他愧疚的眼睛。
不过到最後,就在他颤著手将门打开的一刻……
他选择了。
选择了牺牲她,护著他的兄弟。
不选这个深爱著他的女孩,反而选了那个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他的兄弟。
宛如错按重播键那般,冯爷的话在他耳畔一直徘徊不去,一次又一次将他潜藏在心底的恐惧牵引出来。
「你自己再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在心上c著剑,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对不?」
长眸微眯,眸光冷厉如刀,握著杯缘的五指霍地收紧。
「不过,其实不用我说,你都应该清楚知道……你心里那柄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c不稳了。」
再收紧,使劲一捏,铿的一声,手上的玻璃杯应声碎裂。
「你自己再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在心上c著剑,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对不?」
呼之欲出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
松开手,残留在掌心里的玻璃碎片在失去了依靠後急坠下地,而他这个肇事者则像个没事人似的任由那不晓得是酒还是血在那偏白的掌心流泻,深黑的瞳回复平静,仍然在灯光下,映出了粼粼波光,可当中如今却掺杂了一丝诡谲。
即使来到这一刻,他还是觉得……
值得。
「放开我、放开我──」在通往酒吧大门的长廊处,传来高吭的尖叫声,尖叫声不算是特别的响亮,只是在寂静的氛围中一下子成了突核的存在,教人难以忽视。
出於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所驱使,在旁整齐排成一列的小弟忍不住循著声源投以注目礼,发出尖叫的是一名被两名高壮的大个子架著来的美丽女生。
美丽女生有一张绝美的鹅蛋脸,五官标致如上帝亲自打造一样,身材火辣之馀,衣著打扮也挺火辣,上身只穿了件肚兜款式的x感小背心,而下身只套了超迷你绢质短裙,裙下的长腿没遮没掩,就这样大剌剌地供人观赏。
这麽一来,众人的好奇目光由基於普通人的好奇心而演变成基於男人的好奇心所驱使。
「很痛、很痛,你们抓得我很痛,快放开我,你们要把我抓到哪啦──」美丽女生一直又骂又叫,直到架著她的二人停下脚步,也不见得她有意停止这个扰人的举措。
直到架著她其中一臂的大个子语气谦卑地说话,她才自行勒住了正准备出口的骂语。「老大,人带到了。」
老大?她循大个子的目光看去,结果对上了一双宛如漩涡般的黑色眼睛。
一双明明淡薄得彷佛不存半点情感,却总能夺走她心神的深黑眼睛。
大手掐著她的颊骨,稍一使力,托起了那张上了薄妆的绝美脸庞,冷峻的脸凑近她的,他瞅著那双惊诧的美眸,优美的唇低声道出了重遇时惯常用到的开场白。
「很久没见了,aggie。」
同时间,也揭开了复仇行动的序幕。
******
aggie是他国三时期的女朋友,认识她之前的女朋友。
他跟ike是在一间夜店里认识aggie的,当时她是店里最红的陪酒女郎。
初次见面,他对这个女生实在没有多少印象,也不感兴趣,只知她是妈妈生口中极力推荐的皇牌;而ike从没透露过他的想法,故此他所知的有限,只知自那天起,ike经常泡那间夜店。
第二次去那间夜店已是三个月後的事,这次跟上回一样同是老大领著众人庆功。
那天,乃是他跟aggie第二次见面。
「那个,我可以坐在这吗?」
那天,她就硬是挤进他们之间。
整个晚上aggie主动逗她说话、拉他饮酒猜枚、玩骰盅,并且几乎全程挨在他身上,状似是没腰骨那般。
而ike整晚变得沉默寡言,没主动攀谈,也没搭腔,只是喝著闷酒。
他虽感到有点不对劲,可没多理。
庆功会在半夜结束,众人陆续携伴离去。
当时,ike的人不在,凑巧上洗手间,房间里只剩下他跟aggie。
在他欲准备甩开aggie离开之际,却发现右臂猛地一紧,他托异的瞥向手臂,结果却对上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同时也真切感觉到手臂被人缠抱在x怀。
「天行哥,我想跟随你,可以吗?」乞怜的口吻,恳求的眸光均教他一愣,在他闪神的一瞬,温软的唇凑了上来,贴上了他的。
那天,他首次?到被女生强吻的滋味。
许是感觉很有趣之故,他并没回拒,甚至回应那个带点烈酒味道的吻,任由她侧坐在他的大腿上,任由她整个人挨过来,任由她伸手探向他的袴下百般撩拨。
当时的他从没见过这麽不要脸的女孩子,至少在他的认知中,女生不该是这个样子。
许是感觉挺新鲜的关系,他虽没动心,但却出於耍玩心态替她赎身收了她。
自那天起,ike没再去那间夜店,而他隐约察觉到他和ike中间多了堵高墙。
现在回想起,感觉就像当晚的情况一样,有谁坐在他们之间。
而那个人就是aggie。
不过他跟aggie的关系维持了短短半年便告终了,原因是让他发现她在交往期间跟至少三个或以上的男人有一腿。或许这件事充其量是条导火线,而事实上是他早已厌倦她,没法延续这段感情。毕竟,那种单靠新鲜感维系的关系终究是有期限的,而她的背叛正好成为了他甩她的藉口。
单方面提出分手後,他早知依她的x格一定会大哭大闹,可他从没想过ike会是跑来说情的那方,他不知aggie跟ike说了什麽,只知他们之间那堵墙越来越厚。
他曾以为那堵墙早晚会消失,可是当他遇上另一个她时,他才明白那堵墙永远都不会消失,只要aggie的人还在。
终归到底,是他太小看aggie的影响力。
这个女人毁了他所重视的一切。
「很久没见了,aggie。」
朱唇颤了下才逸出声音,aggie轻唤眼前的男人,声音放轻了许多,不如方才那般大吵大闹。「天行哥?」
她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遇,即使曾在脑中构想出万千个可能x,当中也没有一个是跟现在的类似。
一方的唇角扬起,弘天行身手俐落地从吧台跳下来,淡声道:「是我没错。」
aggie怔忡了下,才从那慑人的目光底下抽回依恋的目光,转而疑惑的望向分别架著她两侧的大个儿。「这……」
他为什麽要派人抓她来?
「放开她。」
命令一下,原是架著她的大个子马上松开箝制,急步返回小弟们列队的後方去。
而他也收回了那只捏著她两边颊骨的大手。
「痛死了。」她细啐了声,按摩著纤臂上那个大个子用力过度下造成的紫红瘀痕,噘著嘴儿,不满的嘟嚷著。
「你近来可好?」弘天行弯唇淡问,那云淡轻风的口吻像是在谈论天气好坏似的。
闻言,俏脸上难掩激动,aggie张开两臂把他抱住。
「天行哥,我就知道你还是很关心我……」
他并没推开她,也没回抱她,任她搂抱著,不含半点情绪的淡眸冷睇著埋在他x口的头颅,修长的指撩起她一小撮深红鬈发,把玩著,一圈又一圈的缠绻在指节间。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弘天行问,嗓音清冷如泉水。
aggie收紧两条柔弱无骨的手臂,把他紧窄的腰身抱得更紧,紧得彷佛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弘天行没答腔,另一只长指主动缠上她的发丝,一圈圈的缠绕著,每一圈彷佛都在意味著他跟这个女人之间那个怎样斩也斩不断的关系。
动了动指尖,他看著指节间的深红发丝,千丝万缕,一圈又一圈,紧紧缠著他不放……
细长的锐眸一眯,迸出数度冷芒。
真是看了就觉讨厌。t
自他的x口抬起头来,aggie张著一双彷佛能溢出水来的眼睛瞅著他看。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还是很爱很爱你,g本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
说话时,她还带著丝丝哭腔,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怜,相信任哪个男人看了也会心软的,可是弘天行偏偏却不受感染似的,没有半分软化的迹象,那双淡薄的眼睛还是淡薄得如罩薄冰。
「那ike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弘天行又问,语调平板不见一丝起伏,嗓音仍是偏冷的,还是那种閒话家常的口吻。
纵然他的嗓音跟过往的一样悦耳,可就是偏偏夹了几分她讨厌到不得了的疏离意味。
那讨厌的发现教aggiex口一窒,她嘟了嘟唇儿,把脸紧贴著他结实泛温的x膛。「我没跟他在一起啦,只是他人很好好愿意陪我等你回心转意……」
闻言,弘天行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眉挑了一下,淡声问:「是这样吗?」
aggie抿了抿涂了唇蜜的水唇,她蹭了蹭他的x怀,软香的娇躯紧贴著他结实的男x身躯。
「我只是爱你一个……」
弘天行并未因她的爱语而动容,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循著她的话问,馀下的三指探入她柔软的发际。
「有多爱呀?」
「我只是爱你一个,真的,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玩火,我只是想你多点关心我,多点在乎我而已,我真是没想过你会这麽生气的,我真是知错了,求你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我很爱很爱你……」
她的真情剖白始终未能感动她深爱的男人,只是换得他冷冷的,略带嘲讽意味的反问:「爱我?」
缠满发丝的大手收拢,用力往後一扯,把她的头拉离他的怀中,在脑後蛮力的拉扯下,她尖叫出声,可当她被逼仰首对上那张冷峻异常的扑克脸,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菱角有致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灼热的呼息喷散在她的肌肤上,可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是感到无比冰冷,俨如即将要在他锐利的注视下冻结成冰那般。
「爱我就要派人搞我的女人,嗯?」
紧张的咽下唾y,泛著水雾的俏目瞅著那张冷如石雕的俊容,aggie吐字艰难地道:「天行哥,我g本不懂你在说什麽……」
「你会不懂?」波澜不兴的淡嗓一响,一股更强大的力度把她的头皮往後扯去,痛得她直飙泪,纷乱的粉拳落在他俨如石头般的结实x膛。
「很痛很痛啦──」
可他不痕不痒的,只是俊目带冷,欣赏出现在她脸上的痛苦表情。
「不是你指使的话,ike哪会做这种事?」弘天行再度反问,嗓音仍是一贯的淡薄,口吻平淡,言息间不见一丝激动,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却隐忍著一抹残酷。
闻言,心漏跳一拍,aggie停下了垂打的动作,闪著水光的双眸熔满慌乱与恐惧,原是娇软好听的嗓音骤变得有点支离破碎。
「天行哥是指……两年前的事吗?」
带茧的指腹揉过她柔嫩的下唇,他冷睇著那双惹人爱怜的剪水双瞳,淡薄地开腔:「你说呢?」
充满光泽的唇颤了两三回,才勉强把脑中编好的台词道出。
「那、那不关我的事──是是、是那个女人不要面勾引ike他们啦……」
「哦?」他没有作出回应,只是自喉间哼出声音当是回应。
这麽一来,aggie心里更急了,她明明痛得眼花乱转,可还是强逼自己要忍著痛,把话说好,要面前的男人相信自己的话。
「天行哥你是不相信我麽?我绝对不会做一些让你讨厌的事,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回心转意……」
同一时间,另一把温柔婉弱的女音色在他脑际响起。
「所以我会等的--」
「真的,我会一直等──」
明明是同一番话,明明是……
可现在他只感到无比厌烦。
一抹愠色抹上眼瞳,他深睇著aggie的泪颜,暖声问:「为什麽要等呢?」
「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我可以为你作任何事……」
眉毛又朝上挑了一下,弘天行淡声反问,嗓音极淡,教人听不出个中情绪。「可以为我作任何事?」
深怕他不相信自己,aggie重复同一番话。「真的,我可以为你作任何事。」
接著,拉扯著头皮的力度没了。
微讶的仰眼,便瞥见他勾勒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用足以让在场人士都能听得见的声浪命令道:「脱。」
aggie脸色丕变,俏脸上的喜色消失了踪影。「天行哥,你别跟aggie开玩笑……」
寡情的薄唇牵了牵,弘天行冷声嘲讽:「谁跟你开玩笑?」
「这……」aggie反sx的後退了一步,半载满水的眼睛游离不定,似乎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刚刚不是说可以为我作任何事?这里每一个人都听见,抑或是你方才说的通通都是谎言?」
「那不是谎言来……」aggie无由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他又笑了,那赏心悦目的笑容,教她莫名胆怯。
「既然如此,那脱吧。」
光滑如丝绸般的大腿不受控的战栗著,慌乱的美眸巡梭半周,几乎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著,而那些人清一色都是成年男人,那注视彷佛夹带著某方面的期待,这项认知,令她心中的恐惧无限量扩大,她一面难堪,试图婉拒,可是在无形的群众压力底下,嗓音却不争气的抖如落叶,那委屈无助的样子好不可怜。
「可是这里有其他人在……」
可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未能激不起对方的保护欲,他神色未变,只是感兴的挑起一方的眉望著她。
「哦?是你说爱我爱到可以为我作任何事……」
修长劲瘦的两腿踱步走近,充满压迫感的厚重军靴在平滑光亮如镜的地板上奏出彷能牵出人类深层恐惧的乐曲,她下意识往後退一小步,可是未能退上多少,他已经重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原来那只不过是用来哄骗我的谎言呀……」
「不啊──」
冷不防地,大手擒过她的细腕,他蛮力一使,她被逼整个人向前倾,俊脸蓦地凑近,那张象徵寡情的薄唇靠在她耳壳,溢出没半点温度的字句。「我有否跟你说过……」
下?
「我啊,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
察觉到那娇软的身子一僵,一抹诡谲的笑攀上菱唇,弘天行刻意压低声线问,那暧昧举措令她心脏失温。「aggie啊,你该不会是其中一个吧?」
「我……」
深吸口气,咬了咬下唇,aggie才鼓起勇气问:「是不是只要我依照你的话做……你就会相信我?」
他没吭出半句声,只是弯唇笑了,并且松开了箝制她的手。
抖著纤细的十指,aggie缓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了系在幼项上、腰後的绳结,x感小背心连带裙子因失去了支撑而滑下,露出白玉般的曼妙身躯。
届时,场内尽是一片抽气声。
身上没有其他用作遮蔽的衣物,高耸丰满的酥x、纤软的柳腰、躲藏在美腿之间的密林,女x的私密处纷纷坦露於人前,令在场男士都看得血脉贲张,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一样,霎眼间,那俱浮凸有致的女x胴体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所在。
数十道充满y靡意味目光全都赤裸裸的往她这边送来,不晓得是周遭的温度下降还是因为脱下了身上唯一的衣物,她感到很冷,不只是身冷,还有心冷,她不安地扭动了下动人的美丽身躯。
这麽一来,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灼人温度硬是飙高了几度,她向来大胆,可是尽管她胆子再大也不曾当众脱光光,羞耻、难堪爬满那张美豔的鹅蛋脸。
「天、天行哥……」
像可怜小狗般的求助眸光投向弘天行,他理然的接收得到,可是他不见得有拯救她的意思,只是勾起了一方的唇角,扯出纯粹是嘲弄的弧度,伸手把她拉向自己。
「你啊,还是很从前一样,爱玩真空上阵……」
揶揄的言词教aggie无由地打了个小寒颤,可是那个寒颤很快演变成欢悦的颤栗,就在他极有技巧的爱抚底下。
弘天行嗤笑一声,不屑的眸光扫过她动情的身子,唇抵靠在她耳边低语。
「长得这麽甜美,身材这麽火辣,又这麽容易敏感……要多少个男人才能满足你?」
敏锐的察觉得到他话中有话,aggie浑身一僵,欲出言反驳,可一g长指却适时闯入,教涌至喉间的言词在闪电间化成一声诱人的娇呼。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的身体变得极为敏感,不消一会,下身已是一片湿润,把他的指掌都玷湿了。
在那g修长的指一抽一送间,那把极为清冷的男嗓又在她耳际响起。
「从前我就很想问你……」
「你很喜欢勾引男人吧?」
她直觉喊不。「我没──」
可「不」字方逸出惑人的朱唇,馀下的字句自动变成呻吟。
第二g长指没入她的身体,也不管她适应与否,便使劲地抽动起来,纯粹是冷漠地执行动作,没半分柔情存在。
「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
原是用作支撑她身体的大手chu鲁地掐著她的两颊,他又说话了,那拂在敏感肌理上的吐息没能带给她半分温暖,只带给她犹如不幸坠下冰窘的极度冷感,游遍四肢百骸的尽是接近零度的低温。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跟我的手下搞在一起才甩你,所以就想用相同的方法要我甩她吧?」
aggie又是一僵,心上的害怕与身上所承受的欢悦同时折磨著她。
「在台湾,g本没人敢在我眼底下动我的女人……」
「但对方是ike的话则另当别论吧,他扛得起这个罪名,而且最紧要的是依ike的x格,就算日後东窗事发,他还是会身先士卒挡在前,替你这个女王挡驾,你是不是这样想好?」
俏脸上的血色尽褪,取而代之戴满震惊、恐惧的苍白脸容。
「天行哥,你在说什麽?我g本不曾这样想过……」aggie著急地澄清,不晓得是因为过於紧张,抑或是心虚之故,她结巴结得很厉害,嗓音抖个不停。
「是吗?不过有没有这样想过已不再重要了……」话尾稍顿,弘天行接续道,速度不疾不徐,像是谈论天气好坏似的,可那声音夹著一丝不显著的杀意,听得aggie头皮发麻。「重要的是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我没……」
深沉如潭般的黑眼微眯,弘天行睇著aggie脸上的慌乱,薄唇扬出漂亮的弯弧,他暖声叮嘱:「欠债要还钱,杀人得填命……」
「aggie,这是你先前所欠下的,所以你现在得还了……」
随著他曳长音节,挂在菱唇上的笑意在瞬间敛去,他厉声撂下命令,那冷瞪著她的目光闪过一丝狠绝。
「所有人给我听著,把她拉下去想怎样玩就怎样玩──」
命令一下,原是伫立在後方的两名高个子上前,一人一边拉过她的纤幼的臂膀。
「不──放手──」
aggie奋力反抗,可是任她怎样反抗也没法甩开那股强而有力的力度,只能被两个男人拖著走。
「放手呀──」
被逼急了,aggie向著渐远的俊逸修长身躯大哭大叫。「弘天行,你不能够这样对我──」
弘天行挑衅回去。「我有何不能?」
「弘天行!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她的抗议只换得他一声冷笑及一句揶揄。
「我劝你还是留点力气叫床吧。」
aggie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标致的五官如今变得狰狞起来。「弘天行!你这混蛋──ike他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
闻言,弘天行颓然举臂,两名高个子见此没再移动,像尊石像立在该处,可并没放开那个正在狼哭鬼的裸美人。
她的话不晓得是有心抑或是无意,偏偏挑中弘天行的弱点来踩,弘天行面色沈凝,冷咧的眸迸出数万点寒光。
「别再拿他来要胁我,aggie ta。」
「弘天行,被ike知道你这样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细长的俊眸半眯,一抹y狠抹上眸心,他损人损到底,不留馀地。
「到ike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猜他到时还会不会保你--」
aggie嘶声大喊,近乎歇斯底里。「弘天行──」
弘天行再度下令。「把她拉下去──」
当高个儿有所行动,准备拖走那名神哭鬼嚎的裸美人时,一道响亮的男x嗓音伴随著急促的脚步声到来。
「给我放开她!」
无须看,光听嗓音就知道来者是谁。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
叶子邢,他的好兄弟。
淡薄的黑眼瞥了眼风尘仆仆赶来的好友,弘天行菱唇冷冷一撇,一把翻身坐在吧台上,一只军靴踩在高脚椅垫上,好整以暇的在远处看著好友大发雷霆的样子。这时,负责打理吧台的帅气酒保递来调好的烈酒,他想也不用便伸手接过,长指熟稔地拈起杯垫盖杯重重一拍,仰首一口气乾了。
「米哥。」两名高个子毕恭毕敬地道,迎面对上来者的凌厉目光,二人方正刚毅的面上都不存一丝惧色。
叶子邢的及时出现,教aggie一阵激动,忍不著抽噎起来,泪眼婆娑的盯著叶子邢直瞧。「ike……」
眼见自己一直捧在掌心里小心护著的人儿被摆布成这个样子,叶子邢心痛不已,指著两名长得高壮的小弟大吼:「给我放人!」
两名高个子没被对方的身份所吓唬,面上还是天字第一号表情,其中一名高个子不卑不亢地说:「米哥,这是老大的意思,希望你明白。」
叶子邢还没开口发言,处於劣势的aggie抢著发言,完全是那种持著背後有人撑腰的那种态度。
「你们这些人通通都造反啊,连ike的说话都不听──」
场内很宁静,故此她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弘天行耳中,弘天行冷嗤一声,唇角勾出不屑的弧度。
两名高个子简洁地道:「我们只听从老大的话。」
「ike,你快教训他们没大没小──」
叶子邢没如她所愿出言训斥两名小弟,也没吭声为她的遭遇呛半句声,只是睁著一双深邃如黑洞般的眼睛的瞅著她看,那眼神、那目光,陌生非常,看得aggie心里直发慌。
「ike,你会带我走的,对不对?」
叶子邢没溢出半句安抚她的话语,只是神情复杂的深睇了aggie一眼,便脱下穿在身上那件长及膝的黑色大褛,半遮住那俱裸露在众人眼下的玉躯。
接著,叶子邢在那双镶满错愕的美眸下,往坐在吧台上的金发男生走去。
即使身後的她歇斯底里的呼喊他,叶子邢也没应上一句话。
「ike不要丢下我在这──ike──」
两名小弟不肯卖他的帐这个,叶子邢并不感到意外,可是还是忍不住生气,他虽心里有气,可是残馀於脑际的理智不间断的提醒他,击倒眼前两个喽罗是没用的……假若──
那个他坚持不肯放人的话,他g本没法带走她。
那个他的x情,他太了解了。
正因为太过了解了,所以他早就料到这一天早晚会来,早就料到……
有些恨怨,终须清算。
「天行。」
弘天行弯唇笑问:「怎麽了?」
「放了aggie吧……」
「那件事与aggie无关,两年前的事是我一手策划的,你要剐要杀通通都算在我头上去好了,别拉aggie下这趟水。」
闻言,弘天行的菱唇更往上扬,划出宛如嘲弄般的弯弧,他把玩著手中空无一物的矮杯。「这就是……真相?」
「当年是我欺骗了你,但的确与aggie无关,她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报仇的话找我好了──」
话还没说完,铿的一声,地面爆出清脆的声响,叶子邢循著声源看去,便瞥见脚边那只被砸个稀巴烂的酒杯。
叶子邢直觉仰眼,便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我再问一遍,这就是真相?」
叶子邢没被那凌厉的眸光所唬住,他怔仲了下,挪开了目光,才坚定地回答:「没错,这就是真相──」
猝不及防地,一股强大的力度朝叶子邢的方向袭来,反应敏捷的叶子邢马上察觉得到,而他的身手绝对可以轻易躲过,可是他并没躲避,只是任由那股不容忽视的力度袭向他的颈脖间,任由对方单手揪起他的衣领,任由自己近距离迎上那双总是有能力令他愧疚不已的淡薄眼睛。
「ike,我们当兄弟多少年?」弘天行平淡地问,那状似閒话家常的口吻不像先前那般迫力十足,可是如斯的冷静反而令叶子邢感到害怕。
「……六年了。」叶子邢沉思了片刻,才补述:「还有半年就七年了。」
淡眸垂下又抬,弘天行牵扯唇畔,勾出不带半点笑意的笑弧,略带感慨地道:「我以为你连这个都忘了……」
听罢,叶子邢心里更是内疚,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微微撇了一下唇,弘天行再度开腔:「ike,我忘了自己有否跟你说过……」
叶子邢臆测不到友人想说什麽,惟有疑惑的看著对方等著下文。
「你很不会撒谎。」
简单的几个字令高大的身躯为之一震,弘天行没错过这个细微反应,他没道破,只是续言:「知道吗?每次你一撒谎就会不看著对方的眼睛说话……」
闻中友人话中的弦外之音,叶子邢一时情急,不待对方把话说完,便迳行夺去发言权,为的就只是让友人相信自己的供词。
「天行,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换来的就只有一声冷嗤。
「其实真相是什麽,你我心知肚明……」话尾猛地一顿,如鹰隼般的锐眸注视叶子邢那张多了一丝绷紧的脸容,那目光专注,宛如不愿错过任个一个有机会出现在好友脸上的细微表情。
「知道吗?」
长眸微眯,弘天行轻启优美的唇瓣,低声道:「就在两年前,当我接到你那一通电时,我就知道你在撒谎了。」
语气诡异的平静,事不关己似的,风平浪静的景象犹如暴风雨的前夕。
「……」叶子邢大为震惊,俊逸的容颜上在一息间血色尽褪。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麽……」叶子邢欲镇定地问,可是嗓音却不争气的轻栗著,平静的黑眼镶满错愕。
望著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弘天行突然想笑,可是扯出来就只有一抹苦笑,一个带著苦涩的自嘲笑容。
「因为你是我最重视的兄弟,所以你说没有,我就信了。」
那把淡薄的嗓音掺杂了些俨如疲惫所致的沙嘎,听得叶子邢心脏一阵揪紧,x臆间所承载的内疚几乎要满泻。
「天行……」
叶子邢想开口说些什麽,可是话语还没来得及逸出两唇,弘天行便毅然打断,并宣布话题结束。
「好了,感x的话说完了。」
松开了牢抓著叶子邢衣领的五指,挂在吧台边缘的长腿往下,弘天行俐落地返回地面去,踱步走近那名半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说起来,你真是很会藏人,把人藏得挺隐密……虽然花了两年时间,不过我还是把她揪出来了。」
见状,叶子邢心感不妙,原是被内疚感缠绕住的心,如今被人悬吊半空中,没法著地,他赶上前,长臂一伸拦弘天行的路。
「天行,你想怎样?」
弘天行勾唇笑了,咧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当初做了什麽,就让她好好承受,用一辈子。」
他故意放大声浪,有心让那名即将受刑的女人听见他的话。
aggie自然晓得弘天行不是道假的,吓得想甩开身上的箝制扑到能够护她周全的屏障,可是男女间天生气力悬殊,更何况是两名孔武有力的壮士,任她怎样使劲都甩不开,她心里更是害怕,眼泪流个不停。「ike,救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叶子邢心又是一揪,他自知自己g本没资格去要求什麽,就连乞求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他还是想试著为她说情,即使他知道只有一线可保住她的机会。
「天行,aggie她当初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她爱你,太爱太爱你,你懂不懂?」
弘天行没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简洁地问了一句:「你要保她吗?」
纵然心中有愧,可是他还是不打算让步,她自然是有错,可是真正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的人是他,他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可是他却选择了纵容她的任x。
她的罪,理应由他来背负。
连同他所犯下的,一切都由他来背负。
叶子邢睇了那张冷峻如石雕的脸容一眼,便垂下眼,闷声不响的跪在地上,用行动回答了友人的问题。
弘天行大幅度的点了点头,y狠的笑爬上嘴角。
「很好──」
语音还没落入空气之中,弘天行就抓过圆桌旁那张设计时尚的高脚折凳,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直接朝叶子邢的背敲下去──
重重的啪一声,坚硬的椅面撞上叶子邢厚实的背部,击出惊心动魄的巨响。
顿时,全场噤若寒蝉。
就连死命哭喊的aggie都僵住了涌至喉咙间的哭嗓,她愣住了半晌,才从极大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ike!」
叶子邢紧抿著唇,不吭一声,仍保持端正跪坐在地上,只是蹙起了一双剑眉。
弘天行拿开折凳,睇著那名故作倔强的友人,y狠深沈的眸子掠过一丝不忍,不过那丝不该存在的情感转眼即逝,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被如浪涛般急涌上脑际的愠怒所取代。
「我再问一遍,你到现在还要保她吗?」弘天行问,言息间已失去了冷静,游走在眸心间的尽是愤怒的烈焰。
「是!」叶子邢连想也不用,便毅然答话,那毋庸置疑的口吻、没有一分犹豫的坚定眼神,看得弘天行更是火大。
冷峻的俊脸上的表情更是骇人,那神情近乎是狂怒,那双向来欠了点温度的眼睛如今彻底失去了温度,透出那犹如极地般的森冷寒意。
「好,我成全你。」
狠话一撂,折凳一举,长臂使劲一甩,凳子在冷空气中被逼划出一个无情的弧度,冷硬的表面再度袭向叶子邢的背部,击出连番巨响,一下又一下的拍击,一下比一下来得响,听得在场人士胆战心惊,明知不是打在自己身上,可是看在眼内,心脏还是会没由来的打颤,俨如那张因承受强大的反阻力而微微震颤著的凳面。
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我也会陪你撑到底──
「你还是要保她吗──」
伴随著巨响的总是那把频临失控的男音,那绝望的声音犹如负伤的兽发出的嘶叫声,嘴巴询问著,手也没停著,骇人的巨响响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话──」
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叠马不成,只有我一人,我同样会杀进来救你出去──大不了就死在一块──
「给我说话──」
总言之,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强哥也说过拜过关二哥的都是好兄弟,我就一定会撑你撑到底──
歇斯底里的问话也问了一遍又一遍。
「你还是要保她吗──」
可是,依然没人答腔,回应他的就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跪坐在地的高大身躯被逼顺著那股狠劲稍为往前倾去,叶子邢全身肌r绷得极紧,他额际渗汗,表情痛苦,可是始终没吐出半个字来,也没喊出半句声,两唇紧紧抿著,彷佛要把一个人独自吧所有的痛楚都吞下,把所有的罚名都扛上。叶子邢就这样一直挨著打,一直,直到倒下来的那一刻,他都不曾吭过一声。
犹记得过往他们也曾经发生一、两次争拗,就在老大抛弃了他们,退出逆天那一阵子。他们为此争吵过、打过架……
争吵过後的一天,他就後悔了,他就害怕了,害怕失去了这个兄弟。
几乎是当晚,他就赶去道歉。
「天行,对不起,我昨天的语气是重了些。」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对不起,就当作是大家扯个平吧。」
尔後是一刻短暂的静默。
好半晌,他才鼓气勇气问那个他。
「天行,我们现在还是兄弟吗?」
尚记得那时,那个他笑开了,还伸臂搭过他的膊。
「废话,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一天是好兄弟,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但两年前的他对他的好兄弟做了什麽来著?
他曾经挣扎过,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妥协。
无论背後有其他因由也好,也改变不了事实,改变不了他背叛了兄弟的事实。
看著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一股热流涌上双目,叶子邢感觉到眼梢玷上带温的湿意,也感觉到眼梢处特别来得热。
接著,叶子邢听见了一把夹带哽咽的沙哑嗓音,那支离破碎的声音来自他乾涩的喉间。
「天行,对不起……」
弘天行顿了下,只觉心中一阵揪痛,他伸手拉过叶子邢沉重的身躯,让那负伤的友人靠著自己。
其实早在脚踏入逆天的第一天开始,他欠下很多债,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要偿还的人有很多,可他由始至终只想偿还一个人,一个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人。
有些债终究是要还的,若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他的命来换回他的快乐。
因为,那是他欠下的。
因为,那是他该还的,也是他拚命想还的。
「天行,放aggie走啦……」强忍著背後的伤痛,叶子邢气若柔丝地说,即使受了重伤,还是先担心那个只会待在男人身後寻求庇护的女人。
弘天行纵有不悦,可情绪已平伏了,许时身心疲倦之故,他不像先前那般失控,就连深烙印在眸心间的愠色都褪了一大半。
「……不行,她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任,谁也不能保她,就算是你也不能。」
话说到尾,弘天行面转向aggie身处的位置,第三度下令。「把那个女人拉下去──」
命令一下,登时换来女人的呼喊声。
「不──ike、ike──」
叶子邢闻声欲撑起身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才移动不上半分就软倒在弘天行身上。叶子邢急得咆哮出声,可是出来的声音虚弱无力,半点气势都没有。
「天行──」
幽黑的瞳仁睇著怀中半躺著的友人,弘天行轻启薄唇,凉凉的开腔:「ike,我劝你还是别勉强自己好了……」
「天行,你不如趁现在杀了我……」
「不然我不知道之後我会做出什麽事来……」
话听在耳内,弘天行并没因此动怒,只是勾起唇,扯出欣喜的笑容,只是眼底却不协调的承载著一丝凄楚。
「那就好了,我可是万分期待。」
「天行,你──」叶子邢气极了,欲开口继续说些什麽来著,一股力度猛然袭向他的後颈,负伤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直接往弘天行的怀中昏死过去。
五指轻触昏厥过去的眼脸,他瞅著那熟悉不过的五官,放任自身的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天行,对不起……」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其实在很早以前ike已想吐实,只是他一直拒听。
「对不起……ike。」
我一直不让你说出这句话,那是因为我无法原谅你,一如我无法原谅自己。
以往他总是害怕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因为他很清楚一点。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可是来到这一刻已经没有什麽好怕了,因为他把一切道破。
把话说开了,把一切毁掉。
既然过去的一切难以复原,那就同归於尽吧。
连同过往的一切埋葬掉,就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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