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 作者:肉书屋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58部分阅读
蝶。
祖先的秘史,一切的恩怨,丑闻,到此,完全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一切的诅咒,到此为止。
这一夜,他睡得非常安宁。
也许是因为药,也许是因为焚烧……就如秦始皇一般。把这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就再也不会流传了?
他觉得非常得意。
只是快到天明的时候,忽然梦见成群的牛头马面,排着队,拿着枷锁,不知是要拘捕谁的灵魂。
他在看热闹一般,并不害怕,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满头的冷汗。
早朝进行得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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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明日就要回平城了。第一次在这里过冬的文武群臣们,都有一种要彻底解放的感觉——回到平城,回到东北老家,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北武当再好,他们都不热爱这里。
就如洛阳再好,他们都觉得那是别人的地方。
尤其是鲜卑的老贵族们,他们从弘文帝连续的退位,滞留北武当……已经预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变故……虽然两颗太阳并驾齐驱……可是,他毕竟这么年轻,日后,这样的局面,就长期下去?国家同时两个天子,那小皇帝长大了怎么办?
还有,冯太后就真的偃旗息鼓了?
自从中毒后,她从不公开露面。
那么强悍的一个女人,难道真的变成了遵守妇德的典范?
回到了平城,一切,又该如何继续?
林林总总,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奏折并未过多堆积。之前的,弘文帝早已处理完毕。
这七日,风雪大作,也没多出太多事情来。只有一地遭遇了雪灾,要求朝廷救急。弘文帝看了奏折,下达了赈灾的命令,大事,便基本结束了。
反而是陆泰,这一日,不停地打量小皇帝。
但觉坐在龙椅上的这个小孩子,已经完全是皇帝的风范了。
别人是太后垂帘听政,现在是太上皇帝,亲自陪着小皇帝。一应裁决,依旧出于弘文帝。小皇帝反倒是旁听,只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陆泰指望的是,从中看出小皇帝的猫腻——但是,他仔细地回想,总是想不起冯太后的样子——越想就越是模糊得厉害。
反而是看小皇帝,怎么看怎么像弘文帝。
简直一模一样。
小皇帝是弘文帝的儿子,这无可置疑。
甚至父子俩眉梢上的一点淡淡的痣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就因此,他更是惊悚——就如一条模模糊糊的线索……
抉择7
小太子那么酷肖弘文帝——他又和冯太后有秘密——那么,冯太后——小皇帝——弘文帝……这是什么样复杂的关系?
他丝毫也不敢想下去。
背脊一阵一阵的发凉。
稍有应对不善,便是杀头的大罪。
一切,在米贵妃没有传出消息之前,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一切启程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雪花也停止了,天气难得的晴朗起来。
芳菲悄然来到山上。
她一言不发,来到小木屋。
好多年了,小木屋上面的花篮,已经没有了,只有旁边的大树,孤零零的,一片冰雪的世界。
当年强横霸道,破门而入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此地空留余恨。
她不知在向谁做无言的告别——也许,是永别?
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此去千里,他的魂魄——纵然他是神仙,也去不了平城了。
平城,没有神仙的藏身之地。
哪里一望无际的苦寒,一望无际的风沙,纵然曾经驰骋纵横的月光城——神殿——都不再是他的天下了。
哪里,完全容不下他了。
本来,这么多年,她也是完全不愿意回去的。那些残酷的,血淋淋的记忆,根本不足以让她对平城有一丝半毫的留恋。
反倒是回忆起,无不是心酸和压抑。两个惨死的孩子,一个死在立政殿,一个死在神殿……甚至那些为了生存的辩驳,多年的压抑……
所以,这些年才固执地呆在北武当,就如一个落地生根的人,原指望,就这样一辈子。
可是,到头来,自己却还是只能选择放弃——是自己的选择。
曾经那么坚决地以为,无论放弃什么,都不会放弃他。
却不料,到头来,他怎么都比不过儿子。
就如,当年自己也比不过他的儿子?
她觉得很满意,是一种悲哀的报复的满意——仿佛宿命的轮回。身在皇家的悲哀——儿子大于一切。
——————今日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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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很满意,是一种悲哀的报复的满意——仿佛宿命的轮回。身在皇家的悲哀——儿子大于一切。
你放弃了我一次,我便只能放弃你一生。
这是一个母亲的唯一的选择。
哪有为了男人,抛弃儿子的道理?
她自言自语,仿佛一个年华老去多年的人,心里,和这雪地一样,白茫茫的一片。
小屋维持得很好。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甚至看到那个门把手,都还是当年细细雕刻的花纹。她在这花纹面前停留了很久。
想起李奕。
想起那些故去的朋友。
没有他,甚至就没有这间小屋子。
她进去。
里面的大床,桌子,一些书卷……一些盆栽……历历在目……甚至花貂的大氅……这么多年了,那花貂大氅,整整齐齐的躺在那只大的木箱子里,保存得那么好。
甚至那面被打破的墙壁——当年,自己生病了,发烧了,在屋子里做噩梦,正是对面那个“死皮赖脸”的霸王,忽然破墙而入,闯进来,狠狠地把自己抱住!
那样滚烫的拥抱,至今,她都还记得——那是一个那么可恶,那么可恨的拥抱。
自己的丈夫————那种深入骨髓的拥抱。
她拿出花貂的大氅,手触摸到它柔软的皮毛上,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芳菲……等我们有了孩子……朕想想,最好是一个小公主。我们就带她一起去玩儿……一起坐在雪地上,都不会冷……这个花貂大氅就给她啦……”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这是他的承诺,对他的小女儿的承诺。
是他多次期盼的最好的生活,等了那么多年。
但是,此时此刻,他再也不会有女儿了。
今生今世,都没法有了。
就如这送不出去的花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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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连宏儿都不敢告知——仿佛是一场巨大的背叛,巨大的心灵审判,压抑了自己这么多年,这么漫长的岁月。
就如一个囚徒,一直在等着被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却不料,等来等去,却是一直等到了刑罚的加深——变成了无期徒刑。
而且,再也不会被放出来了?
她倒在花貂上,忽然失去了顾忌,痛苦失声。
这天下,任你多大的权利,任你多大的功劳——可是,有些事情,你能阻止么?
你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地随波逐流。个人的荣辱,幸福与否,变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就如强大的罗迦——征战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天下,开疆拓土,可以让最最厉害的敌人臣服,但是,他自己的幸福呢??他甚至没法臣服自己的幸福!
大箱子里,很多的东西。
华贵的衣衫,珍贵的明珠,甚至那枚红宝石的戒指——每一样,都是他精挑细选,有些,甚至编上了年月,注明了来历。就在他最荒唐的时候,也总是把那些最好的东西挑选出来,先留在立政殿的私房库了——这便是对妻子和对小妾的区别。
她微微地笑起来,那是一个女人的骄傲——当年的小怜,那么受宠,她都没有这些呢!何况,自己还把她赶走了。
“小东西……这戒指,你得随身带着,哪怕把你自己卖了,也不许把戒指卖了……”
那是一枚鲜艳的红戒指。
那样的宝石,纵然后来她在后宫多年,也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好,这么美丽的红宝石。罗迦,总说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当时,她还半信半疑,现在,才知道那是真的。
此时,在这样幽暗的冬季里,红宝石都散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仿佛要将这屋子彻底照亮。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几乎没法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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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几乎没法移开。
这些年,一直简单衣食,对于吃穿住行,都不怎么上心。更是很久不佩戴任何私人的首饰了。但是,此时拿到了红宝石的戒指,目光却如生了根一般,落在上面,根本没法移开。
那毫无杂质的红色的光华——如一滩湖水,如一片红叶,如殷红的血,如最璀璨的星星……红得那么纯正,那么晶莹……
这是他能给予自己最好的东西。
凡是他认为最好的,便毫不犹豫地给自己。
她将红宝石戴在自己的手上。
手指也微微地颤抖。
隔了这么多年,那美丽,丝毫也没有变动。
只是,差了旁边的糕点。
他送那些东西的时候,总会摆上许多特色的糕点,燕窝……那些,是自己最喜欢的。
“小东西……你算算,你这些日子吃了多少燕窝?一天100两银子……一年是多少?你卖了自己也还不清啦,你还想走?……”
她泪如雨下。
就连回忆,都是那么残酷的事情。
等离开了这里,便连回忆都不许出现了。
可是,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是平城。
是立政殿。
是和他最最相亲相爱的地方——尤其,今后,自己的儿子,就要入主立政殿了——
自己的儿子——却不是他的!
她心如刀割,觉得自己——鸠占鹊巢。
她仓促地合上了箱子。
花貂,戒指,统统地锊下来,放在里面,仓皇地锁上了箱子。这里,成日有侍卫看顾,皇家的一切,高枕无忧——
连带走都不敢。也许,永远也没法真正属于自己。
她遽然起身,转身就走。
出去的时候,已经擦干了眼泪。
就如一生里,对自己的青春岁月,爱情年华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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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一生里,对自己的青春岁月,爱情年华的送别。
终于,人生里不再有爱情了么?
那些美好的情感,都退到人生的最底层了,再也不配被想起来,不配被认真对待了么?此后,便只剩下政治生涯?
只剩下宏儿的王图霸业?
只剩下一个女人,无穷无尽的心智计算,和一干男人,斗智斗勇?
是谁把自己逼到了这个份上?
谁说多劳多得?
多劳的人,往往失去最多,连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青春,都没法把握。到了此时,她对另一个男人——自己生命里,同样重要的那个男人,竟然一直是抱着怨恨的。
甚至做不到如罗迦所言,在关键的时刻,体谅他——
不,自己怎能体谅她?
正是他把自己逼迫到了这个份上!
永远永远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他——另一个他,他在哪里?
在黑龙观?
在那些阴森森的地下室?
如一只老鼠?
还是一只黑暗里匍匐的蝙蝠?
她走得很快,脚步几乎踉跄了一下。
尤其是走下坡路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脚步一滑,几乎一头栽倒下去。
幸好雪地松软,两名宫女,几名侍卫,抢上来,将她扶起,焦虑地问:“太后……太后……”
她站稳了脚跟,眼睛有点儿花,一身都是积雪,只是自己拍打一下,才淡淡道:“没事……我没事……”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嗖”的一声,山脚下,仿佛马匹掠过。
那是一些王宫贵族,在进行最后的狩猎?
这片山脚下,是贵族的狩猎区。
她定睛一看,看到那些王公贵族们,一个个骑着良马,手里拿着一些山鸡之类的野物。冬日严寒,看样子,他们没猎获到任何像样的大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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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在最前面的是陆泰。他的运气貌似很不错,打到了一头稍大的不知名的动物。
众人也许都看到了半山腰上的那个女人。不知是谁一声呼喝,众人都停下来。
然后,往前。
大家都下马,一起行礼:“参见太后。”
芳菲的目光,扫过这一行人。这是典型的鲜卑内臣的集会。在平素的私生活,私下娱乐里,汉族大臣,是很少和他们一起参与的。
这还是她中毒后,第一次跟他们见面。虽然是不期而遇,但是,大臣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揣测之色——小皇帝登基了,冯太后的权势,便是更加巩固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再露出对她半点的不敬?
要知道,就算她中毒的时候,李欣家族,也逃不了株连九族的命运。
尤其是陆泰,因为心里有鬼,而且,跟李欣又有莫大的关系,此时,跪在地上,简直是硬着头皮:“太后,凤体恢复没有?”
她淡淡道:“各位今天收获不错啊。陆泰,你猎获的东西最大,看来,你的射猎果不愧鲜卑族里,最杰出的。”
“多谢太后夸奖。臣愧不敢当。”
陆泰回答的时候,不停地悄悄地打量她。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冯太后——小皇帝——
可是,越看,就越是迷惑。
当看到小皇帝的时候,想起冯太后的样子,非常模糊;当看到冯太后的时候,想起小皇帝的样子,也非常模糊。
他非常沮丧,为什么就不能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呢?
若是如以前那样,和小皇帝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那样,岂不是很好观察了?
芳菲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神。
对于这个人,仿佛是皇室的一根刺。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她对他的恶感,对李奕的死,对于弘文帝的那些处置……
她都抱着保留态度。
此时,她并没有心思去追究陆泰的好坏。也无心猜测他到底有什么险恶的用心。只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不必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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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告退。”
众人鱼贯退下。
心里都唧唧咕咕的,冯太后,精神矍铄,看不出任何卧床不起的样子。
终于,奔到山脚下,远远地避开了冯太后,冯太后的侍卫,宫女,势力范围的时候。一位大臣才忍不住道:“明日,冯太后也要一起回去平城?”
“她多年没有回平城,这一次为什么要一起回去?”
“这还用问?小皇帝登基了。小皇帝是她抚养长大的。以前她是太后,现在升级为太皇太后了,当然更加要回去了……”
“这可怎么办好?如果她回到了平城,只怕,所作所为,就比在北武当更加方便了……”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利用小皇帝做文章,可比通过弘文帝的手,再来中转一番,更加方便了。
要知道,小皇帝直接掌握了朱红大印。
那一方皇帝的玉玺一下去,就是直接生效。
冯太后的手续,更加简便了——小皇帝,只听从于她一人。甚至,根本就不用再和弘文帝发生任何第三者的冲突了。
多么简便的道理。
众人多时积累的惶惶不安,终于爆发了。仿佛,即将遇到的一场极大的清算。就算把弘文帝,扶上了太上皇帝的宝座,也压抑不住。
陆泰冷笑一声:“你们别忘了,一切还有太上皇帝。”
“有人反驳:“如果不是太上皇帝,谁会邀请冯太后回平城?”
陆泰一时哑口无言。
大家这才意识到,最近,要见到太上皇帝,都非常困难了。
太上皇帝,借口自己已经退位了,整日的修身养性。昔日,他非常青睐的鲜卑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地,并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很久,都不会跟他们见上一面。甚至递上去的奏折,都是让直接送小皇帝处。
那些秘密的奏折,秘密的建议——鲜卑大臣们的心腹话,怎么能交给小皇帝——交给那个女人来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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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秘密的奏折,秘密的建议——鲜卑大臣们的心腹话,怎么能交给小皇帝——交给那个女人来处理呢?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仿佛到了小皇帝手里的奏折,批阅的,一定是冯太后。
这个权势熏天的女人,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现在,她到了平城,一切,岂不是更加方便?
芳菲当然并未在意这干鲜卑大臣们的腹诽。
除了他们,谁也不敢在这里打猎寻欢。纵然是汉族高官,也谨守着身份。所以,她心里,对这群人,不可能不厌恶。
但是,此时,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再次往半山腰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棵古松。
古松竟然也是熟悉的。
一阵风起,雪簌簌地掉下来。
“小东西……真是想死我了……”
她悚然心惊,谁在耳边说话?
那是罗迦啊!
是自己和他翻脸诀别后,他先斩后奏,立了皇后,来到北武当,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那么厚颜无耻地抱着自己,企图“非礼”——
哦,一直都是那么厚颜无耻的一个人。
她忽然无法压抑,也无法忍耐,瞬间回头,看着小木屋的方向。
没有影影绰绰,没有。
什么都没有。
罗迦,早已死掉了。
一个女人,不该留恋早已死去的人,只能向前看。
只能这样选择——她并未试图安慰自己,而是抽出刀一般,生生地,把自己的一切犹豫,彻底斩断!将他也彻底从自己的心口斩断!
她没有再停留,大踏步就离开了。
直到她走了很久很久,最高处,一个人才居高临下。
他已经寂寞得太久了。寂寞得对于这一次的作别,都感觉不到任何的悲哀——仿佛是一种既定的事实和命运。完全不值得悲哀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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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眼看着她走进小木屋,看着她站在古松下……
一点一滴。
甚至还有银月湖……还有当年策马狂奔,花前月下的一草一木。那时,如何的相拥?如何的亲吻?如何的在夜色下,肆无忌惮的挥洒激|情?那是一种让灵魂都要震撼起来的热烈,一辈子最是灵肉契合的互相拥有……
那是多么旖旎,浪漫的一段岁月?
只有自己,只有她,只有恩爱,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花儿……那时,从未出现儿子的影子,没有宏儿……没有一切的阻碍……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一切,又都已经过去。
他身上的斗笠很大很厚,黑黑的,仿佛将他笼罩成了一尊黑夜之神——一尊再也见不到天日的天神。
那是一生所付出的最最的惨痛的代价,纵然交给时间,也无法裁决。
也无能为力。
然后,他看着启程的队伍。
在北武当的半山腰,并没有什么太过严苛的礼仪。先是开路的宗子军,仪仗整齐,鲜衣怒马。那是北国,荣誉最高,待遇最好的军队,装备的都是精弓良马。
然后,是小皇帝的撵舆。
明晃晃的黄伞盖,但是,小皇帝骑马——和所有鲜卑人的子弟一样,他并未因为是小皇帝,而有任何的特殊。尤其是当他作为小皇帝回到平城的时候,更是一丝不苟。
他骑的是雪里红——正是弘文帝最喜欢的一匹马。这匹马也是万里挑一的名驹,是弘文帝登基后,一次得到的贡品。
他把自己最好的马,给了儿子。
然后,才是冯太后的撵舆。
冯太后也骑马。
当他看到那匹马的时候——真是心如刀割。
那是自己的马——已经有点老了——是自己当年送给她的马。在三匹马里,选了一匹赤兔马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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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骑着这匹马,怀疑自己不忠的时候,在平城的皇宫,肆无忌惮地驰骋……几乎要踏破皇宫的围栏……其实,那次,自己不过是得了寒症,一个人躺在御书房疗伤……所幸,她发现了,冲进来……
他在这时,想起她当日疗伤的旖旎——那种身子的温暖,少女的芬芳……哦,在自己心目中,她竟然一直是一个少女——仿佛从未长大。
甚至呼喊都没变过:“父皇……父皇……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那样……”
每一次,她处于弱势,她要求自己做什么的时候,便总是这样,娇嗔的,撒赖的,一直一直软语温求,直到自己答允……也必须答允……反叛的小东西,知道自己被爱,被深爱后,便放弃了对抗,学会了撒娇……那种娇嗔入骨的妩媚……
这一辈子,都不曾真正违逆过她。
此时,他看得分明——她就坐在马上,坐在自己马上——只是,那一身厚重的衣衫,皇太后的衣衫,让她平添了几分威严,肃穆——再也绝非昔日的少女了。
娇嗔也彻底不见了,绝迹了。
他却心跳得那么快,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甚至不经意之间,她扬起的手。
那么红色的闪耀一下。
红宝石的戒指——那么红,那么鲜艳。
以至于,他在高山之巅,也看得那么。
她竟然带走了这个戒指。
这么多年,他都不曾见到她戴这个戒指了——从来从来不曾……自从她生下了宏儿之后,就再也不曾戴过这个戒指。
但是,现在,她骑自己的马,戴自己的戒指……她回到平城的时候,她将自己如此的装扮——
他眼眶湿润,无法自拔。
竟然因为她这样小小的举动,而觉得无限的欣慰——纵然再想成全儿子,也觉得那种不能自已的欣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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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着她走过去。
才是儿子。
儿子的太上皇的仪式。
儿子没有骑马——他坐的是马车。
儿子竟然坐的是马车——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的震惊,颤栗。
仿佛刚刚些微的兴奋之情,已经失去了。
儿子在最年富力强的时候——第一次破天荒地坐马车。他记得清楚,在儿子十八岁的时候,曾经几乎卧床不起,而去北武当度假的时候,也坚持骑马,绝不坐马车。
现在,儿子竟然只能坐马车了?
他真的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病入膏肓?
他很想冲下去,看看儿子——就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祖先的宿命,自己带给他的宿命——这些,能怪谁?
他满眼热泪,不知是怜悯自己还是怜悯儿子。
他悄悄地往下,自己的斗笠雪白,已经变成跟雪人一般,就在古老大松树的背后,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过去……
儿子的马车敞开着,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他的脸上,竟然满面微笑,一直看着前面的马车:芳菲,小皇帝……
儿子竟然一直面带笑容,那么幸福。
他停下了脚步。
那一道死灰色的面孔——只是,他的面孔,呈现出一种不可自拔的死灰。
儿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他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马车离开。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彻底地离开。
心里忽然很寂寞,很孤独,仿佛诺大的北武当,一下就空了。山是空的,水是空的,心也是空的——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女人,孩子……自己还有好多尚未送出去的玩具……这些,她们都不要了么?
这些,他们再也不需要了么?
他沮丧地沿地坐下。
积雪那么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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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冰冷——还有什么能比,眼睁睁地目送自己所有的亲人走远,而更令人悲哀的?
他甚至恐惧:是不是明年夏天,他们再也不来北武当了?
再也不会来陪伴自己了?
连度假也取消了?
这才明白,无限强大,战无不胜的罗迦——早已到了风烛残年,形销骨立,一个纸老虎一般的人物了?
冰雪的寒冷,从厚厚的皮裘,慢慢地传到身上。
许久,才听得背后的声音:“主上,去喝一杯吧?”
他淡淡地:“道长,你也破戒饮酒了?”
“哈哈,道家无为,和佛家也是相通的。酒肉穿肠过,信仰心中留。主上,贫道收藏了一坛猴子酿的美酒……”
罗迦觉得奇怪,因为,已经闻到了香味。
他转头,才看到道长已经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阵浓香扑鼻……很甜蜜,很芬芳。
道长将坛子递过来:“主上,如此好酒,不可不尝……”
他哈哈大笑:“我多年不饮酒了,今日,何妨一醉?”
他扬起头,咕噜咕噜地就喝下去。
半坛子下了肚子,比一匹马还能饮。猴子酿的酒,果然与众不同,充满了野果的甘甜与芬芳……
道长笑道:“这是我无意中从一个猴子窝里偷来的,哈哈,北武当的猴子,真是聪明极了,它们用秋日的浆果酿酒,味道比人酿的还要好得多……”
罗迦大笑:“猴子没追赶你?”
“这些畜生,一直追到了道观,还把道观的几个泡菜坛子都偷走了……”
“妙极,妙极……几坛泡菜换来这坛美酒,也值了……哈哈,也许,明年夏天,他们用偷去的坛子,又酿造了更多美酒……”
道长接口:“到时,我们再去偷回来,岂不妙哉?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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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互相轮换,很快将一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
太阳出来了,反射着一地的花白。
银色的头发,雪白的头发……两种不同的颜色。
罗迦倒在雪地上,整个人合身倒在松软的雪地上,觉得自己坐在春天里,沐浴着春天的阳光。
意识有些恍惚,伸出手,抱住空空的酒坛子,仿佛是一个曼妙女人的身子……仿佛是她的身子……
此时,才明白自己的渴望……一个老男人的渴望……自己已经老了……逐渐老去了……她也老了……为什么就算老了,还如此地渴望她?
这么多年,不近女色的生涯,这么多年,只能午夜梦回里的压抑……
他仰天大笑,酒不醉,人自醉。
“道长,我现在需要念什么经,才能平息心情?”
道长凝视着他:“心静自然凉……”
“哈哈,道长,你年轻的时候,念经,心会不会平静?”
“……我?我几乎想不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年轻过……我十几岁起,就为了保护伏羲大神的神像,东奔西走……对了,记得那时,我认识了一个女道姑……”
“女道姑?”
“对。她是我的师妹。我一直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当了道姑,她常常穿一件红色的道袍,打扮成俗家的女子……我们曾经一起,为了保护伏羲大神的神像,历经艰辛……”
“后来呢?”
“没有后来。她不到三十岁,就因为忧郁过度,很早死去。”
罗迦大笑:“她因何忧郁?是因为不能嫁给你么?”
道长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
他的胡子,几乎和雪一样白。谁知道他多大年纪了?一百岁?一百二十岁?或者,一百五十岁?
他的三十岁就死掉的师妹?是已经死去了一百年了么?
罗迦躺在雪地上,没有再追问下去。
最后的平城7
一如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也许,自己在北武当的修身养性里,也会高寿——活到祖先们想都不敢想象的那么高寿——所有祖先求神拜佛,炼丹升仙,花样用尽,都无法达到的高寿……
皇帝们其实并不明白一个最最简单的道理——如何的寻仙问药,都不如无欲无求……只有修身养性,无欲无求,人才能达到真正的高寿。
可笑他们一边纵欲无度,一边索求高寿,这可能么?
但是,如自己这般,纵然再高寿又能如何?
一个人,孑然一身。就如道长一般,活到200岁,又能如何?
他以手臂为枕,躺在雪地上。
天空那么昏暗,北武当的一切,那么模糊。
仿佛,一切的一切,等待许多年后,终究成为了一场空。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最后的护驾军队都已经消失了。很绵长的队伍,蜿蜒到了山脚下,然后,慢慢的……逐渐消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切,都变得无影无踪……
队伍走得很慢。
下了北武当后,再走几十公里,并未下雪。山下的天气明显很好,还有太阳,甚至能看到道路两边,冒出来的青草。
本来应该是半月的路程。但是,因为弘文帝的马车,预计,起码要颠簸二十几天,才能回到平城。
所有大臣,都心存疑惑。
一路上,再也不敢如昔日度假一般,喜笑颜开,打打闹闹,欢呼逐猎。
大家,都在揣测着太上皇帝的病情。
按照太上皇帝的性格,如果都要坐马车了——应该病到了怎样的程度?
所幸,小皇帝已经确立。太上皇帝的身后,并不会引起太大的震动。但是,震动的是鲜卑贵族——他们处心积虑地弄了一个“太上皇帝”,以挟持冯太后,当然不希望他很快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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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处心积虑地向御医打探着每一天的最新消息。
常常随侍太上皇身边的有两名御医,也是他最信任之人。
但是,寻常的处方开药,却都出自冯太后之手。
很多人都表示狐疑:弘文帝和冯太后,关系曾经僵到了昔日那么恶劣的地步,尤其是弘文帝杀死李奕,杀了冯太后的情人……冯太后,还会真心实意的诊治他?
这一日,三名老臣忍不住了,联名去探望弘文帝。
皇家的驿馆。
太上皇帝的临时行宫。
陆泰等三人进去,先请安问好。
此时,方看到御医退下。弘文帝坐在床上,身穿睡服,但是,并未垂垂可危的样子,反而如寻常人一般。
他微微皱眉:“你等有何事?”
陆泰小心翼翼的开口:“臣等挂念太上皇帝龙体,来看看……”
弘文帝不以为然:“朕身子并无大碍,只需休养一段日子,自然就好了。”
还是任城王委婉:“听闻太后医术高明,这些日子,陛下的药方,可是都出自太皇太后之手?”
弘文帝淡淡一笑:“说来奇怪,朕也只服膺太后的药,比御医的还灵。”
众人心里一沉。
但觉弘文帝的脸色,并非是刚进来见到时候的一般康健,反而隐隐地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死灰……仿佛一种慢性中毒的人……自己不察觉,逐渐地要死去了……
众人不知道是否错觉,只是一个个吓得不轻。
弘文帝不耐烦起来:“朕要休息了,你们跪安吧。”
皇帝下了逐客令,谁敢再停留?
只得退下。
一直到这几个人全部离开,过了好一会儿,芳菲才慢慢地进来。她牵着儿子的手。孩子不明大人的暗战,一如既往的开心,而且,也不知道父皇的病情有多严重,只问:“父皇,您好些了么?”
最后的平城9
弘文帝拉住儿子的手,看着这个孩子,晨昏定省,早晚侍奉在自己身边,那么乖巧,那么聪慧,善解人意,极尽孝道。他十分欣慰:“宏儿不要担心,父皇已经好多了。”
芳菲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如此地颠簸下去,弘文帝的身子当然一时三刻,没法复原。当务之急,必须是尽快赶回平城静养。
孩子请安后,退下了。
芳菲也跟着出去。
弘文帝却叫住了她:“芳菲……”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淡淡地说:“陛下,那些鲜卑贵族们,都在担心我会毒死你。”
弘文帝哈哈大笑,忽然跃身起来,动作那么敏捷,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了。他的力道那么大,芳菲躲闪不及,差点被他拉倒在床上:“芳菲……我们不忙回去,先带着宏儿去一处地方看看,好不好?就去你的封地……我很想去你的封地看看……”
芳菲断然拒绝:“不行,你必须马上回平城。再颠簸下去,你就是自己慢性毒杀自己了!”
他忽然觉得委屈,放开了她的手,怯怯的:“芳菲……就是路过,最多耽误三天!”
“三天也不行!”
她的声音稍稍放得柔和了一点儿:“等你好了,还怕没有机会?”
他的眼睛亮起来:“芳菲,等我好了,你就陪我一起去?”
她没有回答,只淡淡道:“反正,你没好之前,我绝不会陪你去。而且,也不让宏儿陪你去。”
他眼里却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到那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的时候,却觉得疑惑。
太久了——甚至久远得他不知道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那么璀璨,闪光,美丽而鲜艳。
因为,许多年不见她戴过了。
谁给的?
父皇?
什么时候给的?
最后的平城10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在迅速地减退,一点也没想起什么不妥——仿佛这个戒指,无足轻重,无关紧要,只是她一时的喜好而已。
他完全想不起来,这个戒指,对她有什么好宝贵的。
也没有因此而带来烦恼,心想,如果她喜欢,自己回去后,可以送她很多很多……但凡她喜欢,一切都行!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离开,才很舒服地躺在床上。这一路上,他再也没有用过御医的药,一切的饮食安排,皆出自冯太后之手。
当大臣们打探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惴惴不安。
仿佛,弘文帝走不到平城,就会一命呜呼。
整个行程,气氛更是沉重。
除了弘文帝和不明就里的宏儿,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甚至包括芳菲自己。
平城,已经遥遥在望。
闻风而动的妃嫔们,也都彻底忙碌起来。各大宫殿的装修,王子公主们的装扮,妃嫔们自己的争奇斗艳……太上皇帝归来,谁不急着在陛下面前,换取一个青睐受宠的机会?
据《礼记?昏义》记载:“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就是说皇帝有名有分的嫔妃有一百二十一人,另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宫女,随时可供皇帝“临幸”。后宫美女如云,都是为了侍候皇帝一个人。
皇帝的义务,当然也很重要。“凡夫人进御之义,从后而下十五日遍。……其九嫔已下,皆九人而御,八十一人为九夕。世妇二十七人为三夕,九嫔九人为一夕,夫人三人为一夕,凡十四夕。后当一夕,为十五夕。明十五日则后御,十六日则后复御……凡九嫔以下,女御以上,未满五十者,悉皆进御,五十则止。后及夫人不入此例,五十犹御。故《内则》云:“妾年未满五十者,必与五日之御。”则知五十之妾,不得进御矣。”
最后的平城11
虽然帝王们有权利跟所有后宫女性发生性关系,但是有义务与这一百二十一个嫔妃定期过性生活。但是,皇帝要完成规定的任务实在不容易。八十一御妻,也称女御,分成九个晚上,每晚九个人。二十七世妇也是每晚九个,分为三天;九嫔是共享一天;三夫人也是共享一天,但毕竟共享此项权利,或者说是共尽义务的人数只有前面几个等级的三分之一了。只有“皇后”是一个人独享一晚。从初一轮到十五,从十六那天再开始新的一轮。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5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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