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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章

    这里盛开旧蔷薇 作者:纯白阴影

    第 22 章

    拍卖行占据了整座大宅,到处是标签,人头攒动,评头论足,连灯饰、字画也被悉数取下按件出售,曦和只觉得悲凉。这是他第一次到旷蓝家中,这处房产也已出售,不再属于她。她和家人也已不在,如斯场合,再坚强也难以承受吧?是以只有律师主持大局。

    父亲四下参观,曦和走近朝东的房间,推门进去。房内堆满床褥,阳台外的藤萝也枯萎灰败。啊,她平时就在这间房里度过她的晨昏和日夜吗?他鼻子一酸,蹲下身抚着她的雕花床,墙壁上有她手绘的七个葫芦娃,个个活灵活现。他没想到女孩还有如此淘气的一面,手摁上去,嘴角温柔牵起。

    旷蓝站在楼下,静静地仰望。她想念她的钢琴,但她没有办法。家中的一切都是父母一件件地置办起来,从北京到深圳,到底终是留不住,她把头靠在树干上,轻声哭了。

    父亲如愿拍得钢琴,成交价是三万七。曦和心切,拧开水笔签下合同,再过几日就可以搬走。下楼时,他听到有女孩询问律师:“钢琴谁买了去?”

    清脆的北京话,是他爱慕的女孩,曦和一震,转身迎上她的眼睛,这一次,他不再逃避:“是我。我会善待它,像它的主人一样。”

    律师查阅清单,报出他的名字:“顾曦和?”

    “是我。”

    “哦,顾曦和购得丁家钢琴一架,成交额是……”

    “曦和?是哪两个字?”旷蓝蹙眉想了想,到底惘然地摇了摇头。

    “光神曦和。”少年笑,这是他头一回和她说话,他的心跳得真快,但他真高兴。

    旷蓝浅笑:“你是那个驾驶太阳的人吗?你带来光明,光明却在你身后。”

    曦和讷讷不能言,女孩又问:“听口音,你是潮洲人?”

    “啊,是。”

    旷蓝和他并肩向小区外走去:“我小时候爱吃话梅,吃完了,念念难舍地扔掉包装袋,发现它们都是潮洲生产。”

    潮洲是曦和的故乡,他很想与她说更多话,她却朝他摆摆手:“我该走了,曦和。”律师追上她,“我还有事和你父亲商量,一起走。”

    她喊他的名字,曦和,曦和。曦和忍不住模仿她的语气,在心里重复了两遍。北京话真好听哪。他是想过要拥抱她的,可当她真站到面前,他终于没能鼓起勇气,去抱一抱那个洁白的背影。

    他没想到从此再也没有见到旷蓝,他一生中第一次和她对谈,他以为那是开始,却不料,是她前来同他告别,当夜她就和父母乘夜车离开了深圳。那之后的日子乏善可陈,曦和上学下课,练琴考试,时光过得很快。有时他会特意经过旷蓝的教室,信箱还在那里,但物是人非,他亲手投递过的信,再无下文。

    曦和偶尔会看到旷蓝的前男友和野玫瑰在马路上打闹,笑语喧哗,他别过头去,脑海里浮现旷蓝的容颜,叹口气。他仍和周云亮约着打球,定期去练琴,努力对待功课,在次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钢琴专业。谁能想得到,有些人的一生,在某一年就轻易被改变。

    六

    十六岁之前,曦和无法预料音乐竟会成为毕生的事业,仅仅是在那年夏天,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命运奇妙至不可言说。大学毕业后,他远赴乌克兰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深造,一呆就是多年。深圳日益成为他渺茫的记忆,他也交了新的女朋友,但没多久还是分开,不晓得为何,走得再远,过的日子再芜杂,认识的人再多,心里总是知道的,旷蓝还在那里。

    可他要到哪里去找她呢。

    国外生活日久,他习惯了阅读《圣经》,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演出谢幕时,他面向观众躬身行礼,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起诗的37篇说,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一追想锡安就哭了……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我若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忘记春夏,忘记年华。

    他无法忘记,事隔七年,他还是回到深圳,回到了绿意苍苍,有着水果香气的九月世界。这些年来,他孤身在外,回家的次数很少,和父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这次回来,是有安定的意味了。

    旷蓝当年住过的房子,现在是谁在住呢?他想买下它。信步踱到那一带,多年前,他一遍遍来回走过的小巷,已成开阔的大道。小区的外观焕然一新,绿树成荫,孩子们追着小皮球玩。他没有走电梯,踏着楼梯走上去,摁响门铃。

    门开,曦和漫不经心地抬头想打招呼,整个人却愣在那儿。是旷蓝,扬起脸:“哪位——”

    她也呆住。隔着防盗门,他们互相凝视。于他,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于她,又是什么呢?曦和望着旷蓝,时光如水,她的眼角也有了皱纹,笑起来像一朵铃兰花,安详的媚态,和少女时代是一脉传承的气质,依然令他心慌意乱。她喊他的名字:“顾曦和。”

    曦和又愣住了,她记得他?她居然——记得他?

    旷蓝将他让进来,他进门就吃了一惊,当初被拍走的物事,一样样都回到原处,仿佛多年时光,不过是被风沙迷住了眼,再睁开,风景依旧。那年,旷蓝一家离开深圳,回到北京,在外婆家暂时落脚,再度经历白手起家的过程,于是当日失去的,日后历历再现。

    最紧要的问题,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会记得我?”

    旷蓝慧黠一笑:“那天,我从律师的清单上看到你的签名……回想起我收到的那些匿名信件上的字迹,啊,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令我这么多年辗转万里,遇过再多好女子,也不及这一个你。曦和喉头哽住,旷蓝又说:“你的格言,让我逐渐学会举重若轻,在我年轻的时候,它给了我很重要的力量,我一直想知道你是谁,想了那样久。”

    曦和迷迷糊糊地望着旷蓝,面前对着他笑的这个人,跟自己的默契居然那么长,穿过风,穿过四季,又绕个弯,竟还是能再重逢,这一生,其实并没有错过,是吗。当他在异乡的音乐厅里演奏,看着自己的双手,恍然觉得是她的手指在灵活舞动,当她在北京苦苦求学,夜里翻看他的信件,他曾写给她:“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要你多看这世界一眼。”是,蟠桃正香,诸神匆忙赶赴,置众生于不顾,那么,凡间万物再凄凉,也得学会是非成败一肩扛。

    那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好年代,一封情书就能打动一个女孩,并被她记了那么多年。曦和想说点什么来回应,想了半天,却是一句:“我请你吃杨枝甘露好吗?”

    旷蓝微微惊愕,曦和紧张地补充:“它的主料是芒果和西米,没有一枝开花的枝条,我,我老想告诉你……”

    好啊,那就两客杨枝甘露吧,顺便再来一个躺椅,一块慕斯蛋糕,外加一辈子的好时光。至于不可爱的事,再不要想起。哦,还有,曾经属于我的钢琴,你打算几时赠于故人?

    完

    踏过樱花第几桥

    作者:纯白阴影

    1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篇写得蛮早,4月的样子吧,觉得不大好,一直没发上来。看到苏晴MM说喜欢,诧异了一下,还是发上来吧^^

    A

    抵达马德里已经入夜,旅店是吴桐提前订下的,店家怕他不识路,特地派了人来接他,那陌生女郎鬓角别一朵红石竹,嘴唇抿得紧紧的,不苟言笑,仅仅只说“你好”,“跟我来”,“再见”。

    吴桐猜她是探戈舞娘,好的舞者连走路都会是这般清寂疏离。踏着木质楼梯走下来,在庭院里抽烟,老歌若有若无地飘来荡去。仔细听,是《和平饭店》里叵测而美艳的女子唱过的歌:“完全因你,来临相助,而人生已没有不可,悠然地唱罢这首歌。”

    异乡的长夜,吴桐听到苍凉的中文老歌,有人立在树影里,同他说,嗨。

    B

    认识夏树是在大学二年级,那是北京的春天,人间四月日头静默,路旁的女孩都穿花裙子,林间有鸟雀跳跃,面目和善且疲倦的妇人向下地铁的人们兜售百合。

    阿梨让吴桐买了好大一捧,和他并肩走在午后的校园里,她穿鲜亮的长裙,抱了满怀洁白,美得很惊动,即使吴桐在她身侧,仍有路遇的男生向她频频回首。

    夏树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她骑着单车,从身后赶上来,越过吴桐和阿梨,支棱起单车,停下来望向他们。

    第 22 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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