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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三从四德 第31部分阅读

    穿越之三从四德 作者:肉书屋

    穿越之三从四德 第31部分阅读

    望她给自己备嫁,提醒自己不得发作,好歹顺顺当当、体体面面的从这边嫁出去,到时又是另一番光景。于是忍着冷笑道:“姨娘若看着好,便拿去用吧。这还是咱家金铺打的,也忘了什么时候,大伯母给我们姊妹一人一副的。”

    孙姨娘听了撇嘴上前接过,尖尖酸酸道:“瞧把大房小气的,我们廷琦廷玥怎么没得着?她们就不是张家的骨肉?从来的好东西都没她们两个的份儿,我就不信省出这么点子东西她就能攒下个金山来。”

    廷碧也不听她抱怨,只把那副金三事儿连荷包都给了她,径自转身回屋,一进门就见廷玥正对着她的梳妆匣子乱翻,见她来了,忙把手背了过去,眼神乱飘,故作轻松道:“我来找你说话,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

    廷碧不理,走去看那妆匣,见只打开了一层,一对秘银嵌珊瑚的坠子没了,抬起眼睛伸手道:“还给我。”

    廷玥脸上一红,兀自镇定道:“给你什么?我可没拿你东西,我要回去弹琴,没工夫跟你说话。”说着一溜身就跑了出去。

    廷碧愣怔怔瞪了门口半晌,才收回目光转身把梳妆匣子里的金银头面都捡了出来,和几件贵重毛皮一起用旧衣裳裹了,藏在了床底下,藏好之后想了想,又俯身取出来,四处看了看,重新藏到奶娘的行李里。

    孙姨娘得了一副金三事,掂了掂轻重,斜靠在门上剔牙挖耳朵的逐个试了起来,试完才慢腾腾的转着心思开始琢磨这喜事如何筹备才能密下银子。等想了个大概,一脸愁容的跑去书房,将其中的碍难处说的千难万难,又是客多家什不够用,又是时间忒紧,吃食也全没准备……

    张二爷正假模假式的拉开架子写请柬,见她推三阻四的就立了眉毛:“嫁妆那边已经备好了,又不用你操心。送嫁妆那日的酒席,敷衍着面上过得去,别叫人笑话就成。咱们为着收银子,又不是叫你接圣驾,有什么难办的?你办不了,叫刘姨娘办去。”

    孙姨娘说这些话不过是为把难处摆在前头,就算日后场面不好看,二爷也说不出什么来。一听这话,立刻笑道:“这有什么办不了的,二爷还不放心我嘛,我这不是说给二爷听听,想叫二爷拿个主意,别到时候有不周正的地方,二爷再埋怨我。”

    张二爷头也不抬一挥手道:“没事出去吧,没看老爷我忙着吗?”孙姨娘其实还想说说廷碧嫁妆的事,见二爷脸色不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答应一声就出去照办。她倒也是个人才,三五天的工夫,连席面带嫁衣种种面上的物事都预备齐全了不说,私底下也忙活了个差不离儿——大房给廷碧的嫁妆是按嫡女置的,孙姨娘一想日后廷玥成亲的时候用得着,就舍不得叫廷碧抬了去,悄悄的打开一看,当即认出这就是当初办给廷琦最后又叫大房抬回去的那副嫁妆。孙姨娘当日看什么都嫌简薄,如今却是看什么都精细起来,简直爱不释手,琢磨了又琢磨,从给新宅打家具的木工作坊弄了套杨木的案几箱柜,将嫁妆里那副最贵重的酸枝木家具给换了下来,拿布蒙了,一捆,借着搬家抬东西送去了新宅;又去集市上搜罗了一批比寻常还略次些的盆盒器皿、盅盂碗碟,连一些别的物件,只要她看着略好些的东西都悄悄调了个个儿。这么着忙活了几天,连刀尺针指、被褥帐帘也没能幸免。孙姨娘做完手脚想了想,也不同二爷说,想着等廷玥出阁的时候,好跟二爷拿个双份。

    孙姨娘忙完这事,就屁颠颠跑去跟张二爷表功,道:“二爷,这几日我忙得吃饭都腾不出工夫来,好容易把事都办妥了,就等成亲前一日,叫个喜婆子过来绞面开脸,就能起轿走人了。”

    张二爷听了不无得意道:“以前成日家跟我诉苦说这管铺子治家有多难,光他们大房把持着不叫我插手。我如今管上了也没见赔喽,你这不也干的挺好。”

    孙姨娘一听这话欣喜异常。从这房里没有了正头太太,一向以她为大,却到底挂着姨太太的名声,大不好听。原先因有大老爷,大太太管着,她也不敢打那份主意,如今分了家,这念头哪天不出来转上几转?只是可恨这家分的二爷心里不大痛快,这些日子没给过她好脸色,如今听他说自己管家管的好,心里不禁有些蠢蠢欲动,立时就打蛇随棍上,道:“就是那起奴才看人下菜真真可恶,当我不是正头太太,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办点子事都三推四阻的。”说着,看了看张杰,细声细气的道:“二爷,要不……”

    孙姨娘也是奔四十的人了,这么捏着嗓子说话,直把张杰叫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侧目喝道:“你给我好好说话。”孙姨娘下头的话立时就憋到了肚子里,只一脸哀怨的觑着张杰的脸色做欲诉还休状。

    送嫁妆宴宾客前一日,喜棚搭好,坐席的桌子、凳子都摆在了院里,张杰出去一看,见那凳子除了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心里不悦,叫过孙姨娘来,骂道:“你这是哪里弄来的凳子?瞧着怎么比你还老?”

    孙姨娘听这话撅着嘴,也不说这是她请的办酒席的厨子带来的,只道:“二爷不知道如今木料多贵,我这不是想着能坐就成,挑便宜的买的嘛。”

    张杰也觉着结那么个用不上的亲家,实在犯不着花银子大操大办,可又不想让宾客笑话,总想要点儿面子,心里有气看哪都不顺眼,四处指点道:“瞧瞧这宅子也祸害得太不像样了,刨枣树落的老大的坑,也不填填土;那地上的青砖都让你抠出来了,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外人来了,看着像什么样子。”

    孙姨娘对他知之甚深,一听他这话风就知道是发的哪门子疯,出主意道:“二爷,咱们这就要搬出去住,也犯不着为了一回热闹贴银子替人家修宅子。我看,不如叫咱们家绸缎铺送几匹绸子过来,把这里里外外的栏杆,花树都缠一缠,打扮打扮,又喜庆,又不费事,等用完了还能送回去接着卖。”

    张杰听了这话也觉着有理,立时打发人到绸缎铺去提红绿绸子,只道办喜事拿回来扎花结彩,等用完再送回去。谁知不大工夫,打发去的人回转来,回话老掌柜的说不叫拿。张杰嫌他没用,亲自走去铺面,不成想竟也碰了钉子,那老掌柜的只说绸缎沾了灰油勾了丝掐了褶就卖不得了,张家老号的招牌不能糟践,不叫搬。他见了掌柜的敢拦着东家,气的跳脚,虽教训了那老糊涂一顿,最后强搬了回来,却犯疑了心。回到家,将大哥之前交他的明细找出来一看,果然这掌柜的名字就在上头,不由心里一惊——大哥安插了这么些亲信,拦着他不叫他拿自己的东西……这里头莫非有什么勾当?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将那明细揣在袖中,径直往胡瘸子家去了。这两人推杯换盏的密议了一下午,张二爷装了一肠子胡家的酒肉,和一肚子胡瘸子的主意溜达回了家。

    第二日。宴客,送嫁妆,张二爷府上可谓客似云来。他站在门口一边迎客,一边防着收礼的做手脚,看着院中张灯结彩,听着礼金多寡,想着原先大哥当家,哪个把他当一回事?哪有如今这样风光实惠?心里越发志得意满。

    来贺的宾客随了礼金,转去同主家寒暄贺喜,不免都要问上一句,府上大爷跟三爷到了没有,还有的要请他代为引荐引荐。张二爷听着,一个、两个的还好,等十个、八个都是这样,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道真是阴魂不散,只答话说,大哥病重,起不来床,又悄悄打发人去请三弟来撑门面。不大工夫,就见小厮领着张英的随从走来,施礼道:“老爷说回籍后补丁忧,不便闻喜乐,就不来扰席了。”又呈上一张银票:“这五百两银子是老爷给姑娘添妆的。”

    张杰见了银票,就不在意三弟到不到场了;众宾客见张家大爷三爷全未出席,不禁有些惊异。等开了席,众人又见那席面着实与众不同:清汤寡水没个下筷子之处不说,最难得是少有两桌菜色一样,更有几位摊上瘸腿凳子,坐得分外难受,站起来走动走动,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张二爷见了脸上就有些发青,心里暗骂孙姨娘办的好事。

    到了送嫁妆安床的吉时,众人纷纷起身离席,围上前去看张家发奁。本省素来讲究“十里红妆”:成婚前一日,女家锣鼓喧天穿街过巷将妆奁抬去夫家,路人竞相围观,品评夸赞;三朝之日,夫家还要开箱评验新妇妆奁,“妆奁丰,则翁姑喜”,既是姑娘的身份,也是女家的脸面。张二爷因早看过礼单,知道尚过得眼,此时为找回面子,分外张罗,亲自到书房取了礼单交胡瘸子唱名,又走去里边交代了孙姨娘抬嫁妆的次序。不大会儿工夫,几十个精壮后生鱼贯将嫁妆分三十二抬运出,胡瘸子见了,适时扬声唱道:“酸枝木内房、外房成套家具,有:千工床一张、床前桌一张、屉橱一架、床前橱一架、衣架一架、春凳六对、马桶一只、子孙桶一只、梳妆台一张,画桌一张、琴桌一张、八仙桌一张、圈椅四对……”他正唱着名就听旁边声音鹊起,一片哗然,不知出什么出错了,便抬头看,只见那地上摆的嫁妆哪里是酸枝木的,清一色的杨木间或有两件榉木,再看别的,和礼单出入更大。胡瘸子忙闭了嘴,将礼单递还张杰。

    张杰接过礼单一对,登时傻眼,略一琢磨,一脸愤慨的扬声道:“众位稍安勿躁,这家具是大房置办的,礼单也是他们开的,我这就派人把大哥找来,当面做个解释。”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嘈杂声立时炸了起来,议论声乱纷纷一浪高过一浪。

    孙姨娘正在里头打发人搬抬,听见外头当众唱名就唬了一跳——她不识字,除了银票,别的字纸一概都不当回事,礼单又在张杰手里,她没看见,就忘了这一茬。此时听见二爷要找大房的人来对质,有如被雷劈了半边身子,整个人都懵了,生怕当众事露,也顾不得遮掩,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外头去阻拦;刘姨娘也倚着门看发嫁,一时听外头闹将起来,好像跟嫁妆还有些关系,就见孙姨娘一张脸白了青,青了白,之后就冒冒失失慌慌张张往外跑去,心里起疑,也跟了出来。

    孙姨娘挤了笑向张二爷道:“二爷,这发嫁妆都是有时辰的,别误了时辰再坏了姑娘的姻缘,我看这东西也还齐全,就先送过去吧,别的事回头再说。”

    张杰当众抓了大房欺哄他的把柄,又是气愤又是得意,就要往大里头闹,忽然见她抛头露面的出来了,不由怒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给我回去待着。”

    孙姨娘听了笑得跟哭似的,一边频频给二爷打眼风,一边道:“这么大喜的日子,来了这么些的客,二爷也给大爷留点儿面子,日后好见人。”

    张杰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刘姨娘在后头惊呼道:“哟,这哪儿是大房送来的那副嫁妆啊,我当日在院儿里眼睁睁的看着,送来的是全套上好的酸枝木家什,鲜亮的漆器盆盒,锦缎被褥,哪是这些个破碟子破碗破被子面啊,怎么一经孙姨奶奶的手,就变成些破烂儿啦?”说完,一脸奇怪的盯着孙姨娘。众宾客一见这事闹出花儿来了,显见有好戏看,都把眼睛瞪得老大,还有那等轻狂些的,就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张二爷这两位姨奶奶。

    孙姨娘见此情景惊慌失措,忙忙扑到张二爷眼前,道:“二爷,你别听那贱人瞎挑拨,不关我的事啊?”

    张杰不由呆住,脑子一过儿,知道孙姨娘的确干得出这事来,顿时气了个半死,恨她不长脑子,竟不提前跟自己说一声,还敢用原先的那份礼单,简直找死。此时见宾客都指指戳戳的看热闹,脸上不由通红,开始转着脑子打主意。正此时,见廷瑞大步打外头来,径直走道张杰跟前,又对众人拱拱手,道:“我爹身子不好,没敢惊动。这有一份二叔抬嫁妆时的收条,各色物件都列在上头了,另有二叔签的字画的押,还请众位一观。”说着,上前两步将纸条递给个相熟的长者,那人看过了,又传阅给其他人。

    纸条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议论声里便夹了嬉笑,张杰一张脸涨成了茄子色儿。脑筋急转,猛然往前几步一把抓住个下人的脖领子,喝道:“王八蛋,这库房是你管着,说,你把东西弄哪去了?是不是偷出去卖了赃物了?”

    那管库的吓得哆哆嗦嗦,道:“二爷息怒,小的就是个守门的,库房钥匙就老爷和姨奶奶有,你看这三道锁,一点儿没有叫人动过的痕迹,小的实在冤枉啊。”

    张杰一听这话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接着将那听差搡了个跟头,一双手掐在他脖颈上道:“你还狡辩,照你说,我跟姨奶奶还偷自家的东西不成?没这个道理。你给我说,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偷出去,又卖了贼赃的?老实交代,老爷就饶你一回,要是敢犟嘴就送你去见官,管叫你进去了脱它几层皮下来。”

    那管库的叫他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只见老爷一脸的狰狞,手上还在使力,不由拼命挣扎,张二爷只不撒手,骂道:“再敢不承认,老爷我现在就弄死你,本府的通判是我的女婿,打死了也白打。”恐吓完又低声诱哄道:“你承认了,老爷就饶你一回,听见了没有?”

    那管库的就要翻白眼了,听了这话,犹豫不得,只得蜷在地上点了点头,张杰却不松手,只道:“承认你偷得就好,今儿大喜的日子,老爷没空审你,来人,堵了他的嘴,给我关起来。”下人听了,忙拿着绳子跟烂抹布跑来,七手八脚的将那人堵了嘴又捆了个结实带了下去。那管库的叫拖下去,两脚还不住的蹬踹挣扎。张二爷只理理袖子,看了眼正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看见了,这小王八羔子已承认了是他把东西偷出去,卖了贼赃。大喜的日子,腾不出手来收拾他,还是先发妆奁,免得误了吉时,坏了丫头的姻缘。”说完,叫人取纸笔来,就着那杨木嫁妆桌子,重开了一份礼单,也不叫鼓乐吹打,就匆匆抬去廷碧夫家,开始送客。

    宾客一走,张二爷脸色丕变,大步走回内院进了孙姨娘屋里。孙姨娘自知犯了错,不过见二爷当众保全她的颜面,不曾发落,自觉不至于怪罪太甚,见二爷进来,就低着头怯怯的道:“二……”一个爷字还没说完,张二爷已是当胸一脚踹了过来,孙姨娘直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跌倒在地,只见二爷又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走来,就吓得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连轱辘带爬的往门口跑。张二爷赶上前去,又是一脚,这回也不用她爬了,整个人都飞出房去。孙姨娘从没见二爷发过这样的怒,一边匍匐在地上往后捱层,一边惊恐万状的告饶道:“老爷,看在廷瑾的面上,饶我一回吧,我这还不是为了老爷好,想给老爷省点儿银子吗?”

    张二爷固然要钱,却也要脸,听了这话上前又是一脚,这脚正踢在孙姨娘腰眼上,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廷碧早在屋里听见闹了起来,也不出去,只站在窗前冷眼看着孙姨娘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

    刘姨娘也站在自己屋门口,怨毒的看着孙姨娘被踢的死去活来,心说,叫你撺掇二爷把我们廷瑶嫁给瘸子,当我不知道呢,犯在我手里,一回就治死你。

    张二爷怎么踢都不解气,廷玥耳听着母亲一声高一声低的惨叫,只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一味打发丫头去找她大哥来,谁知廷瑾一早出去就没回来,她犹豫了再三也没敢靠前,还是等张杰自己踢累了,扔下孙姨娘不管,才叫丫头将她娘扶到屋里头去。此时孙姨娘一张脸青青紫紫已是早没了肉色,才灌了口水下去,就呛出一口血来,廷玥当即吓得往边上一躲,饶是她躲得快也蹭到了衣襟上,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当晚,冯家遣婆子给廷碧上头,刘姨娘宛如当家主母一般,拿着派头接待了一番,叫人引着她去给廷碧上了头,临走却连个红包也没赏下,那婆子回去不免跟冯夫人又嚼了一通舌头。

    冯家如今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白日里才接了那么一堆扔出去都没人捡的破烂儿说是嫁妆,晚上又听了这话,早够够的了,一挥手,叫她边上歇着去……只夫妇两个坐在那,唉声叹气的犯愁。第二日,却也只能捏着鼻子打发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去了张家。

    张家经前日一闹,出阁的正经日子门可罗雀,不复昨日张灯结彩的势头。廷碧开了脸,磕了头,头也不回上了花轿,到底八抬大轿出门去了。

    返回山上

    三房从廷瑞的双生儿洗三时下山,连着分家、接管产业,耽搁到如今已经月余。这些日子,张英带着廷玉,由廷瑞相陪,同新划归的各处铺子掌柜都已照过面,交接了账本,并知会下去原先的老规矩不变,以安稳人心,所差不过是回去细细的将交接前后账目再盘一遍。姚氏见诸事已了,便同张英商议了要回去。

    辞行时,大太太心知她放心不下山上,也不十分挽留,只拉着廷珑的手笑道:“你娘惦记着家务,不能多留,珑丫头回去没什么事,就多住些日子吧,也陪陪你五姐姐。”

    廷珑听了转去看姚氏,见她只笑吟吟的看着,大约是让自己拿主意,就道:“扰了大伯母好些日子,也该叫大伯母歇歇了,还是让五姐姐上我家去吧,我正舍不得五姐姐,正好带了去跟我做伴儿。”

    姚氏闻言一笑,也道:“正是呢,就让廷瑗上我们那住些日子吧,大嫂成日家事儿赶事儿的,一刻不得闲,哪还经得住她在这闹,到底山上清净些,我闲时看着她们姊妹做针黹,也好打发日子。”

    大太太揉捏着廷珑的手掌,笑道:“只怕这些日子有人来相看我们廷瑗,出不得门。”

    姚氏听了关心道:“这回说的哪家?可打听清楚了?”

    大太太尴尬一笑,随即叹了口气,道:“叫人打听去了,还没得准信。”说着又对姚氏道:“她三婶,这事还得托你,要是有那差不多的人家,你看着合适的,也帮我们廷瑗留意留意。”

    姚氏闻言忙道:“这是自然,有好的一定给咱们孩子留意着。”说完,又看了大太太一眼,道:“要我说,廷瑗的亲事,倒真有个现成的人选。”

    大太太就感兴趣道:“?你说我听听。”

    “何家的尚宽我看不错,家世、年纪都相当,岁数不大就走南闯北的,练了一身的本事,只不知中不中大嫂的意?”

    大太太听了这话连连摆手,道:“你回来的日子短,何家那些个事,想是没人跟你提过。尚宽爹走得早,如今何家的生意是二房说了算,大房不过是个空架子,连尚宽都打发出去帮我们方家做事,他们自个儿的生意,边都摸不着。原本我还看尚宽那孩子不错,就没计较这个,还打过主意,想着大不了多陪送廷瑗副嫁妆,给他做本钱罢了,谁知……”说着苦笑了下,道:“人家落毛的凤凰,还看不上我们呢。”又冷哼一声,道:也不想想,他们如今是什么境况,就算他们相中我们廷瑗,我还要掂量掂量呢,头一个,就何家那位夫人,满府里都出了名的难缠,知根知底的人家,谁敢把闺女往她跟前送?”

    这事姚氏倒是头回听说,不过同她无甚关系,便也不往深里头问。她才刚说这话,是因为早先见大嫂似乎对何家有意,廷瑗看样子又是铁了心的,想着若是大嫂碍于面子不好开口,倒可以由自己出面,这才出言询问。此时听大嫂既这么说了,便不再多事,道:“既如此,再寻好的吧,大嫂也别太着急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寻什么样的寻不着。”

    大太太道:“哪能不愁,一个个的都不叫我省心,你大哥病的那样;廷瑛只比死人多口气;廷理媳妇儿……桂姐儿闹出那档子事,不光带累我们廷理,连廷瑧的亲事都叫她搅黄了——去年早些时候,我给廷瑧相中个人家,眼看都要过大礼了,那边听说我们廷理出妻,又叫媒人递话说他们姑娘不合早配人家,岔了过去。唉,要说这事也怪不得他们,试问哪个正经人家敢把闺女嫁到无故休妻的婆家去?幸而我们廷瑧去年秋闱中了举,算是有了前程,想来知道些根底的人家,倒不会嫌弃。”

    姚氏也陪着叹息一回,又宽慰道:“大哥的病大夫也说全在将养,只要不动气,不受凉,早晚能见好;倒是廷瑛这孩子,大嫂还要为她多打算打算,她才多大岁数,这辈子刚哪到哪?总不能一直这么苦下去吧?”

    大太太听姚氏说起廷瑛,有叫她改嫁之意,忙道:“我瞧她自己也没那个心,当务之急还是廷瑗跟廷瑧兄妹两个,眼看都到了岁数,不由得人不急。”

    姚氏见大嫂不肯提廷瑛的事,只得顺着道:“我明白了,回去必会多加留意,寻个能配得上咱们孩子的人家。”

    大太太就道:“也不必非得大富大贵才行,廷瑗那孩子叫我惯坏了,只求能寻个宽和些的,通情达理的人家就好;廷瑧嘛,有桂姐儿的例子摆在前头,可见娶妻求淑女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的,家世、穷富还在其次,只姑娘的规矩、性情这两条不能含糊。”

    姚氏一一应了,妯娌两个趁着外头备车轿,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廷珑借着这个工夫,走去后头跟廷瑗道别,廷瑗听说,嘴上没说什么,只面上有些不舍,廷珑见了忙宽慰说等大哥哥家的若涵跟若淑做百日时再来,到时天也热了,正好接了她去山上住。廷瑗心知母亲恐怕是不许她再出门一步了,却也勉强笑笑答应下来。廷珑见经此挫折,两个月工夫不到,原先那个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的廷瑗就不见了,心里不免难过。一时想着才刚听大伯母说的话,心知那不是简单的棒打鸳鸯,而是深思熟虑之下,为着女儿好,做出的决定,惟其考虑的周全,所以更加难以回转,廷瑗的想头只怕是没了指望。

    廷珑肚里想着,脸上就现出为难来,不知该不该出言相劝,叫廷瑗别再这样固执下去。正此时,就听前边打发了人来请,说轿备好了。廷珑答应一声同廷瑗笑笑,起身走到门口,眼看就要举步出门,犹豫半晌,又立住脚转身回来,拉起廷瑗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五姐姐,你就听大伯母的话吧,也少受些苦。”

    廷瑗听了,脸上一瞬间有些惊讶,然后一句话不说的将手抽了回来,偏过脸去不再看廷珑。廷珑见此,叹了口气,讪讪的自己走出门去。走不多远,到底忍不住回头,就见廷瑗伶仃的站在门口遥遥看着自己抹泪,廷珑心里一酸,忍着泪挥了挥手,道:“过一阵儿我就来看五姐姐。”廷瑗含着泪憋出个笑来,也挥了挥帕子。

    坐在轿里,廷珑还想着廷瑗的态度,这两个月,她在廷瑗身上看到了显著的变化,从开始的张扬变得越来越沉静或者说消沉,之前,她还以为是大伯母的管教发生了作用;现在看来,那只是廷瑗在发现哭闹没用后,不再做无用功而已,其实心里并没有一丁点儿软化。廷珑心里不禁有些纳罕,不明白在这样一个压制女性个性的男权社会里,一个女孩子要如何坚强,才能在规山矩海中留住棱角,养成并保持这样倔强的性格。

    其实,她心里是佩服廷瑗这种坚持的勇气的,这是她所不具备的一种美好品德——所谓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但是,正如这诗中的主人公,对自由的追求和对爱情的忠贞,换来的却是一场以投水自尽为终结的悲剧。所以,廷珑想,还是妥协的好吧?

    可是,人各有其价值观,甲之琼瑶乙之砒霜,以己度人有的时候也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廷珑扭着手帕,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所以,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没法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廷瑗,认为只有自己的选择是对了是聪明的,才是世界上最蠢的事;况且还有大伯母呢,大伯母都劝不服,自己能做的更是有限。

    廷珑掀开轿帘,往远处看去,此间正值仲春,山上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间或还有一丛丛的鹅黄、淡粉、轻红,妖娆的点缀其中,美不胜收。廷玉骑马伴在轿侧,太阳底下微眯着眼睛,也正看着远处的美景,身体随着马的步伐有节奏的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很惬意,廷珑看着看着,将廷瑗的事暂时抛到脑后,忍不住想着,像廷玉一样,做个认真读书,心无旁骛的书呆子,多好,也免得出去招惹女孩子烦恼。

    廷玉似是感觉到了廷珑的目光,单手挽了缰绳停住马,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廷珑。廷珑微微笑,不叫他看出自己正在腹诽。廷玉翻身下马,等廷珑轿子走到身边,用马鞭指着远处的大宅,道:“前几日我跟爹回来,叫佃户在庄外那排柳荫下顺着溪水挖了个塘子,等到了家,我带你钓鱼去。”

    廷珑笑得眯了眼,想,真是个傻小子,人家这个岁数正忙着到处招女孩子伤心,你就知道挖个泥塘钓鱼,口里却道:“好,把你的紫竹竿给我用,我的那个太轻了,每次一钓到大鱼,就连杆都叫它拖走了。”

    廷玉道:“再钓着大个的,我去给你起竿,不然别说鱼竿,连你都叫它拖到河里去,你那么胖,我可救不了你。”不等他说完,一方手帕就从轿里扔出来,手帕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廷玉憋着笑拾了起来,顺着轿窗还回去。廷珑坐在里面气鼓鼓的,直想等会儿趁着钓鱼把他推到河里去。

    一别近两个月,廷珑真是想家了,服侍了母亲净面换了衣裳就跑回自己院去,一进门,白毛球儿第一个扭着屁股跑了过来,伸着粉红色的舌头,鼻子里哼哼唧唧的撒着娇,尾巴都要摇断了。廷珑一时高兴,也忘了它乱舔乱咬的恶习,一把将它抱了起来,白毛球儿立刻死性不改的蹭了她一脸口水,一院子的丫头笑的东倒西歪。廷珑像扔破烂儿一样,把它从身上撕下来,扔到地上,快速逃进屋去洗了把脸,换了衣裳,拎着钓竿鱼篓出来,就见院子里头,以然临走送来的那些新植的花苗好些都开了花,那几株牡丹,到底是良种,开得富丽而厚重,枝叶油碧如染,不枉花王之名。廷珑走近,探头嗅了嗅花香,嘴角微翘,半晌才拎着竿带着丫头找廷玉去了。

    廷珑跟着廷玉以加菜之名闲混一日,第二日就不知做什么好了。崔大姑已走,再不用学规矩;厨下从开春姚氏染恙起,廷珑就再没去过;丫头们已经学了一本千字文,寻常记账、写封书信是足够用了,她自己作诗还不成呢,也不想培养丫头们做文豪。想来想去,也只得将陪嫁的绣活找出来,接着做起。做针线跟做菜一饱口腹之欲又不同,实非廷珑所好,到底缺那么点儿耐心,只得兴师动众的连绣架一同抬去母亲房里,支在那边,既是给自己找个监工,又可一边做活,一边说说话。

    一早,姚氏带着芍药收拾针线班子送来的春夏两季衣裳,廷珑本来还老实的坐在窗下绣围褡,看着看着就跑来凑热闹。姚氏见她又偷懒,就把她的衣裳单找出来,叫她试宽窄。那针线班子想是怕这个年纪长得快,衣裳都做的宽大,廷珑最不耐烦拖泥带水,试了试,竟没一件可心的。姚氏只得安慰道:“眼看这一季都要过去了,正好明年穿,做小了就糟践了。”廷珑便嘟着嘴不做声,姚氏等她试的差不多了,正要叫人去请廷玉过来试大小,就听外头人回到:“山下二老爷家的六姑娘带着新姑爷来给太太请安。”

    姚氏听了一愣,廷珑也有些奇怪,姚氏就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道:“今儿是廷碧三朝回门的日子,怎么到这边来了?”说着,想了想道:“来都来了,没有不叫进门的道理,请六姑娘进来吧。”

    来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廷珑忙脱了身上正试着的衣裳,转去东边卧房回避了。不大会儿工夫,丫头打起帘子,廷碧一身喜服,后边跟着个高高大大紫棠脸高鼻梁的年轻后生一同走了进来。

    姚氏见了,笑道:“今儿是你们回门的日子,怎么还过这边来了。”

    廷碧就笑瞥了相公一眼,道:“成亲那日,三叔跟三婶守制去不得,连杯水酒都不曾受他的,倒枉费三叔跟三婶待我如亲闺女一般疼了一场。三叔跟三婶虽不在意,我却不能忘了这份恩情,回门自当过来看看,也带他过来认认门,免得往后见了叔叔、婶婶的面都不认得。”说着拉了拉那位相公的袖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跪下就要磕头。

    姚氏见了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快别这样,这是从哪说起啊。”又忙忙叫丫头搀起来。芍药赶忙过去,那两人已经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下去。

    姚氏见此,颇为难道:“这孩子,礼数也太多了些,快起来吧,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廷碧还不肯起来,笑着斜飞了夫君一眼,推推他胳膊,轻声细语道:“叫人啊。”

    冯家少爷明示暗示一块儿收到,忙又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大声道:“三婶,侄女跟侄儿女婿来给您请安了。”说着,直起身来又道:“来的路上,我听娘子说,岳母大人去的早,这些年多亏婶子照拂,才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今日特来谢婶子的养育之恩。”

    姚氏听了这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笑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京里,也顾不上她什么,哪说的上什么养育之恩,倒是大房没少为这孩子费心。”说完又道:“你们这是打哪来?去过你大伯母那了吗?”

    廷碧忙抢着答道:“去过了,就是打那边过来的。”

    姚氏看了看时辰,还不到晌午,心里就有数了,道:“难为你们想着了。”

    廷碧就笑道:“怕来晚了不恭敬,没用饭就过来了。”

    姚氏听见这话,沉吟了下,吩咐芍药道:“去看看老爷在不在书房?要是在,就带姑爷去见见。”

    芍药答应了一声去看,半晌回来道:“方老爷子打发人来请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姚氏听说,看了看廷碧跟冯家少爷,笑道:“哪想的到你们今天能来,也真是不巧。”说着给芍药使了个眼色。

    芍药忙转身进屋去用漆器雕花盘托了个荷包出来,姚氏叫了廷碧上前,道:“头一遭进门,这是给你们压兜的。”

    廷碧上前接过,姚氏又道:“今儿实没料到你们能来,也没个准备,你三叔竟出门去了,不知几时能回来,怕误了你爹的回门酒,也不敢留你们,只好改日再见了。”

    廷碧听了脸上一黯,收起荷包,强作笑颜说了个“是”字,姚氏就安排车轿送了她们下山。廷碧跟冯家少爷一走,廷珑从卧室出了来,道:“我才进了屋就想解手,正担心娘留下他们吃饭,可要急死我了。”

    姚氏就斜了她一眼,道:“原只听说过懒驴上磨,一见你才知道什么意思,两个月不捻针,才捡起来就要这要那的。”

    廷珑无心的一句叫母亲给捉住了错处,不依的扑上去撒娇放赖,姚氏就指着她的鼻子道:“人家的孩子是怎么养的,心眼能把你们姊妹几个一起装下,你就整日家知道躲懒。”

    廷珑听了赖皮赖脸不知悔改的道:“谁叫娘疼我呢。”说完,整个人都拱到姚氏怀里去了,姚氏揽着大闺女,一时倒没了话,半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廷碧从三叔家出来,蹙着眉坐在轿里,想着这么空着肚子回去,只怕更要让公婆看轻,额头就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却原来,廷碧嫁去冯家第二日,就见公婆态度冷淡、生硬,尤其不给她好脸色。廷碧在心里检讨了一回,先还以为是嫁妆的关系,听婆婆的口风又不全是,就有些心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叮嘱奶娘悄悄的去打听,夜里又柔声细语的试探冯家少爷。冯家少爷是个直性子,肚子里搁不住话,耐不住新媳妇儿旁敲侧击,几句话叫她套出个大概。廷碧一听之下才知道这门亲事竟九分是为了巴结她三叔,余下一分还是阴错阳差,并不像她当初想的那样,冯家当日没看中廷瑗,一眼相中了她。如此,不由大惊,一宿都没合眼。

    第二日,回门也不去二房那边去,只领着女婿直奔大房而去。门房认得是六姑娘,也无人拦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内宅,大太太不得已在厅里见了,脸上就淡淡的。廷碧也不在意,只道还没回家,先来瞧大伯跟大伯母,笑着将姊妹几个问了一遍,又问大伯的身子。大太太就道:“病着呢,怕吵嚷,你们就别去闹他了。”

    廷碧脸上仍挂着笑,又要去看廷瑗跟廷琰,大太太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突然道:“你们两个既还没回你爹那边去,我也不好留你们的饭,省的叫人怪罪。”

    廷碧听了这话,脸上臊的通红,又怕相公听出来大伯母是明着赶她,只做该当如此的样子,告辞出来,转带着相公往山上去。幸而三婶倒还和气,赏了金银锞子,可惜又是因为她那个爹的缘故不曾留饭。廷碧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不好空着肚子回婆家去,只得勉为其难叫相公掉转马头,回去二房。

    张二爷送嫁那日失了脸面,将孙姨娘一顿好打,又摘了她管家的钥匙,赶了去廷玥屋里养伤。转头看了刘姨娘,又恼她没眼色当众给他不好看,肚里憋着气,一连两日谁也不理,只独自在正房歇了。廷碧回门这日,张二爷外因掌柜们不听话烦忧,内嫌家里没人主事不好看,也怕廷碧当着新姑爷的面抖出孙姨娘偷嫁妆一事,就有意避开,一大早跑去胡瘸子家。

    廷碧带着新姑爷回来,在厅里枯坐半晌,一问,知道她那个爹竟不在家,心里不禁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正气苦,刘姨娘竟款款的摆着谱走了过来。这刘姨娘因见老爷摘了孙姨娘的钥匙,却自己揣了起来,不曾交与自己,就有意做出贤惠能理家的样子来,听说廷碧带着姑爷回了来,忙叫人整治了一桌席面摆上来,自己亲自入席相陪,一边吃酒,一边拿话把新姑爷祖上三代都盘问了一遍,不时咯咯咯的笑得花枝烂颤。

    廷碧见她那副轻狂的样子,牙都咬碎几颗,正此时,廷瑶也听说了,披着件新裁的春衣走过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捏着帕子站在门口看热闹。这冯家少爷正夹着一块烧鹅往嘴里送,一抬头看见个花儿一样的美人,袅袅娜娜的站在近处,羞羞答答的看着自己,眼睛都看直了,那烧鹅直直从筷子上掉下来滚到汤盆里,溅出好大一朵浪花,廷瑶见这乡巴佬呆头鹅似的看着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直起腰来,嘻嘻的笑着,跑远了。

    廷碧在一旁看着自家相公恨不能立时起身追上去的样子,不禁气苦,饭还没吃完,就道汤溅出来污了衣裳,强拉着相公回婆家去了。

    到家,自然要先去正房将今日回门的事报备一遍,又摸出三婶赏的那只荷包呈给公婆看,冯夫人接过看了看里头的东西,和冯大人对视一眼,又将荷包还了她,便打发了她回去歇下,单留了儿子问经过。冯少爷如今满心里只记着白日在二房见的那个美人,其余都不经心。冯大人问了一遍,见他跟儿媳妇儿说的一模一样,便也打发了他回去歇着,夫妻两个自坐在那犯起了寻思,第二日,果然对廷碧脸色就稍微有了好转。

    廷碧在冯家如何,且先不理,倒是她才离了山上,张英就从方家回了来。姚氏正要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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