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山子中学的海选，一直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来，海选也成为了全校上下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不但是学生，就连许多老师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到了后来，甚至还有许多校外的老百姓，也赶来看热闹。

    直到海选结束，仍然有许多人觉得意犹未尽。这么新鲜的形式，要是多来几天多好？

    刘宇凡也想多选几天，不过时间所限，离国庆节就剩下十几天的时间了，这支“杂牌军”还一点基础都没有，得抓紧时间训练啊。

    通过海选入选的学生大约有四十人，除了直接通过的，还有一些是稍稍差一些但也勉强可以的，经过淘汰，又去掉了一部分。最终，双山子中学文艺队的成员定格在三十二人。

    这一天，照例又到了放学时候。三十多个人挤在团活动室里，显得有些拥挤。

    活动室的窗户外面，照例挤着十几个看热闹的，不过刘宇凡也没刻意赶他们走。留他们在这儿充当观众，还能锻炼一下这些队员们的心理素质。

    彭林也在这里，刘建军不懂音乐，排练的事儿他不直接管，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看，具体的任务，就落在了刘宇凡和彭林的身上。

    这两天，除了海选文艺队的成员，刘宇凡也在积极和彭林讨论着节目的事。他的心态摆得很端正，虽然苏校长给他放了很大的权力，不过彭林毕竟是老教师，一些必要的尊重还是需要的。

    显然，彭林对刘宇凡的表现是认可的。一开始虽然对这个孩子乱搞一气有些不满意，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刘宇凡在音乐上的造诣还是很深的，在选队员的时候，两个人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反倒是刘建军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总在旁边“捣乱”。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好再摆什么架子了，总不能和一个学生一般见识不是？

    两个人经过商量，终于把曲目定了下来，考虑到节目的背景和学生们的音域，两个人最终定下了《长城谣》这首经典的合唱曲目。

    只是，对于刘宇凡执意要加二声部，彭林有些意见。他倒不是不知道二声部的合声能够加强歌曲的感染力，只是这些学生的基本条件实在是太差，他怕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

    好在刘宇凡也没过多坚持，只说先按单声部排，最后看效果，能加进去就尽量加。彭林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心里总有些不以为然。他知道刘宇凡唱歌好，但他唱得好不代表别人唱得好，合唱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更何况他还主动提出要担任伴奏，根本没有他唱的份儿。

    今天是第一天排练，按照彭林的想法，就直接开始发歌谱，练习了，可刘宇凡却说非得先做什么发声练习。彭林心道，自己教了十几年音乐了，也没做过什么发声练习，就这些孩子，知道什么是发声？那玩艺儿就连自己上师范的时候，也只是跟着老师练了几次，跟狼叫似的，一点儿也不好听。就练那东西，就能把歌唱好？

    可彭林没办法，私下里苏校长找过他，要他在排练节目的时候尽量配合刘宇凡，要多听他的意见。彭林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自己一个音乐老师去配合一个学生？可看着苏校长那一点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彭老师多少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刘宇凡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受苏校长的器重，可领导的话他得听啊。

    “就看你折腾吧，反正排不出来也不是我的责任。”彭林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

    刘宇凡根本没管他的反应。表面上的尊重他已经做到了，只要他不跟着乱指挥就行。至于排好排不好的问题，刘宇凡根本没有担心过，有了大寨村的经验，再加上这些人都是从全校挑出来的，还能差得了吗？

    其实，经过这几次演出，刘宇凡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教学相长”这句话，很多时候，自己对一些知识的掌握，就在这一次次教学中渐渐加深。所以，他并不觉得参加这种活动，和自己的专业学习有什么“冲突”，反而在一次次的印证中，不断得到新的收获。

    就拿这发声练习来说吧，在教学生的过程中，他自己也要一遍遍地示范，而且示范要比自己单独练更规范、更标准，在一遍遍重复讲那些技术要领的时候，自己也渐渐地加深了印象。

    发声练习，又是一个新鲜东西。

    除了大寨村小学原来那些文艺队的成员外，恐怕驻马营十里八村的学生，还真没接触过这东西。当然，那几位队员，此刻还在小学呆着呢，刘宇凡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有没有坚持练习自己教他们的东西，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去吧。

    胸腹式联合呼吸法、放松、闻花香、头腔共鸣和胸腔共鸣……一个个名词是那么新鲜，看着刘宇凡坐在电子琴前，一边讲一边做示范，一开始还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只不过看着刘宇凡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的人也渐渐少了。到了后来，大家也便和刘宇凡一起唱了起来。

    没接触过发声练习的人，一开始总会感觉到好玩，有意思，但对那些专业的术语，大多都是云里雾里，不甚了了。刘宇凡也没指望他们一开始就体会到多少东西，这个发声练习，目前对他们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他们在唱歌之前打开嗓子，以免声带受伤。

    “停！大家的声音要尽量含蓄，知道吗？不要大声喊。”

    “声音要收拢，对，成一条线，想象在你的胸腔和头腔的位置，有一根金属管子。”

    “身体放松，把上半身的重量控制好，不要含胸。”

    “对，后牙关再打开一点，我们再试一次。”

    ……

    刘宇凡很有耐心地纠正道。虽然只是两条发声练习，却足足做了十分钟。期间，针对每个人的状况，他都会单独提出一些指导性意见，虽然有的学生唱着唱着就忘了他的要求，但总体上看，还是有些效果的。

    彭林开始有些觉得有意思了。

    这个刘宇凡，确实懂点东西。不说别的，就刚刚这个发声练习，看着就挺像那么回事儿。这可不光是看着好玩儿，彭林能明显感觉到，那些学生经过练习后，声音明显有了变化，不像以前那样南腔北调了，已经有了一点味道。至于是什么味道，彭林也说不太出来，反正就是比一开始看着舒服了。

    “行啊，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他了，看他能把这些人练到什么程度吧。”彭林心里暗道。

    “好了，下面我们来熟悉一下这首曲子。”刘宇凡说着，把早已经油印好的几十分歌谱分发了下去。

    “长城谣”，接到歌谱的学生，有许多都念出了歌曲的名字，有的还念起了歌词。

    “大家先听我唱一遍，你们可以小声的跟着唱。”刘宇凡说着，打开了电子琴的电源开关，熟练地将声音调整到了钢琴音色，同时打开了延音和力度按钮。

    依然是在左手低音八度的伴奏下，右手八度音程奏出了简单而安静的前奏。

    《长城谣》的前奏比较简单，只有一句，是从整首乐曲的音乐形象中提炼出来的，当然，如果用钢琴来伴奏的话，这段前奏应该再提高一个八度演奏，那样效果会更好。只是条件所限，刘宇凡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高粱肥，大豆香，遍地黄金少灾殃。”在柔和的半分解和弦伴奏下，刘宇凡轻轻地唱起了《长城谣》

    亲切的眼神，温暖的笑容，通透而充满光泽、富有弹性的声音，看上去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刘宇凡已经开始了变声期，但由于懂得保护嗓子，再加上合理的运用方法，使得他的声音并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又低又哑，只是比起原来微微低沉了些，但却显得更为成熟了，给这首歌增加了几份厚重的感觉。

    “自从大难平地起，**掳掠苦难当！”和弦转为低沉，充满安祥、喜悦的声音，也变得沉痛、悲愤！

    听着刘宇凡的歌声，听众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一幕幕惨痛的画面：日寇残暴地践踏着可爱的家乡，无数乡亲父老、姐妹兄弟流离失所……

    刘宇凡显然是投入了很深厚的感情。虽然只是简单的旋律，经他的口中唱出，却变得极富感染力！

    “这孩子原来歌唱得这么好。”看着已经唱完，坐在那里的刘宇凡，彭林心里惊叹着。虽然之前也听说过刘宇凡歌唱得极好，但他毕竟没有亲耳听过。对于传闻，彭林向来是不太相信的。但今天当他亲耳听过刘宇凡的歌声后，彭林服了。

    而一干合唱队的孩子们，则一个个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