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戮江湖 作者:烙浅

    第 31 章

    深夜，戚渃水坐在客栈房中的大床上，靠在冷硬的墙面上，双手双脚被一寸粗的黑铁锁链死死盘住。屈膝双手放在膝盖上，她轻叹一口气，抬头昂望着从密封的窗户透出的丝丝可怜月光，倍感踌躇。

    离那天突来变故已是过去几日，回想起路上听戚冠博说，他们也是要去西面的万藏楼，竞选宝物的。本想派几个人押她回戚氏山庄处置，又怕半路上横遭什么变故，便飞鸽传书回去，问戚海川打算怎么处置她。

    不过一日信鸽飞回，不用看，戚渃水也猜是‘清理门户’之类的，没想到不用‘之类的’，正文就是四个大字“清理门户”！

    戚冠博看到手中来信，先是一惊，后又怔怔独自发呆半响，最后心一横，拿起剑往关着戚渃水的客房去。

    推开门，慢步走近坐靠墙边的戚渃水，长叹一气。“渃水！事到如今，已无法回头，别怪表叔和你大伯……”他顿了顿又问：“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第四十五章 作势

    戚渃水默默抬头，早已知晓会有这么一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有两行泪水滑过脸颊，徘徊下颌，纷纷落下。“表叔，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若真是我说些什么，我只能说，我对不起爹，对不起戚家，对不起大伯，对不起您。当日，我被天阴掳走，受尽折磨，但我都忍了，我全忍下来了。我以为终有一天你们会来救我。可我一直等…一直等…都不见你们来…”

    声音哽咽，她低头靠上捆有锁链的手腕，忽而抬头，泪流满面，看向握剑没有正视她的戚冠博，哭道：“是我的错，是我贪生怕死，当初就应该死在戚二山庄，也不会有至今的罪孽……表叔，渃水罪孽深重，已是再难回头，还请表叔告知大伯，渃水错了。待渃水到了地下见了父亲…也算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泛着银光的宝剑缓缓放下，戚冠博动了恻隐之心，有些可怜，同情…

    “戚伯父！不能相信这个妖女！她这是在妖言惑众！”梁放突然闯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人定是他的亲弟，梁彦为。

    “大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戚伯父，方才杀气你我皆知，渃水怎么会不知道！”

    梁放反驳：“她就是知道才说了方才那些迷惑人心的鬼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戚渃水抬头哭着喊了出来。“梁大哥！你可以恨我，厌我！甚至可以亲手要了我的命为昔日兄弟报仇雪恨！但你要知道，当初！我说了那是陷阱，是你们非要我带路啊…如今自认那是我的错！当初，你们就是逼死我，我也不该带你们上天阴的！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梁彦为哑口无言，戚渃水的的确确是在演戏，大哥说的没错…可他依旧不忍，不忍她受到伤害，更别说眼睁睁看着她死…

    “一派胡言！”梁放怒道：“妖女，那日明是你设下陷阱要置我们于死地。且不说那日，前几天在茶寮，你与那恶贼不知羞耻的行为！众人可都是亲眼所见！”

    戚渃水又是几行眼泪，反复摇头，口中轻念：“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忽而，声音沙哑响声泣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苦…我至今仍身中剧毒！我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表叔！渃水求你，给渃水一个痛快吧！我真的好累…好累…”

    戚冠博再三迟疑，下不去手。方才的决心在戚渃水无力的哭泣声中瞬间崩溃瓦解，眼前这柔弱的小女孩，可是自己的亲侄女啊！他怎么下的去手！怎么能对她痛下杀手！

    梁放见戚冠博犹豫不决，挥剑扬言道：“若是前辈下不了手，晚辈愿意代劳！”

    “大哥！”一声迫切！梁放出手之快，剑如疾风，势如闪电，梁彦为不及阻拦，只见比其更快的剑气挡在了梁放剑下，那便是江湖中以速度闻名的戚氏剑法！

    “我们戚氏山庄的家务事，自会处理！不劳烦梁少侠了！”戚冠博收剑，抬手做辑往前一伸，即刻，回头望了眼哭红了眼的戚渃水，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此事容后再议！我们先出去罢！”

    梁放自知方才是他过头了，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看似伤心的戚渃水，举步跨了出去！

    第一个走的是蒼翎梁家的人，最后一个走的也是蒼翎梁家的人。

    待众人皆退出房中，最后仅剩下了没有半分动静的梁彦为。

    她，戚渃水是少时留给他美好幻想的女子。

    他是最初给她希望的那个人…也仅是第一个在她失明的黑暗中给她带来了一束光的人，其它什么也不是。

    泪干的双眸干涩疲倦，再没有半点凄楚的坚定，毫不掩饰的与他两两相望。戚渃水可以不在乎梁彦为的感受，可她不想骗他了。她知道到自己骗不过他，因为他深知她的过去，她的现在。

    “…伤好点了吗？”梁彦为犹豫半刻，张开的双唇只想问她这句话。

    她心一动，点了点头，应：“已经没事了…”

    纯洁的笑容淡淡的没有一丝顾虑，梁彦为点头道：“那便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多谢…”

    ☆、第四十六章 都知道

    梁彦为走后，眼看着房门紧锁，不留她半点阳光。倒头躺下床，合了合哭酸的眼，思索方才…梁放总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若不是看在梁彦为…她早该先下手为强！现要是想逃，她并非逃不掉…他们人多每每招摇过市，虔方便找些，若是她一人去找虔，或会错过。

    再想依戚冠博方才行事，他还是顾及些她是戚三公子唯一的遗女，她的苦肉计他亦是受用的很~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反正戚氏和蒼翎都是要去万藏楼的，还是乖乖的跟他们走~比较好。

    次日清晨，戚冠博换了个绑戚渃水的家伙，卸下了沉重的锁链，换了看似轻巧实质牢固的牛筋绳，绑她双腕的人不懂怜香惜玉，拉开牛筋绳使劲在她腕上绕了几圈，白皙的皮肤霎时勒的又红又肿。

    默数日子，第十天了。虔迟迟没有来找她…不来找她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一些儿风声，说两大凶剑对立，手持戮的虔没事，那就好…可是没有十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孟之又在天阴…不在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多了个戚渃水，但万藏楼的‘呈义’可不等人。以戚冠博为首的戚氏庄人，马不停蹄的朝西面赶去，原让其中一名弟子带她同骑宝马，那…那跟抱在怀里有什么区别！她才不要！

    好声好气跟她的亲表叔说：“表叔，我不会逃的，会乖乖的跟您去了万藏楼后回戚氏山庄，绝对不会逃跑，您就让我自己骑马去吧。”

    戚冠博考虑片刻，想戚渃水哪怕要逃，凭他的身手定能追上，又看她这么诚恳，也罢，答应她在骑马赶路的时候可以去掉腕上的牛筋绳，让她一人一骑，骑马赶路。但必须跟他的马系一根长绳才能同意。

    戚渃水没有选择，当然同意。

    秋风飒飒雨霏霏，一场秋雨阻断了连日晴朗。雨水飘摇停息屋檐，一不小心纷纷滑落“滴滴答答。”的跌过檐下围栏。栏内客栈桌位全满，三四十个看似江湖众人喝酒吃肉毫不在栈外大雨，其中自是有戚冠博，蒼翎梁家两兄弟的一行人。

    客栈老板娘热情如火的招呼着客人，人手不够亲自上场，两手各一个端盘，吆喝着游走在人满为患的饭桌之间。四面方桌，唯有一桌一面一人，东面戚冠博，西面梁彦为，北面梁放，南面戚渃水。

    戚渃水现在自由之身，安静的握着筷子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别光吃饭…”戚冠博见她这般楚楚可怜，再难沉默。“吃点菜，看你这丫头瘦的！…”话音刚落，便帮她夹了块肉，又夹起了菜停在她的饭碗上空，顿了顿，移到了自己碗里。“你看表叔这大老粗，没有换筷子就帮你夹菜，哈哈~多吃点，才有力气赶路。”

    泪水回荡眼角，戚渃水愣了愣，摇头默不作声咬了一半的肉，放回碗里吃了口饭。此刻，她是真的想哭，多年来父爱的缺失…母亲的离别，她对亲人早已不抱有任何幻想。

    这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表叔，明明应该听从庄主吩咐将她处死，却被她的几滴虚假的眼泪，几番虚伪的话语，放下了手中高举的剑。

    “…”她低头看中碗中剩下的半块肉，食不知味。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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