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天静静的看着陈尊，沉默不语，眼底深处闪动着些许挣扎和悲凉，即便极力的压制，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动着。
    陈尊再次询问：“小天，回答我的问题。你……明白吗？”
    于小天仍然沉默，只有目光和身躯晃动的越发明显。
    “回答我！”陈尊声音陡然升高，其中弥漫浓浓的凌厉和压迫。
    点点朦胧在晃动的目光中浮现，于小天痛苦的闭上眼：“师傅，我最后问您一句，希望您能认真回答我。”
    “说吧。”
    “我……怎么去面对死去的兄弟。真的……真的要结束了吗？”
    陈尊表情稍微缓和：“当你能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你才算真正的成熟，黑龙第一参军的名号才名副其实。小天，这是结束，但也是开始。还是刚才的问题，说出你的决定。立刻！”
    于小天的嘴刚刚张开，却不受控制的顿住，几番迟疑过后，慢慢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些许的颤音：“如果……我……选择留下，您会怨我吗？”
    幽幽的声音在办公室扩散，听似细弱蚊蝇，却清清楚楚的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深入到他们的脑海。
    龙四等人呆呆的看着于小天，不可思议的神色比刚才陈尊说出“解散”时更为浓重。
    “于小天，你的话我没听明白。敢不敢重复一遍？”李跃目光转寒，死死盯住于小天。
    “既然师傅心意已决，我便做出自己的选择。”于小天躲开李跃的目光，不敢正视。
    “你的选择就是背叛黑龙，加入死敌天门？”李跃转身，一步步的向于小天走去。
    于小天沉默不语，心中有愧疚，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和苦楚。或许自己的表现可能赢得兄弟们的厌恶，转眼之间，自己这个黑龙代理帮主就成了“墙头草”、“叛徒”的象征。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急着表态，尤其是表这种态度，刚才也劝服陈尊，改变主意。
    可当初是陈尊亲手塑造了于小天，他对这个恩师分析了解的极为透彻。一旦决定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再回转的余地，他也明白，师傅刚才的话与其说是询问自己的意思，不如说是在强迫自己立刻表态！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做回罪人。
    “说话。”李跃站在于小天面前，沉沉出声。其他的人虽没有这么过激的表现，但还是皱紧眉头，流露出些许的怒意。
    于小天平静开口：“如果你能劝说师傅改变主意，我立刻收回刚才的话。”
    “你……”李跃脸色骤寒，抡起巴掌就甩了下来。
    “住手。”易廷轩屈手一探，拦住李跃。
    “放开我！！”李跃用力挣扎，怒视于小天：“黑龙帮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是拜谁所赐？袁洪他们的死，罪魁祸首是谁？十五铁旗损伤过半，仇敌是谁？于小天，你难道忘了？还早就和狄成串通好了？加入天门？你怎么说的出口。”
    “够了！”陈尊回身呼喝，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个人：“我明白你们的感受，但……适可而止吧！我是在下命令，是在问你们的选择，不是在听你们幼稚的哭闹！小天已经点头，下一个……琴思，你呢？”
    被陈尊冷厉的目光迫视，诸葛琴思被bi无奈，慢慢垂下目光，轻声开口：“师傅，常回来看看我们。”
    “琴思，你……”李跃定定的看着诸葛琴思，本以为她会理智一些，可谁想竟然也是选择了投奔天门。
    两大副门主集体“背叛”？？
    诸葛琴思垂下的目光中闪动着痛苦和无奈，她也不想由黑龙转入天门，但刚才陈尊目光中传递的信息却由不得她不作出这种决定。那是询问？那是威胁！
    她明白，所以只能妥协。
    “下一个，廷轩。你呢？”
    李跃等人齐齐看向易廷轩，看向这位黑龙帮第一天王、最具影响力的武将！
    在众人或期待、或威胁、或焦急的目光中，易廷轩缓声开口：“我留下，但不入天门，从此往后，不再涉足任何黑道事务。”
    “你要归隐？”龙四不由问道，这个决定在他看来有些懦弱，但相比起于小天和诸葛琴思的决定，相对来说还算容易让人接受。
    哪知易廷轩却摇了摇头，看向狄成：“我不入天门，入八部众！”
    狄成微笑点头：“欢迎。”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更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陈尊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冷厉，不带丝毫缓和的余地：“龙四，你的决定？”
    “誓死不入天门。”龙四恨声开口。
    “李跃呢？听好了，我是在问你的决定，不是要听你诉苦。”
    “我……”李跃踉跄几步，痛苦的闭上了眼。“我……誓死不入天门，从今以后跟在帮主身边，永远。”
    他们两人带头，其余众人没等陈尊询问便恨声表态。
    “不入天门，誓死不入。”
    “不会！绝对不会！”
    “帮主，我不想被人唾沫，请允许我跟在您的身边。”
    “黑龙可以垮，但我的尊严不会丢。帮主，对不起了，我……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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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次的询问，一声声的仇恨，除去于小天、诸葛琴思和易廷轩外，其余人在悲凉和痛苦中选择了归隐和离开，再无一人愿意加入天门。其实要不是陈尊用眼神bi迫，于小天和诸葛琴思也绝对不会轻言追随狄成。
    两人大致能猜到陈尊的意思，不是要抛弃他们，而是希望在自己离开后，能有人平复慌乱和愤怒的情绪，照顾好黑龙帮。说到底，陈尊心里也不甘心，也还挂念着黑龙帮。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黑龙帮竟然以这种方式宣告解体。戏剧性的方式多少有些滑稽、荒谬。以至于众人的脑袋到现在还有些眩晕，在各自做出决定的时候，甚至怀疑眼前的陈尊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天门设计的诡计，打算以这种卑劣的方式瓦解黑龙帮！
    但陈尊的眼神和声音却清晰地告诉他们，这一切……不是梦！
    黑龙帮的时代结束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一剑封喉！而且出剑之人，还是他们最为尊敬和崇拜的帮主。其实谁能舍得黑龙帮，谁能舍得离开他们驰骋了大半生的黑道生涯。可是……在这种情势下，他们又能怎么选择？
    加入天门？孤傲的心绝不容许！何况他们也无法面对下面的兄弟，无法面对死去的同伴。
    所以……只能选择离开！他们悲痛，他们感伤，内心深处也暗暗的生出几分怨恨，恨狄成的可恶、恨自己的软弱，也恨陈尊的妥协。
    但恨又能怎样，帮主的话就是命令，由不得他们反悔。
    “我呢？”正当众人沉浸在悲痛中默默感伤的时候，伴着声娇弱的咳嗽声，龙二忽然开口。
    因为刚才陈尊问了在场所有人的选择，却唯独没有提到她。
    陈尊爱怜的看着视若女儿的她：“我替你决定了，留下吧。”
    “我要跟师傅一起。”龙二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却出奇的坚决。
    陈尊摇头，道：“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不能再拖下去，需要尽快的去趟密宗。狄成和老活佛有些交情，他可以帮你。”
    “我自己可以去……”
    陈尊打断她：“答应我，好好养病，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傻丫头，这不是生离死别。我只是离开了黑龙帮，不是永远消失，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
    狄成适时接口道：“你放心吧，只要佛门有救好龙二的能力，我就会想办法办到。”
    陈尊简单点头，算是道谢。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仿佛丢了魂魄的众人，语气缓和：“给你们半月的时间，把该整理的东西整理好，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半个月后，我们……游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