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死寂的房间里,一声关上的房门,惊醒了徐天哲。他霍然抬头,门已关上,不见了少女的背影。
桌上,录音器压在那份摊开的资料上,静静躺着,此刻有些刺眼。
你已落了下乘。
淡然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似响起在耳旁,徐天哲的目光落到桌上的录音器上,不自觉皱了眉头。
半晌,他起身,走到窗边。
会所门口,少女刚走出来,纯白的裙角在午后的风中翩飞。路旁一株合欢老树,枝头流火在十月的季节早已败去,秋风来,一片黄绿叶落在少女发间。树下一辆军用黑色路虎车旁,男人抬起眼来看见,微怔。随即,他抬手,把这叶子摘了,目光不似在家里,此刻暖柔。
他开口问了句什么,少女轻笑着答他,两人不知是不是在说刚才会面的事。徐天哲站在窗边,并听不见下面讲话,但表情尚能看清。
男人望着少女若无其事的笑容,静默。半晌,他点头,打开车门,让她坐去副驾驶座,系安全带,关门。
车门关上的一瞬,他转身,抬头望向会所上方的房间。
徐天哲知道会所的玻璃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的,也知道徐天胤应该不知道他身在哪间房,但他还是在他抬头的时候,倏地往后一闪!
不明白为什么要躲,也不懂有什么可避。
但他还是躲避了开,做贼似的。且躲开的一瞬,徐天哲目露震惊。
他分明感觉那双眼精准地望过来,似早就发现了他的所在。
在这不可思议的震惊的目光中,徐天哲却是微怔。不是因为藏身之所被撞破,而是看见那一瞬间,徐天胤抬眼的目光。
淡淡落寞。
他是徐家人,却从来不被承认。他离家多年,再回来,在家人眼中已成入侵者。
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你哥哥。
淡然的声音又似在耳旁响起,徐天哲蹙眉,忽然便心生烦躁,他一眼望见桌上的录音器和资料,走过去一把扫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砰地一声倒下,在地上滚了两滚。声音激得徐天哲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他盯着地上倒下的垃圾桶和里面的东西,似不相信这是自己刚才所为。等他再回到窗口往下看时,徐天胤和夏芍已经离开了。
……
下午,夏芍还是去了趟公司。
慈善拍卖会之后,诸多后事还在处li。那枚赝品刀币被公安机关带走,于德荣、谢长海还在警局里。
夏芍来到公司的时候,被告知警局方面需要就这件事,请她明天去做个笔录,夏芍自然是应下。
这件事至今已有四天,尚不见王卓方面有什么动作。据闻,拍卖会那天王卓与一些京城纨绔子弟去国外度假,至今未归。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至今没有动作,也不见想办法把谢长海捞出来,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这事夏芍并不惧,任他来,见招拆招就是。
国庆期间公司也有值班的员工,夏芍在公司里待了一下午,新任的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人选还待定中。孙长德得知了公司有内鬼之后,还给夏芍打过电话,检讨道歉。他尚在处li华夏拍卖公司在其他省市的工作,国庆都忙得没休息,但还是表示后天会来京城一趟,对此事当面向夏芍检讨并推荐人选。
孙长德是华夏集团的元老了,如今还能保持这份心,夏芍也挺欣慰。她当初决定用孙长德,就是看他面相沉稳忠厚,如今果然是没看错人。
这件事情发生在华夏集团里,是夏芍首次发现有内鬼,自然不能这样轻易揭过,开会敲打敲打那些经理高管还是要的。于是夏芍不仅让孙长德后天来京城,陈满贯、马显荣,所有华夏集团旗下拍卖公司和古玩行的总经理,后天都必须齐聚京城。
在公司看了一下午的文件,夏芍直到傍晚才从伸了伸筋骨,旁边立刻走过来一个人来。夏芍抬眸,见徐天胤从沙发处过来,站在她身后,给她轻轻捏肩膀。
夏芍笑着闭上眼享受,甚至从椅子里起身,转移阵地到沙发上,故意靠在徐天胤身上,让他帮忙按摩。直到她舒舒服服地快要睡着得时候,才听男人在身后拥住她,低声道:“回家吧。”
回家。
这个字眼让夏芍扬起笑容,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回去的路上买了菜,晚上四菜一汤,看起来倒真像是过日子。
晚饭后,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吃水果,甚至去卧室小睡了一会儿。夜深之时,夏芍在睡梦中感觉身后男人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然后凑来她颈窝轻吻。
夏芍动了动,听徐天胤道:“约了人,该去了。”
……
两人到了京城大学的时候,正是子时。
生物系女生宿舍不远处的林荫小道里,夏芍和徐天胤到了的时候,衣妮已经等在那里了。
“有什么东西给我看的,拿出来吧。”衣妮一见夏芍和徐天胤走来,便开门见山。
她这不废话的性子夏芍倒是喜欢,于是她也不多言,意念一动,道:“大黄,把那东西送出来给我们们的朋友看看。”
空气里没声音。
嗯?
夏芍挑眉,等了一会儿,才道:“让你看个门儿,难不成你的塔被只小猫给占了?连只小猫也看不住,日后别去昆仑了。”
话音刚落,衣妮的脸色先是一变,“什么小猫?”
与她的声音一起的,是一阵阴风,林荫道两旁树林飒飒作响,狂风扫着落叶在地上打成卷儿,夏芍胸前作为装饰品挂着的金玉塔里,一道黑色煞气涌出!
黑夜里,路灯在林荫道里光线昏黄,那道黑色煞气一出,金光却逼得人眼都虚了虚。衣妮见过金蟒,在渔村小岛上风水师考核的时候,夏芍曾以它出其不意伤过余九志一条胳膊。时隔一年再见,衣妮却霍地往后一退!
她感觉得到危险!这条金蟒,阴煞之强,与一年前竟有截然不同的差距!
怎么回事?
她死死盯着那道冲出的阴煞,想看个明白。
但是等啊等啊等,只等到了一条尾巴……
那货头待在塔里,不肯出来,只把尾巴伸出来,尾巴上卷着一只蔫了吧唧的东西。那东西被金蟒的阴煞挟制得低头丧脑,但依稀能看出是只猫!
衣妮一看到那只猫,脸色便刷地变了!
她眼神如刀一般盯在那只猫上,竟不顾金蟒的阴煞太强,骤然奔近!
金蟒在她到来前,尾巴一甩,将猫鬼丢了出去,自己回到塔里傲娇去。衣妮的头随着猫鬼在空中抛出去的轨迹一转,转头就奔了过去!此时夏芍龙鳞已在手中,骤然出鞘的一瞬,四道扭曲的人脸已奔向猫鬼,以四象封印的方位将其缠住,猛地拖了回来!
衣妮就要奔到,眼见着猫鬼又被拖走,霍然回头间,眸在昏黄的灯光里挥斩如剑,厉声道:“把这只猫鬼给我看看!”
夏芍微笑,把猫鬼禁锢在身前不动,“可以。作为交换,告诉我这个会猫鬼蛊的人什么来历。”
“这是我们们门派的事,你最好别插手!”衣妮脸色一沉,盯住夏芍,“我可以帮你做件事,但这个人的事,你别管。”
“我只想知道这个人的事。”夏芍挑眉,不动。
衣妮皱眉,有些恼,“江湖上插手别的门派事务,向来是取祸之道,你不会不懂。”
“我对插手贵门派的事不感兴趣,可问题是,我已经得罪了这人。”夏芍瞥一眼身旁被缚住的猫鬼,“这人给人下蛊,谋财害命,恰巧我的两名客户都中了招。这只猫鬼被我撞见捉了,我已经跟此人结仇。”
“你跟她结仇,我帮你解决!不需要你插手。”
“哦?我们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夏芍微笑,分毫不让,“我怎知你能否对付得了这人?万一你对付不了,我还是要跟这人碰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弄清她的来历,知己知彼?”
两人对望,一个眼神如刀,一个眉眼含笑。
静默良久,谁也不肯让。
最终,夏芍退了一步,“我已经抓到了这人的一点尾巴,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她。你如果你肯告诉我她的来历,我可以考虑透露这个消息给你。”
夏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敢肯定,衣妮与这人似有仇怨。她急切地想找这人出来,所以这个人的下落应该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诱饵。
果然,衣妮闻言便脸色又一变,随即审视夏芍,“你没骗我?”
“我没这么无聊,大晚上不睡觉,特地子时从家里跑出来骗你。”夏芍淡道。
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神并不放松,一指她身旁的猫鬼,“这只猫鬼也给我?”
夏芍可恶地笑,“看你提供的消息能不能让我满yi。”
“你!”衣妮纠结,咬唇。
她咬着牙,似乎在人神交战,唇咬了一遍又一遍,眼看就要咬破了,夏芍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着。
半晌过后,衣妮抬头,盯住夏芍,“好!我告诉你,不过你要发誓,这是我们们门派的事,知道了不许往外说!”
夏芍见这妞儿盯她的眼神儿跟野兽似的,有种原始的野性,仿佛她敢泄密,她就一口咬死她似的。夏芍被惹得一笑,略生出些趣味,但最终点头,“江湖上的道义规矩,我还是懂的。你不信我,也该信我不会拿玄门的江湖声誉开玩笑。”
这话果然比夏芍以自己的声誉发誓有效,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看了一会儿,点头,“好!一个在风水师考核的山上以一对敌整个门派叛徒的人,我还算佩服你的胆量!这次就信你!”
夏芍微笑,只笑不语。
衣妮也不再废话,而是抿着唇,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没错,这人是我们们门派的。是个叛徒,我正要找她,杀她!”
夏芍挑眉,并不意外。衣妮之前的表现,已经让她有这种预感了。
“据我所知,蛊术的门派,向来是母传女,传给外人的很少,不是么?”
衣妮知道这是夏芍在试探她说的话是否属实,顿时便哼了一声,“我说要告诉你,就不会撒谎!别把我想得跟你们这些异族人一样,满腹心机!”
异族人?
夏芍古怪一笑,看向衣妮。这女孩子也不知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受的是什么教育。这词她已经很少听到了。倒是在奇门江湖里的一些古老轶事里,曾听过这种称呼。
“这跟异族还是苗疆没有区别,那人不也是你们门派的人吗?蛊术是不传外族的,叛徒也是你们本族的,不是么?”
这话似戳痛了衣妮,她眼神里都是暴戾,“对!所以她是我们们族人的叛徒,抓住,要杀掉!”
对衣妮的暴戾,夏芍早就有所了解,她可以对一个有过一点口角之争的人施蛊,当时夏芍就断定这女孩子许也是经历些一些故事的,此刻看来,果然如此。
“她是我师姐。”衣妮说出这话,自己先呸了一口,“心肠毒辣的浪荡女!为了个男人背叛寨子,偷了我们们族秘传的猫鬼蛊术,杀了她师父!”
夏芍闻言蹙眉,脸色也严肃了下来。
这么说,这人就是欺师灭祖之辈了。
但夏芍却听着衣妮的话有些奇怪。
“她师父?”夏芍细品着最后这几个字,既然这人是衣妮的师姐,她不应该说“杀了我师父”么?
衣妮没想到夏芍这么敏锐,顿时咬牙,林荫道里阴风阵阵,她牙齿磨得霍霍响,满眼满脸的仇恨,“我阿妈!”
“……”夏芍倒吸一口气,狠狠皱眉。
杀师杀母之仇!
怪不得,蛊术门派,走出寨子的人很少,衣妮却来到京城大学读书。怪不得,她年纪不大,看人眼神总那么锋利,怪不得要练那些定时要放否则就会反噬的虫蛊。
果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历。
“我追寻查找她的下落很多年了,本来以为这个不要脸的叛徒会出现在风水师考核上,但是竟然没遇到她。但是我在考核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其他门派的人,从他们的言谈里,听出有人多年前在京城遇到过有人放蛊。所以我就来了京城,没想到,你竟然让你给撞上了,真是运气不好。”衣妮一笑,牙齿森然,“太好了,总算让我抓着她的尾巴了!”
夏芍垂眸,感觉到衣妮看向了她。
“我要说的说完了,现在,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
夏芍抬眸,略一思量,便把郑奎酒楼的事一说,“对方的酒楼叫兴和,老板是个男人。但是他背后,应该令有老板,我猜测应该会是那个女人。”
说话间,夏芍把猫鬼也放了。那猫鬼被徐天胤斩去了两只前爪,这几天在塔里也没有祭祀供奉,如今更加虚弱,已经奄奄一息了。
衣妮口中念了个咒,便把这只猫鬼制住,她察看了一番,便冷笑一声,“果然是只老猫。有它在,必定叫她死得更难看!”说完,她抬起眼来看夏芍,一点头,“你告诉我她的消息,又把猫鬼给了我。我只告诉了你门派的事,二对一,我还欠你个人情。还是那句话,我帮你做一件事,什么事随便你提。”
夏芍笑了笑,这女孩子倒是恩怨分明,算得够清楚的,“那就先欠着吧。”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衣妮却在后头叫道:“喂!什么叫先欠着?我不喜欢欠着别人的。让我帮你做什么,现在就想!”
“我只想你快点解决这件事。那只猫鬼,还困着我的两位客户。我已给他们下了符,但是治标不治本。想他们康复,只有解了这蛊。若解蛊,猫鬼必死。若不解蛊,他们就得天天这么吊着。国庆假期一过,我就考虑给他们除了这蛊祸。”夏芍回身说完,转身便走,“你要报仇,就快些动手。你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
一张白色纸片破空,直射向衣妮。衣妮下意识一接,低头一看,是华苑私人会所的名片,上面有联系她的方法。
“这是我的事,说过不要你插手的!”果然,衣妮如此道。
夏芍没再回话,和徐天胤走远了。
当初一定要查这女人的来路背景,就是不想给玄门再添新仇。如今看来,这女人势单,还是蛊毒门派的叛徒。想来衣妮要对付此人,会召集他们门派的人马,不需她插手。
那样最好,他们自己的叛徒,自己清理。她乐得什么也不管。
……
第二天,夏芍去警局做笔录。这才得知,于德荣和谢长海竟然都招了。
于德荣也就算了,谢长海竟然招了,这让夏芍轻轻挑眉,意味深长。
据了解,谢长海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他称自己干这种把赝品送进拍卖行的勾当不是一回两回,盖因利润惊人,便被他看做敛财之法。在华夏集团慈善拍卖会的事情上,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刘舟被他事先收买,事情皆是他一人谋划,王卓身在国外度假,对此事并不知情。
那天在拍卖会上,于德荣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就是王卓的伎俩,为的并不全是敛财,而是事后把赝品的事捅出去,好让外界认为徐王两家交好。
但这件事,并没有证据。警局方面带走两人的虽然是秦系的人,但对此也颇为头疼。他们用了各种手段,让谢长海招供,谢长海都咬死了这个口风。
据说,他刚进来警局的时候态度很嚣张。称他是王少的人,警局的人敢动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拒不配合,也不开口,死熬不供。却没想到,在两天之后,忽然开口,承担下了一切罪责。
夏芍听说此事,觉得这里面很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王卓在国外度假,谢长海被抓进警局,按理说,他的手机和一切与外界通讯的手段都在秦系的人的控制之下,谢长海无法与王卓取得联系,外面的人却可以通知王卓。这件事,明显是王卓授意谢长海承担罪责,那么……指示是从哪里传递进来的呢?
警局里面,自然不会都是秦系的人。
要么,是姜系的人趁机jiē触过谢长海,要么,是秦系里有内鬼。
当初在华夏集团拍卖大厅带走谢长海的周队长,脸庞坚毅,从面相上看就是个铁血古板的人。他虽然知道夏芍和徐家的关系,但是对于她的一些问题,都不予回答,只称这是警队工作方面的事。
周队长只亲自给夏芍做了笔录,问明了那天在广场上古玩做局的事,和她发现公司里有内鬼的过程,然后便让她回去了。
临走前,夏芍只看了周队长一眼,便离去了。
从目前案情来看,于德荣认罪,谢长海认罪,对华夏集团就已经有交代了。
王卓方面,没有证据。
且从外界眼里看来,这件事,已经对西品堂的声誉造成影响了。难不成,还能真把王卓给送上法庭?那也太扯了,他可是王少。
外界都觉得,现在京城的局势,就算是徐家,也不会赞成跟王家彻底闹翻。夏芍是可能嫁进徐家的人,徐家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怎么也得考虑这些,所以应该会见好就收,不追究王卓。
其实,夏芍倒不怕追究王卓会惹怒王家,她只是明白,没有证据证明王卓跟此事有关,就是到了检察院,案子也不一定能判。再者,京城这地方,到处都是派系,如何知道检察院里没有姜系的人?
很多事,除非一网打尽,否则按倒一个,起来一大片,时间都浪费在解决麻烦上了。
所以相比之下,夏芍更愿意摸清局势,要么不动,要动就来个大清洗。让这帮人无法再起来算计咬人。
……
第二天,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京城华夏集团的大厦里,华夏拍卖公司、福瑞祥古玩行,各地高管齐聚。
在这个还是假期的时间,会议事里气氛肃穆。夏芍坐在董事长席位上,一身白色职业装,淡淡微笑,却没人敢抬头。
她身旁,孙长德、陈满贯分坐左右下首首席,前者表情愧疚,后者皱眉,一脸气愤。其余经理则满脸震惊,他们直到今天,才得知慈善拍卖会上的真相。
事情其实早就传了出来,但是众人听到的皆是在拍卖会上,夏芍对宾客们的那套说辞。许多人以为这就是事实,没想到,竟是内鬼所为!
现在,众人总算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的主题了。
孙长德在静默的气氛里站起身来,这个三十多岁,却总有着大男孩活力的男人,此刻低着头,满脸自责,“董事长,这事我有过失。人是我推荐的,我知道公司在京城落户有多重要,所以拍卖公司总经理的人选,我仔细斟酌过。我调查过这人,之前没有劣迹,资历也不错,亲自面见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也不错。我以为,他会是个好帮手,没想到,他一进公司就出了问题。是我用人之过,我愿意承担责任!”
“确实是你用人之过。罚薪半年,年底红利扣除。”夏芍淡道。
孙长德抬眼,随即低头,“是。”
他心甘情愿,甚至觉得有些轻了。
但孙长德知道,这件事是华夏集团发现的第一例,按理说该杀鸡儆猴,但她却不会太重罚自己。华夏集团发展至今,越来越需要人才,公司越大,事情越多,他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知道现如今得力助手对她有多重要。所以,今天她若因赝品送进公司的事发怒,或者说出让他引咎辞职的话,他是不会答应的。
他有今天,全是今天这名少女当年慧眼。有这恩在,她让他走,他都不会在她需要人的时候走。
但是他没想到,今天这处罚竟这样轻。
“还有我,跟你一样。”就在孙长德惊讶的时候,听夏芍垂眸,淡淡开口。
孙长德低下的头霍然抬起,“董事长?”
陈满贯、马显荣、祝雁兰等人也惊讶地看向夏芍。
“我身为董事长,因为学业的事,对公司也有疏忽。这次的事,孙总有责任,我也有。”夏芍淡道,“这处罚决议会召开董事长讨论,最终决定时,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孙长德却盯着夏芍,眼神感动,神色动容。
夏芍却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我是要你们记住,大家身在华夏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有损,我不惧于承担,它本就是我一手创立。但正因它是我一手创立,谁要损它,我更不惧于要那个人承担!”
众人低头,哪个集团家业大了,都有蛀虫,有不少人会私下里为自己捞油水。就连在座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没想过。但是,今天之后,谁要有这种想法,就得掂量掂量。
夏芍连王家的面子都不给,难不成,还会给他们这些人面子?
一场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前面是检讨这次慈善拍卖会的事,后面便干脆做起了报告,报告近来各省份公司的状况。以及提一些改革的建议。
晚餐夏芍都是和这些经理们在酒店吃的,等散了时,已是夜里十点。
徐天胤开车来接夏芍,这些经理不少人是初见徐天胤,看见他都不由露出逢迎的笑。在众人眼里,夏芍若嫁进徐家,那华夏集团的地位和未来,必然是光明坦途。而他们身在华夏集团里,说出去,也必然是身价倍增。
夏芍心知有些人的想法,这些人,与孙长德、陈满贯、马显荣不一样,他们与她之间,没那么多的恩情,那么便可谈利益。
只要他们看得见利益,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华夏集团的事。
夏芍上车的时候,陈满贯和马显荣笑呵呵围上来送她,他们来趟京城不容易,平时都是大忙人,明天回去青省,再见夏芍可能就过年了。孙长德站在一旁,眼神还是感动的,想跟夏芍说些道别的话,有有点不太好意思,一眼看去,都三十五六的人了,看起来还跟个犯了错的大男孩似的,惹得陈满贯哈哈大笑,直调侃,“孙老弟,今天来的不是你,是你儿子吧?”
孙长德闹了个大红脸,他儿子才五岁,这骂人也太损了。
夏芍笑着看向孙长德,此时不是公司会议,她的笑容看起来像对待朋友,也调侃,“只有圣人才不犯错,很高兴你的目标是圣人。”
孙长德一愣,马显荣反应过来,在旁边噗地一笑。
不过是暂时分开,年关再见,又不是生离死别。夏芍很快就上了车,让众人各自回酒店休息了。
原本,夏芍和徐天胤是直接回别墅休息,明天早起开学上课的。但车开到一半,夏芍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垂眸一看,竟是华苑私人会所打来的。
这么晚的时间打电话给她,在会所成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很明显,事情不太正常。
夏芍把手机接通,却听见那边服务员惊恐的尖叫,尖叫声伴随着嘈杂的声响,似服务员在躲避什么,撞倒了桌椅噼里啪啦的声音。无论夏芍怎么问,那边就是不说怎么回事。
夏芍却脸色发沉,看一眼徐天胤。徐天胤早在听见电话里声音不对的时候,便一打方向盘,快速往会所的方向开去!
到了会所门口,车子还没停稳,便撞过一个人来!
“砰!”地一声,那人趴在黑色的路虎前身,猛地抬头!
昏黄亮堂的车灯,照见一张发青的,七窍流血的,恐怖的女人脸。
寻常人若是撞见这样一幕,必定要吓得魂不守舍,夏芍却是一惊!
衣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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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了两千多字,有票的妹纸们,先投两张出来。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衣妮中蛊(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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